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宅

第八章 主宅 (修)

自家的老宅子,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四合院。房子是七檁七臼磚瓦結構,磨磚對縫,一磚到頂。屋頂鋪魚鱗小瓦,兩邊則簷鋪二至四道筒瓦。筒瓦突起成壟狀,高高的屋脊,兩端上翹,盡頭處裝有瓦塑的麒麟,前後簷頭出牆之外。

進了二進門,廊廈都有抱柱支立,梁棟上的雕畫比淩柱府的裝飾少了些精美,但多了陳穩和大氣。

淩敏打發下人將送與他的那份年禮收了進庫房,並安排淩柱一家住在了東邊的院子。潤福打量著房間,是傳統的五間房,中間的“明”屋用風門隔開東、西四間“暗”房。風門的裏層門是木製的雙扇蘇式門,此時開了插銷敞開著,外層是四框堅固的獨扇門,門上裝木欞子,外麵糊用麻批打襯的雙層毛頭紙,下部是裝璜的厚木板。裏外門都沒有折頁,而是門樞(轉軸)插入門底碗裏,自由開關。風門兩側各設馬窗。

堂屋以排叉南北隔開,南麵通向外屋地,北麵設了個小灶。堂屋排叉左右兩邊有便門,掛著素色的門簾,中間裝一扇鑲玻璃的窗戶。東西四屋和堂屋之間都是以排叉隔開,兩道排叉中間安隔扇門。排叉為木板,六扇隔扇門,門上有上亮子,牙子哈和隔扇門上部,都是雕刻的透龍花欞子。淩柱和夫人自然住在西上房,潤福也就在西上房隔出一間屋子裏歇下了,因為房間有限,又在潤福的房子裏,隔出了圓圓的住處。祈德和沁福也在東下房各自占了一間屋子住下了。趙氏倒是因為是妾室,按照舊曆另外安排了一間。

待安頓好了,淩柱就帶著家眷前去拜見老夫人。

老夫人住的西上屋盤有西、南、北三鋪萬字炕,西炕和北炕的牆上供祖宗匣子,西炕南頭放置神器箱子。屋裏有南窗和西窗,窗戶都分上下兩扇,雙層,外窗糊著素淨的紙,屋子裏燃著檀香。

其實,不說以前住在這的時候,就是現在日常每隔兩天三天錢氏倒也要回來行禮的,淩柱更是每天回來要來拜見老夫人的。這次如此重視,倒是因為難得闔家團圓了。

隻見老夫人盤腿坐在炕上,花白的頭發,臉上說不上保養的很好,但也氣色不錯,再加上雖然說是老夫人,但也不過隻是50歲左右的光景,在現代可能還在工作呢,但她也倒有了嫡子嫡孫。

“額娘,兒子給您請安,祝額娘歲歲平安”淩柱一進屋就向老夫人行了跪拜之禮,以全孝道。

“媳婦兒給額娘請安”

“孫女(子)給奶奶請安”待淩柱請完安後,錢氏領著四個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們一起給老夫人請安。可能還小,潤福行跪拜禮,倒也沒感覺多有不自在,實在是因為穿的厚,跪下來像跪在棉花一樣,更何況是跪在了蒲團上。

看著孫子孫女,老太太歡喜極了,“來來,淩柱媳婦,趕緊把我的乖孫子抱給我看看”,待錢氏笑著把孩子遞到炕上,老夫人又驚喜的說“看看,這個孩子可是和淩柱不怎麽像,倒像了他大伯呀”原來圓圓確實長得不像淩柱,淩柱襲了老夫人的長相,是那種清秀型的長相,狹長的丹鳳眼,薄薄的嘴唇,用現代稱謂是型帥哥。可淩敏則不同,長得濃眉大眼,很符合傳統意義的帥哥定義,象極了早早去世的老爵爺。圓圓濃眉大眼的,粉嘟嘟的小臉,可不象極了淩敏,看得老夫人越見越喜,不停的和錢氏說。看著圓圓順眼,連帶著對錢氏也更滿意了,再看了下今年她備的禮,和她的嬤嬤和她所說給大房備的禮,倒覺得這個大家閨秀就是和小門小戶的人不同。本來她是對錢氏專寵於淩柱不滿的,這樣一來不滿就更散了七分,這婆媳之間倒難得的膩乎。

