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見嶽母大人

第四章 拜見嶽母大人

“是。”

“既然如此,其他大夫便讓他們先行回去吧。秋兒,你去辦吧。”林衡直接略過了南少瑜說的話。

她一口一個“母親”,一口一個“夫君”,叫得那個順口,絲毫不亞於叫她那個爹爹。

南少瑜不由輕笑著,說道:“母親放心,我隻是來看看夫君。夫君身體要緊,怎樣對他最好便怎樣。”

“夫人放心,公子的高燒漸退,已無大礙,再用些藥這燒定能完全退掉。公子傷重,身子又弱,還是不要隨意移動。”他說“不要隨意移動”這話時,餘光朝南少瑜瞄了瞄,顯然是說給她聽的。

而後,林府的百裏大夫背著藥箱跟著秋兒走了進來。這百裏大夫是男子,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模樣,穿著簡單幹淨,他皺著眉頭怪異地看了南少瑜一眼,便掀開帷幔去看林陌曰。

秋兒退了出去,疑惑地看了一眼南少瑜。

“秋兒,去喚大夫。”

林衡好似滿意地摸了摸林陌曰的額頭,身子也放鬆了些。

不知什麽時候,林衡已擦完了林陌曰的身子,擦了擦手,將被子蓋好,隻留了兩條手臂。那兩條手臂之上,又蓋了一床薄毯,隻留下兩雙纏滿布條的手。

透過帷幔,林衡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林陌曰的身子,動作極近憐愛,就連背影也散發出慈母的光環,真是羨煞了旁人,羨煞了南少瑜。

嗬嗬。南少瑜無奈一笑,又往後退了幾步。

“秋兒,把帷幔放下。”林衡吩咐道。

南少瑜尷尬衝他一笑,用手舀了一點酒水嚐了嚐,“濃度適宜,可以一用。”

林衡身後跟著一個小廝,他的手中端著一隻木盆。他瞥了南少瑜一眼,眼裏帶著怨恨。

“大夫說可以一試。”林衡渾厚有力的聲音突然響起,南少瑜識相地立刻離開床邊,立在一旁。

前世二十五歲的她受了委屈,卻選擇墮落,現在看來,竟連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都不如。

這個少年才十七歲,一個無憂無慮的年紀,便是在這年代也還未談婚嫁。若不是一道懿旨,他還在母親膝下承歡,哪會受此磨難?

南少瑜不禁在想,她是不是吻一吻他,他就會醒了?

第一次見他,他眼裏是疑惑、恐懼、希冀,以及無辜。現在的他很安靜很安靜,像個睡美人似的。

南少瑜走到床邊坐了下去。她第一次如此近地端詳他,他的臉色紅得極為不正常,雙眼緊閉,睫毛微顫,兩片薄唇幹枯得毫無血色,還帶有咬破的痕跡。他的墨發很長,大部分被壓在身下,隻有一小部分淩亂地撲撒在床上。

林衡疑惑地瞅了瞅她,隨即站起身來寬袖一擺,朝外間走去。

南少瑜講完,又偷偷看了眼林衡,見她沉思,心中竊喜,又繼續道:“母親若是擔心,不妨將大夫喚來商討,不過,擦拭身子的酒不能太烈。”

“母親,夫君這燒再不退,就算醒過來了也會燒壞腦子!”南少瑜偷偷抬頭看了看林衡似要將她吞噬的怒目,又沉下頭去,拱了拱手道:“用酒精,不是,軟布用酒蘸濕,擰至半幹,輕輕擦拭夫君的頸部、胸部、腋下、四肢和手腳心,酒易揮發,可以降溫,母親不妨一試。”

“你還真以為你成仙了!你能有什麽法子!”林衡狠狠瞪了她一眼。年紀小小便不學無術,迷戀修仙,除了尋找丹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這種人,還會有法子救她的孩子!怕是大字都不識幾個,難道還懂醫理?

“母親,夫君高燒不退,要不用用我的法子吧,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南少瑜使勁搖著受傷的手,又放到唇邊吹氣,這下,手背已經完全腫了。

南少瑜倏地縮回手,快速撫摸著手背以減輕疼痛。這下手也忒狠了!

林衡見狀,狠狠拍了她一把。手背頓時多了幾個紅色的手指印。

半晌,南少瑜抬起頭,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林陌曰的額頭。燙,真的好燙,這有沒有衝破40攝氏度?

南少瑜閉口不語,尷尬地杵在一旁,垂首悔過。

“你說呢!”林衡憋著氣,從牙縫裏吐出這幾個字。

“母親,夫君他怎麽樣了?”

南少瑜在旁站了小會兒,不知該說些什麽,該做些什麽。她從林衡的身上看到了敵意,不敢靠近,可是林陌曰漲紅的臉實在是令她心憂,他這體溫得有多高才能燒成這模樣?

