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蹤的張澎

今天是分完班的第七天,度過了一個周末的第二個周伊始,也是我和楊冰悅和平共處的第一個星期。

說實話,當時楊冰悅身上的那股水香味,可著實把我嚇得不輕,我甚至害怕到不敢問,怕問了就出點意外,被楊冰悅悄無聲息地幹掉。

但是後來,我看到楊冰悅在桌麵的書上擺了一瓶香水,上完體育課後,在滿屋子的汗臭味裏她拿出來噴了噴,我立刻就聞出來是夢裏出現過的水香氣。

原來是香水味,我舒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趁她上廁所偷偷拿起來聞了聞,說不出到底是不是,總之開蓋那一瞬間的味道是對的。

而越往後越覺得跟那種味道隻是有些相似,加上人的鼻子有適應性,聞多了更分辨不出,所以後麵我越聞越覺得像,越說服自己是我的錯覺。

我那個在夢中遇害,最鐵的哥們兼室友張澎也整整一個月沒有到學校來了,我最開始發現張澎沒來,是因為那天楊冰悅來報到時,被生活委員李子照安排坐到了我旁邊。

上午李子照指揮人搬桌子的時候我沒意識到,但是等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我才發現,原來這一張空桌子就來自曾經張澎坐的位置,它被搬走以後,張澎的那個位置空了一個缺,後麵的學生往前推了一排,填上了。

發現了這一點,我當天晚上著急地回到宿舍,看到我的宿舍裏除了我自己的衣櫃以外都是空的——張澎的櫃子居然清空了,什麽東西都沒有,床鋪也是。

就像這間寢室一直隻有我一個人住似的。

這個想法讓我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想找個人打聽打聽張澎的消息,但是又突然意識到,楊冰悅給我遞過來的那張紙上寫了一個“噓”,難道她知道什麽?所以暗示我不要問別人?

可接二連三的學習瑣事,加上我分了班以後壓力驟然增加,讓我沒有額外的心思能去深入的想這件事兒,本來最開始我還在害怕,每天都睡得非常的早,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月以後,我也放鬆了一些警惕。

張澎的去向在我這成了一個未解之謎,沒有學生提起,也沒有老師提起,我又不敢問,最後隻能默認是張澎轉學或者退學,所以說沒有出現在學校了。

這一個星期唯一的新鮮事物,大概就是我的新同桌楊冰悅了吧。

我和楊冰悅的接觸非常多,但是說的話很少。

因為是同桌,所以我們上課時坐在一起,課間我要在座位上打個盹兒,也是挨著楊冰悅,因為楊冰悅沒有出去透氣的習慣,下課她最多站起來活動活動,然後又回到座位上。

每次打盹兒,我躺下去的時候,楊冰悅剛站起來,我醒來的時候,楊冰悅已經坐下來翻開了書本,安安靜靜地在看了。

我一開始覺得,楊冰悅可能是安靜的、文靜的性格,可是過了幾天我才發現,這人根本不是文靜,她是妥妥帖帖的傲慢和懶惰——她不說話,隻是因為懶得說話,安靜是因為覺得周圍的人她不想搭理,或者不配讓她搭理,是一種骨子裏帶著高傲。

楊冰悅樣貌出眾,成績好,但性格卻不太行,男生因為她的外貌對她還挺能包容,而且她隻是性格冷漠,大多數人都選擇遠觀不可褻玩,但是某些熱愛刺激,神經病一樣的女生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李子照的那個小團體,感覺還沒到一個周,就特別看不慣楊冰悅,每次從我旁邊路過的時候,要麽把人家的東西碰摔倒,要麽在旁邊故意大聲說壞話,還偷偷孤立人家,反正刻意得很明顯,我都沒忍住陰陽怪氣過那群女生幾次。

楊冰悅卻根本不搭理她們,哪怕她們說話也好,把東西碰摔也好,甚至往她抽屜裏塞垃圾也罷,楊冰悅看著她們都像是在看一群跟她沒有關係的低等動物,那眼神別說當事人了,就連我看著都覺得非常的傲慢或者非常的滲人,讓人覺得楊冰悅看不起她們。

這點連王一紫都發現了,王一紫可以說是班上所有的女生中,最好相處的一位,也是最好說話的一位,但是楊冰悅依然不太搭理她,忽視程度都讓王一紫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了,悄悄地和我吐槽了一下,問我,是不是新同學家裏有什麽背景,所以能傲慢成這樣。

這我哪知道啊?

