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爭分奪秒

決賽之後那天早晨,雨仍在下,孟飛遙抽空回家,給孩子們帶來早飯,卻找不到孩子,孩子房間有雜亂的水跡腳印,桌子上有新打印的字條:“小孩在我們手裏,不要報警,等候聯係!”,紙條旁邊是孩子們寫的讀後感。孩子們被綁架了,他們真的對孩子們下手了!孟飛遙頭腦“嗡”的炸了,雖然他是經驗豐富的警察,也處理過類似綁架案,還做過別的家長工作,勸他們放心,一定要相信警方,會讓孩子平安回來;現在事情輪到自己頭上,他卻沒有十足的信心,甚至一時頭腦產生亂七八糟的聯想,無法集中注意力冷靜思考對策,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他隨手拿起來桌上的作文,希望在閱讀中恢複理智。

讀後感:我終於長大了!

爸爸寫這首詩的時候,我才四歲,現在我年齡翻了翻,長大了,小時候我對爸爸怎樣依戀,我都不記得了,現在我是小大人,我要像萬寶露一樣獨立,不能輸給她。我能夠自己乘公交車上學,在車上,我常碰到萬寶露,她媽媽上夜班,早晨也沒時間送她上學,車上經常有大人誇獎我們,“這孩子真懂事,背著如此重的書包自己上學!”我們聽到,心裏很高興!我不再離不開爸媽了。

放暑假後我經常獨自在家,媽媽和爸爸分居了,爸爸經常加班,有時說要提審,有時說有行動,反正理由很多。雖然作業不會沒人可問,但一個人在家也很自在,有一個人的樂趣,以前媽媽在家,就盯著我做作業,一點玩的時間也沒有,現在爸爸一出門,我就自由了,我把家門鎖好,就可以大鬧天空;我喜歡玩上課,讓娃娃們在客廳排隊,每個娃娃發一本書,我當教師,上課;玩累了,我就在沙發上看動畫片,想用什麽姿勢看就用什麽姿勢,想看多少集就看多少集,也沒有人嘮叨。有時候我也看爸爸從網上下載的兒童安全教育片,教我們遇到壞人怎麽辦;最近我們搬到萬寶露家住,他家裏真大,我們兩個在家裏樓上樓下到處玩,假裝壞人來了玩捉迷藏,真的很開心……

有時候,我也生爸爸的氣,什麽工作比家人還重要嗎?但是自從我和同學萬寶露生活在一起,我就再也難以生氣了,她這麽小爸媽爺奶都死了,但她很堅強,也很寬容,我比她幸福多了……

讀到這裏,孟飛遙淚流滿麵,自己太對不起孩子了,自己沒日沒夜地工作,隻是想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安全、更美好,但是結果呢?自己竟然連自己女兒也保護不了,甚至還連累了萬寶露。他拿起萬寶露的作文,萬寶露的讀後感是讀同學作文《淚》有感:

附作文《淚》

爸爸四年前死了。

爸爸生前最疼我,媽媽就天天想辦法給我做好吃的。可能媽媽也想他了吧。媽媽病了,去鎮上,去西昌,錢沒了,病也沒好。

那天,媽媽倒了,看媽媽很難受,我哭了。我對媽媽說:“媽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支持你,吃了我做的飯,睡睡覺,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媽媽起不來,樣子很難看。我趕緊叫打工剛回家的叔叔,把媽媽送到鎮上。第三天早上,我去醫院看媽媽,她還沒有醒。我輕輕地給她洗手,她醒了。媽媽拉著我的手,叫我的小名:“妹妹,媽媽想回家。”

我問:“為什麽了?”,“這裏不舒服,還是家裏舒服。”

我把媽媽接回家,坐了一會兒,那就去給媽媽做飯。飯好了,去叫媽媽,媽媽已經死了。

課本上說有個地方有個日月潭,那是女兒想念母親流下的淚水。

下麵是萬寶露的讀後感:寫這篇作文的柳彝,她是我們原來的小學同學,她家就在我來這個城市之前的山裏,我們都是大涼山的孩子,有過相似的遭遇……

也許她不來這個城市更好,孟飛遙沒有心情,繼續讀下去,他感到傷心欲絕且頭痛欲裂,他一手抓著作文本,一手揪著頭發,頹然坐在地上。幾秒鍾後,孟飛遙蹣跚走入衛生間,用冷水淋頭,他一再囑咐自己要冷靜,半分鍾後,他起身用毛巾擦幹臉,出來站到窗口,任冷風吹拂自己,理清思路,確定對策。

首先,不能報警,也不想告訴妻子,等會去上班要表現正常,暫不要讓同事發現這件事,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這件事。

第二,立即撥打電話給自己的各路線人,探聽道上人士在世界杯比賽期間有無反常現象,比如詢問比賽細節(證明他沒看比賽),因為綁架估計發生在決賽快結束的時候,大約在淩晨四、五點鍾。

第三,安排高源調閱案發時間段,萬瑩家附近各路監控情況,排查嫌疑車輛。

第四,聯係姚勁和姚磊,請他們幫忙,利用他們的資源去打探道上的風聲。姚勁和姚磊很震驚,也很憤怒,立即表示全力以赴。

打過幾個電話,孟飛遙就等著綁匪聯係自己提出要求。

上午,在驅車回警局的路上,孟飛遙接到綁匪的電話。

“孟隊長,孩子在我們手上!”電話裏的聲音經過了變音處理。

“你們想要什麽!”孟飛遙緊急刹車到路邊暫停接電話。

“我們已經警告過你,但你偏要和我們作對,這是對你的警告!”

“我得罪的人太多,誰知道你們是哪根蔥?做警察,我隻是盡自己的職責,禍不及家人,你們這樣做,別惹得人神共憤!”

“你為什麽不反思,警局上千號人,為什麽獨獨你的家人出事?‘海天會’並非犯罪組織,又沒有殺人販毒,你也可以同其他警員一樣收了賄賂胡差事,對黃與賭何必這麽較真?你不可能24小時保護她們,你可以帶給她們富貴,也可能帶給她們死亡,全看你的選擇!”

“這麽說我以後我該查什麽,不該查什麽都得聽你們的!那你怎得先露個麵吧,躲在電話裏誰都可以冒充!”

“你等我通知地點,今晚我們見麵,你把姚勁給你的U盤帶來,我們拿到U盤就放人!這是一次**易!如果報警,後果自負!”

