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學霸和學渣

嚴粟不苟言笑,簡單幾句話介紹完畢,轉身擦掉名字,又在黑板上奮筆疾書。

“同學們對高一高二高三課本中的重點課文已經很熟悉,這兩學期我們以課本為主,黑板上都是重點篇幅,我要求很簡單,這些文章你們一字不落背誦下來,連注解也是,這是我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

嚴粟聲音洪亮,像自帶揚聲器,聽到他這個“最基本要求”,教室裏傳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嚴粟的粉筆在《滕王閣序》的閣字上一頓,轉身看向學生們,板著一張文臣進諫不怕死的臉,“有什麽可驚訝的?這些你們都學過一遍,再學一遍就應該滾瓜爛熟。”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同學們大眼瞪小眼,顯然這位嚴粟老師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角色。

“老師,背不下來怎麽辦?”一片寂靜中,周海洋不甘寂寞。

“站著。”嚴粟不轉身,繼續寫。

“我不想站著。”周海洋輕描淡寫。

易欣急忙在桌底踢他一腳,提醒他別跟嚴粟頂嘴。旁邊的齊顏看熱鬧不嫌事大,心想這個周海洋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哪個老師他都敢頂撞幾句,真可謂害群之馬。

嚴粟皺眉,剛開學他也不想發火,轉過身問:“周海洋,你為什麽複讀?”

“分太低,想考個差不多的大學。”周海洋直言不諱。

“你這個態度怎麽提高分數?”嚴粟質問。

周海洋笑了笑,“老師,我就是覺得你這辦法太過時,死記硬背隻能消耗精力,沒什麽效果。”

嚴粟聽他敢質疑自己的教學方法,臉色沉下來,“那你有何高見?是想搞學術研究麽?”

“我……”

周海洋正想發表高見,嚴粟加強語氣說:“高中課文重點篇幅,背誦是最基本要求,隻有熟能生巧,你們才能理解其中意義。還有一點我要強調,語文不止為了考試,書本中的道理能讓你們受用一生。還有誰有意見?”

嚴粟環視課堂,像城牆上的將軍俯視敵軍,“每堂課開始,我會抽查一名同學背誦,不達標的人站著聽課。周海洋,你是重點考察對象。”

周海洋用力一靠椅子,沒好氣地把語文書扔進桌堂。

易欣斜睨他一眼,“大哥,第一天上課,你能不能裝裝樣子?你這態度都影響我學習了。”

周海洋無奈搖搖頭,隻好拿出課本,心不在焉地翻閱起來。

嚴粟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拍拍手上的粉筆塵,“這二十幾篇誰能背下來?一字不差。”

教室裏一陣沉默,坐在前排靠門的程元熙很低調地舉起手。

“還有誰?”嚴粟問。

齊顏環顧左右,見沒人舉手,心一橫也把手舉起來。

班裏大多數人還不認識齊顏,見他舉手,都覺得驚訝,唐薇側過臉盯著他,臉上寫著大大的不可思議,所有古文都背下來,還要一字不差,對於在家休學一年的齊顏來說,難度可想而知。

“齊顏,你能一個字不差背下來?”嚴粟昨晚也去參加了杜老師的宴會,對齊顏印象深刻。

齊顏站起來笑著回答:“言老師好,您黑板上那些我都能背下來。”

“吹牛誰不會?”周海洋在一旁嘀咕。

齊顏餘光掃他一眼,強調說:“一個字不差。”

嚴粟打開課本,“好,那你把《嶽陽樓記》背誦一遍,其他同學打開書,跟著複習。”

唐薇小聲問齊顏:“你行不行啊?別逞強。”

齊顏偷偷做個OK手勢,等同學們把書打開,他開始背誦課文,聲音抑揚頓挫像在朗誦,終於有個不用去海邊就能“抒發心中豪邁”的機會。

周海洋看不慣齊顏那副得意模樣,他從未如此認真看過課本,一個字一個字看,就是為了能找到紕漏。可齊顏一口氣把《嶽陽樓記》《滕王閣序》《夢遊天姥吟留別》背下來,字正腔圓,別說錯字,連發音都找不到缺點。

嚴粟讓齊顏坐下,示意同學們鼓掌,“以後就按這個標準,我會隨機抽查同學來背誦課文,其他同學跟著看書,錯一個字罰寫一遍課文。”

教室裏鴉雀無聲,嚴粟又說:“齊顏,你當語文課代表。”

齊顏愣神,指著自己問:“我?”

