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群英匯聚:二

嶽高定恍然間已昂首挺胸起來,當即義正言辭道:“宇文兄~我若不如此他豈能回來?大家難道不是知道風過崖為了活命不擇手段?”

宇文盛道:“他如果怕死為何識破了你的計謀,卻仍來了?”

轉瞬後,秦海令接道:“不錯!那我們就聽聽風堂主有何話說。”

眾人的目光看向葉忘,葉忘卻把話題轉給了先流銘和唐羽:“先掌門和唐門主難道沒有話問秦總管?”

先流銘和唐羽看向了秦海令,話題急轉竟又回到了秦海令一邊。

二人自然不用說,秦海令也知道他們想要問什麽。然而秦海令並沒有直接說是誰殺了先安、三刀客,還有後來的唐桓,而是再提道:“眾所周知,我八方堂紀律嚴明。嶽堂主在世時曾說過,‘無論誰,都不能在邊城內肆意殺人’。”

這確實是八方堂一早就有的規矩,見大多數人已點頭同意後,秦海令才繼續道:“大約在一月前,我路過邊鎮時,看到有一老四少五個人,在圍殺一黑衣人!我本欲勸阻,然而見那黑衣人將危,便前後三次發出了五根探雲針。”他說完忽然頓住,似已不好再開口。

如此偏偏又給了眾人遐想的空間。

第一個提出疑問的人是唐羽:“唐門有如此多暗器,你為何要使用探雲針?如此不是有了嫁禍給風過崖的嫌疑?”

秦海令解釋道:“我早已不是唐門的弟子,又何必再用唐門的暗器?”

第二個提出疑問的人是先流銘:“三輪五條人命,看來秦總管是雙手同時發的暗器,不知我弟子是死在你的第幾輪暗器下?”

先流銘的意思不過是認為先安有能力反應過來第二擊與第三擊。

秦海令一笑道:“先安的流雲劍法,極快而準,竟有幾分掌門你的影子,那日也正是幾乎殺掉黑衣人的人,所以我第一發對準了他。”說完又歎息道,“若是注意力不全在黑衣人身上,想必我第一擊也不能打中他。”

唐羽聞言也有些不服氣,唐桓好歹是唐門二長老,應該也不比流雲派弟子差。

“不知唐桓又是如何死的?”

秦海令也無猶豫,繼續道:“唐二長老的暗器可以說是世間數一數二的,記得當時他大臂已負傷,然而手中後發的暗器仍然和先安的劍同時到達黑衣人的咽喉!”

二人都在極端的情況下死於第一擊,這個回答讓流雲派和唐門都留全了麵子。這之後也沒有人再關心第二次和第三次出手的事情。三刀客死了,他們的師傅百裏**也死了,誰還在乎?

葉忘也沒有在乎,就算秦海令說的不是真的,葉忘自己說的話不也很難有人相信?

先流銘卻突然發笑:“這莫非就是秦總管予我二人的交代?”他顯然並不滿意。

唐羽麵上看來也和先流銘一樣。

秦海令隻笑不說話。蕭逸突然開口,也是先提了八方堂規矩:“八方堂嚴令禁止江湖人士在邊城殺人,秦總管隻不過……”說話間,便見秦海令舉手打斷。

秦海令雙目緊顧先流銘和唐羽二人:“先掌門、唐門主,我八方堂恪守堂規,方才已有二人伏誅。同時我們也並非不守江湖規矩……”遲疑片刻,接著道,“如果諸正派主持公道,讓風堂主受到應有的懲罰,我理應伏誅。”

念塵突然看向葉忘,平靜道:“風堂主何必一意孤行,拒不認罪?莫非真要看這江湖再度腥風血雨?”

上台的人此時都已再度握緊了兵器。

葉忘朗聲道:“是我的罪!我自然會認。”

“好!”蕭逸大呼,接著道,“我來問你,在背棄你那百梟堂八百兄弟時,可覺得有罪?”

“無罪!”

燕單行一聲大喊,同時於人群中一起一翻,也落在擂台上,又看向場下眾人道:“我是舊時百梟堂的探子,‘燕單行’,我可以證明,當時風堂主不與眾人一道不過是想要大家知難而退。”

蕭逸譏諷道:“可最後呢?是大家知難而退了?還是風過崖自己知難而退了?”

燕單行雙手環抱,挺起胸膛道:“所有人都沒有知難而退!當時我已探得有州府設陷,可眾勇士為了百梟堂鏢局大旗的榮譽選擇一意孤行,而風堂主假意退出,實則已先行開道!”

朗朗乾坤之下,空氣再次沸騰起來。

蕭逸見狀,眉頭緊鎖,立馬道:“五年過去,現在真相已無從得知。”一頓,轉而道,“先安、三刀客與唐桓之死,風過崖難道就無過錯?”