說罷,對方掛了電話,孟飛遙心裏稀裏糊塗,什麽U盤,姚勁沒有給我U盤呀,對方自稱‘海天會’,這事總算有的眉目,自己要一邊和他們周旋,一邊尋找孩子們下落,一旦得知他們把孩子藏在哪,就不怕他們了,孟飛遙立即聯係了姚勁。

“綁架者要你給我的U盤,什麽U盤?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孟飛遙道,他相信姚勁是無罪的,但是無罪不等於無辜。

“一言難盡啊!”姚勁不知道該怎麽向孟飛遙一一道來,隻有長話短說:“其實U盤裏麵啥也沒有,我拿來哄天成的,說萬瑩拍到‘海天會’犯罪證據,我從萬瑩手機裏拷貝到U盤,今早交給你了”

“這樣他們也信,他們又不是傻子!”

“關鍵我是用萬瑩的卡和他通的話,萬瑩生前確實要挾過他,他們寧可信其有!淩晨三點多天成開車來找我要東西,在天橋下差點溺死,我救了他,他喝了不少汙水,現在躺在醫院,據天羽說像換了個人,他現在的狀況不可能指使人綁架孩子吧?這裏麵肯定有蹊蹺!”

姚勁難以想象,躺在病床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天成還有精力與心情指使人綁架孩子,但是在天成向自己拿U盤失敗後僅一個多小時後就發生了綁架的事,現在綁匪向孟飛遙提出要U盤,自己隻向天成和建明提起過要將U盤交給孟飛遙,也許天成或建明向其他人提起過。如果此事確實與‘海天會’有關,他們不可能親自動手,按他們的風格還是讓那些黑手套去幹,這個城市雖然很大,酬金再多,但是肯幹綁架的人很少,臨時很難找到人手,還可能泄露風聲。自己說把U盤給了孟飛遙之後兩個小時內就發生了綁架,肯定是他們禦用班底幹的,‘海天會’的禦用班底是陳奎,但陳奎、華強、薑偉都死了……還有一種可能性:也許綁架與‘海天會’無關,對方提到要U盤,隻是為了混淆視聽,把孟飛遙的注意力引到‘海天會’頭上,孟飛遙得罪的人太多,想報複他的人也不少。

“既然你也沒有真U盤,見麵後我先和他們周旋,你和姚磊重點查查‘海天會’以前常用來幹贓活的‘黑手套’們,在世界杯決賽那段時間他們到底在幹什麽?把你們能動用的資源都用上!”。孟飛遙與姚勁想到一塊去了。孟飛遙雖然有很多疑問,例如:姚勁如何拿到萬瑩的手機卡?天成又怎麽差一點溺死了?但現在找孩子要緊,這些事等以後再詳問。‘海天會’不可能自己去做,能找到具體參與這件事的小嘍嘍之一,就可能找到孩子下落。

“好,我去查,原來這些贓活大都由陳奎的人幹,現在陳奎死了,情況有點複雜,不管如何,在拿到U盤之前,孩子們是安全的!如果你見到綁匪,就說你沒有拿到U盤,叫他們有本事向我要!”。發生綁架小孩這樣的事,促使孟飛遙與姚勁義無反顧地合作起來,邪惡已經為所欲為,正義必須放下身價,團結一切力量。

和姚勁通話完畢,孟飛遙剛剛鬆了一口氣,手機又響起,是鄭局長:“孟飛遙你在哪裏?你到局裏來一下,吳弛帶了人來找你麻煩,你做好心理準備”。真他媽會找時候,這個偽公知!真會背後捅刀。

到了局裏,孟飛遙直奔群眾接訪室,接訪室裏很多人,有大律師吳弛和他的助手,還有一對衣著樸素的青年男女,很拘謹,他們坐在來訪的群眾位置,接訪的位置上,鄭局長親自接待他們,紀檢和政工的同事們在旁記錄,還有抗攝影機的電視台記者,陣勢怪大的。

“孟警官,聽說你最近升職了,恭喜了!”看孟飛遙進來,吳弛坐在原地打招呼,有點暗自得意的感覺,好像是來看孟飛遙笑話的。

“有什麽事直說,我在辦案,很忙!”

“你辦的‘油水案’吧,住在受害人家裏,開著受害人的車子,這樣的案件越多,你豈不越歡迎!那些沒有油水的案子誰去管?”吳弛譏笑道。

“這是警局內部的事,你到底想幹什麽?”孟飛遙不耐煩地說。

“孟飛遙,這兩位是萬寶露的舅舅萬福和舅媽”鄭局長指著那對衣著樸素的年青男女說,“他們來主張對萬寶露的監護權,想請你搬出萬瑩的房子,並交出萬瑩的車子!吳先生是他們的律師!”

這一天總算來了,姚勁這小子的損招被人采用了,自己家房子還沒有裝修完畢,看來隻有暫時住賓館了,孟飛遙不想和他們囉嗦,起身拿出房子和瑪莎拉蒂車鑰匙交給政工科的同誌,說道:“就這事嗎?當初我住進去是經過局裏研究的,現在我把東西交給局裏處理,我去辦案了!”說罷,孟飛遙轉身欲走,他實在沒心情和他們糾纏。

“你這什麽態度,我們還要檢查車輛,看有沒有損壞,我們要督促,限你今晚之前搬出萬瑩的別墅!把萬寶露交出來!另外,你侵犯群眾財產,我要求公安局給予相應處罰!”吳弛得到了盡情發揮的機會,不會輕易罷休,說實話,他的能力還是有的,這麽快就把在外地打工的萬瑩的哥哥找到了,這把刀真好使。

“萬寶露和老師出去寫生了,你們不要煩她了,東西拿去吧!”孟飛遙不想說出萬寶露失蹤的事,不然又要成為吳弛攻擊的話題,在你眼皮底下孩子讓人綁架了,人民警察怎麽保護人民的。

政工科的陶科長接下鑰匙,提出了意見:“我們已經核實了萬福的身份,也知道萬福常年在外打工,當萬寶露監護人是否合適,應該要征詢萬寶露本人的意見,如果萬寶露願意讓孟飛遙當監護人,也未嚐不可,我們應該從孩子的利益出發,即使到法院,法官也會參考孩子的意見。至於孟飛遙是否違紀,我們明確答複你,當初這樣做是辦案的需要,是集體研究的,如果車輛有損壞,由公安局負責賠償!”

