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

雲海之下,有仙山,名青瓊。青瓊山位於離洲山林之中,高聳入雲,好似一座可以連接天地的階梯,常年雲霧繚繞,在雲海間若隱若現,縹緲神秘,而天下聞名的玄虛閣便落在這青瓊山巔。青瓊山一山化五峰,其中有正殿主峰天闕峰,觀雲峰,落月峰,九陽峰,還有天機閣。

除了這五峰之外,在天闕峰之北有一斷崖,斷崖對麵有一小山,浮於半空飄在雲海間。那小山之寬約百丈並不大,其上蓋有兩件竹樓,精巧素雅,格外清靈。

而兩峰之間相隔數丈,那斷崖深不可測,目視而下不可觀盡,似乎無法從天闕主峰到達對麵小山,巧的是,一座竹橋憑然而生搭在斷崖上,將兩座山峰互相連接。

一道劍光從遠處飛來,在崖邊落下。柳寒淵收起飛劍,看著竹橋,朝雲扶搖道:“到了,過了這竹橋,便是劍閣。”

“這麽簡陋?”雲扶搖看了看橋對麵兩座竹樓,又想到剛才主峰大殿,有些不可置信,這差距也太大了吧,就這麽兩座竹樓就是劍閣了?想著還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柳寒淵。

柳寒淵沒有回答他,已經邁步踏上竹橋,雲扶搖見了趕忙也追了上去。不料腳步剛踏上竹橋,眼前景色赫然一變,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早已不再那竹橋上,而是身處一片現場。陰沉黑暗的天空,四周都是慘烈的廝殺聲,身邊不斷有甲士被殺倒下,遠處流光寶術映照,更是有各類神獸顯化互相攻擊。

“這是哪裏?”雲扶搖有點懵,看著身前的景象忍不住發愣,自己不是在玄虛閣嗎,不是準備過竹橋的嗎,怎麽會出現在這樣一個戰場上。

“轟!”一道霞光落在雲扶搖身旁,將地麵炸裂開一個深洞,炸裂的餘波憑空生出一道旋風將雲扶搖吹得連連後退。就在雲扶搖心有餘悸之時,一抹劍光自天邊飛來,閃電般朝雲扶搖攻來,那劍光之中寒意逼人,劍光所過之處皆被冰封,森人的殺意讓雲扶搖忍不住寒毛直立。

眸光一亮,雲扶搖來不及細想,側身一閃避開那一劍,隨即轉身回旋,一個漂亮的旋轉穩穩落在一旁。

劍光顯形,冰雪消融,一抹清麗的身影站在雲扶搖對麵。慢慢轉過身來,顏如美玉,清俏動人,一雙紫瞳閃著異光靜靜看向雲扶搖。

“雲仙凝?!”雲扶搖瞳孔劇震,全身神經頓時一驚,身前的女子她如何會認不出。十六年的朝夕相處,一起修煉,一起玩鬧,那點點滴滴瞬間在她腦海裏回放。手指緊緊握拳,止不住的顫抖。

“哼,雲扶搖,好久不見。”雲仙凝邪魅一笑,紫眸一動,全身瞬間散發出一股寒意,全身冰雪之力凝結,身下數丈的地方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寒冰。

“雲仙凝,你真是該死。”雲扶搖早已失了冷靜,靈氣暴走,自身瞬間升起一股無邊殺意,一道赤色火焰在身側旋舞,恍若一隻隻赤色蛟龍在身邊盤旋凝蓄力量。

心念一動,雙眼微張,整個人瞬間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原地,那赤焰隨影而動,一下撞在雲仙凝頭頸,隨後雲扶搖的身影在側邊顯露,凝蓄靈力,伸出雙指點向雲仙凝後頸。

“你想打敗我?別癡心妄想了。”雲仙凝微微一笑,紫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她的身體立刻被冰雪冰封住,宛如一尊冰雕美人,絕美無比。與此同時也把雲扶搖的攻勢一一化解。