我不好問她本人,又沒聽過這方麵的八卦,我自己的事兒都沒有講清楚,哪有心思關心別人。

說到我自己的事——

人如果心裏有事放不下的話,情緒總是格外不好,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上課,這對我還造成蠻大的影響的,我終究不能放著“張澎不見了”這件事不管。

不單單是因為他和我的夢境掛鉤,更多的原因是我對於未知事件的好奇心,也因為我心裏終究是害怕的。

我想過兩個去搞清楚這件事的辦法:第一就是直接問楊冰悅,因為她看起來像知道了什麽,給我遞紙條叫我“噓”不說,她的香水味兒居然和我夢裏的一樣。

既然在夢裏出現了楊冰悅身上的那股香氣,就說明我至少是聞過或者遇到過,隻不過自己沒有記住,大腦的潛意識替我對記住了,才會放進我的夢境裏。

我抽了一個課間專門沒有睡覺,等周圍人少了一點,找麻煩的李子照小團體也已經轉了一圈離開了以後,再偷摸地湊過去跟看書的楊冰悅說悄悄話。

“冰悅同學,我問一下,就是你當時說…哎喲——”

我的話才說了一半,楊冰悅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意圖,她看了我一眼然後狠狠的踩了我一腳,搭配上冷冰冰的眼神,就是寫明了:“我知道什麽,不打算告訴你,給我閉嘴。”

她這一腳相當夠勁,疼得我齜牙咧嘴,把剩下的話全都咽回去了:“哎呀,疼啊!不想說就算了,你襲擊我幹嘛呀?”

“吵死了。”

楊冰悅聽著我的慘叫轉過頭來,她已經收斂起了剛剛那種眼神,換成了平時那種高傲的漠視感,盯著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能從一個眼神裏看出一種零度的感覺,冷到讓我打了一個寒噤,“再吵,我就把你丟出去。”

這句話聽起來可不像威脅,雖然我打賭,她一個女生不可能給擰得動我一個一米八體重一百六的成年人,但是我就是覺得,如果我不識好歹的真的再問一遍,楊冰悅可能直接站起來拿他的桌子板凳揍我,然後把我從窗戶丟出去。

我發誓,從來沒有過哪個女生給我這樣大的恐懼感,好像她身上有一種天生的壓迫性的威嚴,迫使我把想問的問題,和不嚴肅的插諢打科全部壓了下去。

算了,楊冰悅這樣子看起來就是:就算知道什麽,也不會告訴我。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畢竟這女人好像有點凶,有一種不費一兵一卒,根本不需要動手,就能恐嚇人的能力,像個妖怪似的。

問楊冰悅這條捷徑行不通,我隻能選擇我的第二個備選選項——親自去一趟宿舍樓下的廢墟。那邊屬於建築工地,白天學校是不讓進的,門都鎖著,我想要去,隻能等晚上九點以後,老師保安巡查結束,他們也停工。之後我再偷摸翻過他們的建築圍欄到裏麵去。

說實話,以前還沒幹過這種去校規都嚴令禁止的地方的事兒,我有點兒緊張。

下了決心要去現場探查以後,我一整個白天都過得心不在焉,看老師都覺得,老師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像要發現我晚上想偷偷摸摸的跑去建築工地,格外的心虛。

“哎,峰,晚上如果宿管阿姨查寢,你就說我在你廁所拉屎,幫我打會兒掩護,我大概十點鍾一定回來。”放學的時候我拉住了伍峰,小心翼翼的跟他交代,“改天請你吃火鍋。”

我不太確定伍峰知不知道張澎的事兒,因為這幾天我和他之間沒有提起過這個名字,按理說,伍峰和張澎也挺熟的,如果他真的知道這個人,肯定是會主動跟我聊的,所以現在我心裏也很不安,不敢和他隨便說,怕禍從口出。

“沒問題,善哥,多大點事兒啊?不過,你今天是要去幹嘛,約了方玲姐?”我很少請五峰幫忙答到,他應該覺得有些奇怪,“我記得以前你都是周末出去,今天怎麽突然周內就要去啊?”