“你們公安局真會包庇自己人,我要在網上公布你們的醜陋行為,讓廣大網民鞭撻你們!”吳弛顯然不滿意公安局的意見。

“吳律師,我很感謝你,但我們今天不是來爭財產的,也不是要來懲罰誰,感謝孟警官在我妹妹過世這幾天照顧我侄女。我想看看侄女,聽聽她的意見,說實話我們在外麵打工條件也很艱苦,住的就像狗窩,如果侄女要跟我走,我就把她帶在身邊,房子可以暫時租給孟警官,房租歸我侄女;如果我侄女不願意跟我走,我就賣了車子請專門的保姆照顧她,繼續留在這上學,房子可以租一半出去,賣車款和房租大概可以供侄女到上大學了。”萬福的話一說,眾皆釋然,不要看人家是農村山裏人,很窮,但是人家有誌氣,講道理,連想利用他們的吳弛都內心感到慚愧,有這樣的態度,這個事情就很好處理了,接下來關鍵要看萬寶露的意見了,但是萬寶露現在還不知在哪?

“請她舅舅暫時住下來,在本市一切開支算我的,今天萬寶露和老師出去了,明天我把她帶來,房子如果出租,請優先考慮讓我租!”孟飛遙竭力平靜地說完,然後走向萬福,和他擁抱了一下,由衷表示感謝,然後轉身離去。他不想人看到他丟孩子的痛苦與找孩子的迫切心情,人最大的痛苦,是來自對自己能力之有限的痛恨!

孟飛遙打發了吳弛,回到隊裏,找來魏子學,囑咐道:“我今天有點頭痛,你主持一下工作,我去趟醫院。”

“你安排高源調閱昨夜萬瑩家附近的監控,他已經弄好了,你在查什麽呢?”魏子學敏銳地感覺到孟飛遙有些反常,孟飛遙從來沒有因為頭痛感冒等小病請假,何況昨晚抓了一些人,好多事還需要他過問。孟飛遙看著魏子學,遲疑了片刻,最終什麽也沒說,拍了拍魏子學的肩膀說:“今天你吃點苦,多擔待點!”,說罷匆匆離去。

孟飛遙開走了一輛刑警隊的民牌轎車,在車上用筆記本電腦查閱了高源調出的監控視頻資料,淩晨三四點,車輛並不多,能夠綁架兩個孩子,車子應該不小,孟飛遙發現該時間段有一輛黑色別克商務車有嫌疑,經查該車是套牌,無法查到車主信息。利用高源的軟件對車輛軌跡分析,該車向海邊的東山區域去了,經過分析該車並沒有上高速跑遠,難道他們把孩子藏到東邊山裏麵了。如果藏到山裏,那就需要出動大量人力才能查找,一旦派出大量人力查找,在找到之前,綁匪可能早把孩子轉移走了;顯然這時候暫不能暴露自己掌握的線索。

孟飛遙給姚勁打了電話互通情況,孟飛遙要姚勁打探一下,問問在東山山裏邊有沒有什麽舊廠房、倉庫之類,如有,昨夜或今晨有沒有道上的人在附近出現。姚勁則告訴孟飛遙,他通過天羽直接詢問了天成,在病房的天成意誌消沉,不想多說話,但他明確表示此事與他無關;姚勁還調查了劉鋼與彭勇的手下,昨晚是賭球最後一場,都在為賭球服務,沒有人去幹其他事情,陳奎死後,其手下大都被劉鋼收編,這些人昨晚在幹什麽自己暫不清楚。姚勁要求與孟飛遙一起去會綁匪,把事情攬過來。孟飛遙堅決反對,他說自己負責與綁匪周旋,姚勁負責外圍找人,如果得到相關信息,需要有人在外圍及時采取相應行動支援自己,如果姚勁和自己一起去赴會,隻是在替對方省事。

下午,孟飛遙開車從沿海公路到東山一帶慢行,尋找有什麽線索,昨夜下雨,也許別克商務車進入山裏時,會在岔路口留下痕跡。孟飛遙順著沿海公路到盤山公路,一路二十幾碼慢行,並沒有發現什麽明顯的線索,車子一直開到接近山巔開不上去,孟飛遙才停車下來,在海風與細雨中凝立,俯視這個城市以及大海,心裏感慨萬千。

站在這山巔,孟飛遙張開雙臂,感覺自己仿佛是科科瓦多山頂的耶穌,酸雨侵蝕頭發,也侵蝕他那顆堅強的心。孟想她們此時就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麵對壞人她們是否害怕,是否在喊‘爸爸’,期待自己出現解救她們?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在她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自己畢生致力於打擊犯罪、拯救別人的靈魂,但如何才能讓自己得到救贖?孟飛遙不相信上帝,他認為上帝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混蛋,平常庇護著人類的罪惡,直到有一天卻勃然大怒,要降下天啟,毀滅人類。他想起一位警察朋友寫的一首詩《破碎之城》:

上帝之子被矗立於山之巔

展開雙臂庇護罪惡的膜拜者

鰻魚遊出潮濕地鐵站

蒼蠅粘上輝煌的發射塔

玻璃之都在欲火上聚焦

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影子

在喧囂的聲波中隨時都可能碎落

晃動的香波裏,眾神的影子在互掐

協議簽在紙船上,仇恨係在風箏上

血淚衝刷哭牆,一世紀走不出百米之遙

“今日你們構建的,明日必將摧毀”

一種落差始終包圍我們

蒼鷹、幼兒;天使、婊子

一轉身,影子將叛離身體消失於夜

我吻過的人啊,我依戀的這個城市

破碎聲貫穿無眠之夜,我們是徒然忙碌的修補人

一種壓力在侵噬,靈魂中的恐懼

我們唯一擁有的,隻剩破碎的愛

孟飛遙一直讀不懂這一首詩,此刻,他似乎明白了這種被壓力侵噬的恐懼,以及破碎的愛,孟飛遙擦幹臉上的雨水,轉身上車,必須從感性回歸理性,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他驅車掉頭,原路慢慢往回開,在兩邊樹木叢生的道路上起伏前行,到了山下的時候,在路邊突然鑽出來一個渾身濕淋淋、髒兮兮,臉上還有血痕的小女孩,在向自己招手,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不正是萬寶露嗎?

