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憐:一

葉忘決定答應條件,但他不能錯殺朋友,所以他同樣會暗中調查。

秦海令如果說的是真話,一定不會擔心這個問題。

唇啟之際,突然“碰”的一聲,就見一黑衣人破門而入!同時伴隨著格式暗器接連發出,再次將堂內攪亂。其中又有接踵而至的兩枚飛刀打向秦海令。

路展見狀也開始反擊,黑衣人撫起葉忘,對路展喊道:“快跑!”

出了門來,門外居然無人!恍眼再一看,側寨的十五座賬房火光熊熊,所有人都已趕去救火。

那群人即便發現三人之後,卻也在追殺和救火中陷入兩難。

就算還要追殺,恐怕也隻有秦海令一人跟得上。

秦海令沒有動,反而嘴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正如上次柳妙風眼看三人離開時一樣!他們二人都沒有得逞,卻都笑的如此自信!為何?

……

歸途中。

路展突然停住,然後就轉身欲回八方堂!

李陽忙伸手拉住:“路兄弟這是做什麽?”

路展咽了咽,肅然道:“我是來給聚宴時被八方堂殺害的人報仇的。”

葉忘臉上不禁偷笑,他隻能轉麵不讓路展看到,早在來時他就聽出路展話語中的那絲嫉妒。

李陽當然更清楚,直言道:“路兄弟不必為了阿悄的事情跟我生氣。”

“胡說什麽!”路展立馬道,同時一把甩開李陽的手。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為了女人不敢跟朋友翻臉從而想去送死。

李陽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真……”路展本想問“真的嗎?”然而立馬用兩聲咳嗽將自己打斷,接著改口道,“跟我有什麽關係。”說著沒關係,他卻已回身繼續走著,似乎就忘了剛才說的話。

不過有機會的話,他何嚐不想殺了八方堂的走狗,他本來就好行俠仗義,隻不過這次敵人實在太強大。

走了一會兒,路展方後知後覺,李陽如果是阿悄的哥哥,他怎麽能放任阿悄做妓女?路展最後還是問道:“你真是阿悄的哥哥?”說話時,他已拉住李陽的手臂。

李陽笑道:“當然!”說完他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路展臉色已大變,忽然道:“你們一家人為何都如此?你父親毀了柳妙風一生,你母親害人更甚,而你連自己妹妹都能送去妓院!”

李陽道:“你聽我……”

“我不想聽你解釋!”路展厲聲打斷,接著道,“既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你還有什麽好解釋?”

路展說完就如蜻蜓點水般,幾個起落就消失在黃沙中。

誰都可以搶走阿悄,那是阿悄的選擇;誰都不能傷害阿悄,那是路展的選擇。

李陽麵對這情況,也隻得無可奈何,因為每次他試圖阻止梁詩燕,都隻會被她反咬一口,最後落得個不仁不義、無恥下流。

李陽回過神來,與葉忘一同又慢慢走了起來。

約摸又是五六裏。

對麵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馬蹄,放眼望去,紅鬃烈馬,馬上的女子發飾服裝也紅與馬鬃一色。

不一會兒的功夫,馬到跟前,那女子斜拉韁繩,快馬側身,人立而起,女子騎術也尤其了得,兩腿緊縛馬身,駕馭之勢絲毫未亂,她一抹子腰略微後傾,背和長頸挺立。腦袋和一頭高撒的長發一時遮過太陽。

陽光從狹隙透來,一時竟分不清是光線耀眼還是女子的英姿耀眼,葉忘和李陽都不得已微低頭,覷眼向上斜視。

馬蹄安落,女子身子也隨之降下,幾撮細辮柳絮般搖擺垂下,這才給陽光讓開了道。她的貌相可算是玲瓏精巧的一類,她笑著,笑容可愛極了。

“李大哥?你穿這樣是去我家偷東西了?”她的聲音也像一個十七八的少女。笑容、聲音和路展一樣帶著稚氣。

李陽這才注意到一身黑衣仍在,他眼珠子一轉,立刻道:“我本是偷著來找你玩的。”

女子靦腆一笑道:“我才不信。”說完又看向葉忘,激動道,“這就是你說的癡情好男人路展!長得也還不錯。”她臉上已有了一種女兒家愛慕羞澀的笑意。

李陽卻忙解釋道:“不對不對,他叫葉忘,葉大哥。”

“葉大哥……”女子重複了一遍,又想了想,忽然道,“那剛才那人一定就是路展!”