葉忘還未能開口,人群中竟又飛出一人。

同時道:“他們要殺風過崖,風過崖殺他們有何錯?”落地之後才見那人正是李陽,那夜豈非李陽也在場?李陽已看向蕭逸,補充道,“況且葉忘並沒有打算殺他們!”

秦海令道:“李兄弟何以見得風過崖不想殺他們?”

李陽聞音看向秦海令,道:“你方才說第一發探雲針同時打向了唐桓和先安?”

秦海令點點頭:“不錯,當時我並不知道那黑衣人就是天下通敵的風過崖,出手不過維護我八方堂的規矩罷了。”

李陽並沒有在乎他是為何出手,而是自顧道:“當時唐桓並沒有死!是葉忘救了他!”

秦海令忽然發笑:“噢?唐桓沒死?沒死又在何處?”

唐桓縱然當時沒死,但後來確實死了,秦海令無比清楚。

連葉忘也清楚,在突襲秦海令失敗後,他就懷疑行蹤暴露,從而去了唐桓藏身的地室,唐桓當時就已被殺害。

李陽突然朗聲道:“就在這裏!”說話同時已轉身看向人群。

秦海令和葉忘大驚,立即也跟著看向人群。

同時在場的無人不驚!無人不踮腳看去。

唐羽的眼中更帶著一絲期望,他當然希望唐桓還活著。

人群中,一張大布被掀開!一口棺材讓所有人都雙目發慎,待兩個下人將棺材板抬起,裏麵睡著的一人赫然就是“唐桓”!

唐羽已怒容,立時強做鎮定:“敢問這位李兄弟,這是什麽意思?”

李陽解釋道:“八方堂確實仁義,殺了人之後都會給他們配一副棺材,埋於黃石道外。”

八方堂規矩雖嚴苛,行事倒也算有理有據,有始有終。

此時所有人與唐羽同樣疑惑,蕭逸已臉色大變,因為他當初埋的人中本就沒有唐桓。

秦海令卻仍鎮定道:“可你把唐二長老挖出來卻不太仁義了。”

李陽一笑道:“秦總管誤會了,我沒有挖唐二長老,這棺材本就是我幫他買的。”

秦海令其實也想到了,方才不過是假作鎮定罷了,當時他來不及帶走唐桓,葉忘就趕到,這棺材無論是不是李陽買的,反正不是秦海令買的。

李陽繼續道:“若你們埋過唐桓,可看得出唐桓死了多久?”

話一出,人們紛紛都擠上前去,想要看看。誰都看得出,唐桓死了最多也不過十天!

“都讓開!”唐羽突然衝入人群,緊接著就將棺材板蓋上。

秦海令終於也無話可說,他最終還是失策了。然而如果要葉忘死,他們還有籌碼!

蕭逸大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接著又用劍把指著葉忘問道,“就算前麵的事情都與你無關,那麽嶽林音呢?所有人都看到隻有你在她的房前。”他的語氣越來越烈,最後成了厲喝,“你把她藏在了哪裏?你潛入八方堂找了她多少次?”

葉忘無話,他本來預計最多也就揭穿秦海令等人的真正麵目,這樣至少八方堂的人不會再追隨他們,阿憐的陰謀便不能得逞。

葉忘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所以接下來他都會回答“不知道”,然而沒等他開口,人群中竟又再一人走了出來。

那人是從宇文盛身後走出,同樣穿戴鬥篷。

“他沒找過我,我也不認識他!”

這樣回答的人當然就是嶽鎮山女兒,八方堂的小少主:嶽林音!

宇文盛身後的另一人,不知何時也摘下了兜帽。這才知道跟宇文盛一起來的一男一女竟是路展和嶽林音!

……

原來之前路展並沒有立即答應與梁詩燕遠走高飛,他嚐試站在葉忘和李陽的立場去揣測梁詩燕的行為,路展曾經無比信任她,但是路展不得不暗地裏去測試她。

這種心結,即便梁詩燕真的已絕對真心,也是很難撫平的。路展願意這樣做,因為他實在太難接受失去她。

路展離開梁詩燕房間後就潛伏去了八方堂,最後到了嶽林音門外二十丈處。

他等到了!

傍晚狂風大作,沙塵壓頂,大寨黑鴉鴉一片。

最開始隻不過是來了兩個下人,他們走入嶽林音房中,半分鍾後就將嶽林音請了出來!

