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韓鬆的慌

馬鈞鐵和劉錦分管褲襠巷轄區的消息,老白很快就知道了。

風雪晨光,黑色磕頭機剪影起伏,密密麻麻。石油化工廠氣體蒸騰,掩映遠處城市輪廓。城市地平線以下,密布著縱橫交錯的石油管道。

這個早晨,城市廣播裏正回響著:國家領導人近日對嚴厲打擊打孔盜油問題作出批示指出,不法分子打孔盜油侵蝕國有資產,威脅公共安全,破壞生態環境,必須依法打擊。

老白開著車,雨刷器有節奏地反複擺動,清除著風擋玻璃上的積雪。車內廣播正在繼續那段播音:要健全聯防聯保機製,嚴格責任落實,形成管道安保工作合力,徹底鏟除非法利益鏈條,絕不能讓輸油大動脈成為不法分子的“唐僧肉”和威脅公共安全的“定時炸彈”。 對打孔盜油跨行政區域的“重災區”,公安部要牽頭協調開展綜合整治,堅決把不法分子的囂張氣焰打下去。

老白的座駕在風雪中慢慢停在刑警支隊大樓前邊。西裝革履的老白下了車,手裏提著一個皮箱。老白仰頭望向辦公樓二層一個辦公室。一個窗戶打開,吸著煙的馬鈞鐵露臉後微微點頭示意。

一瘸一拐的老白走進刑警支隊大樓內。因為有劉錦相迎,門禁自動開啟。

老白和劉錦路過值班室的時候,韓鬆正鼾聲如雷。就在那一刻,起床號模式鬧表的鬧鈴突然響起,韓鬆驚醒了。韓鬆起來定神一下,親了一下那個鬧鍾,迅速起床,將警用棉被幾秒鍾打成豆腐塊。

水房內霧氣蒸騰,韓鬆開始洗臉刷牙。馬鈞鐵辦公室內,正在進行一筆交易。

老白說:“我們在你辦公室見,不怕影響不好?”

馬鈞鐵說:“你老白可以隨意見公安局裏的很多人,我還怕什麽影響?”

老白說:“如果連你馬鈞鐵都不怕影響了,那麽這個城市就和諧了。”

馬鈞鐵說:“這麽早,沒有人會知道你來我這裏。上一次叫你來,那麽多人都看著哪,不對你態度嚴厲些不好辦。”

“我懂,我懂。”老白把皮箱拿到桌子上,開始開鎖,“褲襠巷那邊,日後還請多多照顧。我最大的希望,是想讓我的油能夠從那裏走出去,運到杏州。日後發財,大家都有份兒。”

那個早晨,韓鬆拿著臉盆,肩上挎著一個毛巾,路過馬鈞鐵和劉錦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發現有燈光,便推門而入直接來了一句:“我請二位吃點包子去……”

此刻,老白正打開皮箱,裏邊全是錢。

馬鈞鐵、劉錦、老白全愣住了。

韓鬆頓時僵在那裏。

馬鈞鐵嗬斥:“出去!”

韓鬆把眼睛用力一閉,轉身關上門,站在門口喘著粗氣,表情尷尬又絕望。韓鬆心慌了,從未有過的慌。連自己無比尊敬的師父都這樣,想幹掉劉秀,那不是癡人說夢?

不久,韓鬆看到老白離開了,接下來又看到馬鈞鐵和劉錦走出那個房間,他們兩手都是空的。馬鈞鐵走出辦公室時,轉過身看到韓鬆,依然是冷冰冰的眼神,眼神中帶著某種不快。那個眼神似乎是在告訴韓鬆,他目睹這一切很多餘。

韓鬆隻覺得脖頸子發涼。他不想譴責馬鈞鐵和劉錦,隻是為他們擔心,怕他們和油耗子這樣搞下去早晚會玩完。他心裏嘀咕:“師父,錦哥,你們這是要幹啥?師父,晚節不保;錦哥,是不是窮瘋了?收油耗子的錢,太危險了!你們可千萬別出事兒啊……”

外邊白雪茫茫,食堂裏熱氣騰騰。我和馬鈞鐵、韓鬆等人坐一桌,人手一個大饅頭,每人一大碗白菜豬肉燉粉條,狼吞虎咽。刑警支隊的食堂比特警隊強多了,我一下子幹掉四個饅頭,滿頭大汗,完全沒注意到韓鬆和馬鈞鐵之間的微妙變化。

隆子洲密令何燁動了育才化工廠,參與行動的每一個刑警都由他欽點,包括馬鈞鐵、劉錦等人,結果卻是高調打擊,低調處理,刑警們都不大理解。

華生往嘴裏扔了一粒花生米:“我覺得,很多東西不對路,查這樣的案子為什麽蜻蜓點水?為什麽不深究?”