孟飛遙急刹車,跑下車把虛弱的萬寶露抱上車來,一邊用毛巾擦幹她臉上的雨水以及身上的汙泥,一邊焦急地問她:“你怎麽在這裏,孟想呢?”。萬寶露上車後一直在顫抖,此時才哇的一聲哭出來,邊哭邊敘述了她的危險經曆。

原來她們倆在睡著的情況下被人抱上了商務車,在到了車上,其中一個綁匪問:“怎麽綁了兩個?”有一個回答:“都在**搞不清是哪一個?”才把她們吵醒,發現她們已被三個蒙麵的人綁架了,三個蒙麵的都是男人,隻露出眼睛和嘴,手裏抓著鋒利的小刀,使得兩個女孩很害怕,不敢吵鬧。車子到了山裏一個廢棄的工廠辦公樓裏,把她們兩關起來,商務車上有一些袋裝食品,給她們當早餐和午餐。有兩個人看守她們,另一人在車上休息。

趁著看守戴耳塞玩手機的時候,孟想悄悄和萬寶露商量,孟想說我爸爸是警察,他得罪很多壞人,擔心被壞人報複,他教過我,如果被壞人綁架,首先要盡量裝作很害怕、很配合,讓壞人以為我們是小孩而麻痹,放鬆警惕;其次,在歹徒吃飯、上廁所或交接班時尋找逃跑的機會;第三,如果被綁架有兩人以上,一定要有人作出犧牲確保有人先人逃走。萬寶露說,如果我們有機會,我就抱住看守,讓你跑;孟想說我爸爸是警察,壞人想抓的肯定是我,如果我跑了他們一定全力追,相反,如果你跑了我還在,他們追不到也就算了。最後兩個人商量好了,兩個人先都裝作很聽話、很害怕,麻痹對方,等隻剩下一個壞人時,孟想就製造機會,讓萬寶露先跑掉。

下午,終於等到機會,一個壞人去上廁所,隻剩下一個看守時,萬寶露也假裝要上廁所,看守開了門,準備先帶萬寶露去上廁所,結果孟想一下死死抱著他,萬寶露趁機跑出來鑽進了樹林裏躲起來,兩個壞人追出來找了一會沒找到她,就大聲喊道:“如果你敢報警,我們就殺了你的小朋友!”然後就回去了。萬寶露在樹林裏鑽來鑽去,衣服被劃破,臉也被樹枝劃破,才跑到山下路邊,但是她不敢報警,也沒法報警,在路邊看到有車子來,在沒看清車上是什麽人之前,她擔心是壞人出來找她,也不敢冒然跑出來,因為孟飛遙車子開得很慢,所以她認出了駕車的是孟飛遙,萬寶露才跑出來求援。

孟飛遙急忙問她可記得舊辦公樓在什麽地方?萬寶露說如果到了跟前能記得,孟飛遙立即用導航搜索附近可有什麽的工廠,搜到一個鋸木廠就在不遠處,孟飛遙急忙開車趕去,到了附近,萬寶露說就是這裏,但是辦公樓前並沒有看到別克商務車,綁匪也不是傻瓜,萬寶露逃走後,他們立即就將孟想轉移了。孟飛遙失望之餘依然為女兒感到驕傲,不愧是警察的女兒,雖然她平常調皮搗蛋,關鍵的時候還是有大局意識,能與難友共同合作,真了不起,相信她一定不會有事!萬寶露也很不錯,孟飛遙強忍著自己的心痛,安慰萬寶露,輕輕撫摸她說:“沒事了,你做得很好!我們一定能把孟想救回來!”

孟飛遙琢磨,在事情解決之前,必須找個地方把萬寶露藏起來,晚上去與劫匪碰麵,不能讓對手知道自己找到了萬寶露,孟飛遙想到自己師傅,一位退休的警察,把萬寶露暫時放在他那裏最恰當,不管今晚事情是否能解決,明天,還要帶萬寶露去麵對他的舅舅和吳弛,讓她對自己未來做出選擇。孟飛遙啟動車子,目標師傅家,在路上,他淡淡地問萬寶露:“你舅舅來了,要把你帶走,你打算怎麽辦?”

“叔叔,我想和孟想在一起學習、生活,你能收留我嗎?”萬寶露扭頭注視開車的孟飛遙,期待他肯定的答複,“我會聽話的!”看到孟飛遙在猶豫她又補了一句。

孟飛遙直視前麵的道路,心裏感慨萬千,現在自己無家可歸,怎麽收留萬寶露?到像是萬寶露收留自己,但是吳弛等社會上的人會怎麽看呢?以為自己貪圖萬瑩的財產,肯定會在網上發動攻勢,無休止的侮辱和漫罵,自己和萬寶露都將不得安寧。

“我和孟想要搬回自己家裏住,你要跟來嗎樣?房子和車子都是你的,你打算怎麽處理?”孟飛遙試探地問。

“隻要和你們在一起,住哪裏都好!我的作文您看到了嗎?我在《淚》的讀後感裏寫好了,我要把房子賣了,把錢捐獻給我原來的學校,希望原來的同學們過得更好!經曆了許多事,更堅定我的決心,車子我要留著用,請叔叔經常開車帶我回去,看望山裏的那些同學,請叔叔答應我!”萬寶露的眼睛顯得那麽純淨,比世上最華貴的寶石更迷人!圍繞房產,國人上演過多少心酸而苦澀的滑稽劇,那些成年人誰能比得上這個孩子想得開?孟飛遙這個出生入死的警察,也不由流出感動的淚水。誰會相信這個主意是這個八九歲孩子自己的想法呢?吳弛等人大概又會指責是自己教她的,隻是為了貪圖她的車子,算了吧!這事明天再說吧,先把萬寶露送到師傅家去。

傍晚時分,大約在一般人晚餐時間,孟飛遙接到了綁匪的電話,叫他帶著U盤到萬達大廈的天台碰麵,孟飛遙氣喘籲籲趕到天台後,又接到電話,叫他到海邊公墓附近的百步沙碰麵,孟飛遙驅車趕到百步沙,對方又要他到東山山半腰一塊平地上碰麵,孟飛遙熟悉這種戰術,綁匪這樣做一方麵是讓自己疲於奔命,另一方麵綁匪集團肯定在這些地方事先安排人監視,觀察有沒有人暗中跟著自己,幫助自己。