嶽林音走在最前,下了木階,突然一人舉匕首捅向嶽林音身後心髒處,嶽林音反應過來一個側身,然而刀子還是捅入了她的臂膀,待第二人出擊時,路展已經上前營救。

逼問中得知了二人受命殺了嶽林音並將其轉移到遠處木屋後。

路展將計就計讓嶽林音假死,又命二人按計劃將嶽林音送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嶽林音被送去木屋,二人動身回來。兩人走著走著突然就呈現出一種脖子扭曲偏倒的姿勢,仿佛被暗器擊中一般。

路展往二人偏倒的另一方看去,隻見風沙籠罩的陰暗處一個小巧靈活的身影突然掠走。

繼婁十一和路法相後又一出殺人滅口,是否又是阿憐?

路展跟那人在身後,可最終回到八方堂時卻已跟丟。

忽然間,卻又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百裏**!

路展繼續跟蹤,見百裏**到了嶽林音住處竟忽然頓住。過了一會兒,葉忘竟然也來了,百裏**突然就鑽入了樓房空層之下……

……

回到當下。

秦海令縱然再鎮定,臉卻已發紅,眼中也滿是不可思議。

弦驚之際,嶽林音卻對中途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而是看向嶽高定,微笑道:“二叔我之前出去玩了,對不起。”

“沒事兒,回來、回來,就好。”嶽高定同樣已滿臉通紅。

他們都不知道嶽林音此時為何還能如此溫順。

葉忘等人當然也不知道。

雖不知嶽林音有何計謀,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蕭逸當即將計就計,躬身道:“小主既然回來!咱們就當即進行舉立大禮吧!”

嶽林音突然詫異道:“你們在等我?我不想做堂主!”

蕭逸僵硬的笑了笑,道:“少主,你不做堂主誰做?”

場下也已議論紛紛。

嶽林音指了指嶽高定,嗬嗬樂道:“我不做,當然隻有他做。”

——這豈不正遂了秦海令等人的願?

李陽拉了拉嶽林音衣角,用剛好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阿音!你是不是傻了?”

嶽林音還是開開心心的樣子,大聲道:“我才不是傻子!他是我大叔,也是二當家,怎麽不能做堂主?”

李陽頓時滿臉尷尬,遲疑片刻後憤然轉身下了台,葉忘見狀也不敢跟嶽林音說話。

蕭逸疑惑地眼珠子都在打轉,他為了不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幅模樣,立馬躬身低頭,再將計就計道:“少主慧眼,我等從命!”

霎時間,八方堂上下兩千餘人幾乎異口同聲,皆躬身念道:“少主慧眼,我等從命!”

嶽高定強顏歡笑,於眾人前躬身致謝。

“秦總管!”唐羽突然打斷了眾人表麵上其樂融融的氛圍,接著道,“唐桓的賬是算八方堂頭上還是算你頭上?”

秦海令已麵無血色,然而他雙目緊閉,白眉劍展,儼然一副老沉持重的樣子,轉瞬後,沉沉道:“能算我頭上最好!”

說話時,他雙眼已睜開,發亮的雙眼!劍一般的亮!

唐羽的嘴角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冷酷的笑容!幾乎等同於殘忍的冷酷!他給秦海令私了的機會,本就是要親自手刃他!

唐羽忽然看向李陽,客氣道:“李兄弟幫我二弟買了棺材,可願再幫我把他送回唐門?”

李陽苦笑道:“送佛送到西…沒問題。”

話音剛落,唐羽就箭一般射了出去,此刻能比他更快的,隻有他的暗器!暗器接二連三,速度並不均勻,然而到了秦海令身前,已如同橫來的暴雨。

秦海令速度也極快,唐羽飛來時他也已躍起。

暴雨隻打過屏風,赫然就留下一個“人”形!

密密麻麻的暗器,沒人看得清唐羽是如何發出,沒人知道其中力道是如何控製!

二人幾個起落,就去到了大寨之巔,再你追我趕,就已消失不見。

……

時至傍晚,一場陰謀竟似鬧劇般結束,鬧劇之下又隱藏了什麽詭計?

會場散去時,葉忘立即追上宇文盛,問道:“你對嶽林音說了什麽?”

“我隻不過讓他們這段時間藏在我的馬車中,這計劃我也不知道。或許你應該問問路展。”他也有些疑惑,因為他隻不過想用嶽林音救出葉忘而已,並沒有打聽別的事情。

葉忘看向路展,路展搖搖腦袋,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我通常都假扮宇文大哥的侍衛去了外麵。或許你可以問問賈繡?”

——賈繡也被藏了起來?他今天為何不在場?

思索間,忽然又一人跟了上來,那人至後方就一掌拍在路展肩頭:“你不知道最好!我早就該把你抓回衙門了。”說到第二句時,邊浩已再掏出手銬,正將自己和路展拷在一起。

葉忘突然問道:“你可否別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