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親的日子

師父對韓鬆恢複了感情,韓鬆一直不離師父左右,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被師父丟開。

馬鈞鐵說:“徒弟啊,我們必須把炸你的人揪出來。想炸你還成?”

韓鬆說:“除了劉秀還有誰?肯定是他指使孔二虎幹的,孔二虎恨死我了。”

馬鈞鐵說:“不可能是劉秀,也不可能是孔二虎。和孔二虎打了這麽些年交道,你還不知道他?隻會虛張聲勢,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他和油缸子都是那種人。”

韓鬆問:“為什麽不會是劉秀?”

馬鈞鐵說:“劉秀不像你想得那麽壞……但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很好。”

“不那麽壞?不能確定是否很好?”

“你不是承諾要給人家把劉秀父親的案子破案嗎?案子還沒破,人家能害你?”

韓鬆愣住了,自己折騰了這麽久,師父怎麽什麽都知道?自己一心想打掉那個“黑手黨”,師父竟然說他不壞。師父這是怎麽了?

“我告訴過你,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你的想象。你還太嫩,但也就是你這種嫩,還真起了作用,如果按照你的思路查下去,也許二百萬元獎金真的就是你的了。”

那天晚上,韓鬆把師父送到他住的那幢破舊的居民樓下,剛開車離去不久,就聽到了激烈的槍響。待他返回,一輛吉普車已經消失在視線盡頭。韓鬆衝進樓道,見到處都是血,瞬間淚流滿麵,帶著哭腔不停地呼喊師父。

“哭啥?那些血沒有一滴是我的。對師父這麽沒信心?”馬鈞鐵站在他身後說。

身經百戰的馬鈞鐵隻是腰扭了一下。

“邪門了,炸你不說 ,又要害我,這一切都是誰在折騰?”馬鈞鐵疑惑極了。

是劉秀?不可能。是老白?馬鈞鐵收了他錢財,卻沒給他在褲襠巷辦事兒,但他也不至於因此殺人啊。

狄威將飯店低價出讓後,開始到省城、北京上訪,狀告劉秀是黑社會。

狄威找到韓鬆問:“你能不能陪我去告狀?”

韓鬆說:“告狀,我陪你肯定不行。你這是越級訪,越級訪會被拘留的。咱們這邊要是拘留你,你可以找我。”

狄威因為越級訪就要被拘留的時候,果真給韓鬆打了電話。韓鬆得知是侯偉辦的案,直接在電話裏答複她說:“完了,這個人和我不對付,這事兒我好像辦不了。”

誰知電話時免提,侯偉聽到後直接搶過電話說:“韓鬆,你小子,我什麽時候和你不對付了?這個女孩兒,隻要你一句話,我就放了。”

韓鬆喜出望外地說:“侯哥,誤會誤會,我……”

侯偉接著問:“我一直感覺咱哥兒倆挺投脾氣的,就是交流少。你說,放還是不放吧?”

韓鬆說:“放,我去接她……”

侯偉問狄威:“你那兩個哥,槍斃兩個來回都夠了,你還覺得冤枉?還抓住劉秀不放?”

狄威說:“我就是不服。誰不知道劉秀是最大偷油賊?我哥那邊的事兒我認賬,我就是不服劉秀。你放了我,我也還得去告狀。”

韓鬆來了。

侯偉對他說:“韓鬆,很多人都說你是第二個侯偉,但你沒有我壞,所以你還不行。你隻是看著壞,其實你一點也不壞,我知道。”

韓鬆有點尷尬:“但沒有人說我好話啊。”

馬鈞鐵說:“韓鬆,狄威說,劉秀身邊有一個臥底,可以提供給你們想要的證據,用那個證據幹掉劉秀,然後你立功受獎。不是說有第三張光碟嗎?”

韓鬆說:“師父,您別說立功不立功的事了……那個小女子不著調,我想要的一直沒有得到。”

馬鈞鐵說:“韓鬆,她說有第三張光盤,你就信?說不定她是一直在利用你,一直在玩你,一直在拿你解悶兒呢。你可千萬不要一失足,娶了她。”

韓鬆說:“她倒是有那個想法,我是一點兒沒有那個心思,我和她不可能玩那個在水一方的遊戲。”

馬鈞鐵說:“好,你心裏還是有數的。但是,她說,劉秀身邊有個臥底,和他哥哥們關係不一般,倒是有可能的。關鍵是,這狄威和那個臥底有著怎樣的關係呢?問題是,誰想炸你呢?”

