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異國野男人

就從在京城中接觸的番邦外國女子來看,首先這種純粹的金發碧眼女子就很少,畢竟據說這種五官搭配的,主要就是珈蘭國人種;而珈蘭國,和大宋敵對,現在還時不時打仗呢,它們的教廷還鼓動朝野發動什麽聖光戰爭、聖光軍東征呢。

再說了,就算偶爾有金發碧眼、其他國族的,像美成這樣的,還真沒有。

除了金發碧眼、肌膚勝雪,她還顴骨微聳,鼻子高挺,嘴唇豐潤,整個五官很是立體,這種美,真的令李雲絕這樣的大宋平民,眼前一亮,驚豔非常。

何況,她還戴了王冠?

不過在夢裏,李雲絕還是嘟囔了一句:

“我還是喜歡咱大宋的女孩兒。這些金發藍眼的娘們,好看是好看,但聽說都很奔放,不守婦道,哪像咱們這邊的女孩兒?個個含蓄婉約的。”

剛想到這裏,金發美人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想法——

她忽然湊近,伸過嘴來,在李雲絕的臉上親了一口!

李雲絕沒任何反應。

不是他沒情緒,而是他根本就想不到!

等反應過來,他震驚了……還羞惱無比,手指著西域女人,嘴唇顫抖,想罵兩句,可惜夢裏神智不清,一時竟沒組織好語言。

見他這副模樣,金發美女卻噗嗤一笑,嘴角上挑地說道:“別害羞,這是禮儀。”

“我信你個鬼!你把夫婦房中之道,叫禮儀?真不要臉!”

李雲絕非常氣憤,畢竟這番邦女子侮辱他身體就算了,還侮辱他智商。

不能忍!

他便要回憶街頭混混罵人的話,要把這不知廉恥的西域女人,罵個狗血噴頭——

沒想到就在這時,夢中光影一變,他忽然變成局外人。

他隱約看到一個金發的壯年男人,身穿鑲金邊的紅色衣褲,短衫和長褲分開,很像大宋這邊下層人士的穿著——

但李雲絕知道,在西域珈蘭國,這種服裝很流行,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都喜歡穿這種上衣和褲子分開的所謂“兩截頭”。

而男子頭戴的金色王冠,證明了這個傳聞,顯然這人不僅不是賤民,還很可能是國王。

那他是金發碧眼王後的丈夫?

不知身在何處的李雲絕,很快就從他倆的對話中,聽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剛才還對李雲絕笑、還抱著李雲絕親的女王,這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歇斯底裏!

不僅如此,她還瘋狂地摔碎了好幾個精美的花瓶,哢嚓嚓的瓷片碎裂聲不絕於耳。

“叫你去找那個老寡婦!叫你去找那個老女人!”

和剛才不同,現在金發女王瘋狂叫罵的話,用的是珈蘭語,按理說,李雲絕應該聽不懂——但他卻聽懂了。

這也是夢醒後他覺得奇怪的地方之一,就似乎,有什麽神秘力量,直接把語意翻譯給他聽。

夢裏的李雲絕根本不驚奇,聽懂了語意,還頓時來了勁:

“啥?小兩口打架?還是皇帝皇後?哈哈哈!那我得好好看看啊!”

他拿出大宋國民看熱鬧的天賦精神,聚精會神地圍觀起來。

但畢竟是夢中,很多東西模糊錯亂,剛才鮮明的人物,這會兒也變得模糊動**,就好像蒙了一層霧,或是隔了一層水波。

李雲絕隻看見,女的很憤怒,男的卻冷靜,甚至還有閑暇嘲笑地說:

“摔吧摔吧。這些東土瓷器,雖然貴,下次本國王再領兵出戰,搶回來幾車就是。”

“如果摔瓷瓶,能讓咱無處發泄的‘處女王後’,發泄掉過剩的精力,也是好事。”

“你也別一口一個‘老女人’,索娜也就比你大十幾歲,可她的風情和溫柔,比你好幾百倍!”

“你這處女王後,應該自己反省反省,反省為什麽我碰都不碰你一下。”

這話一說出,金發碧眼的王後簡直真要瘋了!

她轉身撲過來,張牙舞爪地要撓丈夫。

“真精彩!嘿嘿!”李雲絕大加讚歎,“沒想到東土和西域的女子,跟男人幹起架來,都一樣,都是摔東西撓人。”

“不知道這勞什子國王,會不會‘被家裏貓抓了’,又或是‘葡萄架倒了’?”

“不過這個‘處女王後’是什麽鬼?難道難道……”

“嘖嘖,果然是粗鄙不開化的西夷,居然還有這樣荒唐可笑的事!”

“還有國王怎麽要去找嗩呐?”

“他也愛吹嗩呐嗎?”

“會《百鳥朝鳳》不?”

“哦……索娜是寡婦,不可能是樂器,隻是同音罷了,嘿嘿。”

“有趣有趣!”

“我且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

“嘿嘿,嘿嘿嘿!”

李雲絕勁頭十足,即使夢中畫麵扭曲模糊,分辨率很低,他還是瞪大了眼睛使勁看。

他看到那金發王後像隻波斯貓,凶狠地撲上來;

身強體壯的國王,卻不敢戀戰,一甩手,趕緊轉身往外跑。

金發王後因為氣得發瘋,居然沒追上。

看著飛速逃走的男人,她尖叫道:

“你個沒種的混蛋!就知道逃!”

