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救星
李詩承道：“你是何人？”
“在下李陽，剛從邊城過來。沒想到這中原的路竟還沒有沙漠平坦。”
李詩承道：“怎麽個不平坦法？”
李陽道：“我剛走了兩城，就遇到十多次打鬧，簡直是凹凸不平。”
李詩承道：“看來你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李陽本來把這叫做見義勇為，但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嶽林音和梁詩燕後，也意識到自己就是太多管閑事兒。
梁詩燕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他們早就沒了聯係；嶽林音是嶽鎮山的女兒，嶽鎮山都死了不知多久，他還是帶著她。
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二人本就因八方堂一事有了過節，所以總是仇大苦深的樣子。
李陽回過頭，道：“好像還真是。”
李詩承同時也打量了嶽林音和梁詩燕，二人此時也是各看一邊，互不交涉。李詩承看這樣子倒覺得她們是在爭風吃醋，不禁笑道：“李兄弟，這就是你見義勇為之後的收獲？”
李陽無奈道：“倒不是我一定要帶著她們，她們如果願意跟著你，我也不反對。”
李詩承回看了一眼燕雙收，道：“這女人看起來也不差，不過她既不願意跟著我，也一定不願意跟著你。”
李陽道：“為什麽？”
李詩承道：“因為她一定要去洛陽。”
李陽看向來時路，道：“那我也去洛陽便是了。”
李詩承道：“可你是從洛陽那邊來的…”
李陽道：“有她這麽漂亮的女人一道，去哪裏都跟登仙一樣。”
燕雙收紅了臉，本想說一句“油嘴滑舌！”卻還是止住了，畢竟這李公子一看就是來救自己的。
嶽林音已低聲罵道：“真不要臉！”說完也撇了一眼梁詩燕，像是也對她說了一遍。
梁詩燕則暗自道：“就是個傻子罷了，犯不著。”她沒有看一眼嶽林音，隻是自言自語。
看似安慰自己，實則在諷刺嶽林音曾在阿憐身邊裝瘋賣傻。
嶽林音竟沒再反駁，而是看向了李陽和李詩承的方向，那二人眉宇間已有了殺意，隻有會武功的人才能感覺到。——梁詩燕這種婊子是不可能感覺到的。
李陽笑著，笑麵虎卻不再笑了，而是沉聲道：“有時候，登仙和下地獄應該都是一個意思。”
李陽攥拳，冷冷道：“死？”
這次李詩承沒有回答，也沒有等待，而是箭步穿去。
二人即刻大打出手。
這正是燕雙收趁機逃走的機會，所以她騎上李詩承的馬，朗聲道：“多謝李公子仗義出手！小女子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說完就跑了。
李詩承扭頭去追，可是怎麽也擺不脫李陽。怒聲道：“你可認識玄真老人？”
打鬥還在繼續，李陽道：“認識，你的劍法還跟他有點像。”
李詩承道：“看來你跟他老人家還有點熟？”
李陽道：“一點點。”
李詩承道：“你既然認識他，就不該攔我的。”
李陽道：“為什麽？”
李詩承道：“我是玄真老人的徒弟，那女人才是真的壞人。”
李陽突然撤了一步定住，再看看燕雙收離開的方向，已經沒了人影。
“可是人已經走了，怎麽辦？”
“我去追！”
“還追得上？”
“追不上也得追！”
說完，李詩承便掠去。
嶽林音靠了過來，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沒事兒吧？”
李陽道：“沒事兒。”
嶽林音道：“沒事兒就繼續趕路吧。”說完便走到了最前頭。
梁詩燕道：“我不跟你們走了。”
李陽頓住，回頭道：“你想去哪裏？”
梁詩燕道：“回邊城。我本來就不是為了找你，隻是回去的路上剛好遇見你。”
李陽無奈道：“那就請便吧。”
他沒有阻攔，因為心裏清楚，梁詩燕絕不會聽話的。