韓鬆說:“我在冥王星臥底時的保密工作沒問題,狄威不可能知道。她那個老鴇嫂子也隻是認為,我是個胡作亂鬧的流氓警察而已,所以她們這一邊不會炸我。”

馬鈞鐵說:“你初來乍到,也沒具體得罪過誰。”

韓鬆:“要說得罪,我覺得孔二虎有可能。別人就沒了,他說過會要我命。”

馬鈞鐵找來侯偉的時候,韓鬆也立即把我叫了過去。我和韓鬆沒有想到,馬鈞鐵和侯偉的個人關係竟然那麽好,竟然那麽彼此相信。

侯偉堅持說,孔二虎沒有那麽大膽量去炸死一個人,孔二虎之流就是嘴炮大王,沒啥能耐。當我把狄成臨刑前讓我轉達侯偉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後,侯偉臉色很不好看,質問我:“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然後又自言自語:“早晚都一樣,看來他們對我還是要來那麽一下子。”

馬鈞鐵說:“我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絕對要保守秘密。劉秀是劉錦的哥哥,親哥哥……所以你們記住,如果哪天我真的出了事,凶手絕對不會是劉秀……我和劉秀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鐵哥們兒。”

於是,韓鬆明白了所有蹊蹺。

見馬鈞鐵對侯偉這樣信任,韓鬆對侯偉說:“哥,原來你是幕後高人,以前錯怪你了。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不咋地?”

侯偉笑著說:“如果你是壞警察,我一定會用更壞的方法讓你永無出頭之日,但你不壞。你不是想通過那個女孩兒獲得幹掉劉秀的線索嗎?”

韓鬆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侯偉回答:“你師父告訴我的。別人不知道,公安局裏我們倆是最過命的朋友了。我告訴你,這個小丫頭油滑著呢,小心點兒。我覺得,她就是想泡你,她看上你了。她一直拿你當止疼片,這才是主要的。”

侯偉和馬鈞鐵兩個人談起了劉錦之死的蹊蹺。

“他們好像徹底失去耐心了。”馬鈞鐵說,“我們盯了狄氏兄弟這麽多年,最後竟然什麽也沒有發現,你說他們多狡猾。”

“劉錦的死會不會和這個謎底有關?”侯偉說,“韓鬆被炸,我覺得也和這個謎底有關。”

這是韓鬆第一次見到侯偉和馬鈞鐵對話,他們平日裏即使在走廊裏遇見,也是一副誰也不認識誰的樣子。他們今天這樣談論問題令韓鬆很意外,他們聊的內容他似懂非懂。

馬鈞鐵對韓鬆說:“當警察都會有些秘密,有的會保密很久。”

侯偉對馬鈞鐵說:“DNA比對,說不定就是李寶成呢,這個還是韓鬆立功了。”

兩個人把目光一起轉向韓鬆,韓鬆似乎明白了。

侯偉說:“案子破了,鈞鐵,別忘了提醒劉秀,給韓鬆獎金。”

馬鈞鐵對我和韓鬆說:“這兩天,我們需要和隆局做一次專題匯報,說一件重要的事。”

侯偉說:“我也得準備好,因為我太有好奇心了,狄成背後的人一定不會放過我。”

幾個人這樣分析:韓鬆被炸,馬鈞鐵遭遇槍手,甚至劉錦遇害,都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觸碰了一個潘多拉盒子,那個盒子裏裝載著劉會戰遇害的秘密。

劉會戰犧牲後,報紙上曾經長篇累牘地報道過他的事跡,同時也說明了案發現場的一些情況,比如,根據董和平提供的情況有三名嫌疑人,在冰麵上還發現了一個阿詩瑪煙頭,等等。20世紀90年代末期,DNA技術應用辦案已經初露端倪,於是,暗地裏的凶手把目標指向了要命的煙頭。

冥王星夜總會最初隻是麵積一百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店,侯偉在那個時候就是常客了,他在那裏揮金如土又喜怒無常,誰見了誰怕。

狄成向他扔去一捆萬元鈔票,說:“劉會戰被打死那個現場應該有幾個煙頭,你把公安提取的煙頭偷來給我。”

狄成判斷,流氓警察侯偉毫無疑問會見錢眼開,侯偉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去做,也就意味著他生命的結束。狄成和他背後的人已經不得不這樣做了,他們擔心DNA會令他們原形畢露。

侯偉接過一萬元鈔票卻摔在了地上。

狄成默默地看著侯偉,看他下一步如何打算。

侯偉說:“太少了!糊弄要飯的?”