韓鬆望著馬鈞鐵,目光帶著幾分疑慮。但麵對馬鈞鐵那種強勢的眼神,他有點兒喘不過氣。馬鈞鐵死盯著韓鬆時,劉錦卻一直望著韓鬆笑。韓鬆躲開了劉錦的眼神。

韓鬆誰也不看了,隻顧低頭吃,轉眼間,一大碗粉條白菜就沒了。他又盛滿一大碗,繼續吃,但耳朵一直支棱著。

何燁說:“隆局告訴我,這次算是敲山震虎,不要深查,深查查出咱們的民警就不好辦了,給所有人一次機會。下一次,殺無赦。”

吃飯時,韓鬆不再像往常那樣嘻嘻哈哈,而是以最快速度吃完,最後一口將碗中的殘湯喝個精光。何燁感覺他這個中午怪怪的,望了他一眼,卻什麽也沒問。

眼看韓鬆要走,劉錦對他說:“韓鬆,下午把槍帶上,要是有抓人的任務,咱們隨時走。”

韓鬆看了看劉錦,僵硬地點點頭。

被狄氏兄弟炸毀後,化工廠的恢複建設緊張地進行著。

老白等人陪著劉秀查看施工情況。

“保質保量施工,不要從中撈油水。”

“不會,不會。”

“這次,你、孔二虎和油缸子偷油被抓,動靜搞得不小。”

“有驚無險,都沒咋地。”

“你們還想不想過好日子了?如果聽我的話停止活動,無驚也無險。”

“……”

“我們必須果斷停止偷油活動。這次要不是我出重手,你們都完了。劉翔提煉的東西,加上國家的原油指標,我們的企業依然夠用。這些年,我們在公安那邊辛辛苦苦建立了一些關係,這是我們的資源,希望將來別因為偷雞摸狗這類小事去消耗掉這些資源。我們要走向正軌了,讓人家也都省省心。”

“那些資源不用也可惜……”老白陪著劉秀來到正在建設中的劉翔實驗室。老白介紹說:“這個實驗室的設備占了整個化工廠建設資金的六七成。”

劉秀說:“值得,非常值得。這個實驗室將來就是我們所有人的金飯碗。為什麽我打算將來不讓你們去偷油,因為我們有更賺錢的事情做。天天偷雞摸狗,自降身份。賊的標簽應該去掉了。”

“我們這些人這輩子遇見您是福分,但我們境界都不高……我們不偷會有其他人偷,可惜了……”

“可惜什麽?賊的帽子你們想戴一輩子?”

老白說:“大哥,我有一個想法,您別生氣。兄弟們都是當賊出身,沒有那麽高的思想境界。考慮到大家這麽些年辛辛苦苦,沒少為企業做貢獻,您就讓兄弟們在外放手幹吧,要是徹底金盆洗手,這些人估計不能幹。劉翔該提煉元素先提煉著,兄弟們願意幹啥咱們也別攔著。”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我劉秀從來就沒讓你們偷油,更反對你們偷油,你們是知道的。這麽些年,我是替國家收了你們的贓油,最後又想辦法給你們一個好前程,你們不要好心當成驢肝肺!”

“大哥,您這麽說,兄弟們會傷心。”

“傷心?誰敢?我看是你傷心!”