潤福看著圓圓受寵,老太太和淩氏膩乎,暗自好笑。想原來每次她額娘帶她過來拜見老夫人的時候,老夫人雖喜,倒也沒誇張到這程度,待錢氏也是淡淡的,果然重男輕女呀,這人一老,果然就像個小孩一樣,喜歡不喜歡都這麽直接。原來自圓圓出生,這個老太太隻是讓下人送了禮來,還不曾見過這個孫子呢。

抬頭,她不小心看到祈德臉上的落寞,一怔,心裏轉了個想法,拿手拉拉祈德的衣角,故作小孩子樣,低聲說“哥哥,你把桌子上的果子拿給我和沁福吃唄,忙了一早上也都沒吃什麽呀”。

果不其然,祈德見潤福這神態,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一種舒服和溫暖的感覺慢慢的散開了,他忙應了聲,將放在地桌上的果子拿到了妹妹們的茶幾旁。沁福倒是不置可否,但也不過是六七歲的小孩,禁不得餓,也就吃了。這幾年潤福和沁福的關係,不太像姐妹,倒像是手帕交。有時候潤福在想,為什麽總感覺自己周邊的人,都比自己像是穿越的?阿瑪的灑脫,小弟的聰慧,沁福的堅強,果然女隨母性,一圈下來自己竟和那個規矩的母親最像,想著想著潤福就哭笑不得。

後來的時候,潤福想,童年的時光最珍貴的就是無所事事。沒有目的,沒有意義,靜靜的享受生命最純粹的含義,嬉笑哀樂。過了年,就是康熙三十九年了,曆史仿若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般,不依不饒的向前走著。康熙三十八年,在閨閣中倒也聽到最熱鬧的朝廷野聞就是關於順天鄉試作弊的問題,想到這個事情,潤福倒回憶起後世的一句“老薑全無辣氣,小李大有甜頭”的戲謔,看來這官官相護倒是中國千年的累病了,垢疾。她自知這場轟轟烈烈的科考案最後是被康熙按了下去,畢竟這關於官場麵子的事情,向來都是先照顧了麵子再深究裏子。

臨近年關,伯母佟佳氏和額娘兩人天天湊在一起商量辦置過年的什物,安排好年後拜年投貼等事情。碾小黃米磨成麵子,撒黃米糕,蒸粘團子,裝米兒酒,購置香蠟紙碼,打黃千紙,寫包袱、蒙皮鼓,殺年雞、蒸棗花、蒙香鬥、寫對聯,漿洗衣被並安排裁剪新衣,還有掃塵、糊屋子等等,整日忙叨。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兩個女人定良計,有了妯娌倆人的忙活,再加上有意鍛煉琉珠,一應事情讓她也端個主意什麽的,打個下手,淩敏和淩柱兩人就根本上不了手,天天下了朝結了差事後就湊合到書房嘀咕,也不知道嘀咕什麽。

有一次潤福走到書房打算借兩本書看,她的書物除了帶了兩本正在看的,其餘都沒有帶來,想伯父藏書必多,就著意去借來。不想走到門口,聽見裏麵伯父和阿瑪正在說話,聲音壓得極低,她仔細聽了就隻能聽到:“八阿哥托了他的人要我過去,但我沒答應,現在局勢不明”什麽之類的,再想細聽,大伯的書童青詞和青衣都各自拿了果盤點心送了過來,看到潤福在這,吃了一驚,就稟告了聲。

