第4章 新同學

分班?

還是生活委員負責?

我還得聽她安排?

班主任這三句話讓我猶如晴天霹靂,覺得還不如昨天晚上的夢是真的,我嗝屁了好。

分班意味著選科和大學專業選擇分流,同時也意味著補交學費,上個月才通知了下學期進行,所以我根本沒和姑姑他們說。

他倆本來就過得不太行,也不太想管我,一時間讓他們立刻拿錢給我交學費肯定不樂意,我立刻去臨時勤工儉學,也湊不齊這麽大一筆費用。

至於生活委員——

“陳尚善!你今天遲到,得先扣你兩分操行分!”班主任丟下一段話剛出去,還沒等我思索完,一個讓我討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回頭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我們的生活委員李子照,“你這操行分再扣就沒有了,下學期的操場都是你打掃!”

李子照跟我之間針鋒相對,還有一段故事,這玩意兒是我前女友,之一。

當年才上高中的時候,她是我同桌,我開學第一天就記住了這個長頭發,齊劉海,小蘋果臉,鄰家女孩長相的人,後來又總是分配到同一組上課,處著處著就談上了。

這麽說起來,李子照還是我的初戀。

但是初戀的收場,往往並不是很美好,我和李子照之間也是一樣,年少人的感情就是既不穩定又稀裏糊塗,我們交往了不到一個學期就分手了。

李子照仗著的自己成績好,到老師那兒告了一狀,大致意思是說我哄騙她,導致她這學期學習成績下降,同時要求換座位。

老師信了她的鬼話,二話不說給我一頓臭罵,如果不是我家長都沒了,我還得請個家長,總之,這梁子就這麽和李子照結下了。

這樣的結果就是,我們兩個人從分手的男女朋友,變成了仇人。老師給了她權利,她各種就行使自己的權利,沒少給我找麻煩。

但是還好,我也不太在乎。

反正我不像有些學生一樣,每到周末,就想回家看望家人,也不像有的學生一樣,一到周末就想出去玩兒,她給我安排些什麽事,我如果方便也就順手做了,不覺得有多麻煩。

但是這女的就是不識好歹,開始得寸進尺,比如說今天班主任一走就開始找我的麻煩,連班主任都不計較地遲到,他非要給我算賬。

但是我現在還處於昨天的夢境回憶裏有點驚魂未定,懶得跟他算賬,要扣就扣吧。

“三哥,這女的存心找茬啊,你不跟她說道說道?”

坐在我前排的一個男生回頭跟我搭話,他是我在班上除了張澎以外,關係比較鐵的另外一個哥們,叫伍峰,

伍峰是個話癆,人長得比較壯實,不過那是虛胖,身上的肥肉遠遠比肌肉多,塊頭倒是挺高的,平時就愛喝點肥宅快樂水,吃點垃圾食品,所以體重一直控製不下來。

“今天我來得早,早自習的課間我去看了一眼那新同學。”伍峰看我不搭理他李子照的事兒,又換了個話題,“哇,我跟你說,長得可漂亮了,聽說成績也好。”

這倒是個好消息,人對於美麗的生物都有一種莫名的向往,這一條不分男女,也不分是否有對象。所以武峰告訴我新同學很漂亮,我也對今天中午她的報道多了一絲期待,至少可以暫時掃去我現在心裏的一些陰霾。

“把桌子搬去那邊!”我和武峰聊天期間,又聽到了李子照刻意放大的聲音,我抬頭看了一眼,她正指揮著前排的兩個男生搬一張空的桌子,“那個位置沒人坐,把它移過去,移到陳尚善旁邊!”

我的眉頭抽了一下,李子照指揮同學搬動的空桌子是從前排往下挪的,我沒有具體看到是從哪個位置移出來的,但是放著前排的空桌子不讓人坐,非要挪到後排去,這擺明了是想把這個座位的地理位置弄得差一點。

“她就是知道來的那個新同學長得漂亮,成績又好,所以不想她坐好位子。”伍峰的同桌這個時候聽也聽到了李子照的話,轉過頭悄咪咪的和我跟伍峰說道,“這女的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也不怕遭報應。”

我聽著聽著給逗笑了,伍峰的同桌叫王一紫,是個微胖的女生,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比較內向,平時也不怎麽說話。

因為體型原因,她曾經被李子照和一群小團體姐妹戲稱為“合肥同桌”,她因此自卑了很長一段時間,和李子照也結了梁子,所以有事沒事總喜歡打聽一些李子照的小新聞,或者說兩句壞話給我聽。

