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賭結仇

趙達的別墅離公安局不遠，“5·12案件”的偵查指揮部就設在刑大合成作戰室。

雲山刑大合成作戰室建設得很好，各種設備齊全，裏麵還專門設立了一個案件研究會議室。專案分析研究時，可以邊研究案情，邊查詢相關數據。

會議室南麵的牆上，寫有一幅大字標語：“負重拚搏勇敢頑強鍥而不舍無私奉獻”。這是省廳刑偵總隊提出的全省刑警精神。西麵的牆上，也寫有一幅：“智慧刑偵威風刑警”。

晚上的案件分析會，會議室裏坐滿了參加“5·12案件”的偵技人員，有三十多人。左局長也參加了會議。

馬超主持會議。他說這幾天技術中隊現場勘查工作有重大進展，今天會議就先請應法醫說說。

應法醫習慣性地梳理頭發與擦拭眼鏡，接著開啟多媒體投影儀，邊播放邊簡要介紹案發當天的現場勘查情況與分析意見。這主要是匯報給左局長聽的。

接著他詳細介紹了幾天來複勘現場的情況。他說：“我和許樂新等人按照馬大的要求，對先後獲取的現場勘查情況作了一次全麵、綜合的分析，現在提出三點意見供大家分析案情或在具體偵查工作中作參考。

“一是從趙達受傷後，伸手去拿撲克牌這一動作分析，趙達可能是想以此告訴我們偵查人員，他的被害與撲克牌有關，也即與賭博有關。

“二是從趙達身上有多處威逼傷、保險櫃是用密碼和鑰匙打開的、主要被翻動的地方是主臥衣櫃趙達的衣服等情況分析，案犯除劫財外，很可能在尋找一件特別重要的物品。由於金銀珠寶是藏在保險櫃中，案犯已經得手，因而可能是尋找文字材料，如借條、賬單或情感方麵的書信等。

“三是經過多級會診，案犯的人數及身高、年齡、體態等個體特征基本可以確定……”

講完三點分析意見，應法醫強調，案件因賭而發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案犯在劫財、殺人外，還想劫取某種重要物品的意圖、動作很明顯，為什麽會有這一行為，在分析作案動機與具體偵查中要高度重視。

左局長一直在認真聽取應法醫的介紹，邊聽邊不時點頭，聽完後即說：“講得很好！應法醫你的勘查情況介紹得詳盡客觀，分析意見簡要明了。”他看了看西麵牆上的標語，接著說：“我看老應大腦中就充滿了智慧。你這些意見，是‘人民日報’，不是‘參考消息’了吧？”

“基本上是‘人民日報’，但這些工作是在馬大的要求與啟發下，技術中隊集體做的；分析意見也是我和許樂新等人共同研究的。許樂新還有重大發現要匯報呢！”應法醫謙虛地說。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許樂新身上。

於是，許樂新接著說：“我們按照馬大的要求，下午組織力量對現場北麵的三岩山做了全麵的搜索，支隊警犬大隊也派出六條最好的警犬參加了搜索。警犬在北麵半山坡的灌木叢中搜到了一把帶血的匕首，我在旁邊找到了一根一米多長、近0.65厘米粗的繩子，還找到兩條各有幾米長、比較細的繩子。我們分析，這些物品是案犯作案後拋棄的可能性很大，已經送DNA實驗室做檢驗。”

馬超已知道找到了匕首與繩子，也很興奮，但是左局長在場，應法醫、許樂新都說是按他的要求做的，他覺得不妥。他客觀地說：“這些重要發現確實很有用。左局長對現場勘查很重視，多次要求我組織人員全麵、反複勘查現場；左局長還專門給市局領導打了電話，所以支隊很快派了警犬來參與搜索。”

“5·12案件”偵查開始後，馬超多次向左局長匯報了案件偵查工作進展情況。左局長說這些就不說了，下麵請大家抓緊介紹偵查工作情況。

王英英先匯報了對耿秀玲的詢問情況。楊秋露補充介紹說：“馬大認為耿秀玲還沒有把可能與案件有關情況全部講清楚，要我再去詢問。今天我和王英英在醫院找到了她。趙達的病情出現了加重的變化，醫生正在搶救。我們幫助她與醫生作了一些聯係溝通，再次請醫院盡力搶救，她有所感動，但情緒低落，不願與我們多談。接下去，我們再想想辦法，盡快爭取請耿秀玲把有關情況講清楚。”