“噗。”雲仙凝化解了攻勢後,隨即解除了冰封,接著手中青鋒一劍揮出,一道冰幕瞬間形成,接著便衝向了雲扶搖。雲扶搖雖然眼疾手快施法阻擋,可是畢竟實力懸殊,雖然擋住了冰幕,但其蘊含的冰寒之氣卻侵入身體,壓得她心神一震,肺腑之中仿佛被人重重一擊,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飛退數十米才穩住身形,半跪在地,不斷調運真元緩解壓力。

“說了,你不是我對手,這輩子,你終究是我的手下敗將罷了,安心去吧。”雲仙凝殺意盈盈,一步步朝她走來,拖劍而行,劍過之處,一層冰霜隨之覆蓋。嘴角含笑,眸中盡是譏諷。走到近前時,雲仙凝眼眸微閉,隨後全身冰雪之力湧動,張開雙眸,劍指雲扶搖,寒冰迅速匯聚在長劍之上,慢慢形成一隻寒冰鸞鳥,在半空展翅飛騰。

“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天之極,冰凰。”話音一落,那冰鸞仰天長鳴,隨後朝著雲扶搖直直衝來。

撲麵而來的冰寒之氣凍得她全身毛孔似乎都要被凍僵,看著麵前似曾相識的場景,心底湧起無盡的不甘,想要起身反擊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是被冰凍住,完全動不了,認她如何掙紮,也是毫無用處,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冰鸞穿身而過。

“呼!”雲扶搖瞬間驚醒,身前場景又回到了竹橋上,全身衣裳盡被冷汗打濕,眼中慌亂,氣息紊亂,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幻象中中回過神來,手緊緊抓住兩邊欄繩,低頭看著身下無盡深淵,無法自拔。

“這竹橋之上有陣法,它可以激發人心裏最恐懼最難以放下的事,劍道一途首先要有一顆無畏無懼,且堅定的心,看你的狀態似乎不怎麽好。”柳寒淵慢慢走回到她身旁,淡淡跟她解釋著,麵色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猶疑。

“我沒事,這不算什麽,總有一日,我失去的,都會去拿回來的。”雲扶搖緩緩站直身子,滿臉堅定,看著柳寒淵,眼神堅決,認真的看著他。

柳寒淵和雲扶搖對視了一會,隨後緩緩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她,隨後又淡淡問道:“兩個月前天衍宗確定了新一代聖女,好像叫雲仙凝,你可知道。”

雲扶搖一驚,眼神不自覺的慌亂了一下,雖然強裝鎮定,可又怎麽能逃得過柳寒淵的眼睛,他微微搖頭,嘴角難得的浮起一絲笑意,柔聲道:“你不用緊張,我也不會追問你的身世來曆。”說著緩緩抬頭,看著天邊雲海,怔怔出神,隨後拿出那護身符捏在手中靜靜看著,淡淡道,“因為我相信她,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有這麽一絲希望,我就覺得夠了。”

“前輩,我。”雲扶搖看著柳寒淵心中有些愧疚,想了想不知該如何開口,片刻,仿佛鼓足了勇氣,輕聲說道,“前輩猜得沒錯,我的確出自天衍宗,不僅如此,我還曾是天衍宗待選聖女之一,不過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他們殺了我一次,我已經用這條命把十六年的恩情報了,如今的天衍宗和我隻有仇恨。”不知覺間,臉上中充滿恨意,眼眸也變得血紅。

柳寒淵充滿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是那個新晉聖女嗎?”

“不錯,我把她當成親如姐妹的朋友,她卻能為了一個虛名背後下殺手,我百般忍讓她卻不依不饒非得置我於死地,我不得已隻能元神祭陣,跟她拚死一戰,隻可惜,之後我全身經脈盡斷,元神也是接近破碎,若不是~”突然雲扶搖一激靈,心虛的看了一眼柳寒淵,見他一副風輕雲淡的看著自己,又繼續道,“若不是有高人救我,可能我這會早已魂飛魄散。”

“元神祭陣等同燃燒自身靈魂,根本是同歸於盡的辦法。”柳寒淵突然嘴角浮起一絲弧度,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繼續問道,“不知是什麽樣的高人居然如此厲害,連破碎的元神和靈魂消散的人都可以救活。”