“大哥,消消火,我們是老兄老弟了,我這一瘸一拐一輩子跟著您,就是為了好好做人。我隻是考慮兄弟們……”

“總之,將來你們要和“賊”字一刀兩斷。”

這個時候,“金邊眼鏡”前來求見。他告訴了劉秀一個好消息:他們在海灣再一次購買的十口廢棄油井已經被高價收購了。老白等人主要是在市裏活動,構建關係網,而劉秀的觸角伸得更遠,利用他更加高層的關係,派出辦事精明幹練的“金邊眼鏡”出馬,將他們在海灣低價購置的許多已經不能產油的廢棄油井,最後以高價賣出去。賺取巨額利潤的同時,劉秀的這種手法令老白等人望塵莫及。

韓鬆幻想著幹掉劉秀立功受獎換取遠大前途,同時也惦記著他那二百萬的懸賞。為了那個陳年舊案,韓鬆仔細翻遍了當年的案卷,發現與油耗子有關是毫無疑問的,但劉秀懸賞這麽多年沒有結果,說明對方不是一般的油耗子。

既然是三人作案,狄老大也已經暴露,另外兩個人一定是與狄老大有交集的人。許多年來,狄老大從來沒有過偷油記錄,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韓鬆覺得,狄老大隻是一個打手的角色,僅僅是跟著一起虛張聲勢罷了。韓鬆把這些想法和馬鈞鐵交流的時候,馬鈞鐵比較滿意。馬鈞鐵說:“這些年懸賞沒有結果,以及狄老大最後說的那番話都證明,那兩個同夥一定對他不薄,否則他狄成不會有那麽大的尿性。”

韓鬆認真翻閱了與劉會戰案件有關的所有案卷材料,尤其是用重金換來的那些舉報線索,其中一個舉報線索引起了韓鬆的注意,因為這個線索是狄成提供的。由於這個線索很快被查否,記錄得非常簡單,但韓鬆還是從密密麻麻的懸賞舉報記錄中發現了那條記錄。

“很多年了,沒有人像你這樣認真閱讀所有資料。”資料員誇獎韓鬆。

韓鬆對誇獎無動於衷,因為他已經被狄成的舉報記錄驚呆了。這其中隱藏著什麽呢?

狄成曾經向警方提供了一根頭發,並稱這根頭發的主人就是殺害劉會戰的凶手。狄成提供的線索非常具體,竟然指出這根頭發的主人隻吸阿詩瑪香煙。警方曾在劉會戰犧牲的那個冰窟窿旁邊提取過一個阿詩瑪煙頭。董和平曾稱:那個說“你沒有機會了”的人在把劉會戰投入冰窟窿之前吸了一支煙。後來警方勘查現場時,果真提取了一個阿詩瑪煙頭。

這個煙頭一直保存著,在DNA技術最初應用於案件偵破,以及狄成提供那根頭發的時候,曾經讓負責偵辦此案的馬鈞鐵瞬間燃起了破案的希望。狄成當時對馬鈞鐵說:求求你,一定要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名字。

馬鈞鐵當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保密怎麽會有問題呢?在油城公安曆史上,劉會戰案件是第一起利用DNA技術進行比對的案件。由於DNA技術當時剛剛應用於破案,在全國範圍內遠沒有普及,做鑒定需要送到公安部。很遺憾,接下來的鑒定結果很令人失望,現場遺留的那個煙頭的DNA提取物和那根頭發並非同一人。

煙頭的DNA數據就此保留下來了,那根頭發以及數據等則被拋棄。後來,當侯偉從馬鈞鐵那裏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滿是憂慮地說:“狄成是在考驗我,因為他給我一百萬讓我把那個煙頭換掉,真的煙頭在我手裏……那根頭發……”

韓鬆看到有關狄成舉報無果而終,卻完全不知道馬鈞鐵後來與侯偉的對話,所以韓鬆的好奇心都集中在了狄成身上。狄成竟然曾經這樣舉報,又在踏上死地的時候囂張地告訴劉秀,自己是凶手之一。

韓鬆向馬鈞鐵請教後明白了,侯偉為了保護那個煙頭,不讓煙頭被狄成以買通別人的方式偷走,收了那一百萬後把煙頭保護起來。接下來,為了驗明侯偉是否真心幫忙,狄成又上演了一幕舉報戲碼。那根頭發和那個煙頭,都來自同一個人。