李陽點點頭,這一路隻有路展一個人從他們前麵過去,當然是他。

女子頓時一臉鄙夷道:“我以為是個男子漢哩。”

李陽道:“他確實是個男子漢。”

女子搖搖頭:“他不過是個正在賭氣的小屁孩罷了。”

沒人能否認這一點,以路展現在的樣子,無論誰跟他說話,一定都看不到好臉色。

女子突然問道:“你們可見著我父親了?”

葉忘道:“你父親是誰?”

女子臉上的笑意忽然就僵住,這一帶若有人不是認識她,就足夠讓她意外。

李陽解釋道:“她的父親就是嶽鎮山,她就是嶽鎮山的女兒‘嶽林音’。”說完又看向嶽林音,答道:“未曾見到嶽堂主,他難道不在家裏?”

嶽林音思索著點點頭:“好像是在。”

李陽和葉忘二人也感到疑惑,嶽鎮山難不成神秘到人也不知所蹤了?八方堂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李陽忙問道:“什麽意思?你難道也沒見過他?”

嶽林音神色突然就暗淡下來,失落道:“長老們都說我父親得了怪病,未治好之前,我也不能見。”

八方堂共三位長老,分別是和尚路法相、牽絲戲賈繡以及快刀客趙安世。又有兩位總管,唐門除名弟子秦海令以及逍遙劍客蕭逸。

嶽林音昂首前瞻,淡淡道:“沒見著就算了,再見!”說完,她就打馬離去。

……

之後,二人也在鎮口分道。

李陽去了鎮中。

葉忘回到荒廟,走上石階,就能看見廟門口的一片廣袤金黃。

金沙之中半藏著一個人。

“婁十一!”

葉忘連忙上前攙扶,然而婁十一已經不能開口說話。

他是否敗了?敗了卻沒有刀傷。葉忘拾起沙中那把重劍,劍沒有頓口和缺口,他這下再看婁十一,很快就發現婁十一脖子上的針孔!

——難道路法相也用暗器?路法相呢?

環顧四周,沒有人!阿憐也不在!葉忘已衝進廟中。

他忽然想起八方堂時窗外那個身影,一定是那個人在這裏暗算了婁十一,緊接著就去了八方堂想要暗算自己。

那人對葉忘的行蹤了如指掌!

葉忘不禁又想到那人為何發了一次探雲針就消失了?那人看來沒有存心要殺葉忘,而是讓葉忘相信,兩個能左右手同時發探雲針的人就在八方堂,那人為何嫁禍八方堂?秦海令為何與那人勾結?

昨夜唐桓才提到:黑衣人組織中,有兩人能同時左右手發暗器,且其中一人內力深厚。

現在秦海令雖然承認自己就是嫁禍葉忘的黑衣人,但是葉忘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消息為何走漏得如此之快?

提出猜想的人是唐桓,在場的隻有李陽、路展和葉忘。然而今天李陽和路展都跟著葉忘冒了生命危險,不足懷疑。難不成是唐桓自己走漏風聲?

葉忘旋即動身趕去那個保護唐桓的地下室。

又過半晌,已是傍晚。

葉忘撥開沙塵,揭開擋板,一躍而下。

地室依舊,唐桓仍在。

唐桓已死!

葉忘雙目已有一絲恐懼,因為他緊接著就想到了這段時間最神秘,也最不讓人注意的一個人。實際上,趕來時他就在想那人的疑點。

那日在百裏山莊,路展刺殺單辮、光頂的時候。

那本是致命的一擊,連路展自己都已無法收手,蜷縮牆角的阿憐是如何擋下那一擊?

阿憐一定會武功,而且輕功很可能在葉忘之上。

更早時在驛站,葉忘殺了所有黑衣人,並且為阿憐換了一間房,誰還會找上她?

是不是阿憐自己殺了驛站的人,從而母子四人演了那一出?

今天一早,隻有阿憐在廟裏,如果昨夜她跟蹤了葉忘,一定就知道唐桓被李陽藏了起來,所以才能揣測出葉忘的動向。

難不成是阿憐竟能殺了婁十一?

葉忘已經木立半晌,如果他能反應過來,一定就知道自己腿都已發麻。

果然,他一動就軟倒而貼在牆上,他腿麻了,心也麻了,雙眼仿佛陷入深淵般漆黑無光。

——如果一切屬實,阿憐肯定也派了兩個侏儒尋找驛站的老丈和其小孫女。她不會讓他們說出真相。她既然能殺了婁十一,是否也能殺了燕單行?

葉忘不能讓燕單行繼續尋找!燕單行找到人之時,或許就已遭到暗算。

燕單行在哪裏?

葉忘立即動身,打算先離開邊城,去找到燕單行,途中會經過荒廟。

沒一會兒,來到荒廟,葉忘將婁十一屍身抱去廟中,他必須先去找到燕單行,再安葬婁十一。

離開時,忽然聽見:“堂主留步!”

