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鏡啊魔鏡，世界上誰最美麗
顧曉雲能感覺到，自己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被喚醒。
從水下探出頭，一甩烏黑的長發，顧曉雲認真回想剛才與李安對視的場景。
雖然羞憤，可又那麽的刺激。
那是好多年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一邊回想剛才讓人耳根發燙的場景，一隻手卻不自覺的伸到了雙腿夾縫之中。
這寂寞幽庭，已經有三年沒有進來了人家了呢！
那已經幹涸的溪澗，似從源頭處開始濕潤，有了重新潺潺而流的跡象。
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這種感覺，顧曉雲在腦海中仔細回憶，對，就是那日把做好的棉被送給李安的時候。
她跟李安做鄰居多年，對李安的印象一直是較為平淡，李安長相不錯，可卻心思迂腐，滿腦子隻有聖賢書。
所以兩人一直都是出於互惠互利的層麵，她顧曉雲借李安秀才的身份求得安穩生活，李安靠顧曉雲平日接濟混個溫飽。
可這一切自那天送棉被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李安變了，整個人改頭換麵的那種。
雙眼不在木然，變得靈動有神，身體依然瘦弱，可卻堅持每日出門擺攤賺錢養家。
以前隻是點頭互相打個招呼的他，也開始變得活潑起來，會跟顧曉雲開玩笑，說一些俏皮話。
尤其是對囡囡的態度，恨不得一回家就抱著囡囡。
李安變了，變得更加吸引人，顧曉雲會不自覺的向他靠近，他就像那春日的溫煦陽光，消融了冬日的一切冰冷。
可是，他也變優秀了，優秀到顧曉雲隻能仰望，優秀到顧曉雲哪怕是仰望都會覺得窒息的程度。
曾經一道院牆兩側，住著兩個平凡的人家。如今小小的一道院牆，卻像是一道天塹，橫在了顧曉雲與李安之間。
她不敢想象，一百兩銀子要賺多久，她也不敢想象，那慶安府富貴人家都沒見過的水果軟糖，李安隨手一抓一大把是怎樣的富有。
如今的李安，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已經不是她這樣的李家村俏寡婦可以想象的了。
顧曉雲從興奮到失望，越想越難受，恨自己是一個寡婦，同時又恨自己是一個村婦。沉寂了三年的心再次活躍，卻又如臘月寒冬一樣的讓人絕望，不自覺的竟然開始抽泣。
李安則抱著囡囡在自己房間裏烤火，囡囡的雪靴濕了，布鞋保暖性不夠，隻能光著一雙小腳丫在爐子旁邊烤著火。
“王後來到鏡子麵前，念動咒語，魔鏡開始有了回應，於是，王後詢問魔鏡，‘魔鏡啊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李安在給囡囡講白雪公主的故事。
“安哥哥騙人，鏡子怎麽會說話，切。”囡囡晃動小腳丫，開始抬杠。
“你這樣故事可沒辦法講下去了，鏡子怎麽不會說話，看安哥哥給囡囡表演一下。”
李安把囡囡放在椅子上，從內天地狗東APP上買了一塊精致的化妝鏡子，然後把鏡子擋在臉前，開始捏著嗓子：“魔鏡啊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囡囡被李安逗得咯咯直笑。
顧曉雲來到李安家，聽到李安和囡囡的嬉鬧聲，抬手準備敲門的手卻停了下來，思考良久手終究是沒敲下去，默默的退回自己家。
就這樣李安一直給囡囡講故事了一個時辰，最後囡囡聽累了躺在李安的懷裏睡了過去。
李安抱著囡囡回到顧曉雲家，顧曉雲出來接囡囡。
“李公子，我來照顧囡囡就好了，辛苦公子您了。”
“不辛苦，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客氣。”李安看著顧曉雲，那眼睛似乎要看穿一切。
心虛的顧曉雲歪過頭，不敢去看李安的眼睛。
“男女有別，本就應該保持距離的，公子自重。”顧曉雲抱著囡囡，一隻手推動院門，就要關門。
“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說。”李安以為顧曉雲生他不小心看光身子的氣，所以這次難得正經。
“李公子請講。”顧曉雲停下手。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在廚房刷囡囡的靴子，非常抱歉。”