如果狄成發現侯偉沒有真心幫忙,最後結局應該是幹掉侯偉,所以這樣一個結果應該是保護了侯偉,侯偉也保護了那個煙頭。那個時候已經認定狄成和凶手有關係,圍繞狄成也進行了持續多年的秘密調查,卻毫無結果。這證明,狄成和他背後的人一切皆有備而來。許多年來,狄氏兄弟始終是警方重點偵查目標,任憑侯偉怎樣努力,直到他們最後走上刑場,也沒能挖出當年真相。

狄成對一切絕口不提,令警方束手無策。即便當時將其抓來也不會有作用。這是一個無奈的局麵。狄成和他背後那個人走的是一步險棋。

韓鬆說:“杏州那邊,李寶成舊事重提,指控劉秀綁架和重傷害,這擺明了都是針對劉秀的進攻。”

馬鈞鐵說:“你不懂,進攻,何止這些呢。李寶成也曾幾次向省廳舉報,說劉秀是最大的偷油賊。”

劉秀身邊有一股暗流。表麵看來,劉秀一聲令下斷了杏州的原油供給,所以李寶成才舊事重提,向劉秀發起進攻,但從李寶成這次一心想置劉秀於死地來看,他對劉秀大動幹戈也是有信心的。從狄成一度熟知劉秀的行蹤想暗殺他,再到狄成臨死前的叫囂,已經證明,一切都是有備而來,有人正在幕後導演一切。如果按照狄威所說,劉秀身邊有一個掌握著重要證據並可以將劉秀置於死地的叛徒,那個叛徒肯定也是這股暗流的一部分。

馬鈞鐵和韓鬆就此達成了一致。

韓鬆通過王強獲得了綁架案被害人李寶成的電話,然後直接撥打過去:“李寶成,你別裝可憐。我有內幕消息,你就是殺害劉會戰的凶手。你還記得劉會戰這個名字吧?我限你三日內來我這裏

報到!”

當年劉會戰遇害,老白也是被懷疑對象,同樣進入了公安局的排查名單,但後來被否定了。DNA技術應用於破案後,那位幕後凶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因為劉會戰案件發生後在現場發現了什麽以及警方的大致推測等當時都刊登在了報紙上。案件當年雖然沒有偵破,由於劉會戰犧牲是個熱點新聞,記者們挖空心思報道了案件的每一個細節,也最大限度地吸引了讀者眼球。表麵上看,公布許多細節是為了向全社會昭示警方十分細致,會很快破案,同時也是在震懾真正的潛在凶手,但卻給了凶手反偵查的極佳啟發,使DNA技術剛剛應用於偵查破案的初期,凶手就弄走了那個煙頭。

侯偉萬萬沒有想到,狄成收買他後會那麽快地考驗自己。成功地經受考驗,可以進一步麻痹狄成和幕後那個人,而那個煙頭真正的DNA數據一直在用於暗地比對當中,一百萬現金也在單位備案並上交保存了。

早年,進入被懷疑對象排查名單的人多達一百五十二個,但凡沾點兒偷油嫌疑的都被查了個底兒朝上,但均無果而終。狄成插曲過後偷偷進行了大範圍DNA數據比對,包括老白在內的當年的所有嫌疑人,活著的找本人,死亡的找直係親屬,但最終也沒有找到和那個煙頭有關的凶手的信息。

魯奎和李寶成是很好的朋友,和劉秀關係也不錯。當然,這一切都是職業需要,如果沒有這身警服,魯奎才懶得搭理這兩個人。

至於李寶成搬出當年和劉秀的那些恩怨,魯奎心裏想,還是秉公辦事為好,所以選擇了配合杏州警方。對於韓鬆突然發飆,魯奎認為,假如韓鬆發現了新證據,他當然也會全力配合,但若是無理取鬧,他則會站在李寶成這一邊。魯奎認為,韓鬆是無理取鬧的麵兒比較大,所以,對李寶成說:“一切都以真相為準。”

李寶成說:“如果真相是,和我沒有一毛錢關係,這個韓鬆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韓鬆敲門的時候,魯奎清了清嗓子:“進來。”

韓鬆出現在魯奎的視野裏。

“韓鬆,你說劉會戰遇害,李寶成是凶手?”

