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審訊
審訊室內，蘇琳配合阿特進行問話。
隻是鄭子今一看見她，眼神就滴溜滴溜亂轉起來。
蘇琳抬頭看他一眼，在桌子敲了敲筆做警示。
鄭子今年紀不大，個子也不算高，一頭淩亂的黃毛，劉海垂下來蓋住了半邊臉。穿著仿大牌的黑色T恤加緊身褲，脖子上還帶著一根粗大的銀鏈子，這副打扮完全就是網絡上自以為潮流，實際被稱為“精神小夥”的經典穿搭。
大概是經常熬夜的緣故，鄭子今的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人看起來也沒什麽精神，尤其右邊臉頰，還腫了半邊，嘴角的地方也磕破了皮。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狼狽，偏偏還不老實，瞪著一雙不大的眼睛嬉皮笑臉地上下打量蘇琳。
“老實點，往哪兒看呢？”阿特瞥他一眼，警告了一聲。
對上阿特的眼神，鄭子今稍稍收斂一些，畢竟他臉上還火辣辣疼的傷就是阿特造成的。
剛在才網咖裏，阿特剛說完那句話，鄭子今愣了一秒，忽然猛地丟下耳機就想逃跑，可在阿特麵前，他顯然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阿特出手一攔，鄭子今也反應迅速抓起地上的垃圾桶就想搞一波突襲，卻被阿特靈活躲開，然後反手一個擒拿，就把鄭子今給強硬懟到了桌麵上。
想到阿特的身手，鄭子今的眼神畏懼地閃爍了兩下。
“姓名。”
阿特開始例行詢問。
可能是阿特在網咖裏給的下馬威起了作用，疼痛的教訓太過強烈，對於他的問話，鄭子今明顯配合了許多。他也不敢一直盯著蘇琳看了，而是老老實實回答起來。
“鄭子今。”
“年齡。”
“22……”
一段例行問話後，鄭子今有了放鬆的趨勢，他似乎已經熟悉了這種對話，不鹹不淡地應答著，看起來安分，實際上已經開始抖腿，其間被手銬控製的雙手也開始來回搓動，發出躁動的聲響。
“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嗎？”
阿特一直觀察著鄭子今的神情，忽然換了一個問題。
“我……”鄭子今愣了一下，眼神開始漂浮不定，嘴上卻道：“我怎麽知道。”
“要不要給你時間好好想想？”
“想什麽想……”鄭子今揚起脖子嘴硬道：“我上個網怎麽了，我又不是未成年，你們衝進來無緣無故毆打我一頓，還把我抓到這裏來，我沒想好怎麽告你們呢！”
阿特把筆放下，他抬起頭，盯著鄭子今虛張聲勢的模樣，原本一雙平靜的眸子此刻盛滿了鋒芒，讓他看起來攻擊性十足。
“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阿特拿出打印的聊天記錄丟在鄭子今麵前。
“好好看看這是什麽，賣給千江探險這個賬號視頻的人是你吧？說說，視頻怎麽來的？”
“什麽視頻，你說的我聽不懂。”
“聽不懂？”阿特冷笑一聲，繼而開口：“現在我們合理懷疑你牽涉到凶殺案中，最開始流竄出來的現場視頻，我們已經調查出來是由你交易給千江探險繼而進行傳播的。你還想說什麽都不懂？”
鄭子今的臉色慢慢變了，可是從他麵上還是看不出什麽破綻。
沒一會兒，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了一聲：“不是吧阿sir，你說視頻是我賣的就是我賣的啊？我還說你們偽造聊天記錄陷害我呢。要不手機給你們查，我幹幹淨淨清清白白好吧！”
“你以為把手裏的視頻刪掉就沒事了是嗎？告訴你，我們有的是技術人員能恢複你手機裏的數據，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找一個過來？”
阿特的話讓鄭子今沉默下來，可沒一會兒，他又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閉上嘴什麽都不說了。
這幅完全不配合的模樣也徹底惹惱了蘇琳，她突然把手上的資料重重地往桌上一摔，“啪”的一聲，發出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甚為響亮。
“鄭子今，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你以為警察都是什麽人，沒有證據會無緣無故抓你？警察都沒你聰明是嗎？我看過你的案底，多次因打架鬥毆被拘留，你不會以為現在叫你過來也是問問話關上幾天再教育教育就放出去吧？你清楚現在案子的性質嗎？凶殺案，這是刑事案件，你以為撒謊就能逃避責任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沒聽過嗎？現在給你機會你不說，等拖得越久，你的責任就越大！到時候就算你肯交代，也夠你喝一壺了！”
這一大段話蘇琳說的順暢無比，沒有一個字的磕絆和停頓，每說上一句，鄭子今的臉色就變一分。
阿特聽完都忍不住想鼓個掌，就連旁邊負責記錄視頻記錄的同事也忍不住看了蘇琳一眼，大約沒想到看起來這麽柔弱可人的女警員，爆發時的輸出這麽強吧。
審訊室裏一聲沒了動靜。
鄭子今是在低頭思考，一開始，他的確抱著僥幸的態度，企圖蒙混過關。可現在阿特和蘇琳把一切都挑明在麵前，讓鄭子今退無可退、裝無可裝。
他慢慢塌坐在椅子上，肩膀也隨之耷拉下去。
雖然沒說話，但是這副姿態一看就是已經被攻破一角了，開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蘇琳說完，知道鄭子今肯定不會立刻就說實話，於是蘇琳提議審問暫停，大家都出審訊室，讓鄭子今一個人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如實招供。
一行人出來以後，阿特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著蘇琳。
“怎……怎麽了師兄？”蘇琳歪過身子，悄聲問阿特。
“沒什麽。”阿特笑了笑，表情軟化，帶著一絲懷念。
“我隻是突然知道，為什麽師父會選擇你了。”
“啊？”突然的題外話讓蘇琳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火的怒氣還未消散，此刻雙目睜圓，又帶上一點疑惑，看起來倒顯出幾分嬌憨。
一旁跟著出來記錄的同事，悄悄挪開了視線，不自在地摸了摸發紅的耳尖。
這一幕恰好被阿特捕捉到，輕輕笑了下，感歎蘇琳這個師妹的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強。
“你的脾氣，對師父的胃口。”
阿特見蘇琳睜著一雙大眼，突然從心底湧出一股親切。
雖然之前嘴裏也一直喊著師妹，但實際上，他好像更欣賞蘇琳展現出來的實力，那更像是一種對於同事的尊敬。
也許今天老鄭的話讓他想到了一些不是那麽美好的回憶，從而加深了對師父的想念。
猛然看到蘇琳來這一出，就好像突然回到了在學校的時光。那時候他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對於責任的理解遠沒有現在這樣深刻，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怎麽揮霍鍛煉也不無法消耗的精力。整天過得無拘無束，日常就是惹師父生氣。
好像哪天要是不討趙維義一頓罵，那天就過得不完整一樣。
用趙維義的話說 ，那就是招貓逗狗討人厭，皮糙肉厚不怕嫌。
可是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有了，也再沒有人在罵他一頓、踹他一腳後，還拿著紅花油非要脫他褲子幫忙擦藥了。
盡管和蘇琳沒有同時在趙維義手下學習的經曆，但今天這一出，足夠阿特從她身上看見那道熟悉的影子。
也就是在這一刻，阿特才無比深刻地認識到，這的確是他的師妹，也是趙維義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和他一樣，曾挨過愛過趙維義的訓，也享受過趙維義照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