南少瑜的來臨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眼角瞟了一眼,甚至未看到她的身影,便繼續照顧寶貝兒子。

林衡緊緊抓著林陌曰的手腕,時不時給他呼呼,時而用濕布擦擦他的額頭,擦擦他幹裂的嘴唇。

林陌曰安靜地躺在床上,他的十指除了兩個大拇指皆纏著白布,白布被鮮血染紅。他的臉色泛紅,是高燒不退的模樣。

“母親。”南少瑜施了一禮,恭敬地喚道。

南少瑜驚訝於這陣仗,同時亦明白了林陌曰情況不樂觀。都說古代醫療水平差,該不會真的救不了了吧。

林陌曰高燒不退,林衡寸步不離,不眠不休,府裏府外的大夫一直侯在外間。

楊管家默默地搖了搖頭,又輕輕歎了一聲,這才領著南少瑜去見林衡。

南少瑜癟了癟嘴,整了整衣冠,恨不得快些進去。這身子骨不行,和以前的哪能相提並論,隻讓人看了笑話去。

太丟人了,過不去就過不去,還偏偏搞這麽一出。傳出去,又是一個笑話。家主聽了又該不高興了!

眾人哄笑。隻有林府一幹人等沉著臉,一臉不悅。

南少瑜賊笑,殊不知下盤不穩,差點往前傾。商兒眼疾手快,連忙跑到她的麵前,擋住了她的身子。

眾人驚訝地瞪大了眼。

南少瑜攥了攥拳,一咬牙,朝火盆跑去。淩空一躍,完美地跳過了火盆。

人群中人毫不收斂,當著南少瑜的麵絲毫不留情,甚至不斷提高聲音,生怕別人聽不到。

“連小孩都能跨過的火盆,她要是跨不過,那可真是丟死人咯。”

“聽說終日沉迷修仙,隻知服用丹藥,身子一定不行。你猜她能不能跨過火盆?”

“原來南家少主長這樣啊。”

“看到沒有,這就是南家少主,死而複生的南家少主。”

林府大門不知何時來了一群人在那圍觀,南少瑜扶了扶額,一臉黑線。真是,人都改不了湊熱鬧的壞脾性,有什麽好看的!

她將手中之物悉數交給了商兒,後退了幾步,擺好姿勢,以助跑跨越火盆。老實說,她這身體實在太弱,她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完美地越過。

南少瑜盯著這火盆片刻,傻笑了幾聲。嗬嗬,下次再來定要記得穿短衫。

誰不知道廷尉張恨雖不畏強權、大公無私,卻是個酷吏?將公子交給張恨,分明是要屈打成招,要公子的命!南家怎麽想的,他們林家會不知道,自家的女兒死了,就要林家的兒子陪葬,還要林家身敗名裂!

不務正業、沉迷修仙也就罷了,更可惡的是亂服丹藥以致毒發還連累公子被冤枉毒殺妻君,被用刑逼供,傷痕累累,而今更是高燒不退!

公子竟然嫁給了這麽一個人!

林府上下對南少瑜本就是不滿的,自家公子是大家公子,溫和有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然年幼,卻是能幹的孩子,經常幫母親出謀劃策。家主又隻有他一個孩子,那可是捧在手心裏疼。家主還想給公子招媳入贅,因他年紀尚幼才擱下,誰不想,一道太主懿旨就將公子嫁給了南少瑜。

“南少主,您死而複生,一定要去去黴氣。”楊管家作出“請”的姿勢,態度也是相當恭敬,南少瑜卻感到不屑與輕視,這感覺就像是古代小媳婦被夫家刻意刁難似的。

南少瑜還未入門便已受到了刁難。她的麵前放著一隻大火盆,燃起的熊熊烈焰高於膝。以她今日穿的長衫,要跨過不容易啊,極容易被火燒。要真燒起來了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林陌曰的母親林衡是衛國四大富賈之一,隻是不及南晟,南晟是四大富賈之首。

“好。”南少瑜整了整衣冠,確定自己衣冠楚楚、風度翩翩才隨著商兒出去。

“少主,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出發。”商兒自外頭進來稟報道。

殘疾?不好吧,年紀小小就殘疾了,還不發瘋?

想起她的小夫君,南少瑜便有些擔憂,那日她見到他的手指血肉模糊,傷得很重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否傷到指骨,會不會落下殘疾。

南少瑜一臉黑線,怎麽還涉及皇家了,怎麽還是賜婚?這個爹爹真是,自家女兒沉迷修仙名聲不好,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願將自家兒子許配給她,他就請太主賜婚,讓人不得不嫁。對方還是個未成年的,婚期定的早,害得人家不得不把成人禮提前。

那個被用刑的小夫君是當今太主賜的婚。當今太主是爹爹的舅舅,是陛下的生父,陛下和他爹爹那就是表姐弟的關係,那麽她和陛下的子女也就是皇子皇女也是表親關係。這麽說來,她還算是皇親國戚了?

渺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他交代!怎樣才是最好的交代?

問了商兒,她才知道,渺渺的娘親月初已交了贖金,渺渺月底便可離去。今日已二十,也就是說她隻有十天的時間。下月初一,便是渺渺十八歲生日,家人都等著他回去行成人禮,再談婚嫁。十天,好緊迫!

對於渺渺,發生了那事,南少瑜不好意思再讓他服侍她,另調了一名侍女來伺候,那女孩名喚商兒。

她今日的身體倒是好了許多,手腳又慢慢恢複了幾成力氣。

麵容很是憔悴啊,是大病一場還是亂服丹藥所致?

天下間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穿越,還是被人撿到了拖回來當這個少主?她將全身能摸到的地方摸了個遍,確定這不是她二十五歲的身子,這骨盆顯然是還沒發育成熟,前世的她大約二十四歲才感覺骨盆的微妙變化。

她昨日初見鏡中人之時,瞪著大眼足足盯了半個時辰。

南少瑜盯著銅鏡中之人,眉毛微挑,歪著腦袋,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