“嗯,那個嘛,高人的想法我也不懂。咳咳。”雲扶搖被看得全身發毛,如同被一頭猛獸盯住了一般,那種感覺實在太不舒服了,一時間氣氛陷入沉默。

“行了,走吧,過橋。”柳寒淵轉身,伸指一點,橋頭忽然出現一道波紋,隨著他一指,那波紋隨即泛起一道漣漪,如同湖水一般**漾開來,漣漪之下,無數把飛劍明晃晃的漂浮在半空,形成一道劍幕護佑著這座小型山巒。

“劍陣?”雲扶搖見了不由一驚,看見漫天的飛劍,忍不住叫出聲來,想要組建這麽龐大的劍陣,那不僅需要對劍道領悟達到一個層次,還需要對陣法有著很深的造詣想著看向柳寒淵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崇拜起來,趕緊快步追了起來。

“以後這間屋子就給你住了。”柳寒淵走到其中一件竹屋旁,打開門將雲扶搖領了進去隨後淡淡的說道。

“這,這也太簡陋了點吧。”屋子裏就一張竹床,牆上掛著一副畫,在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偌大的屋子顯得格外的冷清,雖然雲扶搖性冷淡,從小也並不講究外物,可看見屋子的情況還是皺起眉頭,忍不住吐槽道。

“行了,今天累了一天就先好好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說。”柳寒淵直接無視了她的吐槽,冷冷拋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雲扶搖無奈,進屋坐在竹**,看著空****的屋子,一陣風吹了進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呼,算了,既來之則安之。”雲扶搖伸了個懶腰,也是感到有些疲憊,躺在**忽然靈機一動,輕聲呼喚;“牧姐姐,牧姐姐。”

一連喚了幾聲牧望舒都是毫無反應,失望的皺了皺鼻子也隻能作罷,閉上眼睛休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在睡夢中她仿佛感覺自己床前站著有人,可是昏昏沉沉的竟是睜不開眼睛,慢慢的感覺腦袋一沉便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扶搖迷迷糊糊中行了過來,翻了個身,突然眼睛睜開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床被子,心裏飛快的回想著,在確定自己睡著前的確沒有被子時,玉臉上浮起笑容,眸光閃亮。

醒了之後翻來覆去,竟是沒了困意,再也無法入睡。想了想,翻身起床,推開門來到屋外。

月華清冷,夜空中星光點點。四周有風輕輕拂過,那微涼的風吹過臉頰,感覺分外清爽,心情也仿佛得到慰藉,一身輕鬆。

雲扶搖伸開雙臂,閉上雙眼,整個人就這樣站在月光下,盡情感受著此刻的感受。

突然,一聲微弱的聲音傳入耳間,猛地睜開眼來,精神高度集中,順著那道若隱若聞的聲響,雲扶搖輕手輕腳朝山後竹林走去。

竹林不大,卻是竹高葉茂,遮住滿天星光,讓其無法穿透竹林深處,順著幽暗的亮光,雲扶搖穿過竹林,最終在竹林盡看見那發出聲音的源頭。

竹林盡頭亦是另一邊的斷崖邊,斷崖邊上有一顆長青石,長石上盤膝坐著一個女子,一身青衣,絕麗動人。身前擺有圓桌,圓桌上放著兩個白玉杯子。女子手中握著酒壺,此刻正往白玉杯中倒酒。看見雲扶搖來,抬起頭朝她往來,淺淺一笑,聲如山泉叮咚作響,柔如泉水沁如心扉,令人一顫:“姑娘既然來了,何不過來喝一杯。”

雲扶搖驚疑不定,不知道這女子是何人,居然可以悄無聲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闖到劍閣來,更為離譜的是柳寒淵居然也沒有發現,這得多高的修為才可以做。

雖然疑惑,但她也知道女子這是故意引自己前來,雖然不知為何,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到女子麵前盤膝而坐,心中卻是思緒飛揚。

“來,先喝一杯。”青衣女子將倒好的酒杯遞了過來,看見雲扶搖一臉驚疑,嘴角含笑,柔聲道:“這可是千年的天泉靈釀,可不是什麽人都有福份喝得到的。”