“好好好!處女王後、處女王後,這事我今天就去跟朝臣和祭司說!”

“說吧說吧!”

逃跑國王的話從風中傳來,

“你盡管說,看誰丟臉。”

“到時候我正好把你廢了,跟可愛又溫柔的索娜在一起。”

“你!”王後氣得說不出話來,憋了一下才叫道,“阿戈蘭!我也去找個情夫!”

李雲絕一聽,精神一振,覺得本來要完結的鬧劇,肯定會再起波瀾。

那國王肯定要回頭大罵,甚至幹仗!

李雲絕夢想成真,那國王果然停住腳步。

可就是他說的話,大出李雲絕的意外:

“哈哈哈!親愛的,去找吧去找吧!媚荻你終於想通了?早該這樣了!”

“你看看咱珈蘭國的貴族夫人,哪個不這樣?”

“就你不一樣。”

“瞧你平時繃著個臉,跟個冰塊似的,做事還霸道,我稍微做點貴族男人情趣的事,你就說我,像話嗎?”

“你要做你的‘金血女王’,我很樂意。”

“幫我折騰國政,我還落得輕鬆。”

“可你這副不解風情的樣,真不像個女人,連索娜半個腳趾頭都及不到。”

“媚荻,親愛的,別忘了你剛說的,快去找!早點找到!”

“你這樣,還顯得有貴族風情一點。”

“別跟宋國那些,不解風情的女人一樣,沒情趣,討人嫌。”

“親愛的,你早該想通了。”

“你去亂搞,說不定還能讓我喜歡你一點,就上了你的床呢。”

“好,我會去找,但你休想上我的床。”叫“媚荻”的王後已經冷靜下來。

她一臉冷若冰霜地說道:

“阿戈蘭,告訴你,野男人,我會去找,而且還可能找個宋國的,讓你丟盡臉。”

“哈哈哈!媚荻,你就是喜歡跟我對著來。”

阿戈蘭大笑道,

“你肯定知道,我希望你找的情夫,是咱高貴的珈蘭貴族。”

“哪怕是那些無趣的光明祭司都行,十個八個都行,隻要你安排得過來。”

“可你居然去找愚昧卑賤的宋國人?”

“他們能算男人嗎?”

“啊哈!”

“我明白了,你這是在氣我。”

“果然不愧是金血女王,一旦冷靜下來,總能贏。”

“親愛的,你成功地讓我生氣了,我居然當真了。”

“滾!”麵對國王丈夫的長篇大論,媚荻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個詞。

“好的,我滾,我滾去可愛溫柔的索娜大姐姐的懷裏、胯裏,嘻嘻,嘻嘻!”

國王擠著嗓子,故意用童音說出這句話,然後便一轉身,消失了。

不得不說,阿戈蘭國王最後裝嫩說出的話,成功地讓李雲絕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還覺得一陣惡寒。

而他看金發王後媚荻的表情,也知道,這女人和自己的感受,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在李雲絕的注視中,這位叫媚荻的絕色美人,那金發碧眼的窈窕模樣,也漸漸消失,隻留下一串喃喃的話語,飄**在風中:

“我會的,我會的……”

“宋國野男人,宋國野男人……”

餘音嫋嫋,漸至徹底消散。

李雲絕忽然醒來,猛地一下子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這麽個夢,他驚醒時,竟是驚魂不定。

他腦海裏的念頭如浪潮翻滾:

“奇怪!那個什麽媚荻女王,在國王丈夫麵前,跟個瘋婆子似的,怎麽先前在我麵前,笑得很溫柔,還主動調戲我?難道、難道……”

“難道我就是那個她要找的‘宋國野男人’?”

“哎呀!不可能吧?!”

“如果真的那就慘了!”

“我難道要被番邦瘋婆子霸占身子?這可太恥辱了!”

“咳咳……算了,我怕什麽呢?夢都是很荒唐的。否則咋有‘癡人說夢’這個詞兒?”

“而且夢都是反的,肯定不會的。”

李雲絕安慰著自己,覺得挺有道理的,就沒那麽驚恐了。

稍稍平靜,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奇怪,我怎麽會突然做這個夢?沒頭沒腦的,很奇怪啊。究竟怎麽回事?”

“唉!這才是真的不妙啊。短短一天中,又是被跳樓的胡女砸,又是碰上邪教的祭典,現在又做古怪的夢,絕不正常,絕不正常!”

“難道是我這幾天,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暗夜中,想到這個,李雲絕忍不住瑟瑟發抖。

平時聽慣了的夜梟嘶鳴聲,這時聽在耳裏,卻總覺得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意味。

他手腳有點發冷。

又發呆了一會兒,他猛地一揮手道:“胡思亂想個啥?我李雲絕算什麽?有什麽好怕的?光腳不怕穿鞋的!睡覺睡覺!”

他往後一躺,把被子往臉上一蒙,繼續呼呼大睡了。

其實,剛才疑神疑鬼的少年,不知道在自己剛開始做怪夢時,他在被窩裏的身軀,正通體泛起一層潔白的微光……

那光色,和高懸蒼穹、灑遍江河大地的月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