孟飛遙並沒有報警,他擔心自己一旦報警,‘海天會’通過收買警局內部人得到風聲,情況就會變複雜,他不會拿孩子的安全冒險,不過孟飛遙始終與姚勁保持聯係,對姚勁和姚磊寄予了很大希望。這份信任和期望使得他們認識到自己的價值,特別是姚磊,姚磊自從和三名陳奎的手下從碼頭逃走之後,就與他們分了手,約定各自先躲一段時間,以後再聯係。與在逃的塗生軍聯係上後,姚磊把偷天換日的計劃告訴他,塗生軍同意了,他們找到道上臨摹名畫的造假專家,等贗品造出來就讓塗生軍帶著去投案。在等待的期間,他接到了孟飛遙的求助……,姚磊也希望找到孩子,借這個機會完成對自己的救贖!他與姚勁一樣全力以赴投入,首先通過廣泛的人脈探聽道上各路風聲,萬寶露逃跑後,對方轉移了孟想,來回折騰,使他們留下了蛛絲馬跡。姚勁得到風聲,陳奎的舊手下在做一筆大單子!他告訴孟飛遙,如果確實是這幫人幹的,他很有信心在今晚找到孟想。

孟飛遙被對方調來調去馬不停蹄地奔波,姚勁和姚磊也逐漸接近了目標。姚勁和姚磊做了分工,姚勁負責調查彭勇以及劉鋼的手下,姚磊負責調查原陳奎的手下,重點調查他們在決賽時的動向。姚勁在大雄和血城的協助下,排除了彭勇以及劉鋼手下參與綁架的可能,同時得到風聲,陳奎員手下“豹子”等三人接了一幢大買賣,有參與綁架的嫌疑。如果真是他們綁架了孟想,且綁架是他們自己的主意,他們一定會要向孟飛遙贖金,有了錢,完事後他們就可以跑路,跑得遠遠的!但是聯係人在與孟飛遙通話時沒有提到要錢,可見綁架的目的不是為了錢,他們可能是受“海天會”的雇用。陳奎這些手下都參與了販毒,上次僥幸從碼頭逃脫,已成亡命之徒,這筆買賣既能讓他們報複孟飛遙,又有“海天會”付錢買單,何樂而不為?不過這個推測到底對不對,這還需要姚磊去接觸他們實地調查。

姚磊設法與“豹子”取得聯係,直接問他們可參與了綁架,“豹子”和姚磊以前關係不錯,“豹子”支支吾吾,不承認參與了綁架,並叫姚磊不要多管閑事,但聽話音他們肯定在幹什麽大事。姚磊猜測:即使是他們幹的,在電話裏他們也不可能承認。姚磊之所以與“豹子”通話,因為通過手機通話時間夠長,殷自強這個黑客高手,就能監測到對方的位置,殷自強與姚勁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兩次電話一打,殷自強就監測出“豹子”藏身於屬於金鵬公司一家賓館裏,姚勁並沒有把位置告訴孟飛遙,如果警察去查找隻會打草驚蛇;姚勁也不便去尋找,隻有姚磊去打探比較適合,由於姚勁背了黑鍋,姚磊的臥底身份暫未暴露。殷自強通過技術手段確定了“豹子”的下落後,姚磊與姚勁立即展開了行動,這是一場賭博,姚勁賭的是孩子確實在“豹子”他們手上。

姚磊他們到了萬豪賓館附近的時候,已經是晚飯之後,他們做好兩手準備:如果姚磊能說服他們中止犯罪最好,如果不能軟取,姚勁就與姚磊裏應外合來硬的;孟飛遙此時撲了兩次空正趕往東山山腰去;按計劃姚磊進入了賓館,姚勁則負責在賓館外麵附近策應。萬豪賓館有七八層,還有地下室,姚磊進入後直接去找賓館的監控主機查看監控,賓館的保安認識姚磊,知道他不好惹,隻好配合。雖然“豹子”等三人,帶著大墨鏡,還帶著連衣雨帽,姚磊通過他們習慣性動作以及身材特征等,還是認出了他們,查到了他們三人進入賓館時的錄像,他們還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如果把孩子捆綁,用膠布封住口,再放在行李箱裏運輸完全有可能。不用說,這三個人是不會辦理入住登記的,可能是別人開好了房間,他們進去後直接就上了電梯,姚磊接下來查看各個樓道的監控回放,查看他們到了那一層。此時,孟飛遙在東山山裏麵七轉八繞,來到了山半腰處那一塊平地的口頭。

孟飛遙暫停車,那邊有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卡宴已經在山半腰平地裏等候,卡宴車可能也是剛到,剛才在路上還超過自己的車。孟飛遙驅車駛入平地,熄火,下車對四周掃視一番,雨已經停了,天依然陰沉,並沒有發現什麽痕跡,即使有人藏在附近樹林裏,也難發現到。

孟飛遙此時接到姚勁的短信:孟想可能被押在萬豪酒店,不敢百分百確定,正在酒店搜索,不要通知警方,如果在我們定能救出他。孟飛遙看短信時,卡宴車的門打開,下車的人赫然是彭誌勇,他也是孤身前來。孟飛遙一看到彭誌勇勃然大怒,也許姚磊的短信使得孟飛遙底氣變足,也許是積壓的怒火找到出口,也許是故意的,他拔出左輪槍,在離彭誌勇八九米之遙處立定,左手用槍指著彭誌勇罵道:“果然是你,上次你沒能收買我,竟然不死心,做出如此卑劣的事!你難道沒有孩子?馬上放了孟想,否則我現在就一槍斃了你!”,他右手在背後用手機給姚勁回了短信,發了“PZY”三個字母。

彭誌勇呆立著,顯得十分意外,他雙手張開舉到胸前,做出請冷靜的姿勢說道:“孟隊長請冷靜,什麽夢想?我不知道,我受人所托來此與你交易,現金三十萬我帶來了,在車上,U盤帶來了嗎?”

“U盤我帶來了!孟想與萬寶露在哪?你讓我聽到她們的聲音,我才能把U盤給你!”孟飛遙向前走了一步,依然用槍指著彭誌勇。

“委托人隻叫我用錢來換U盤,我並不知道其他事?你先放下槍,有事好說!”彭誌勇見孟飛遙氣得近乎失去理智,也很擔心,一再表示很無辜,看樣子彭誌勇似乎真不知情,他似乎也猜到了一點。

“你的委托人是誰?”孟飛遙大聲問道,持槍的手在顫抖。

“對不起,一言難盡!如果他們綁架了孩子,隻要你收錢交出U盤孩子肯定沒事,先保證孩子的安全,我以後再對你說!”

