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鄭子今
老鄭說：“當時我們實在找不到實際證據，不管是從學校那邊還是街坊四鄰口中，都了解到薛檀君這個人平時的作風沒有問題，喬琳琳這邊也是口說無憑。這種事情本來就難查，我們也沒什麽好的辦法，上頭到打算到此為止了。可是喬琳琳有一天忽然找到我，說她有證據，讓我幫幫她，我問她什麽證據，她說她拍了視頻，可是視頻一時半會又拿不出來。”
“我當時就跟領導申請再等等，要是真有視頻證據，我也不能讓這孩子白受委屈。可第二天，喬建霞就把這事捅出來了，她到學校辦公室去吵，要學校開除薛檀君，給喬琳琳個說法。”
“可你說這事，我們還沒調查清楚怎麽回事，學校能認嗎？出了一個性騷擾學生的老師，學校也不好交代。喬建霞當時也很激動，說不相信我們，交給我們查什麽都沒查到，她要自己給喬琳琳討回公道，如果學校不給說法，就要往上舉報到教育局去。”
“這事兒當時鬧得風風雨雨的，輿論壓力很大。一方是喬家信誓旦旦地舉報薛檀君性騷擾，一邊是薛家說自己百口莫辯沒幹過違背良心的事。其他人呢，占什麽隊說什麽的都有。這事鬧得上頭都一時交不了差。學校也迫於壓力借私自在外開設培訓班的事由辭退了薛檀君。”
聽到這裏，阿特已經猜到了結尾，果然如他所想，老鄭說：“最後我們實在沒查出什麽證據，對於喬琳琳說的視頻也一直提供不了，我們也隻好按流程公布調查結果。喬建霞一下子沒了動靜，倒是薛檀君，大概搞藝術的，都有點情緒敏感，鬧這一出他也受不了，最後跳河自殺，好在被發現得早，救了回來。”
阿特問：“那薛檀君一家呢？還住在那個小區嗎？”
“早就搬走了，薛檀君救回來後，他們一家就把房子賣了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視頻的事……”阿特總覺得有點奇怪，如果喬琳琳沒有視頻，為什麽還要向老鄭說自己有證據。
“我後來也問了喬琳琳。”老鄭搖搖頭，神色複雜：“她說是騙我的，根本沒有證據。”
“那性騷擾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老鄭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反而說了另一句話：“當時喬建霞不僅向學校要說法，還提出向薛家要精神賠償費，因為喬琳琳當時被診斷出輕度抑鬱。”
老鄭的話模棱兩可，或許是因為他自己心裏也沒有答案。
故事的結局給了阿特想象的空間，也給了阿特合理的推測。
他問：“這件事以後，是不是街坊鄰居對喬琳琳的評價就變了？”
“可不是麽。”老鄭抬頭看向阿特，“你知道輿論反噬嗎？當時幫喬琳琳說話的不少，可最後的結果卻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這就像你想幫助的人最後背叛了你一樣，他們也有這種被騙的情緒。”
阿特沉默了一下，情緒沒來得由地低落起來。
送走老鄭以後，阿特一個人在接待室裏站了一會兒。
時間接近傍晚，夏日的晚霞肆意地絢爛，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空。阿特站在窗邊望向遠處，眼神中一抹傷痛在暗暗流淌。
“篤篤篤。”
敲門聲響了起來。
阿特瞬間收回情緒，一回頭，見餘燼興奮地站在門口。
“特哥，你怎麽了？”
盡管阿特麵色已恢複如常，可是餘燼在他轉頭的那一刻，還是捕捉到了他眼裏的複雜情緒。
“沒事。”阿特笑笑沒有多說，短暫的瞬間已經調整好情緒，“有進展了？”
“拍視頻的人釣到了！我已經申請了搜查令，很快就送過來。”
阿特進入工作狀態，立刻往門外走。
幾人迅速開了個短會，過了一下目前的流程。
蘇琳還在等法醫組合痕檢組的檢驗結果，郭子敬這邊的走訪暫時還沒有得到什麽有效信息。案發時間恰好是夜間休息時間，小區裏住戶有多是老年人，住得又分散，並沒有找到目擊證人。
但是郭子敬額外提了那個萬老二，說他麵對詢問的態度有點奇怪。不過一時又沒有找到疑點，隻能先點到為止。
阿特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個名字。
目前最大的進展，一個是死者身份的確認。
男，江民羽，二十一歲，中專學曆，戶籍是在地的，本人曾在千江市讀書，畢業後就一直沒有找工作。
另一個就是在監控記錄中發現了喬琳琳深夜離開的身影，由於監控記錄拍下了她離開的背影，時間和案發時間也對得上，已經被列為第一嫌疑人，視頻拍攝者因為觸及第一現場，被列為二號嫌疑人。
但是對於其他人出入喬家的情況，因為是從監控盲區進入，並沒有拍攝到。
隻是視頻拍攝者，陳學鋼用小號和他取得了聯絡，餘燼教他盡量拖延溝通，好給他提供足夠的時間他利用網絡對那人的ip進行追蹤。
最後陳學鋼也算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兩人聯手配合，最終查出了地址。
同事辦事也還利索，很快送來了搜查令。
搜查任務是阿特帶著餘燼去完成的，地址定位顯示在一家位置偏遠的網咖。他們趕到的時候，網咖裏正在營業，老板在前台叼著煙打電話，見人掀開簾子進來，漫不經心地招呼了一聲：“上網請出示證件。”
阿特掃視室內環境，目光又回到老板身上，出示證件。
老板看了一眼，瞬間愣住。
“臥槽！”老板脫口而出一句景點國罵，煙從嘴裏掉下來，落到大腿上，燙的他“嗷”一聲跳起來。
老板疼的一邊拍腿上的煙灰，一邊討好地衝阿特餘燼笑道：“那什麽，我這是合法經營定期納稅，兩位……”
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特抬手打斷，他示意了餘燼一眼，餘燼立刻拿出手機截圖放到老板麵前：“這個IP是哪台電腦，人還在用嗎？”
老板仔細看了一眼，查了一下忙點頭：“在呢在呢。”
“是誰在登記使用？”
“是……我看看哈。”老板又低頭敲了幾下鍵盤：“是一個叫鄭子今的人。在204包廂，二樓走到底左手邊就是。”
阿特和餘燼對了個眼神，對老板說：“隻是來找個人，您忙您的，不要驚動裏麵人。我們找到了就走。”
“需要我給二位帶個路嗎？”老板殷勤地問。
“不用，我們自己過去就行。”
“誒，好嘞好嘞，那您二位隨意。”
老板一直目送著阿特和餘燼上了二樓，身影消失不見才鬆了口氣，他拿起還未掛斷的電話想說點什麽又怕禍從口出，憋得不行。最後想了想到門口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阿特站在204包廂門前，這種門鎖一擰就開。
鄭子今戴著耳機沉浸在遊戲世界裏，連阿特擰開門鎖站在他身後也沒察覺。
身份證開完包廂後隨手就放在桌子上，帶照片和名字的那一麵朝上，“鄭子今”一眼就能看見。
阿特拍拍他肩膀。
“鄭子今，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