不過他說的倒也沒錯,李子照大概就是想防患於未然,在給新同學穿小鞋。

我的位置是單獨留出來的,因為我是全班的倒數第一,而且又經常逃課,偶爾打架在跑酷社飛簷走壁,也是鼎鼎有名的危險分子,老師不是很待見我,所以我就長期坐這個單出來的,在教室最後一排角落裏的位置。

這方便了我摸魚,也讓老師省心,可以不用特別搭理我這個幹擾課堂的特困生。

李子照讓人把空桌子挪到我旁邊,跟我做同桌,在她的視角下就是想新同學被我“禍害”一下,最好成績下滑,不要搶她的班級第一。

“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安靜上課吧。”我難得還想到要上課,在那兩個男生聽了李子照的指揮,把桌子搬來跟我並著之後,我出言提醒,叫我前桌的兩位抓緊時間準備課本,“午餐就不跟你們一路了,我自己吃了以後回趟宿舍。”

我原本以為張澎今天早上沒叫我,是因為昨天有事出去了,在校外逗留沒回來,今天應該是直接來上課,但是我看了沒有看到張澎的身影,也沒有聽老師說他曠課,所以大概是請假了吧。

我決定中午回宿舍去找他一趟。

雖然知道那應該是個夢,但是我心裏就是不安,總得看到了活著的張澎,這股不安才能消散而去。

……

上午的四節課被我昏昏欲睡地磨蹭了過去,很快到了中午,第五節課的老師年紀比較大,視力不太好,自然沒有注意到我這個在角落上課的人,已經貼著門邊,提前了15分鍾溜出去——我要避開食堂的高峰,先吃午飯才行。

到達食堂的時候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提前15分鍾出發,這時食堂的阿姨剛剛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了出來,我直接免了排隊之苦,拎著個盤子上去選了幾樣自己愛吃的,打了頭一份,滿滿當當熱騰騰的午餐。

我高高興興地端著頭一份獨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正準備吃,突然發現在我對麵有一張桌子上居然坐著一個女孩,已經吃了一半了。

如果在平時,我不太能注意到橫跨整個食堂的對麵的桌上還有一個人,但是現在,因為食堂太過於空曠,別說一個人了,多一雙筷子我都可以看得到,更何況多出來的,還是一個長相極為精致的女孩。

我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都能看出這是個大美女,她穿著一條水藍色的格子裙,背一個咖啡色的小書包,腳底下是白的半腿襪子搭配著方口鞋,外麵披著校服外套,規規整整地帶著校牌。

我視線上移,仔細地打量起她理得很精細的公主切八字劉海,和到腰部那麽長,十分順滑光亮的黑長直——不得不說她發型選得很好,八字劉海沒有齊劉海那樣看起來厚重,姬切又很好地修飾了一下她的下顎。

而她的皮膚在黑發的襯托下像糯米一般白淨,又帶著像玉器一樣的光澤,看起來特別舒服,加上她的臉型足夠優秀,搭配上這個發型,真的格外的像一個日式大家族裏走出來的繼承人,或者公主,包括她吃飯時細嚼慢咽的勁和優雅感,都很抓人的眼球。

這個女生的長相引力太大,我一不小心就盯著人家看了半天,大概是我的視線太過於明顯,那個女生發現了,她慢條斯理地嚼了一口飯,然後突然掀起了一直垂著的眼簾,和我的視線直接對上了。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受,總之挺嚇人的,因為那個女孩的眼光太冰冷了。

我都已經不能用冷漠來形容,一定是冰冷才可以望其項背,她看過來的那一眼就像是冰錐子似的,直接紮到了我腦門深處,冷得我打了一個寒噤。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在特別緊張的時候很容易滿嘴跑火車,比如現在。

本來人家發現我偷看,我隻需要把眼神移開就解決問題了,可我偏偏動作比腦子快,手已經抬了起來,嘴巴上下嘴皮一碰,非常熱情地跟坐得那麽遠的一個女生打了個招呼:

“嘿,你好美女,你長得真漂亮。”

說完我就隻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因為那個女生在聽到我的這句話以後,很明顯的瞳孔眯了一下,以一種打量某種物品的眼光,把我從上到下盯了一遍,給我看得汗毛倒豎。

可是這個時候我如果再放下手來認慫,就顯得很奇怪了,所以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舉著手在那兒愣著。

我維持這個滑稽的動作,大概過了有十秒,那個女生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上了自己的餐盤朝我走過來,她走路的動作、姿勢以及邁步的弧度都非常的優美,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從容和冷靜。

而且直到她站起來我才發現,這個女生非常高,應該至少有一米七,身量修長,身姿勻稱,偏瘦但是並不顯得骨感的,也不胖,該有肉的地方都有肉,從她的打扮中都能看出一股健康的勻稱。

