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年當許淩雲誌
正是這個眼神的主人,激發了所有災劫,導致了所有毀滅。
祂是災劫之主。
一個誕生於混沌黑洞、深淵暗影中的最特殊古神。
看著大地一塊塊破碎,生靈一群群死去,災劫之主卻興奮得發抖發狂!
如此扭曲可怕的欲望,如果不加阻止,所有的世界都會毀滅,最後重歸於混沌與虛無。
那時候,災劫之主就會是宇宙鴻蒙中唯一的主神!
甚至,是唯一的生靈。
隻可惜,在災難災劫爆發到最沸騰的時候,在整個世界都開始熊熊燃燒的時候,一支碧油油的青木權杖,輕輕伸來,切斷了一切災禍的根源。
尤其權杖頂端,那塊晶瑩剔透的靈石,爆發出最耀眼、最燦爛的光芒!
它仿佛匯聚了所有的星月光輝,凝聚成一道燦白無比的光柱,倏然間劃破千萬裏長空,穿透了無數個世界,最後無比精準地擊中暗影深淵中,隱藏得極好的災劫之主。
一瞬間,整個夢境,變得全白。
白得不帶一絲雜質,白得極亮,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影子,在這一刻全都消失。
瞬間的白亮過後,陰影中的災劫之主陷入了虛弱。
祂逐漸走向死亡……
走進了永恒的夢境……
這樣的夢境場景,已經演繹了無數次,每次的內容都相同。
但今晚,當李雲絕內視出月海神空的這一次,夢境終於有了一點不同:
夢境之上,那個無形的存在,那個好似匯聚天地山海之力的鎮壓與束縛,竟然……鬆動了!
雖然這樣的鬆動,極其細微,幾乎覺察不出來,但它,還是鬆動了。
恰在這時,從人間某些隱秘幽暗的角落,投來一道應力,其中包含了無數祈禱的聲音、無數血腥的儀式、無數扭曲嘶吼的魂靈。
恰逢其會,災劫之主萬分之一縷的神智,從極端的混亂和虛無中,蘇醒了……
有心狂喜,但瞬間壓抑住。
在星光月光照不到的絕對純黑深淵裏,災劫之主露出一絲無聲的獰笑。
純黑之中,祂若有感悟:
哦,原來世間還有生靈,記得祂、祈禱祂的複蘇歸來。
獰笑,變得更加顯著。
一個意識,開始在陰影中徘徊:
“凡有求,必有應。我,災劫之主,會響應你們。”
此念過後,狂亂的夢境,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
但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這一次的夢境中,掠過了一絲細微的波紋,轉瞬即逝。
波紋閃過時,連人間的月輪,都瞬間黯淡了幾分,仿佛有點憂鬱……
第二天清晨,李雲絕起來後,隻覺得自己神清氣爽。
開始還以為是昨晚睡得好,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
晨間的山野,正是霧氣氤氳,李雲絕隨眼一看,竟發現自己居然看透了迷霧,看見了霧氣掩蓋下的山石林泉。
以往這時候,晨霧彌漫中,根本不可能看見遠處的汴梁城;但現在,李雲絕隻是稍稍眺望,就看見雄偉的城郭,正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連心思都變得很澄靈,好幾件早就不記得的童年瑣事,也忽然浮現心頭。
連去小湖邊,打個水洗漱,也變得身輕如燕,還沒怎麽感覺,就已經走到了小湖邊。
李雲絕又驚又喜。
他很快就想到可能的原因,連忙閉目凝神——
便發現月海神空,悠然仍在。
這是他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凝神回憶《克邪妙法集錄》中的內容——
自己的理解力,果然增強了!
自己對法術原理的理解,變強了,不像之前讀時字都懂,就是不知道它在說什麽。
他立即試起幾個基本法術,便發現雖然凍筋術、隱身術之類,還是不行,但試靈火箭時,居然打出來了!
當然嚴格來說,還不是靈火箭,那火光隻有一點點,很微弱,飛出去也不遠,但這是他第一次施展出法術啊!
這是正兒八經的法技!
是官方教材中認定的法技!
李雲絕興奮得差點怒吼出聲:
“我再也不是假冒的武道士了!”
“我是伏魔司的編外克邪健兒!”
他又飛跑地跑去屋裏,拿來黑鐵劍,在湖畔開闊的地方,舞了舞劍,就發現自己劈砍出去的劍器,不僅速度明顯變快,還激起“揉揉”的風聲!
這下他更興奮了:“等雲月兮回來,我就告訴她,我變厲害了!”