崔軍凱介紹了調查訪問的情況，說有三個方麵的重要發現：

——經過對趙達雲華製鞋公司財務狀況的調查，發現原本收支情況正常，贏利可觀；近幾年來趙達經常從公司把大筆資金劃到自己的銀行卡上，而通過查他卡上的資金流向，發現多數並非用於公司經營開支；近幾個月來，趙達不但沒有從公司劃錢，而且有幾大筆錢從他卡上劃進公司。這些情況與耿秀玲的陳述基本相吻合。

——通過詢問趙達司機孫學強，他反映趙達去年曾攜重金到雲州市向一個出千高手拜師學藝。他還反映，今年以來，有幾個老板與趙達賭博，可能輸贏很大，還發生過激烈爭吵。

崔軍凱解釋說，這些情況是韓帥對孫學強反複做思想工作、反複詢問後而得知的。

——通過對與趙達聚賭人員的調查，發現案發後，有雲山萬家家具公司老總陸誌廣、雲鼎大酒店老總黃飛宏、雲山五金器具廠銷售部經理申高等幾個人去了外地，有的似乎不是正常外出。具體情況正在繼續調查中。

其他各組也都匯報了調查中發現的一些可疑情況。

馬超、左局長先後說，這些發現確實很重要、很有用。

發現了這麽多的重要情況，接下來的討論很熱烈。討論一個多小時後，大家見馬大豎起雙手，十指緊扣，就漸漸停了下來。

馬超見狀，就開始作分析總結與工作安排：“‘5·12案件’至今沒有突破，但是這幾天偵查工作進展很大，今晚的會議收獲也很大。對於案情的分析，多數問題我們大家都已經達成共識，可以以此來引導下一步的工作。”馬超以一錘定音的口氣說，“最重要的分析結果是，根據應法醫他們的分析，結合崔軍凱他們的重要發現，可以推斷‘5·12案件’是由賭博所引起，基本可以認定案犯就在趙達的賭友或相關人員之中。因賭而結仇，因仇而行凶，行凶中又附帶有劫財，並劫取了某件重要物品。這件物品，應該就是應法醫分析的三種文字材料之一。”

接下來，馬超重點要求崔軍凱多組織一些人員，盡快查明外出的趙達幾位賭友的下落，這些人案發前後的表現情況，如有可疑，要一查到底。

他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說，盡管DNA檢驗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是可以基本推定，山上發現的匕首與繩子，是案犯所拋棄的。他特別要求謝方群的視頻偵查組要從三岩山北麵的小路拓展出去，抓緊查找那一帶的監控探頭，盡可能從中發現可疑的人員或可疑車輛。馬超講完，即請左局長作指示。

如同以往，研究命案，領導講話，沒有掌聲，會場很安靜。

左局長這次沒有用手去揮撥煙霧，他喝了一口水說：“今晚的會議大家還是很給我麵子，抽煙的人很少。抽煙少，大家的思路照樣很清晰，提出的分析意見都很精辟嘛！看來少抽煙照樣能破案。”

不少人都會心地笑了。

接著左局長一臉嚴肅地說：“我現在代應法醫作點案件背景分析。我到雲山工作不久，發現雲山的賭博問題比較嚴重，在本地賭的很多，有些人還到外地，甚至到境外、國外去賭，去豪賭。十賭九輸，到境外、國外賭，那可是國家資產的淨流失啊！國有資產、私人財產，都是國家財富嘛。由賭博引發了不少社會問題，比如損害雲山形象、影響企業經營、產生家庭矛盾等，甚至引發了違法犯罪案件……”

他明確表態：“這個案件是由賭博所引起的分析意見，我完全讚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就按照馬超的要求去做。有一點請大家注意，此案是結夥作案，要適當考慮找人一起行凶，或雇人行凶的情況。”說著，他又對身邊的局辦公室主任道，“你明天與治安大隊說一下，讓他們盡快開展調研，盡快拿出一個賭博問題重點整治的工作方案。”

專案研究會議放在晚上開，效率高效果好，但時間往往很長。會議結束時，已近淩晨2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