孟飛遙本打算說“你把孩子藏在萬豪賓館以為我不知道”,查看彭誌勇的反應,但是看樣子彭誌勇似乎也是被人利用,並不知情。孟飛遙本來準備來硬的,此時猶豫了,是否要調整策略,和彭誌勇先聊聊,拖延時間,等待姚磊那邊的消息,這時,他聽到彭誌勇喊道:“劉總,你怎麽也在這裏!”。

孟飛遙忙回頭,一個人從身後接近了自己,已經在三米之內,並用手槍指著自己,持槍的手還帶著塑膠手套。夏天天長,雖然是陰天的傍晚,光線還依稀可見,孟飛遙看出此人赫然便是劉鋼,看來他應該早就埋伏於此,趁自己與彭誌勇講話之際,溜到自己背後。

“把槍放下,孟隊長,孟想還在我們手上,你仍這麽咄咄逼人!你不管孩子了嗎?把槍放下,手機也放到地上!”劉鋼邊說邊走近。

……

姚磊在緊張地調閱錄像,他恨不得時間暫停,孟飛遙已經在與對方周旋,自己必須盡快找到孩子,這樣孟飛遙才能無所顧忌。但是要回放七八個探頭的錄像找人確實很費時間,雖然天很涼快,姚磊仍然忙得滿頭汗水,最後他放棄,出來到吧台拿兩百塊給服務員,問道:你知道下午來的那三個遮得嚴嚴實實的青年男子上了幾樓?吧台服務員接過錢答道:七樓。看來想提高效率還是要靠錢。

姚磊進入電梯,在電梯裏給姚勁發了信息:豹子他們在七層,我馬上去接觸他們。到了七樓後,姚磊就撥打“豹子”手機,在走廊裏走動,通過裏麵有無電話鈴音,判斷“豹子”是否在內。在709門口,他聽到裏麵有鈴音,緊接著手機顯示對方拒接,裏麵的鈴音隨即斷了,姚磊忍耐住內心的興奮與緊張,確定豹子在房間內,舉手欲敲門,在手即將碰到門的瞬間姚磊忍住了,如果敲門,孩子不在房間內,他們拒不承認,自己就很被動,姚磊決定先把在門口偷聽一會。豹子在房間內與另外一個人在說話:“林哥,姚磊又打電話來了,我沒接,他已經懷疑是我們做的了,怎麽辦?”。

“如果姚磊要出賣我們,我們三個早被警察抓了,但他哥姚勁與孟飛遙走得很近,我們不得不防!我知道你與姚磊關係不錯,你換的新卡他也知道,但以後少與姚磊聯係!”

“我知道了,最近形勢很複雜,碼頭那次到底是誰泄露了風聲?有眉目了嗎?”

“我聽講是姚勁做的,姚勁一直想治奎哥,安排手下暗中跟蹤奎哥,被他抓到奎哥到碼頭驗貨,就與警方做了交易。姚勁是個很可怕的家夥,聽說連‘海天會’本地老大也被他鬥敗了,現在換人了。”

“我們誰也不得罪,等明天拿到尾款我們就遠走高飛!”

聽到這裏,姚磊吃了一驚,這幾日他忙著找造假畫專家,竟然連‘海天會’老大換人的消息都不知道,這事還與哥哥有關,那麽這個新老大是誰呢?綁架與‘海天會’換老大有沒有關連呢?

“你去看看小飛,有沒有偷懶,這個小孩鬼精,就這一晚了,不能再出意外!”

“當時搞不清楚才把兩個都帶走,跑掉的那個本來就不在計劃中!我去看看!””豹子”說完,姚磊聽到有人走向門邊,估計要出來,姚磊立刻閃身,貼著遠離電梯的一間房門躲起來。看來孩子不在該室內,藏在別處了,現在機會來了,隻要跟著”豹子”就能找到孩子。

人一旦心浮氣躁就難免各方麵能力打折扣,孟飛遙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孩子被綁架導致他心急如焚,孟飛遙不可能中埋伏,被人持槍從背後靠近自己而未發覺,在槍口的威逼下,何況孩子還在人家手裏,孟飛遙隻得放棄反抗,將槍丟到地上,現在形勢逆轉,即使姚磊找到了孩子,自己卻落入對方手裏。

“彭總,你當初逼良為娼,拆房霸地,現在搖身一變就以為自己是好人,還霸占著金鵬的老總,好事全讓你占了,這是你的報應。”劉鋼站在孟飛遙的背後,手持雙槍,分別指著兩個人,劉鋼對突襲彭誌勇毫無愧疚,孟飛遙此時靜立於中間,想聽聽他們到底為啥內訌!

“我這樣做是順應潮流,劉鋼,你瘋了,你快放下槍,否則黑白兩道都不會放過你!”彭誌勇掙紮著站起來,厲聲對劉鋼喊道。

“謝謝你的提醒,你帶的好徒弟姚勁,攪得天下大亂,否則我也沒有這個機會,現在黑白不容的是你自己,再見了!”陳奎說罷,果斷再次開槍,這一次子彈直射彭誌勇的胸口,彭誌勇中槍,直挺挺地往後倒去,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本來新老板答應他做完這件事就可以金盆洗手,準許他退出黑道,誰知道老板根本就沒準備放過他,想做一個好人竟然這麽難,慘死在漂白的最後一步。孟飛遙轉過頭,不忍心看他的慘象,彭誌勇雖然以前做過犯罪的事情,但並非十惡不赦,何況他已經想轉變做個好人,而且栽培了姚勁。

劉鋼用左輪槍射殺了彭誌勇,繼續用他自己的槍指著孟飛遙,慢慢轉到孟飛遙的前麵,站在彭誌勇屍體的旁邊,冷笑地對孟飛遙道:“原來想做好人除了把人變軟弱,還能把人變蠢!他就看不出來,新老板容不了他,何況,是你殺了他,現在,輪到他殺你了!”

“豹子”來到地下室,七轉八繞,來到儲藏的雜物室門口,敲門,裏麵有人問道:“誰?”,“豹子”答道“是我”,門才開了讓他進去,他進去看到小孩在,小飛也在,交代了一句:“過了今晚錢一到手,就完事了,千萬小心!”。說完“豹子”就出來,回樓上的房間去休息,他們三個人小飛最小,這看人的苦差事,自然他看的時間最長,“豹子”和大林輪流下來檢查,並且負責與雇主聯係。

姚磊播放剛才手機剛錄下的“豹子”的聲音答道“是我”,“怎麽又來了?”小飛拉開門,姚磊趁門剛一開,猛地撞門,把小飛撞得頭昏眼花,姚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去,一拳打暈了小飛,然後在屋內找到了孟想,孟想坐在紙箱上背靠著牆,嘴被膠布封住了,正在衝瞌睡,這份兒她竟然睡得著,姚磊真是服了她。姚磊解開她手腕處約束帶,撕去她嘴上膠布,然後輕聲說:“噓!我帶你走,別聲張!”