“魯書記,我真得對您刮目相看啦。這個世界上,基本隻有我和李寶成知道這個答案。您這麽快都知道了?”

“我問你,你有什麽證據說李寶成是凶手?”

“沒有,我蒙的,敲山震虎。”

“蒙的?”

“當年所有嫌疑人,隻要活著的,我都打了電話,都說了同樣的話。”

“但李寶成當年不在嫌疑之列。”

“當年不在,現在在了,因為他在挑戰劉秀。隻要是站在劉秀對立麵的,我都不會放過。”

“李寶成輕易不能動,他是全國人大代表,杏州最大民營石油化工上市企業,是你說敲就敲的嗎?”

“隻要有嫌疑,該敲就得敲,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你這不是胡鬧嗎?”

張克平一再叮囑韓鬆態度要好,可是,看到魯奎,韓鬆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抵觸,把張克平的叮囑也就忘在了腦後。

魯奎說:“算了,先不說這個了。你惹禍了,知道不?”

韓鬆說:“我惹啥禍了?不就是把油耗子削了嗎?”

魯奎眉頭一皺:“你應該成熟點兒了,不能總是意氣用事。你和那個狄威的關係還扯不清楚呢,現在又有人告你粗暴執法,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韓鬆有點兒賭氣:“這都是汙蔑。你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沒意見。”

魯奎說:“現在的市局彌漫著濃厚的個人英雄主義氣氛,這是害人的氛圍。自以為是的人越來越多了。”

韓鬆聽了更氣憤:“我覺得現在正是市局風氣好轉的時候,您作為一個紀檢書記說出這樣的話,特沒水平。”

此刻,即使韓鬆說軟話,魯奎也不一定饒了他,何況他還這樣傲慢。

魯奎“啪”的一下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點兒?你這是在和局領導談話!你和狄威的事情姑且放一邊,但這次你把人打傷了,關乎的是你還能不能當警察的問題!”

韓鬆原本也不想頂撞,但不知為什麽,他就是和魯奎氣場不合,似乎有一種力量強拉著他和魯奎對抗。韓鬆也不知道魯奎為何那麽看不上他。

魯奎接著說:“再有,你給杏州人大代表打電話,說人家是殺劉會戰的凶手,你開什麽玩笑?還說你有內幕,你要有確鑿證據才行。我們需要的是一招製敵,而不是虛張聲勢、盲目出擊,尤其不能打草驚蛇。”

韓鬆說:“消息這麽快。魯書記,我真佩服您。但還是那句話,該怎麽處理,我認。我的事情您看著辦吧,但別幹擾我辦案。”

說罷,韓鬆起身出門。

魯奎望著韓鬆的背影,一個勁兒運氣。

好男兒,不屈身不攀緣。韓鬆也在運氣。韓鬆明白自己的身份,心想,怕個鳥啊?臨到家門口時,韓鬆接到了孔二虎的電話:“鬆啊,我說話算話吧?這個警察你馬上就要當不成了。記住了,下一步,我要你的命!”

沒等韓鬆回答,那邊電話撂了。韓鬆再回撥,想罵他,但那邊電話關機了。韓鬆有心給魯奎撥個電話挑釁一下,想想還是算了。他確信,自己一定能夠渡過這次危機。給魯奎打電話無非就是撒撒氣,也沒啥實際意義。

兩個人的誤會越來越深,但問題的本質還是在於兩種不同打擊思路的碰撞,還有一名老刑警的經驗主義與現實的碰撞。魯奎的怒氣,韓鬆的怒氣,其實都是為了突破案件。

從昨夜到現在,韓鬆太累了,又生了一肚子氣,回到家,沒脫警服便躺在了**。韓鬆把手機扔在一邊,誰來電話也不再接了。腰間那把六四手槍有點兒礙事,他把它取下來也扔到一邊。

鼾聲很快響起。韓鬆心大,睡得很快。睡夢中,孔二虎出現在韓鬆的夢裏:“韓鬆,我要你的命,要你的命!”

韓鬆困惑與開心的事情越來越多,很多事情他需要捋一捋了。孔二虎出現在韓鬆夢裏時,韓鬆便開始夢囈了:“扯淡,你來呀……”

這時,臥室的門開了。韓鬆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黑影正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