“啊,不是方鈴鐺,嗯……嗨!有點私事,跟她沒關係。”我沒想到伍峰要問,忘記了提前想好理由,嚅囁了半天,也沒能說出我到底是要去幹嘛,也不能拿方玲一個女生來擋刀吧,隻能把這好奇給糊弄過去,“總之,你當哥一個忙,謝了啊。”

還好伍峰也不是什麽心眼多,或者說好奇心強的人,沒有追根問到底的意思。

搞定了晚上宿舍那邊的應答,我下課就找了個地方就窩著,那邊沒有什麽老師巡邏,也不會抓我們這種放學還逗留的人,宿舍報道有了五峰幫我,我就不用答完道還要偷偷摸摸溜出來——偷溜危險性也太高了,被抓了就完了,要記過的。

一切跟我想的差不多,進行的還蠻順利,我吃完了晚餐等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溜出教室,找到了那個我以前經常蹲著,偷摸抽煙的巷子。

這地方在一棟廢棄的小矮房子和水渠的夾層中,是學校曾經的一個實驗樓,類似生物實驗室,但是後來因為選這門選課的人太少了,所以廢棄了,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鬼屋一樣。

這裏少有學生敢來,老師或者保安巡邏也不會往那邊走,密閉性也不錯,我以前就在這抽煙,沒被抓過。今天我隻要在裏麵躲到巡邏的老師離開以後再出去,就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呼……”

我覺得一切都穩妥了,就蹲在小巷子裏抽根煙,冷卻一下我的頭腦,就在我差不多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我突然就覺得好像有一股涼風,從外麵吹進了巷子,讓我全身都有點兒不舒服,起了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

我還蠻迷惑的,這個巷子四麵不透風,平時連煙味都不會飄出去,煙霧也不會飄出去,像一個密閉的那種小房子,特別的隱蔽,除了稍微潮濕一點,應該不會有會讓我感覺冷的東西。

可是現在我真的很明確的感覺到了一股涼風,不知道是我意識上的涼風,還是……

“嘶,是有點兒冷。”

我抽著抽著煙,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想著要不出去算了,換個地方躲躲,這種很不舒服的直覺最近救過我的命,所以我還挺相信自己的感覺的。

但是煙才抽了一半,還有挺長一截才到煙屁股。這煙挺貴的,也算得上是學校的硬通貨,軍事化管理的學校禁止售賣香煙,校外因為偏僻也不太好買——我又猶豫了,覺得要不還是把這煙抽的隻剩個屁股,再滅了出去吧。

正在猶豫間,我突然看到從那個巷子口的地方丟了一塊小石頭進來,緊接著外麵響起了一個我很熟悉,但是不常聽到的聲音——因為聲音的主人不怎麽說話,所以我沒怎麽聽到:“陳尚善,出來,大下午的下課不回宿舍,在這蹲著做什麽?”

我操,楊冰悅怎麽在這兒?

這屬實是我沒想到的,楊冰悅像個恐怖教導主任一樣,居然找到了我在哪,還正站在那個口子外麵,朝裏麵扔了石子示意我快出去,這下我再舍不得那半截煙也沒辦法了,隻能麻利的滅了它,把煙頭往旁邊的水窪裏一丟,然後就小跑著出去了。

“臭死了。”楊冰悅看到我,鼻子一抽,皺了皺眉頭,顯然很嫌棄我這一身在巷子裏麵熏出來的煙味兒,“你是不是有病?好不容易一個周一不上晚自習,你躲在這兒抽煙?”

我算是有苦難說,以前周一不上課,我都是出去上網的,他們這種好學生自然是理解不了了,而且現在我總不能跟楊冰悅說,你不告訴我沒關係,我要去查我夢裏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吧?

“嗨,這不是煙癮犯了嗎?這這一根不抽,我心裏難受,嘿嘿。”我撓了撓頭發,盡量自然的跟楊冰悅耍嘴皮子,“但是你一個大美女,周一難得不上晚自習的時間,跑到這兒來做什麽?來抓我抽煙?”

楊冰悅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怎麽回答我的問題,我反正是不太能理解他們這些優等生的腦回路,答個簡單的問題都要想那麽久,像商戰片裏的斟酌言辭似的。

“我請你吃飯吧,謝謝你上周的關照。”楊冰悅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