雲月兮現在出去了。
李雲絕知道,每天一大早,這個番邦外國的胡女,就要起床去山林間晨練。
正是這個習慣,才讓他跟雲月兮半開玩笑,懷疑她是不是妖精。
其實他不知道,這是月仙族的習慣,或者說是信仰。
即使墮入人間,有暴露的風險,雲月兮依然堅持著這些習慣。
這些習慣是,在能看到月亮的夜晚,睡覺前,要在月光中,對月靜靜地祈禱。
這是月仙族的“月之洗”,是用月光之靈洗煉身心的意思。
清晨也要早起,去山林間對著綠樹碧草,吐納汲取草木的清氣,這叫“森之浴”。
雲月兮原本就有這習慣,現在功力衰弱,她就更加堅持這些習慣了。
今天早上,她也去附近的山林,吐納汲取草木靈氣了。
隻是她有些沮喪,因為自己這麽做,已經堅持了好些天,但功力恢複,依舊沒什麽起色。
這一下,對比就更鮮明了。
她一回來,都不用李雲絕炫耀,就突然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
這種變化,對月仙族公主來說,太強烈、太明顯了!
她從李雲絕身上,感受到一股特殊氣息,如此玄妙,如此吸引,甚至,如此美味……
雲月兮震驚了!
正要開口問,卻是李雲絕搶先把她,拉到自己昨晚呆的白石旁,興奮地講述昨晚的奇遇。
語氣激動地講完,他自己忽然也有些醒悟,便奇怪地道:
“真怪!我經常看道經法書,也聽人說過很多法師術士的事,可從沒聽說煉化個妖丹,還是個不入流的妖丹,就有什麽‘月海神空’啊?”
“難道我有什麽奇遇?還是開物司的人看走了眼,黑甲壁虱妖竟是天賦異稟,看著不入流,妖丹竟是世間罕有的寶貝?”
“月兮,你幫我想想,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從番邦外族來,可能見識比我廣呢——呃?”
“雲月兮你怎麽了?你眼神怎麽這麽嚇人?”
李雲絕話還沒說完,雲月兮已像發了狂一樣,往前一撲,就把少年撲倒在大白石上!
緊接著她手腳並用,在李雲絕身上一頓亂扒拉!
麵對暴行,李雲絕的頭,無力地歪向一邊,眼角擠出一滴淚來:
“嗚……”
“果然還是功力低微,麵對施暴的女孩,無能為力……”
“李雲絕,別偷懶,要努力,要奮起呀!”
立誌之時,他也反應過來,趕緊奮力掙紮,用力推開了雲月兮。
一被推開,雲月兮也意識到不對了。
她連忙搓搓手,尷尬道:“是我太激動了。我想看看你身上有什麽變化,就是太著急了。”
“哦,怪不得你一通亂扒拉。”李雲絕歎道,“唉!你們這些番邦外國的女子,果然不知禮教。”
“哪像我們華夏女子,比如你上次見過的劉阿香,她賣菜的動作話語,多優雅啊。”
“是!是!我比不上她!”雲月兮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知道就好,早點改。”李雲絕撇嘴道,“你看你,一撒潑,我心思都亂了。本來還想寫首詩紀念這事的。畢竟現在靈思開啟,不趕緊寫首詩,都浪費了。你稍等,我再想想。”
李雲絕就立在小湖畔,麵對著山林雲野,發了會兒呆,便開口吟道:
“十年京華隻浪遊,
人無遠慮必近憂。
少年當許淩雲誌,
誓取人間第一流!”
“怎麽樣?”他回過頭,充滿期待地看著雲月兮。
“是有幾分豪情,不過卻是太高調了。”雲月兮道,“有奇技在身,是好事,就怕遭奸人覬覦。”
說到這裏,她表情稍微有點不自然。
李雲絕根本沒注意這樣細節,隻顧鼓掌讚歎道:
“不錯不錯!悶聲發大財,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月兮啊,是我小瞧了你。你還挺懂事的。就是容易失控,有暴力傾向,難怪臉蛋不錯還挺清純,卻沒人要,砸我手裏。”
“哼!你以為我想?”雲月兮心裏反駁一句,沒話找話道:“你這詩,細品還真不錯。以後要不要當個詩人?”
“不!”李雲絕斷然否定。
“為什麽?”雲月兮有些奇怪。
“因為無數詩人前輩證明,隻有過得窮一點,才能寫出好詩。” 李雲絕道。
“不說這掃興的了,月兮,”他看著少女道,“我還是覺得,這月海神空一定有妙用,很大的妙用,就是現在不知道罷了。”
“我就不明白,怎麽會突然有這個?剛才被你一撲,我都忘了繼續想了。你也幫我想想——算了,你怎麽可能懂?”
“難道和離奇的事兒有關?那麽……”他瞅著雲月兮,“難道是因為你掉我懷裏了?哈哈,哈哈,這怎麽可能呢?”
不等少女回答,他自己就先否定了可能性。
“傻子,你還真猜對了,這就是答案。”雲月兮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