雲扶搖放下疑惑,端起酒杯,心想這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入劍閣,想要害自己也不需要酒中下毒的手段,當下橫了橫心,輕輕抿了一口,那酒方一入口,雲扶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隻感覺那酒入口清甜香醇,入喉暖暖的,有酒的香醇卻無酒的辛辣,而且那酒中含著濃鬱的靈力,入口隻感覺一道靈力立刻湧入全身,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好喝,能再來一杯嗎。”雲扶搖一杯下肚回味無窮,忍不住舔著嘴唇,將酒杯又遞了過去。

青衣女子眼神溫柔,笑意濃濃,又倒滿一杯遞給雲扶搖,柔聲問道:“還不知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雲扶搖接過酒杯一口將它喝了個底朝天,又將酒杯遞了過去,毫不猶豫回到道:“雲扶搖。”說完笑嘻嘻的看著女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對麵前這個陌生的女子完全沒了戒心。

女子接過酒杯並沒有再倒,而是唇角含笑,微微道:“不是不給你喝,這靈釀後勁很大,靈力更是濃鬱,以你如今的修為再喝身體就受不了了。”

雲扶搖訕訕的縮回手,尷尬一笑,其實她也發現了,自己兩杯下肚,感覺腹中一股熱氣來回竄動,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神誌卻變得有些飄忽迷離,努力的晃了晃頭,看著麵前的女子問道:“姐姐你好漂亮,你叫什麽名字呀。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問完感覺自己更迷糊了,竟然發現麵前的女子晃來晃去,都出現好多個虛影。

青衣女子見狀,伸手在雲扶搖眉心一點,輸入了一道靈氣,那冰冰涼涼的感覺瞬間讓雲扶搖感覺神誌清醒了幾分,怔了怔神,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隻是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絲故人的氣息,至於我的名字。”女子頓了頓,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眼中閃過異樣,隨後定定的看著雲扶搖認真道,“我叫江攬月!”隨後依舊町著雲扶搖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出個什麽來。

“江攬月?!你是那個。”雲扶搖聽了忍不住驚呼出聲,可片刻後又一聲激靈,趕緊閉口不言,眼神躲閃不敢和女子對視。

江攬月看見雲扶搖的表現,卻不生氣,仿佛十分開心,臉上散發著迷人的笑容,那雙如水的明眸中仿佛泛起水霧,盡是笑意,仿佛是遇到十分快樂的事,搞得雲扶搖自己都愣了一下。

隨後。江攬月回過神來,想要給自己再倒一杯酒,可是卻是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端著酒杯的手一鬆,白玉杯掉落在地,此時的她,內心似乎十分激動。

“你,你沒事吧。”雲扶搖看見江攬月這幅模樣,忍不住一驚,一下子有些慌張起來,完全不懂為何她會突然間如此激動,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話,可是我什麽也沒說呀,撇去思緒,小心翼翼撿起白玉杯道,“要不,我幫你倒?”

江攬月微微閉眼,收起思緒,等恢複冷靜,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眼神中仿佛在期待著什麽:“我師父還活著,對嗎?”

“啪!”雲扶搖一驚,白玉杯直接掉到石頭上摔碎了,她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感情她早就知道了,隻是來自己這裏要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師傅,我不明白。”

完了完了,牧姐姐你倒是快點自己出來處理情況啊,我兜不住了。

“是師傅不讓你說的嗎,你放心,有我在,太一仙盟休想在傷害師傅半分。”江攬月眼中溫柔褪去,一下子變得殺意濃濃,隨後看了看雲扶搖,又柔聲道,“還有你,隻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傷你。”

“你,我,哎。”雲扶搖隻感覺思緒很亂,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跟麵前這個女子解釋,牧望舒告誡她不要和任何人說,可是現在人家明顯已經發現了,這可咋辦。

“你隻要告訴我,我師傅是不是還活著就行了。”

看著江攬月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眼中滿是期盼,她從小在天衍宗長大,因為性子冷淡,不願與人交往,如此也就隻要雲纖凝一個朋友,可如今連雲仙凝都沒了,自己好像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天地之大,自己似乎是孤身一人,恍若海上孤舟,順水漂流,無依無靠。想到這,江攬月知道了,想必也是瞞不住了的,倒不如就直接告訴她吧。

“沒錯,不過因為某些緣故,仙君說隻有我登臨合道境界才能助其重塑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