二十萬元現金到手後,侯偉將一個阿詩瑪煙頭送到了狄成手中。

狄成說:“侯偉,咱們原本就是兄弟,以後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全家都沒好。”

侯偉聽了大怒,三拳兩腳把狄成幹倒,怒斥:“你還威脅我家裏人?吃了你這碗飯,就沒想給共產黨辦那些事兒。”

狄成當時連連認錯,事後卻拿著一根凶手的頭發到公安機關舉報,目的就是驗證侯偉是否真辦事兒了。如果鑒定結果證明那個頭發和煙頭的DNA信息一致,就說明侯偉並沒有真辦事兒,屆時狄成一定會死豬不怕開水燙,用各種托詞和警方周旋。警方已經掌握了一個煙頭,多一根頭發又能怎樣呢?狄成可以采用各種謊言應付,比如有個人交給他這根頭發就失蹤了,等等。總之,狄成在這件事上有著用不完的謊言。但是,狄成基本認為,侯偉會替他辦事兒的,因為侯偉在他心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警察,收了他的錢財怎麽能不替他消災呢?

隨後的日子裏,狄成與侯偉基本上形影不離。侯偉卻無論如何也沒能發現狄成的重要接觸關係。侯偉是想長期經營,一旦發現三名凶手就果斷出手。但直到狄成等待死刑複核那些日子,侯偉也沒能發現狄成背後的人。在狄成生命的最後時刻,侯偉沒有將這件事情揭開。狄成已經是死罪了,這個蓋子若是揭不好,餘下兩個人不一定會浮出水麵,而侯偉和家人卻會有性命之憂。可是,侯偉還是止不住好奇,一次次到看守所看望狄成,努力滿足他生命最後所有要求,目的就是想知道另外兩個人是誰。狄成明白他的用意,始終沒有點破一切,倒是把他的好奇心通過在押的獄友轉告了另外兩個人。

侯偉有好奇心,就說明他骨子裏還是想挖出凶手,狄成對此當然明白。侯偉的表現已經說明,他收錢財並不是想替狄成消災,隻是想深度發現所有真相。狄成即將踏上死地的那一刻方才明白侯偉的用意,於是把侯偉的好奇心傳遞給了應該知道這個信息的人。侯偉不知道,他已身處險境了。侯偉當年吃喝玩樂都是假象,他一直在努力尋找那個能夠解開劉會戰死亡之謎的答案。

韓鬆的懷疑重點目標瞬間指向了李寶成和老白。

隆子洲的態度是:盡快獲得李寶成的DNA樣本,但對老白和李寶成動手暫緩,先把老白和李寶成涉油犯罪流程調查個水落石出。

“我從穿上這身警服開始沒有一天虛度光陰。你應該知道。”

對韓鬆的解釋,何燁不理不睬。一個又一個夜晚,何燁和衣而臥的時候,總是感覺韓鬆不靠譜,整天都是忙忙乎乎、心浮氣躁的樣子。韓鬆自認為他所有舉動都是未來站在何燁麵前的籌碼,但何燁卻完全不這麽想。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的感情不但不見任何起色,誤會反而不斷加深。何燁在日記中寫下:看這時光匆匆而過,生活不是劇本,誰也不會等誰。

“今晚這個行動,應該會在你相親之前結束。”晨會的最後,何景利半開玩笑地對何燁說。支隊正在搞一個偷油案子,韓鬆剛剛到支隊報到,對這個案子的前期不是很了解。何景利對韓鬆說:“讓你抓誰你把他抓到就是了。”

“你初來乍到,和我一樣幹粗活,從粗活做起。”我故意分散韓鬆的注意力,擔心他會因為何燁相親受到打擊。

韓鬆目光呆滯,木然地說:“我也就能幹點兒粗活,我太粗心大意了……”

這樣說的時候,韓鬆看著何燁的眼神特別黏糊。

何燁的注意力卻全部在工作上。何燁說:“我在打擊涉油犯罪方麵,一直沒有培養出像樣的線人,華生、洪圖在這方麵也是弱項,今晚這個線索來得特別艱難。”

馬鈞鐵說:“劉錦有個很好的線人董雙紅,但他最近不見了,很遺憾。”