“李公子言重了，曉雲並未生氣。如果李公子隻是想說這些的話，那就不必了。”
“可…”李安剛張嘴，還是沒有再說解釋的話，隻是把一塊化妝鏡子遞給曉雲，同時還有一個裝了熱水的熱水袋。
“囡囡說你總是肚子難受，所以我特地給你準備了這個。”李安解釋了一下熱水袋，同時告知他今天回山寨，年後打算接囡囡進山寨讀書，他是山寨的教書先生。
他還準備在慶安府購置一套宅子給她住，現在在選地方，年後就能住進去。
“李公子有心了，鏡子和熱水袋曉雲收下了，囡囡讀書也沒有問題，宅子就不勞煩李公子費心了，這處院子挺好的。”曉雲拒絕了宅子，關上了院門，把李安晾在外麵。
李安在冷風中站了許久，沒想明白怎麽曉雲對他的態度突然來了個過山車般的轉變。
是看了她的身子生氣的嗎，又不像，若真是因為這個生氣，當時就應該會拿雪靴砸自己，然後叫登徒子趕緊滾，囡囡也會第一時間抱回去。
實在想不通為何，李安帶著疑問，回到了山寨。
此時顧曉雲把囡囡放在**，蓋好被子，自己也躺在**，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嘻嘻，娘，囡囡在安哥哥那裏烤火，腳丫暖烘烘的，囡囡給娘暖肚肚。”囡囡竟然醒了，把一雙腳丫伸到了曉雲的肚子上，曉雲溺愛的摸了摸囡囡額頭。
“娘，安哥哥還跟囡囡講了一個魔鏡的故事，囡囡講給娘聽好不好。”囡囡靠在曉雲身邊，要給曉雲講李安剛才給她講的故事。
可她年齡太小，記得也不清楚，磕磕絆絆的半天也講不明白，最後隻能鑽進被窩裏生悶氣。
“娘，安哥哥給囡囡做爹爹好不好。”囡囡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有頭腦的話，曉雲聽完，臉色一變，讓囡囡不要瞎說。
“囡囡沒有瞎說，安哥哥對囡囡那麽好，肯定也會對娘好的。”此時，囡囡突然想到了什麽，咻的一下跳下床，拿起李安送的化妝鏡，她睡醒時就看到了這麵鏡子。
囡囡學著李安的樣子，把鏡子放在臉前。
“魔鏡啊魔鏡，你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那當然是囡囡的娘親了。”
囡囡刷的一下把鏡子藏到身後，問娘親自己說的對不對。
顧曉雲沒有說話，眼中卻有霧氣浮現，這一刻，她的思緒很亂，真的很亂。
“還曉得回來？”李安剛到宅子，就被如意攔住去路。
“怎麽，想我了。”李安反問。
“我看你是皮癢了。”如意二話不說，拉著李安進了後院，給李安一頓收拾，李安疼得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個不停。
“你就這樣歡迎我嗎？”李安強撐起身，兩條腿不停的打哆嗦。
“欠打！”如意提著李安，來到廚房，“進去吧。”
“這算什麽，關押犯人嗎？”李安抗議，他雖然打不過如意，但那也是有尊嚴的。
“給本小姐做飯去，你知道本小姐這幾天吃的什麽嗎？”如意催李安趕緊動手。
“你要我做飯還把我收拾成這樣，你看我兩條腿都站不穩，做夢。”李安雙手叉腰，誓死不從。
“嗯，你看著我的秋水再說一次？”如意有點意外，這李安下山幾天，竟然變硬氣了。
“再說一百遍都是，我拒絕。”
“我三天不收拾你。”
“不行，十天！”
“五天。”
“成交。”李安這才同意做飯。
“今天算一天哦。”如意一臉壞笑。
噗通，李安雙腿一個不穩，跪在地上。
“李公子太客氣了，不用行如此大禮。”如意把李安扶起來，還不忘占他的便宜。
如意一開始是真的氣，這混蛋竟然好幾天都不回來，有了俏寡婦連回山寨的路都找不到了。
可再過了幾天，如意就著急了，李安是被她虜上山的，本就沒有義務呆在山上。
就算李安答應了，可誰又知道那是不是權宜之計呢。
再過了幾天，還沒看到李安上山，如意從焦急變得心煩意亂，有點失落。
如意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可能是以後再也吃不到那麽美味的白灼蝦了。
小環給如意做過幾次河蝦，都沒有李安做出來的那個味道。
看到李安回來，如意心中還是有一些小竊喜的。但轉念一想，這混蛋這麽多天一個口信都不傳回來，又控製不住削了李安一頓。
“我說，你又要我做飯，又要收拾我，是不是缺心眼。”李安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詢問如意。
