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怕的對手
“二位就是葉大俠和先掌門？”枯瘦的店家突然問道。
先流銘道：“你怎麽知道？”
店家道：“因為你們一眼就相中了這兩把劍。”
葉忘道：“是誰給你們的劍？”店家搖搖頭，葉忘又問道，“那人長什麽樣子？”
店家道：“那人戴著笠，黑布把臉都遮完了，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難道是蕭葉辰來送的劍？
出了門外，葉忘就四方張望，街道上人潮擠擠，卻沒有一張熟悉的麵孔，房頂看去是萬裏碧空，西方僅有一片綠葉飄落瓦頂。
幾人繼續啟程。
出了豫州，路過郊原，便見不遠處有一所小木屋，正與先前阿憐用於陷害嶽林音的一模一樣，木屋前還立著一塊門高的木碑。
再近一看，便見得木碑寫著：袖裏牽絲傀儡生，浩然月下戰遊龍。
——傀儡！
路展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賈繡，他立即將馬車開到一顆樹下，栓好之後便走向木屋去。
三人紛紛跟出，之後都接連木立門口。
房中遍地傀儡肢節，一張木椅，木椅上坐著一人赫然就是牽絲戲：賈繡！
血液已染暗了木椅。
賈繡已死，身上大小共計二十一處傷口，傷勢走向皆是由淺至深再而極出，正是遊龍山莊的回撇式劍法。
賈繡不是在八方堂保護嶽林音，為何會出現在豫州？又為何死在遊龍山莊的劍法之下？
李陽突然道：“我們得立即回邊城！”
在場隻有葉忘知道嶽林音的計劃，這話也隻是對葉忘所說。
葉忘思索片刻後道：“你先走，我送先掌門回去。”
路展這才想起那天嶽林音的怪異舉止，忙問道：“什麽意思？嶽林音難道沒有瘋？”
對於二人的話先流銘一點兒也聽不明白。
葉忘道：“你和李陽一起走，路上他會跟你解釋。”
先流銘一笑道：“幾位要是忙，就先去吧，想必秦海令等人也不敢追擊到豫州來。”
豫州離流雲派已經不遠，按道理說他們確實應該不敢。
葉忘凝視手中的劍。
——若已經沒有埋伏，蕭葉辰為何冒著危險盜劍？
這一路來步步為營，不禁讓他回想起了百梟堂遇害的日子，那一次，他一個人也沒能救下來。
想到這點，他突然堅決道：“就這樣說好了，等我處理完事情就去狂沙鎮找你們。”說完已開始舉步離開。
先流銘也跟上，跟上之後便提到：“這遊龍山莊已沉寂多年，竟不知如今出了這等高手。”
賈繡以傀儡作戰，連路展都不能近其身，能命中賈繡二十一劍的人，身法已在二人身上。
葉忘想了一會兒，隻道：“我實在也想不到這個人是誰。”
先流銘一笑道：“他用的是遊龍山莊的劍法，所以你無論如何也會去一趟。”
葉忘道：“沒錯。”
先流銘感慨道：“你這一路走來似乎都在被人牽引。”
葉忘道：“確實是這樣。”
……
攀上高山，就是流雲派，山頂被雲霧蓋過，腰間也有淡淡青煙。
青草在山腳，血液滋養著它們，人的血！
先流銘已雙目發慎，凝視一陣後，就見其青筋爆起，氣勁撫過大地，眨眼間，他就蜻蜓點水般彈起往山上躍去。
葉忘緊跟其後，到了山頂，才見得雲不是雲，而是硝煙，流雲派也隻不過是一片廢墟。
廢墟中，一個灰頭土臉的青年連滾帶爬，慌忙靠來，同時聲嘶道：“師傅！師傅！”
先流銘問道：“老七！怎麽回事兒？”說話的同時他也跑上前去。
老七迫急道：“是八方堂，八方堂！”
話音剛落，他就突然僵直，一柄飛刀已經從他身後刺入。
往門中看去，大堂門口站著的人赫然竟是八方堂堂主：嶽高定！
嶽高定轉身進去堂中，先流銘和葉忘皆跟了進去。
大堂之中，嶽高定停下腳步。
先流銘道：“你是來送死的？秦海令和那個賤人在哪裏！”
賤人當然就是阿憐，葉忘從來不站阿憐一邊，但這樣聽起來，心中仍然覺得有些奇怪。
嶽高定道：“我並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我也希望有人能殺了他們。”
葉忘道：“阿憐為何要這麽做？”
沒了八方堂，阿憐如何對抗百梟堂，如何向沈月白複仇？
嶽高定道：“她已和遊龍山莊攪和在一起，所以她才把八方堂推入火坑。”
葉忘道：“唐門怎麽樣了？”