今晚這個行動,依然在褲襠巷的一號目標位置。馬鈞鐵一直要求何燁緊盯褲襠巷,圍繞褲襠巷搜集線索。何燁與華生經過一番努力,很快有了動靜。

何燁說:“馬支隊,我們能不能再把劉錦的那個線人找出來呢?他能相信劉錦,也一定會相信我們。”

馬鈞鐵說:“上次油缸子落網以及劉錦犧牲那天的線索,都是這個人提供的,但這個人失蹤了。”

馬鈞鐵說:“同誌們,今天晚上加把勁兒。何燁上來的這個線索雖然隻是一台五十噸的油罐車,但可以撕去老白的麵紗。”

早年,劉秀打折了老白的腿,卻始終沒有打服他的心。劉錦犧牲那天夜裏,何景利帶著大家去偵查老白背著劉秀獨自開辦的化工廠。劉秀的手下都有活思想,比如,孔二虎就正在建一個自己的加油站。孔二虎覺得,開加油站劉秀不會反對,因為未來加油站營業也會使用育才化工的油品,所以劉秀是會樂享其成的。但是,老白獨自開辦化工廠,劉秀絕對不會容忍,警察更不會容他。老白以為,擺平了馬鈞鐵,就可以在褲襠巷打開一個缺口,把偷來的原油運到杏州,最起碼可以安全地運到自己的化工廠,但他不知道,馬鈞鐵根本沒有看上那百萬籌碼。

何景利說:“今晚,何燁與華生把目標油罐車扣下就成,然後洪圖送何燁去相親。車交給曹海、於強。訊問工作由韓鬆、華生進行。”

這一晚,何燁將去相親,對方是中心醫院外科名醫錢博文。

韓鬆咧咧嘴:“你們聽到沒?何燁抓完人交給我審,然後人家就去相親了。”

華生沒心情玩手機了。我也默不作聲,足足掄了五十多個啞鈴。

褲襠巷裏的幽靈似乎已經不在。劉錦的鮮血至今依然凝固在距離那裏不太遠的地方,但當天夜裏我們工作至很晚也沒發現目標,令人感覺有點兒跑風的意味。實在等不下去了,何景利讓何燁趕緊去約會,留下韓鬆等繼續工作。

何景利說:“耽誤何燁一生,擔不起這個罪名啊……”

何燁祝願大家抓人扣車一切順利,隨後踏上相親路。何燁的婚姻問題始終是個難題,大齡剩女永遠比大齡剩男顯得緊迫。當然,假如不是工作那麽投入,何燁也許早就名花有主了。何燁整天打拚在男人的世界裏,把自己弄得也像個男人。這一天,醫生錢博文給了她新意。

何燁特意來到韓鬆身邊說:“我年紀大了,不等你了。你總是那麽不著調,我給了你很多的機會。”

韓鬆聽了無言以對。

何燁相親的日子,眾人齊心協力幫她從繁忙的工作中抽身。由於都很中意對方,誰也不想聽到“被否決”的消息,礙於麵子,兩人約定不打電話、不發短信、不通過介紹人傳話,第二天晚上七點還在這裏見麵,如果某方沒來,就說明某方不同意。其實,雙方都特別中意對方,隻是都覺得不便立即表達。

錢博文如期到達,何燁卻遲遲沒有露麵。也許注定這個夜晚會發生一些事情。錢博文失望的時刻,在同一個咖啡館,老白興致正濃。錢博文不認識老白,更不認識狄威,當老白與狄威在距離錢博文不遠處喝咖啡的時候,他們彼此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盡管劉秀已經叫停所有偷油行為,但眾人最看重的是利潤和效益。劉秀集中收油時,眾人可以聽話給他麵子,但劉秀不收油了,還不讓別人偷,那怎麽行呢?賊不走空的道理千古不變,一切可不是劉秀叫停就能停下來的。這些都在劉秀意料之中。

油缸子、孔二虎的偷油活動都在劉秀的掌控中進行,劉秀暗地裏讓董雙紅給他們開辟的新通道,越來越發揮重要作用了。加上褲襠巷開放的一個運油通道,欲擒故縱的策略被發揮到了極致。

