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後再說

韓殿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就簡簡單單拍個龍屁,就把司馬景平給拍潮了,愣是把自己一腳開出去小七百公裏。

甚至在他前往博陵崔氏的牛車上,一大半的位置都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四個字所占據。

皇帝不光把字寫了下來,還專門讓人做成了一整塊燙金的牌匾,料子都是用的一整塊的沉香木,清清涼涼的香氣一陣陣往韓殿臣的鼻孔裏鑽,熏得他清醒無比,想睡會兒都睡不著。

博陵路遠,要渡過黃河,一路往北走,再往北一點兒都到範陽了。

如今到處都不算太平,匪患眾多。

這一路上,為了保證韓殿臣的安全,皇帝甚至從禁軍中撥了二十名護衛,帶著弓弩、刀劍,一路護衛著他往北走。

帶上糧食、炊鍋、鹽巴、兵器等等,湊了七輛牛車,看上去也算是一股子勢力。

這一出門,韓殿臣倒是知道了皇帝為什麽處處被世家掣肘著了。

從禁軍裏挑出來的這些個“精銳”,一個個麵黃肌瘦,攜帶的刀,上麵的鏽跡都足夠泡壺茶了,一刀下去不說能不能把人砍出來破傷風,反正刀是有七成要斷。

隻有弩機保存得還算完好,不過沒上弦,真不知道要打起來的時候他們怎麽用。

韓殿臣按捺不住,跳下車去,問帶頭的小隊長道:“兄弟,怎麽稱呼?”

小隊長答道:“回大人,小的名叫馮初八。”

一般百姓也不會取名,底層百姓的名字也就是二狗,三驢,初一初二之類的時間,有點兒文化可能叫個節氣。隻有在宗族世家的,才有可能有個正經的名字。

韓殿臣問道:“你們平日裏操練嗎?”

馮初八好奇地問道:“操練?什麽是操練?”

韓殿臣不由得心裏罵了聲操,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就是打熬身體,排兵布陣,還有一些刀槍棍棒什麽的。”

馮初八說道:“沒有,俺們平時就種地,別的不用俺們幹。”

韓殿臣懵了:“那打起仗來呢?怎麽辦?”

馮初八理直氣壯地說道:“跑啊。打起仗來不跑不就成死人了?”

這特麽是禁軍?

韓殿臣有著拿捏不準,問道:“你們是禁軍對吧?是皇家的軍隊,對吧?”

馮初八說道:“那肯定啊,俺們是給皇帝爺爺種地的,不是禁軍是什麽?”

韓殿臣直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豬的鐵刷子一遍遍剌得鮮血直流:“所以咱們帶著刀是......?”

馮初八憨笑著回答道:“臨出來的時候將軍說了,如果有人要搶劫,就把錢給他們,如果他們搶了錢還想搶人,就拿著刀跟他們拚命,隻要到了崔家,他們會派人護送咱們回來的。”

韓殿臣咬碎了後槽牙,問道:“你們將軍是誰?”

馮初八撓了撓腦袋,說道:“俺們不知道將軍的名字,隻知道是八皇子,是皇帝爺爺的第八個兒子。”

老八這個王八蛋!

韓殿臣心裏默默得記了八皇子司馬微義一大筆,擠出一個笑臉來問道:“是所有禁軍都這樣,還是隻有你們是這樣?”

馮初八說道:“當然是所有禁軍都這樣啊,皇帝爺爺的地多到種不過來,俺們有時候人手還不太夠用哩。”

聽到所有禁軍都是這樣,韓殿臣心裏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受。

高興,沒有被老八針對,似乎也沒什麽可高興的。

難受是真難受,自己抱的大腿是個骨質酥鬆晚期,一碰就碎的那種,這是什麽地獄開局。

好想做王謝的狗啊,可王謝說我是黔首,他們不喜歡黔首,我枯了。

韓殿臣再次確認了一遍:“內個,就是說,遇到土匪什麽的,你們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吧?”

馮初八憨笑道:“瞧您這話說的,丟不丟下您,得看您能不能追得上咱們呐。”

韓殿臣:我特麽!

好想做王謝的狗啊,可王謝說我是黔首。

他們不喜歡黔首,我枯了。

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的,直到度過了黃河,來到河北地界。

河南靠近洛陽的地方,還沒有被戰爭摧殘得過於破敗,偶爾還是能看到三三兩兩的炊煙升起。

過了河,入眼的便是肉眼可見的破敗,即使是清晨,也聽不到雞鳴,隻有饑餓的狼在嚎叫。

再這樣的環境下,韓殿臣有些難以想象世家是如何擁有實力的。

“老爺,您坐穩了。”

坐在車上本夢半醒的韓殿臣忽然被馮初八的呼喚聲叫回了魂,他問道:“初八,怎麽了?”

馮初八憨笑著說道:“遇上土匪了。”

韓殿臣驚呼道:“遇上土匪了你笑個屁啊!”

馮初八憨笑著說道:“因為跑不掉了呀,俺娘說,沒辦法的時候就笑吧,因為伸手不打笑臉人。”

勞動人民樸素的智慧給韓殿臣氣笑了,他拉開簾布準備下車,剛好與土匪頭子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表現倒是一模一樣。

“臥槽,好美。”

“臥槽,好俊。”

韓殿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帶頭的女土匪呼喝道:“小的們,把這公子哥兒給我綁了,今晚大王我要洞房花燭!”

土匪嘍囉們問道:“大王,其他人呢?”

女土匪道:“反抗的就地解決,不反抗的帶上山去當種地的農戶。”

韓殿臣急忙說道:“女俠!女俠且慢!”

女土匪眯起鳳目,打量著韓殿臣,笑嗬嗬地問道:“夫君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說什麽?姐姐,超市我。

韓殿臣搖搖頭,甩開自己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抱拳說道:“在下皇命在身,實在是耽擱不得,還請女俠網開一麵,殿臣日後必有厚報。”

女土匪道:“那就日後再說,你先跟我上山。”

韓殿臣急切地說道:“日不得!日不得後!皇命加急!洛陽還有近萬口人等著我去安置呢,女俠,救人如救火啊!”

城建司六千餘口人,天天人吃馬嚼的,指著那點兒賣糞的錢該能維持多久?

在這種都反對他新政的時候,一旦出現這種大幅度的虧空,朝廷肯定是不會認的,不光世家不認,就連皇帝也接受不了。

如果他被山賊劫走,新政變廢政,想再重新推行起來那可就難了。

女土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韓殿臣,低聲說道:“沒想到還是篡晉的狗官......且先觀察他兩天,你必須得隨我上山!否則,我的丈八蛇矛可不饒你!”

韓殿臣見對方難以交涉,便退而求其次,說道:“唉,上山就上山,不過這些護衛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你不要刁難他們。”

女土匪到:“可以,隻要你乖乖聽話,其他的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