嶽高定道：“唐羽已死，唐門自然也不能保存。”
葉忘又道：“是誰殺了賈繡？”
嶽高定道：“他本是唐門的人，此番八方堂準備襲擊唐門，他無力阻止，便動身去援救師門。”說完歎了一氣，才補充道，“不過我也不知道誰能殺了他。”
阿憐自知秦海令得罪了唐門和流雲派，兩派必將報複。
眾人都以為阿憐必將自掘墳墓時，阿憐遂揮動八方堂先發製人。
沒人想到的是，阿憐並不是要和兩派玉石俱焚，在犧牲八方堂之前，她就已經籠絡住了遊龍山莊。
先流銘怒喝一聲，舉起寶劍就刺向嶽高定。
葉忘竟立馬將其擋住。
先流銘轉目看向葉忘，眼中除了怒氣和殺意並無它色，竟似已把葉忘也看作敵人。
葉忘連忙道：“先掌門冷靜。”
先流銘不解，厲喝道：“你想救他？”
葉忘再道：“現在隻有他知道阿憐等人的罪行。我們可以去遊龍山莊逼他們交出二人！”
先流銘這一聽才終於放下劍來，用一種脅迫的語氣向嶽高定說道：“你可願意跟我們去遊龍山莊做證人？”
嶽高定用慚愧的語氣道：“若是不願，我又怎麽會在這裏等你們？”
三人商定，便起身欲去遊龍山莊，突然就聽“奪、奪……”一串聲響。
整個大堂立時已拉開了密密麻麻的根絲線，其中一根線已直直穿透了嶽高定的身體。
又是賈峰和楊林！
葉忘早就想到蕭葉辰幫他盜劍必有所用，用什麽劍其實都差別不大，這不過是在告訴葉忘，至少還會遇到一次伏擊。
可是葉忘不知道會是什麽，也沒有準備。
賈峰和楊林已經從梁頂落下。
楊林道：“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活到現在。”
賈峰接著道：“不過這次你們一定得死了。”
葉忘沉聲道：“是嗎？”
楊林道：“當然，若不是死定了，我怎麽會給你們時間說這麽多秘密。”
葉忘道：“現在你們要動手了？”
楊林道：“不著急，我給你們二十個數研究陣法。”
賈峰補充道：“因為我們自己也想知道這個陣應該如何破。”
——既然是一個必敗的陣法，何必再解！
先流銘滿腔憤怒，已準備殊死一搏，試圖死前殺掉二人其中之一。
葉忘此時突然道：“不用給我們時間了。”
楊林疑惑道：“噢！你有把握了？”
賈峰驚喜道：“太好了，我也迫不及待想看看看。”
葉忘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似有挑釁的味道，楊林也笑了，殘酷的笑，他似乎已能看到幾人被大卸八塊的樣子。
殺氣凝固了空氣，楊林的臉突然僵冷起來，同時他的手中已有一根絲線閃動，緊接著他就舉起右手。
同時葉忘手中的劍也已脫鞘，劍把瞬息間就已經撞在楊林的咽喉。
楊林頓時就吐出了一截舌頭，雙眼滿是不可思議。
賈峰見狀立馬一個地滾就拾起楊林手中的絲線。
起身的同時，先流銘也一劍飛來。
“猝”一聲過後，劍就全全沒入了賈峰的心口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二人總算死前也是學會了，或許他們本就不該露麵。
葉忘雖然不知道如何破陣，卻能在楊林出手之前就解決他！
事後，先流銘歎息道：“看來江湖已無我等立足之地了。”
葉忘接著也道：“如果有一天我慢下來，這江湖也將無我的立足之地。”
突然間，門外又是一劍飛來。劍直直飛梭向先流銘咽喉。
絲線仍在，先流銘不敢閃躲，隻能舉手抓劍。
葉忘手中還有劍鞘，劍鞘已飛出準備截斷飛來之劍！
隻聽“砰”得一聲，葉忘的劍鞘被擊落；又是“呲”的一聲，劍割破了先流銘的手掌，繼而刺入其咽喉。
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葉忘也不得不驚訝，再看向先流銘時，他的雙眼已滿是恐懼，同時布滿了血絲。
與此同時，劍鞘打斷了絲線，滿堂響起一陣鋼弦暴彈的聲音。葉忘已經躍出大陣，再回頭時，先流銘已經化作了還未落盡的血水。
葉忘的雙眼此時也已布滿血絲，心中的血液在灼燒，胸口頓時就有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你的速度確實不錯。”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哪個少年能用如此平淡的聲音稱風過崖的速度是不錯，僅僅是“不錯”？