“咿,福小姐過來了呀,是來找二姥爺麽,小的這就為您通報”青詞邊說邊高聲喊了下“老爺,二爺,福小姐在門外呢”,他還以為她是來找阿瑪的。青衣大概能猜得到小姐的意思,但也沒作準,這小姐看起來不驕不怒的,但卻極為有主意的。潤福倒沒注意那麽多,她在想著福小姐這稱號,真是很怪的稱號,但長房的人都這麽叫她,妹妹也有個福字,就被叫了三小姐,這樣時間長了,卻也不會喊錯不明。

聽到青詞的聲音,淩敏和淩柱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否被潤福聽到講話,聽到了多少。這時潤福進了屋子,晃著小腦袋,紮的兩個辮子一甩一甩的,做了一揖,脆生生的說:“潤福給伯父阿瑪請安,伯父阿瑪吉祥。”

“福丫頭過來了呀,咋啦,找你阿瑪?”淩敏笑眯眯著問進屋的潤福,他很是喜歡這個侄女,盡管她平時少語,但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呆木,感覺她慧而不敏,顯而不露,實在是一個福氣十足的丫頭。

聽到伯父的問話,潤福回道:“不是的,伯父,我是要找您借書來著”

“咿,你這小丫頭找伯父來借書呀,平日不少聽你阿瑪叨咕你喜書呢,這麽看來是不假呀。行呀,和伯父借書沒問題,但是伯父要先考考你,看你看的書是真看還是假看,好不?”淩敏越發覺得這個侄女有意思。他們家倒是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想法,因為他的夫人佟佳氏還有淩柱的夫人錢氏就是素有才名。

“嗯,那好吧,不過伯父不能考得太難”潤福裝著嫩,撒嬌說到。自己心裏倒暗忖,這雞皮疙瘩掉了都找不著,怪不得掉掉都習慣了。

“行,伯父不考你難的”淩敏大笑了聲,這孩子有趣的很。淩柱倒是什麽話都沒說,他對自己女兒究竟有多少斤兩倒還真說不準,不過沒有她剛才說的那麽淺顯是一定的,自己大哥和女兒的戲他是很樂意看的。潤福還好不知道她阿瑪心裏想的,否則還不氣死。

“我倒問你一問,聽你阿瑪說,你喜歡醫術,你可知《傷寒論》共多少卷篇法?所說六經,是哪六經?”沉思了一下,淩敏問道。

這倒不難,潤福稍思量,就軟軟的回答:“《傷寒論》共12卷22篇397法,所說的六經是指將病症分為太陽、名陽、少陽、太陰、厥陰、六陰六種,統稱六經。”答完後她略一想,又接著說:“主要依據人的體之強弱,病情事態的進退緩急等因素綜合,從體外表征判斷出病症特點及體內耗損何處”

“那《傷寒症》所依之法又為何”淩敏興致更濃。

“根據自序所言可知,原取自《素聞》、《九卷》、《八十一難》,運用《內經》天人相應的分析方式,天布五行,以運萬類,人秉五常,以有五髒,人稟五常,因風氣而生長,風能生萬物,亦能害萬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因此傷寒症所依之法是以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潤福一口氣說完,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亮的。

“好好,我們淩家要出個女杏林了,哈哈,淩柱,你長這麽大不學無術,你女兒倒幫你都學了”淩敏大笑著說,還順便調侃了下弟弟,把淩柱弄個大紅臉。

“大伯說笑了,我不過是興趣使然,想多看些書,但行醫猶如打仗,仗者謀一城一池,救的是蒼生天下,行醫謀的是一命一息,救的是性命,兩者都需要有快準穩狠的丈夫魄力,侄女隻是一介女子,也無兼濟天下的能力,所以還是不要誤人誤己的好”潤福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小道學家的樣子又惹得兩個人笑了起來。

“好好,我們不當女杏林,我們當女博士啊,哈哈,來博士大人,大伯笑著說。這下把潤福也弄得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矯枉過正了?哎,做人難,做女孩子難,做穿越的女孩子更難,她自己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