“哇!勁叔叔,你好帥,又救了我一次!”孟想嘴上膠布一撕開,話就堵不住,摟著姚磊脖子,比姚磊還要興奮。昏暗的光線下,她認錯了人,把姚磊認作姚勁,他們倆長得確實有點像。

“我是姚磊,你別聲張,外麵還有壞人,等跑出去我們再樂!”

“噢,原來是磊叔,我又多了一個偶像!”孟想嘴到是很甜。

“我們得設法製造一點混亂,好趁機逃出去!”姚磊對孟想說道,之後背著孟想從雜物室走出來,迎麵碰上了“豹子”,“豹子”攔住姚磊通向電梯的路,說道:“剛才有人說你來找我們,要我們當心,果然是你,你放下孩子!”姚磊想了想,吧台的服務員給了錢,保安沒有給錢,肯定的他心裏不平衡,泄露了自己行蹤,中國人,不怕少就怕不均呀!

“豹子!我們雖然幹了不少壞事,但是豈能墮落到連孩子也綁架,你在鄉下也有孩子!”姚磊背著孟想,打架不方便,想說服他。

“姚磊,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我們並非綁架孩子要贖金,我們綁來她隻要看守一夜不出事,明天從雇主手裏拿到尾款,我們就完事,然後遠走高飛,否則,我們哪來錢跑路?”

“這還不是綁架嗎?盜亦有道,現在中止還來得及,你要沒錢跑路,先躲幾天,我正在做一筆生意,事成後給你們三十萬”姚磊道,姚磊本來想勸他們自首,但擔心那樣反會引起豹子的警覺與反感。

“你這是空頭支票,我怎麽信你?除非把你的手機壓在我跟前,你敢嗎?”手機壓在他跟前,手機能值三十萬嗎?其實‘豹子’是要查看姚磊的手機,看看他是否與警方有聯係而已。

“你拿了我的手機,我會很不方便!何況每個人都有秘密!”

“碼頭的事是你泄露了風聲嗎?原來你才是警察的線人!”‘豹子’起了疑心,他氣惱地質問道。

“我要是臥底,你還能自由到現在?我是真心替你們著想!”姚磊辯解道。他的策略錯了,其實如果他現在承認自己就是線人,並謊稱警察馬上就要到了,這才是對“豹子”有力的威懾。其實剛才姚磊有機會向姚勁通報信息或者報警,但他沒有,在姚磊的潛意識裏,他極端看不起反骨仔,當初之所以答應做孟飛遙的線人,是因為劫畫的案子被孟飛遙抓到軟肋,華強的死令他覺得對不起弟兄。這一次,他想盡量把孟想救出來又不傷害弟兄,做一回完整的英雄,重拾信心。如果僅僅是找到孟想,然後躲起來讓姚勁來救孟想,英雄形象就要大打折扣,如果沒有經過勸說,就報警抓了“豹子”,心裏會很慚愧。

“我確實沒有報警,我們一起逃出去,然後把孩子放了,我對關老爺發誓給你們三十萬!”姚磊這次說的真心話,如果名畫脫手,給他們三十萬也不多,也算是對自己出賣弟兄的贖罪。

“你既然沒有報警,對不起,我們就不能讓你走了!”隨著一個沉穩的話音,大林用鐵棒敲著手心從拐角走出來,出現在“豹子”的旁邊,以一對二,還帶著孩子,姚磊絕無勝算。

山林深處的平地上,站在彭誌勇屍體旁邊的劉鋼依然用槍指著孟飛遙,他的計劃顯然是用槍殺死孟飛遙,然後把槍放在彭誌勇的手裏,造成彭誌勇與孟飛遙互射雙雙死亡的現場,綁匪當孟想的麵與自己聯係時,一直都喊自己為彭老板,孩子又藏在金鵬公司的賓館,再加上“海天會”新老大,已經安排警局內自己人第一時間出此現場,這就形成一個完美的局,劉鋼到時候將全身而退,成為金鵬新老總,同時成為“海天會”新的黑手套,當然這隻是劉鋼的美夢。

“你想殺了我栽贓彭誌勇,你的計劃有一個問題,‘海天會’想要U盤,你如果拿不到U盤怎麽交差?還有,你們打算怎麽處理孩子?”孟飛遙麵對死亡威脅,到並不很害怕,他不敢反抗,擔心的仍是孩子,不知道姚磊他們找到孩子沒有?如果他們已經找到孩子,孟飛遙將製造機會趁劉鋼不注意,拚死一搏。

“原來你確實和姚勁有聯係!”劉鋼簡單翻了一下孟飛遙的手機,說道:“我本準備用你的手機發個信息給別人,提示是彭誌勇,沒想到你已經發過了,這到省了事!其實如果你剛才收了彭誌勇的錢,交出U盤,你就不會死,我很欣賞你的硬朗形象,所以,我可以讓你做個明白鬼,同時答應你,你死後我就讓劫匪放了孩子!”

“說說看怎麽讓我做個明白鬼,難道你不想要U盤了?”孟飛遙問道,對劉鋼不關心U盤有點詫異,難道他知道U盤裏沒有內容。

“我可以殺了你從你的身上取走硬盤!”