最近,幾個盜油集團從各種渠道獲得的原油,除了老白留下一些偷偷加工以外,每天都有四百噸左右的原油經由褲襠巷運至省外,每噸原油利潤在三千元左右,極其可觀。前一段時間外運原油還由育才化工壟斷。劉秀一番折騰後,盜油江湖有些混亂了。孔二虎和油缸子還相對聽從劉秀的命令,偷油活動都是小打小鬧,奕成卻在大幹,每天外運的四百噸原油大多來源於他。老白極力籠絡劉翔,希望有一天劉秀的一切都屬於自己,卻不知道劉秀已經布下大棋局。老白甚至不知道劉翔是劉秀的獨子。老白時刻都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劉秀一樣,所有人都對他忠心耿耿。他的目標是:幹掉劉秀,每天外運原油一千噸。

誰也不知道,褲襠巷是警方故意開的一個口子,進而令一切有規律可循。老白以為是那百萬保護費在發揮作用,實則警方掌握著一切。

奕成沒有不尊重劉秀的意思,他和劉秀畢竟有情分兒。老白卻很無情,他心底一直恨著劉秀。老白、奕成和千裏之外的杏州化工企業聯係密切,他們依然在偷油,依然在外運原油牟利。餘下的原油原本是供給老白自己的化工廠消耗。何燁相親那個夜晚的行動,阻斷了老白的化工廠的原油供給。

內部的鬥爭從未停止。劉秀叫停偷油活動後,鬥爭急速升級。恩塔地區的奕成試圖與孔二虎、油缸子分庭抗禮,劉錦犧牲的那個夜晚,黑色捷達裏被撞死的兩個油耗子就是奕成派來搶油的手下。

一切友誼都是表麵的。劉秀已經感覺到一個無形的黑影籠罩著他,時刻準備與他對抗,因為他周圍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

奕成算是恩塔的涉黑勢力,他的座駕林肯領航員裏總有一隻藏獒,價值連城,凶狠無比,據說曾經為奕成撕咬過不聽話的手下。

前些年,奕成閑著無聊的時候,經常讓自己的車以不超過二十公裏的時速行駛,甚至更慢,任何車都不能也都不敢超他的車,如果誰犯戒,定會遭到奕成手下的暴打。許多年來,路上的車輛一見到奕成的林肯領航員都會自動讓路。

當地人總結出兩大禍害:油田的盜油車、恩塔的奕二哥。

奕成對手下無情,對孔二虎更充滿了恨。奕成一心想控製更多的原油來源,覺得孔二虎和油缸子的偷油點應該全部給他才對。他覺得,孔二虎的存在沒有必要,每次雙方見麵都劍拔弩張。前一段時間,孔二虎搶走董雙紅,更令奕成難堪之極。奕成決定,和孔二虎鬥一鬥,讓他嚐嚐恩塔人的厲害。

那天晚上,錢博文獨自等待何燁。此時此刻,老白與狄威談興正濃。狄威神色輕浮,完全不像和韓鬆在一起的樣子。

約定的時間過了,錢博文覺得,何燁失約意味著她沒相中自己。錢博文要了朗姆酒,開喝。他不懂朗姆酒是啥意思,反正酒水單子上寫著這個名字,就隨便要了。

何燁讓錢博文心動了。何燁在他眼中清澈、幹練、陽光、健康,何燁和他身邊的女醫生不一樣,和女護士不一樣,和所有他見過的患者不一樣。但是,何燁沒來,錢博文和初戀分手時都不曾這樣難過。

門外有汽車刹車的聲音,專心喝酒的錢博文沒有在意。在他絕望的時候,何燁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何燁坐定,看了看錢博文,又看了看那酒瓶子,說:“醫生,酒量不錯啊。對不起了,遲到一個小時二十三分。”

錢博文把杯中殘酒一飲而盡:“你要是不喜歡別人喝酒,今天這點兒酒是我這輩子喝的最後一口。”

好笑的表白。何燁的嘴角剛剛動了動,突然感覺有人一直盯著自己。出於職業習慣,她不論去哪裏都會注意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和人。但今天有些特殊,她的注意力剛才都在錢博文身上,暫時放鬆了那種融入骨髓的警惕。瞬間,何燁扭過頭,看到了老白和狄威。

何燁的目光射去的時候,老白正輕摟狄威的腰肢。何燁、華生等人不止一次看到韓鬆與狄威在各種場合出現。當然,韓鬆從沒有向狄威提起過自己最為欣賞的女同學,也覺得沒有必要提起。

何燁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錢博文以外的位置。錢博文好像說了些什麽話,但何燁就像失聰了,什麽也沒有聽到。

何燁拿出手機,撥通了華生的電話:“華生,韓鬆和那小妞兒還處著沒……你別直接問韓鬆,策略點兒啊……十分鍾以內告訴我答案。”

何燁走後不久,我們抓獲了嫌疑人和油罐車,將其押解回單位後,韓鬆立即開始訊問。他心中那股壓抑令他控製不住自己的火氣,動不動就拍桌子瞪眼。

華生叫他出來吸了一根煙,放鬆放鬆。

華生說:“天天這樣忙,狄威還要不要了?”