葉忘回身望去,一人從佛像背後跳了出來。那人正是燕單行!

“你怎麽在這裏?找到人了嗎?”

“還沒有,不過……”

“不過什麽?”

“我看到先流銘、唐羽以及百裏**各率了兩名弟子正往邊城趕來,我猜想此事可能與你有關,便先回來通知你。”

葉忘沉默,當初說好等十五天,現在他們為何都來了?

燕單行忽然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葉忘來不及解釋,隻叮囑道:“別去找老丈和小女孩了!千萬別去,就在這裏等我。”

燕單行疑惑道:“不找了?”

葉忘肯定的點點頭便離去。

他去往城鎮的方向。

今日一早李陽為何去救自己?告訴李陽消息的人就算不是阿憐,也肯定和阿憐脫不了幹係。

夢回樓正外圍了一群人,後排的人已踮起腳尖看熱鬧。

葉忘一躍上了左側房頂。

放眼望去,中央正有三個麵熟之人:李陽、路展和梁詩燕。大路中間還躺著一中年人,他的咽喉已被一劍刺穿。路展手中的劍正滴著血,梁詩燕依附在路展身側,李陽麵上已無血色!

葉忘一躍而下,落在李陽身旁:“這是誰?”

李陽冷冷道:“八方堂長老,趙安世。”

葉忘心中一震,他本看出是路展殺了人,卻沒想到他殺的是八方堂的長老。葉忘勉強壓下先前雜亂的思緒,看向路展,平靜道:“你為何殺了他?”

路展臉上並無一絲悔意,義正言辭般道:“他侮辱阿悄!”

葉忘看向梁詩燕,梁詩燕也用一副委屈的樣子看著他。葉忘毫不意外就想到是阿悄在故意挑起爭端。葉忘轉而小聲問李陽:“今天早上你是怎麽知道我去了八方堂?”

李陽眨了眨眼,小聲道:“是梁詩燕告訴我的。”

葉忘雙目炯炯,再次迫視著梁詩燕,梁詩燕也毫不掩飾的露出得意的笑容。葉忘忽然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做?阿憐在哪裏?”

李陽和路展都疑惑的看向梁詩燕,梁詩燕立馬就收起笑容,喃喃道:“哥哥,我怎麽聽不懂你說什麽?”

葉忘一步踏上。路展便也立即擋在梁詩燕身前,同時厲聲問道:“你要做什麽?”

葉忘深吸一氣,並未理會路展,而是再問梁詩燕道:“你怎麽知道我去了八方堂?是不是阿憐告訴你的?”

“哦~原來是這個事情。”梁詩燕恍然大悟般,一笑接著道,“今天嫂子一大早就跑來找我,說哥哥你去了八方堂,讓我趕緊找人去救你。”

周圍眾人聞言立時響起一陣唏噓。時不時還能聽到有人議論……

“之前那少女還真是他老婆!”

“梁詩燕還是他妹妹呐!”

有人用同情和理解的口吻說著:“沒辦法,男人沒本事,隻能這樣。”

也有人反對這話:“四肢健全就不能這樣,我天天下地幹活同樣養得起老婆!”……

議論聲中,梁詩燕突然一把摟過葉忘的脖子,將其抱住,歡聲道:“哥哥,你沒事兒就好,我們一起找嫂子!”

葉忘不敢將她推開,若是再對她不敬,隻怕要落得跟過街老鼠一樣。

路展輕輕拉了一下梁詩燕的衣角,輕聲道:“阿悄……我先送你回房吧?”

“嗯!”梁詩燕欣然答應。

二人回了夢回樓之後,眾人也在唏噓聲中散去,葉忘失神的拖著腳步,腦子裏回想起梁詩燕的話。

——今天嫂子一大早就跑來找我,說哥哥你去了八方堂,讓我趕緊找人去救你。

阿憐難道真的是因為擔心葉忘,才故意讚同葉忘離開,而後自己才悄悄去找人幫忙?

“葉大哥?葉大哥?”李陽不知叫了幾聲。

“嗯。”葉忘也終於反應過來。

李陽道:“我看你神色不對,是發生了什麽?”

葉忘直言道:“唐桓死了。”

……

葉忘希望自己的猜想錯了,他還不太願意接受阿憐可能利用了自己。但是他不能出錯,不能再做棋子!所以他相信自己原本的猜想。

那猜想實在說得過去,李陽也不得不信,不得不震驚,他們都應該知道一般人沒辦法擋下路展一劍,即使用身體,方才的八方堂長老“趙安世”就證明了這一點。快刀客:趙安世,竟不比一女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