看著李陽的背影漸行漸遠，誰又能感受到，梁詩燕也會心有留念，這一回邊城，可就一個保護她的人也沒有了，路上那個土匪頭子呢？會不會等著她？
李陽和嶽林音來到城中最大的客棧，隻有最大的客棧，才會見到最多的人。
人多，嘴就很雜。
“誰也看不出那小姑娘竟然能搗滅了八方堂、流雲派和唐門。”
“你們說的可是那遊龍山莊少奶奶，‘阿憐’？”
“當然是她！”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方宇就是當時給嶽鎮山看病的醫生！他都出麵證明了阿憐謀害嶽鎮山，暗中掌控八方堂的事！”
這是廳正中一桌人的談話，他們坐在中央，聲音還很大。如果這一桌人每頓換一家店，任何消息不出兩天就能傳遍豫州城。
消息早已傳遍豫州，李陽和嶽林音卻今天才知道。
小二上前，剛想要詢問李陽需要什麽，李陽就急衝衝向中間那桌邁去。
他在放話人的身旁擠了個座位，問道：“您剛才說的方宇在哪裏？”
一桌五人，除了放話那人，其餘都是高偉健碩的人。眾人見突然來人，起初有點詫異，此時卻滿臉不屑，放話人撇頭不再看李陽，同時道：“自己不知道找去，快滾。”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李陽一起身，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拎了回頭，質問道：“方宇在哪裏？”
幾人不再笑了，都沉下了臉，另外四人的手漸漸伸入腰間，這才注意到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刀，最能出其不意的那種小刀。
放話人伸手示意幾人不要動手，滿是不屑的臉色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接著一把撥開了李陽的手，道：“我幫你找找。”說完他就掃視著大廳。
——這是什麽意思？方宇難道會在這裏？這是遊龍山莊的地盤，他怎麽可能露麵？
李陽思考著，正疑惑時，放話的卻已開口：“呐！那兒不是嗎？”他指向角落的一桌。
李陽一句話不說，毫不猶豫，再次急衝衝過去。嶽林音也跟上了。
方宇敢在這地方露麵，肯定也得有幾個人保護才行，因為方宇是個隻懂醫術的老人家，隨便遇到一個遊龍山莊的人都得完蛋。
這一桌隻有一個老人家，一起吃飯的還有兩個年輕人。
“您就是方宇？”
“他就是！”
回答的人竟然是身後的嶽林音，她自然不會認錯人的。
方宇沙啞著道：“閣下是…？”
“在下李陽！”
方宇道：“可是嶽堂主的朋友，李陽？”
李陽道：“正是！”
方宇又看向嶽林音，眨了眨眼，突然起身走出桌前，連忙道：“哎喲！林音姑娘！”到桌前，他就準備跪下，又道，“老朽對不住你呀，是我沒有治好嶽堂主。”
李陽和嶽林音連忙左右上前攙扶。
嶽林音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若是方宇當初早些說出真相，她父親或許就不用死了，此時她卻不忍責備，反而安慰道：“方老先生不要自責，您若救了我父親，死的就是您，我要怪，也隻會怪阿憐。”
方宇緩緩起身，嗚呼幾聲後，就轉向院後，同時道：“你們跟我來吧。”
院後是住人的地方。
李陽看了左右二人一人。
一人反應過來，道：“在下流雲派，先月。”
另一人道：“在下唐門，唐安。二位請吧。”
屋中竟又有一人，那人負手而立，背對眾人，幾塊魚佩扣著一頭背發。轉身時可見兩鬢一撮頭發如細柳，額頭光亮，目光深不可測。
李陽道：“先生又是誰？”
“在下吳尊！”
李陽道：“五毒三弟子，吳尊？”
吳尊道：“李大俠竟然連我都知道，佩服佩服！”
李陽道：“方老先生呢？”
唐安一笑道：“吳尊就是方宇，方宇就是吳尊！”