“難道你不怕我有拷貝?”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海天會’真正擔心的不是U盤,而是你,隻要U盤不在你這個軟硬不吃的執法先鋒手裏,它落在誰的手裏都是廢的,就拿賭場案來說,我們已經買通警局內部的人,在賭場案件上以死鬼薑偉結案,隻有你這一關難通過,如果你挖出了我,我就會咬出‘海天會’,他們絕對不會讓這事發生,所以隻有鏟除你!你即使拷貝了U盤,無論落在誰的手裏,我們都可以買回來。”劉鋼的話解開了謎題,確實,隻有自己在賭場案件上堅持要將劉鋼上網,自己剛剛主持工作,這件事還沒來得急施行,被劉鋼搶了先,像自己這樣軟硬不吃的執法者,也許真不多了,冷凝也許算一個,但他差點也犧牲了,‘海天會’善於找到替罪羊,要想抓住他們的直接犯罪證據本來就很難,如果打不倒他們,在本市就難有立身之地,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一般執法者確實不願意去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

“不是,不過我猜與陳奎、華強脫不了關係!”都這時候,劉鋼以為盡在掌控中,應該不會撒謊,不會冤枉死者。

“萬瑩是你勒死的嗎?”孟飛遙單獨把萬瑩拿出來講,因為他認定萬瑩就是劉鋼殺死的第一個人。

“我本就不想殺死她,天成的意思隻是警告她一下!這個女人太貪婪!”劉鋼的回答有點含糊,也許他失手殺死了萬瑩,也許他真的沒有殺死她,總之她的死是活該。

“你為什麽要殺彭誌勇,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彭誌勇想退出黑道,完成漂白,天成同意了,但是新老大要求他做最後一件事,就是完成今晚與你的交易,既然他無法收買你,還有什麽用?就隻能充當替罪羊了,他鬼迷心竅一心想轉型,竟然沒有發現這是個陷阱!”劉鋼洋洋得意。

“我猜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你和新老板一拍即合,是不是?”

“‘海天會’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強大,你們以為打垮了天成就完事了,錯了,天成其實還是比較有理想,有些事不屑去做,結果造成自己失敗,既然被你們這些正人君子定義為罪惡的一方,我們本來就應該為得到目的不擇手段!‘海天會’不會出現失控,天成不願幹,自然有人接替他,即使天成被逮捕,‘海天會’也會照常運轉。”

“這麽說綁架確實與天成無關,新老大是誰?”

“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知道又有何用,反正你也不認識,現在可以送你上路了,我答應你,你一死我就放了孩子!”

“如果今晚死的人是你呢?”孟飛遙突然說出令劉鋼膽寒的話。

“我死了,綁匪拿不到報酬,孩子就得死!”劉鋼淡定地說。

姚磊見進入電梯的入口被大林和豹子堵住,等會小飛如果醒來,自己就會前後受到夾攻,姚磊取出一包中華煙,自己取出一隻,叼在嘴裏,然後把香煙扔給“豹子”,淡定地說道:“等抽完這支煙,我們雙方都沒有改變主意,就恩斷義絕!”

“豹子”接過香煙,拿出一隻給大林,說道:“好吧!”,大林看到姚磊站的地方不遠處有樓梯口,他接過煙說:“看在以往的交情,我就給你一支煙的時間考慮,如果你企圖和我們倆糾纏,讓孩子自己從樓梯逃出去,我告訴你還是免了吧!這裏本來就是雇主手下經營的賓館!他們已經知道你在這,賓館的出口已暫時關閉,雇主的人就守在一樓出口等著你,且各個樓層都有人在找你!”

姚磊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百元的鈔票,笑道:“你們想甕中捉鱉呀!我要輸了,要錢也沒用了,我要贏了,過幾天有的是錢!”,說罷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百元鈔票來點煙,之後他放下孟想,把打火機遞塞進她手心道:“叔叔抽完這隻煙,陪他們玩玩,別忘了叔叔剛才的話!”。姚磊剛才說要製造一點混亂,趁機逃出去,現在對方封閉了大門,製造混亂逼迫對方開門,同時向外麵發出信息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玩火,孟想多聰明的孩子,孟飛遙又經常給她講安全防範,她一聽就明白了,姚磊這是要自己製造火災報警呀,孟想把打火機攥在手心,轉身回去了雜物室,她是去找可燃物去了。

“就這一晚,我們不會放棄這發財的機會,何況雇主的人還在上麵守著,動手吧!”大林堅定地說道,說吧呐喊著持鐵棒撲過來,姚磊迎上去,兩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起,‘豹子’也加入了搏鬥,但是地下室過道很狹窄,他幫不了多少忙。他們正在打鬥間,突然有煙從雜物室冒出來,同時火警警報大作,自動噴淋係統也打開,姚磊、大林等人被噴了一頭水,連眼睫毛也被水弄濕看不清,打鬥暫停,樓上人聲嘈雜,有人大喊失火了,然後是有人往樓下跑的聲音。孟想也突然從雜物室跑出來,往樓梯口跑去,大林模糊間看見孟想跑到了樓梯口,想要去抓孟想,被姚磊攔住,三個人又打在一起,小飛被煙熏醒,也咳嗽著跑出來,還沒弄清形勢。

孟想跑上一樓,正好有好幾個人穿著睡衣跑下樓,往外麵跑,這種情況下,賓館的人是再也不敢封閉出口,門打開,人們逃出去,孟想也趁混亂跟著人逃出去,逃出了賓館到了街道上,她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此時,天已經黑了,外麵下著小雨,這條偏僻的街道上人並不多,隻有幾個跑出來的客人,孟想正猶豫著找誰來訴說,突然兩個大人抓住了她,捂住她的嘴抬著她,想把她塞進旁邊一輛車子裏去,還有一個人站在旁邊擋著,怕別人看到這一幕,其實街上的人們都在注意賓館失火的事,並沒有人注意這一幕,兩個大人要把小孩塞進車裏,是很簡單的事,十秒足夠。

正在這時,一個棒球飛過來,砸在塞孟想進車的其中一個人的頭上,砸得他晃了兩下,就暈跌倒了,一個人矯健地從雨霧中走過來,顯得高大而挺拔,他用球棒敲了敲車頭,冷冷地說:“放開那孩子!”孟想在車裏用欣喜的聲音喊道:“勁叔叔,你總算來了!”。“姚勁”兩個字嚇破了三個打手的膽,他的大名在黑道已經成了傳奇,他一個人打敗華強、血城、建明,甚至逼‘海天會’老大退位,據說還殺了謝林,幹掉了陳奎,劫了名畫……僅憑他們三個人,怎敢和姚勁鬥,還是扔了孩子逃命吧!

“其實即使你殺了我,你也跑不掉,因為孩子已經被救出來了,你給綁匪的酬金省下來了!”麵對劉鋼的槍口,孟飛遙冷靜地調笑,“不信,叫你的手下去萬豪看看,孩子是否還在!”。當劉鋼聽到孟飛遙說到“萬豪”的時候,手抖了一下,這說明孩子確實被藏在萬豪了,孟飛遙的話,打擊了劉鋼的自以為完全掌控的信心。

槍聲響了,就像一個驚雷,不過隨之降落的不是雨水,而是鮮血,直到染紅了草地……此時,姚勁已經將孟想成功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