葉忘猛然看向門外。
一個滿發身背，素碧長衣的翩翩少年正倚靠在門口，他雙手環保，神態自若，對地上的一攤血水竟豪無不適感。
葉忘吃驚的看著這少年，不禁反思：“看來不需要等我慢下來，總有人會比我更快的。”
他遲遲說不出話，而驚鴻少年竟一轉身而去。
葉忘終於擠出一口氣問道：“是你殺了賈繡？”
少年未回頭，卻說道：“不錯。”
葉忘道：“是阿憐讓你這麽做？”
少年暫停了腳步，回首一笑道：“就算不是為了她，我也要殺。”
葉忘道：“為什麽？”
少年道：“因為我要證明我的劍天下第一！”
葉忘無奈苦笑，他知道那種感覺，因為他也曾是追逐劍道的少年。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我要先去找宇文盛、李道長和念塵大師，等你的狀態恢複了再來找你。”
少年離去後，葉忘疲態盡顯，已無力坐靠在牆，他終於遇到一個更強大、更可怕的對手。
一個天下第一的男人和一個心機歹毒的女人在一起會發生什麽？
那不就是另一對宇文盛和沈月白了？
思索這問題半晌之後，葉忘一咬牙，再起身。他不能放任這一切發生，而他現在要履行和蕭葉辰的諾言，去救吳尊。
——吳尊在遊龍山莊還是百裏山莊？
葉忘一邊走一邊想著，忽然看到一個人正向他走來。
“看來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或許不是。”
“你還準備替我救出吳尊嗎？”
“他在哪裏？”
“遊龍山莊！”
“好。”
蕭葉辰回答得很幹脆，葉忘也同意得幹脆。蕭葉辰已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葉忘的義舉，在他看來與送死無異，久久之後才終於說出一句：“謝謝。”
葉忘苦笑後問道：“那個少年是誰？”
蕭葉辰道：“那是遊龍山莊的少莊主，遊青雲。”咽了一口，又補充道，“他才不過十七歲。”
葉忘沉默，他已感覺到了一股可以觸摸的壓力，連握劍都已經不能盡全力。
……
天黑了，他必須要休息，剛好豫州城中有許多客棧，他打算休息完之後去見葉琳鈴，他終於願意見她，因為他覺得如果再不去，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不知不覺，葉忘就走到一家飯館，飯館門口有一個鈴鐺，隻需要拉一下，頂多半個時辰後就會有人出來開門。
“叮鈴鈴……”
鈴音響起，餘音仍在梁間，門就已被打開。
開門的人赫然竟是燕雙收！
燕雙收俊美的臉俯視著台階下的葉忘，眉宇間的英氣使得葉忘看起來更加落魄。
她依舊一身紅鱗半甲裝，開門之後一手就撐在門上，正如倚著她的長槍。這樣的她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女武神。
葉忘很快就逃避了她的雙眼，因為他有一些羞愧。
燕雙收皺眉道：“你來找她？”
葉忘道：“我～來喝酒。”話裏多少缺了一點底氣。
燕雙收竟也沒直接揭穿，而是轉身回到自己的桌位，她倒是真的在喝酒！
燕雙收英姿邁入時，一男人也從廊裏走了下來，緊跟後麵的還有那老板娘，老板娘的姿色和燕雙收一比就遜色了不少，雖說二人本就不同風格，但若讓人選，無論誰都會更愛燕雙收。
老板娘貼了過來就對燕雙收說道：“燕女俠，謝謝你替我開門。”燕雙收出於禮貌，點頭，老板娘又道，“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免費。”
燕雙收連忙道：“不用、不用，謝謝。”
被拒絕之後，老板娘的笑臉又貼向了葉忘，同時雙手摟起他的胳膊：“我們走吧，這位……大俠。”她並不知道葉忘的名字。
葉忘發現自己遇到燕雙收之後，就已不再有那方麵的心思，連忙道：“我出過夜的錢，給我點酒就行。”
“這……好吧。”
老板娘說完就去倒酒了。
燕雙收這次並沒有說難聽的話，而是細心詢問著葉忘最近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