嶽林音和李陽都皺起眉頭，訝異的同時，李陽才注意到桌案上一團奇怪的東西，像一層皮，還長著枯白的馬鬃，皮…卻絕不是馬皮，黃色的，像人皮！
吳尊已經拿起人皮，套在了自己頭上，本來應該很大的腦袋此時竟變得出奇的小，臉頰也幹癟可見牙齒的骨骼走向！
他看向嶽林音問道：“你說我是不是方宇？”
聲音已沙啞，絕對是方宇的聲音！
嶽林音麵容發白，隻覺得這個老頭子看起來突然多了種詭秘可怕的感覺，片刻後才道：“既然你是五毒三弟子，為什麽要怕一個阿憐？為什麽不救我爹？”
吳尊摘下了麵具，道：“趙安世和路法相兩位長老都怕，我難道不怕？”
嶽林音疑惑道：“他們是不知道！”
吳尊道：“他們要是不知道就不會死了！”
阿憐暗害路法相，讓梁詩燕引誘路展殺了趙安世，原來是因為二人知道了她的秘密！
嶽林音立馬又道：“賈繡長老呢？”
吳尊道：“他是真不知道，所以活得久一點。”
嶽林音突然就覺得雙腿發軟，好在是李陽扶住了她。
先月道：“林音姑娘也別太難過，我們也是來找阿憐報仇的，現在隻等百梟堂堂主宇文讚一到，我們就一起去遊龍山莊要人。”
唐安接著道：“屆時就算將她千刀萬剮也由得你。”
嶽林音雙目神遊，似有怒火燃起，似已看到那天！再眨眼時就冷冷地問了一句：“宇文讚什麽時候到！”
“明天就到！”說話間，玄真老人已從門外走來。
李陽激動道：“玄、玄真前輩！”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會頓一下，他不是一個容易心虛的人，可能隻有玄真知道為什麽。
玄真老人哼哼一笑，道：“你小子，小時候我收留你，你卻偷了我的劍譜！”他說著這話，眼神中看起來卻已釋然。
李陽撓撓腦袋，道：“最後我還給你了。”
玄真道：“你可是學完了還給我？”
李陽默認，玄真又道：“你學了劍譜卻不用劍；學了段家刀譜，卻不用刀；學了唐門暗器，卻不用絲線或傀儡！”
偷學了這麽多東西，李陽都被說得不好意思了，其餘三人卻隻是驚訝。
嶽林音道：“李大哥到邊城的時候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學那麽多東西？”
玄真道：“若是大人，怕還不那麽好偷學得到哩！”
先月道：“像李大俠這樣的人才，若是專心一樣，恐怕早已天下第一了。”
唐安道：“不知李大俠現在用的什麽武器？”
“我……”李陽說不出來，不好意思說出來，因為他的兜裏隻有幾塊石頭。
玄真替他道：“他偷學天下武功，卻唯獨沒有去過少林，但他拳腳功夫偏偏學得有模有樣。”
先月道：“少林倒是不能隨便進的，進了也難出得來。”
玄真道：“怕也正是如此了。”
這原本都是李陽的秘密，玄真甚至不知道他真的如果少林。
當年偷少林藏經時，被人一路追出了中原，好在嶽鎮山收留了他，所以他的武功路數，嶽鎮山是完全知道的。
李陽突然扭轉話題，道：“接下來怎麽辦？”
玄真道：“阿憐已是砧板上的魚肉，明日遊龍山莊不交人，我們就殺進去。你二人現在找個屋子休息就好。”
李陽道：“這倒是再好不過了。”剛鬆懈下來，突然又道，“你們可見著了葉忘？”
三人搖頭，極有默契一般。
夜晚。
李陽沒有去找，而是找了間屋子躺下，他也很想好好休息一天。
門外有人走過，砰砰砰砰，像是盤子在案板上擠撞的聲音。
李陽拉開門，黑漆漆中，送飯的夥計嚇得案板都丟了，李陽穩穩接住，道：“還有宵夜？”
夥計道：“哎喲，李大爺！您可嚇死我了。這不是給您的。”
他的發音不太標準，仿佛在說，“你大爺！”
李陽道：“就算沒我的份，你也不該罵我。”
夥計連忙道：“李大爺！不要誤會！小的是說，這宵夜是玄真老人特別要的，小人每天都要送過去。”
李陽道：“玄真老人？他住哪裏？我幫你送。”
夥計用手指了指，道：“您……要送的話，就千萬別送丟啦，送丟了小人可擔待不起。”
李陽笑道：“放心吧！”
杵杵杵…“玄真前輩！”
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