用力掐滅煙頭返回訊問室之前,韓鬆非常自信地說:“放心,那小娘子永遠是我的。她和我好著呢。”

何燁的手機響了,是華生打來的。何燁聽了幾句,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邊,老白與沒心沒肺的狄威摟摟抱抱,甚是親密。

何燁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她扭過頭。何燁說不清自己對韓鬆是什麽心情,但至少覺得韓鬆不應該遭到背叛。何燁搶過朗姆酒,倒了一杯,咕咚一下喝進去。再倒,再喝!

何燁對錢博文說:“就這個酒,再來一瓶。”

何燁喝酒的時候,完全忽略了錢博文的存在,滿腦子都是韓鬆的身影。她想起了與韓鬆之間的一幕幕。她的眼睛突然濕潤了,一滴眼淚滴落在酒杯裏。

錢博文滿是疑惑:“你……這是怎麽了?”

“走,和我去單位。”

按照何燁的性格,她是不會過多解釋什麽的。何燁起身朝店門走去,錢博文就像小跟班一樣乖順地跟在後邊,順手還拿走了桌子上的所有紙巾,以便何燁需要時立即供應。

臨要出門,錢博文說:“等會兒。”

錢博文拿起紙巾,把何燁眼角兒的一滴淚擦幹:“外邊風大,別傷了臉。”

時間很晚了。孔二虎走出自己的加油站,感覺一個人跟在他的後邊,頓時警惕起來。加油站前的路被大雪覆蓋,顯得非常冷清。他的手下開著牌照55555的路虎攬勝朝他駛來,攬勝後邊還跟著一輛款式比較老的奔馳。

“二虎,奕成向你問好。”

一句含著殺機的話令人不寒而栗。殺手的身體顫抖著,聲音低沉有力。

孔二虎僵住了一秒鍾,他確信,眼前這人是有備而來,也許下一秒鍾對方就會掏槍。

孔二虎完全沒有了昔日威風,想逃卻雙腿發軟,差一點兒咕咚跪在地上。他把眼神落在不遠處慢慢駛來的路虎上,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夠衝過來救駕。可是,開路虎的司機卻沒有感覺到迫在眉睫的危險,路虎依舊是那個不緊不慢的速度。

就在這一瞬間,那人的匕首連續兩次紮入孔二虎的腹部。孔二虎捂著肚子倒在地上。

那輛老款奔馳突然加速,開到他們跟前。殺手打開車門,從容上車,奔馳消失在風雪中。這時候,路虎上的孔二虎手下才匆忙跑過來,把孔二虎扶上車。孔二虎在後座上大罵手下見死不救,直到最後沒了力氣。

那個殺手是奕成手下第一殺手趙輝騰,由於患有先天性鉀缺乏症,所以身體總是顫抖。趙輝騰自幼跟著奕成打打殺殺,凶殘無比。孔二虎的手下眼看著孔二虎被刀紮傷,眼睛都沒敢睜開。

“就紮了兩刀?沒來個三拳兩腳?輝騰,你是不是老了,怎麽這麽熊了?”奕成非常不滿意,“到醫院去看看,不行還揍他。都去!”

這個夜晚,奕成需要給孔二虎最大的恐懼,以便接下來從他手中搶奪褲襠巷那個油井密布的地盤。

經過一番急救,孔二虎沒有性命之憂。他在病房裏剛剛舒舒服服躺下,奕成和手下衝進了病房。

趙輝騰二話不說,上前將孔二虎拽下病床拳打腳踢。旁邊一位患者見孔二虎被打得太重了,出言製止:“別打了!你們這麽打不把人打死了嗎?”

奕成瞪眼:“沒你事,你少廢話!給我使勁兒揍他,有事兒我兜著,有人來我擋著!”

趙輝騰在奕成的縱容下將孔二虎的胳膊打折,直到孔二虎人事不省。

這幫人離去後,有人尖聲喊叫。叫喊聲喚醒了孔二虎。孔二虎摸起電話,撥通了劉秀的電話:“大哥,我讓奕成幹了……”隨後又撥通了侯偉的電話:“大哥,我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