如意不答話，又恢複了一副高冷的模樣，就那樣看著李安。
“給，收拾去，想吃給我挑蝦線。”
“你敢命令我？”如意眉毛一橫，就要發作。
“來來來，朝著這裏砍，砍了看你找誰去弄這個吃。”李安鐵了心要給如意好看，梗著脖子就往秋水上湊。
如意愣在原地，這秋水是出鞘不是，不出鞘也不是，竟然真被李安給唬住了。
“我不會。”
“不會就給我學，看好了，先把牙簽插進基圍蝦這個地方，再一挑，看到了沒，這樣就出來了。”
李安手把手教學，在如意麵前，晃了晃那跟黑色的蝦線，看的如意一陣惡心。
但為了吃蝦，如意還是捏著鼻子端了一盆蝦，坐在那開始挑蝦線。
李安處理完自己手裏的蝦，看向如意，被如意那笨手笨腳的樣子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瞅瞅，我瞅瞅，這就是如意大俠挑的蝦線啊，真是不錯，除了牙簽上沒有，其他到處都有。”李安化身陰陽人。
“哼，我自己吃。”
“啊，小環，你聽到了，這可是如意自己說的。”李安對著小環喊到。
小環剛好忙完回到廚房，就看到如意小姐蹲在地上，拿著一根細細的牙簽，跟手裏的蝦大眼瞪小眼。
李安一把將如意的蝦抄了過來，不讓如意繼續挑蝦線。
等到如意挑完，怕不是今天飯都沒得吃。
李安也不慣著如意，把如意挑的那一部分單獨清了出來，自己則把剩下的自己處理了。
晚飯正常的五菜一湯，有兩道基圍蝦做的菜，如意看著蝦蠢蠢欲動，筷子伸到盤邊，被李安一筷子給拍了下來。
“登徒子找打是麽？”如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抄起秋水。
“說話就要算話，這盤蝦才是你的。”
李安又端出來一盤蝦，看著這盤蝦，如意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那盤蝦沒有放薑蒜辣椒這種輔料，隻裹了麵粉，再過油煎製，色澤金黃。
問題就出來沒有輔料上麵，開背之後的基圍蝦經過煎製，背上蝦肉高溫膨脹開來。
而之前如意沒有清理幹淨的蝦線，經過高溫煎製後，現在開背處，一塊又一塊的黑色片狀物特別顯眼。
“你…”如意瞪著眼睛，怒視李安。
她怎麽會看不出這是李安故意為之，除了白灼基圍蝦，他哪道蝦菜，不會放很多輔料。
“我什麽我，拿好，你的。”李安把那盤基圍蝦，放在如意的麵前。
如意夾起一隻蝦，看著那個顯眼的黑色片狀物，怎麽都下不去嘴。
有些東西怎麽說呢，眼不見心不煩，她以前吃河蝦從不挑蝦線，可是經過今天李安這麽一通操作，她現在看著這個沒處理幹淨的蝦，心裏無比抗拒。
李安和小環在那低頭偷笑，如意看著兩人，越想越氣，端起那跑如意定製蝦，氣鼓鼓的回自己房間。
這飯，她不吃了還不行。
李安跟小環也不吃了，跟在如意身後。
等如意進了房間，李安把窗戶撐起，跟小環從窗戶縫繼續盯著如意。
“你們倆有完沒完。”
如意這次是真氣得不行，叉著腰看著貓腰偷窺的兩人。
“我來看看，怕你浪費糧食。”李安睜眼說瞎話。
“小環，小環是來，來，來看著李公子，怕李公子摔跤，對的，就是這樣。”小環明顯說瞎話功底不如李安，磕磕絆絆編了個更加離譜的理由。
“我，我吃給你們看…”如意從房間裏拿出那盤蝦，當著兩人的麵夾起一隻放入嘴中，嚼了幾下一口吞了下去。
別說，味道還不錯，有種特別的焦香味道。
“哈哈哈。”李安放肆大笑，對一盤蝦就能把如意拿捏成這幅樣子感到好笑。
什麽武功高強的女俠，分明就是一個臉皮薄的要死的小姑娘。
“有點蝦線本來就沒什麽，我以前沒少吃沒挑蝦線的蝦，不知道你抗拒個什麽勁。”
在李安前世，很多沿海的居民，壓根就不挑蝦線。而且蝦線是蝦的消化道，從科學角度上，吃了也沒啥，就可能有泥沙口感差點。
說完，李安從盤子裏抓起一隻蝦，放入口中。
“好吃。”李安一邊嚼，一邊抓起一隻賽到小環嘴裏，小環也是連連誇讚。
裹上麵粉煎製，確實別有一番風味，連蝦殼都焦香酥脆。
“好了。回去吃飯吧，我們逗你玩呢。”李安接過那盤定製蝦，牽著如意的手回到廚房，如意竟然沒有反抗。
等走了幾步如意反應過來，哼的一聲甩開李安的手，一個人走在最前麵。
李安一臉壞笑，剛才牽如意的手，是抓蝦的手，一手油，如意都沒發現。
等到繼續吃飯，如意才發現剛才被李安牽過的那隻手，上麵全是油漬，氣的瞪了李安一眼。李安也是權當沒看到，抬頭望天，默默幹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