我就這樣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不太好惹、一臉冰冷的女同學端著自己的餐盤走到了我麵前,輕輕的把餐盤放下,坐到了我這一張桌子的對麵:“你是高三四班的。”

聽到她精準的報出了我的班級,我心裏呼嘯而過了1000隻草泥馬——一般這種情況下,這人應該是老師,才能知道我是哪個班的。

完了,不僅逃課碰到老師,還調戲了老師,我明天不會要寫檢討吧。

“我不是老師,我是你們班的新同學,我叫楊冰悅。”女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同我解釋到她知道我班級的原因,“我認識你。”

“哈哈?原來你就是新同學呀,幸會,你認識我,是不是因為我做最後一排?太顯眼了是吧!”我聽了女生的解釋,心裏才舒了一口氣,心想伍峰誠不欺,新同學果然是個絕頂的大美人,除了好像看起來有點冷淡以外,沒有別的毛病,“我叫陳尚善,耳東陳,崇尚的尚,善良的善。”

楊冰悅不置可否,繼續坐在我麵前吃起了餐盤裏沒吃完的菜,隻不過眼神一直再也沒有從我身上挪開,似乎在打量什麽似的,把我從頭看到腳,反而把我這個平時嘴裏跑火車的小流氓看得全身不自在了。

我有點尷尬的哈哈一笑,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埋下頭吃起飯來。

他什麽意思啊?我在心裏想,因為認識我,所以過來跟我打個招呼?讓我以後罩著他?可是她這怎麽看也怎麽不像需要我罩的樣子吧?再說了,哪有搭訕過來坐著不動,盯著人看的,給我看的全身發毛。

“你沒有室友,對吧。”楊冰悅比我先到,所以先吃完盤裏的飯,她吃完以後擦了個嘴,繼續盯著我,一句話毫無征兆,“你是一個人住的宿舍,我知道。”

我莫名其妙,反駁脫口而出:“啊,什麽一個人,我宿舍還有——”

“你、是一個人住的宿舍。”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冰悅加重了語氣,幾乎一字一句的打斷了,他的語氣之堅定之篤定,而且冷漠的像一個沒有溫度的人,還帶著點催眠感,著實把我嚇住了,張了張嘴,愣是沒有再重新反駁一遍的勇氣。

“我吃完了,先走了,以後就是同學,請多關照。”楊冰悅重複完了那句奇怪的話以後,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立刻換了一個更讓我莫名其妙的後話,“你背上有髒東西,擦一擦。”

說著楊月也不等我反應,從自己兜裏自顧自的掏出了一張餐巾紙塞到了我手裏,然後端著吃完的餐盤轉身離開。

我捏著手裏的那張餐巾紙,心想剛剛楊冰悅遞紙巾給我的那個表情實在是算不上……用冰冷的臉說出關心的話,著實奇怪的緊。

不過我確實沒帶餐巾紙,還是謝謝他吧。

美女送的紙,誰收到誰開心,我自然不能免俗,直接忽視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展開紙就準備擦一擦嘴。

“咦?”

展開紙的一瞬間,我瞄到了紙張中心,用口紅寫了一個字——“噓”

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啞謎把我弄愣了,盯著那個紙看來看去,也沒搞懂“噓”是什麽意思,楊冰悅難道是想提醒我上課不要講話?

真是的,提醒人為什麽不直接說話,要給我遞小紙條,還是個莫名其妙的小紙條,這不考驗我的智商嗎?我智商本來就不太高,我在心裏吐槽。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這個人天生有點樂天派,看不懂的東西絕不深究,況且,我也想吃完飯快點回宿舍呢,這會兒已經下課了,再過五分鍾不到,大批的學生就會湧進食堂,到時候我要走就有些困難了。

總之謝謝你的紙了,楊冰悅同學,我不再追著想這個紙條的含義,拿起那張紙,在充滿油光的嘴上一擦就打算走。

然後我聞到了一股氣味。

紙不是無味的,隻不過一開始拿的比較遠,我沒有聞到,這下湊到嘴邊去擦嘴,我立刻嗅到了紙巾上的一股香氣,既熟悉,又陌生。

很香,但是讓我毛骨悚然。

是春日裏化掉冰了的河水中,藻類植物開始光合作用以後,放出的氧氣混雜著泥土的清香——是出現在我夢裏的水香氣。

我臉一下子就白了,這個味道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難道,難道……不是夢?

“陳尚善。”

我腦海裏自動回憶起了剛剛楊冰悅叫我名字時候的聲音,像是聽到有鬼怪在召喚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