“對,你。願不願意?”嚴粟問。

“願意。”齊顏高一當過學習委員,可那都是老黃曆了,現在讓他當課代表,他本想婉拒,可想想小姨的麵子,隻好勉為其難答應。

第二節下課,課間操有一場小型開學典禮,齊顏他們小組正好值日,可以不去參加。

齊顏從書包裏拿出一本《笑傲江湖》,唐薇和薑小餘邊掃地邊聊天,不經意看他一眼,“少看課外書,剛當上課代表就飄了。”

齊顏把書塞進課桌,拿起拖布跟著打掃衛生,問唐薇:“大畫家,那幅畫怎麽樣了?”

“工程進行中,放心,給你好好交工。”

齊顏打個哈欠,“藝術品怎麽能說工程?你要用心創作。”

“好好好,藝術。”唐薇嘟起嘴。

時越這時打水回來,跟唐薇一起出去打掃走廊。

齊顏和薑小餘在教室裏擰拖布,他思來想去忍不住問:“小餘,他們為什麽欺負你?”

薑小餘囁嚅著不想回答,齊顏壓低聲音說:“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我能保護你。”

“你保護我?”薑小餘詫異。

“杜老師是我小姨,他們再敢欺負你,我就告訴她。”

見齊顏一臉真誠,薑小餘猶豫片刻,歎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麽,他們就是喜歡欺負同學,也不多我一個。”

“欺負人總有個理由吧?”齊顏刨根問底。

“他們欺負人從來不需要理由,尤其是我這種從小被欺負到大的,也許身上就有被欺負的氣場吧。”

齊顏被氣笑了,拖布在地上一頓,“什麽叫被欺負的氣場?他們是學生,你也是學生,眾生平等,憑什麽欺負你?”

“你說的有道理,可現實跟想象有很大區別。”薑小餘苦笑,無奈地搖搖頭。

齊顏不知道怎樣安慰,畢竟他從小到大也沒遇到被霸淩的經曆,敢欺負他的人都被他教訓了,可薑小餘隻是個柔弱的小女生,自然不像他這般強悍。

“他們什麽時候開始欺負你的?”齊顏又問。

薑小餘稍作思考,湊近齊顏耳邊說:“我高二喜歡畫畫,但家裏不讓,我偷著報了藝術班,好不容易湊夠學費,又買不起畫筆畫紙。”

“這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那時易欣也學畫,有一次我看她把一套很好的畫筆扔進垃圾箱,我就……”

“你就撿來用了?”

薑小餘擰擰手指,“我是覺得那套畫筆太可惜,她新買的說扔就扔,我當時想反正她也不要了,就撿來用,哪想到才用一天就被她發現。”

齊顏想想以易欣張揚的性格,抓到這樣的把柄,肯定不會輕饒了薑小餘。

“他們就因為這個欺負你?”

薑小餘紅著眼,鼻尖寫滿委屈,“他們罵我是賊,罵我又窮又賤,經常在我衣服上貼賊字,整個二中都知道,班裏誰丟東西,同學們都會第一個想起我。”

齊顏聽得直皺眉,感覺一口氣憋在心口,“這也太過分了。你是怎麽忍下來的?”

“不忍還能怎麽辦?我又不是你。”薑小餘緊張地摸摸鼻子,“我也想過轉學,可二中離我家近,家裏不可能同意轉學。”

“你跟老師家長說過?”齊顏忿忿不平。

“說了有什麽用?他們欺負的不止我一個,那些告訴老師家長的隻會被欺負更慘。”薑小餘神色落寞,“哪想到他們也複讀,早知道我就去其他學校了。”

齊顏安慰說:“別這麽想,總有辦法。有我在,他們不敢。”

“你為什麽幫我?”薑小餘怔怔盯著齊顏。

齊顏一笑,“我這人就愛管閑事,再說你是我同桌,有人影響你學習,那就是間接影響我學習。”

薑小餘被他這個牽強的理由逗笑,抿著嘴唇害羞地說:“齊顏,你人真好。”

齊顏皺眉抓抓脖子,“你們怎麽都誇我?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們倆說什麽呢?”唐薇走進教室。

齊顏給薑小餘一個眼神,“沒說什麽,小餘給我講二中風土人情。時越呢?”

“跟你說個恐怖故事,杜老師剛才在門外,趴在後窗看你半分鍾,然後把時越叫去辦公室了。”唐薇偷笑。

“我小姨剛才在門外?”齊顏下意識縮起脖子看後窗,這種隨時被監控的感覺令他毛骨悚然。

“還好你沒看課外書,要不然肯定把你叫去辦公室。”唐薇自顧自整理那兩根馬尾辮,肆無忌憚的洗發水芳香衝得齊顏有些暈。

齊顏擦擦汗,抱怨說:“後窗能不能想辦法擋住?審訊室玻璃才是單向的,你們學校也太恐怖了。”

唐薇看怪物一樣盯著他,“敢擋後窗的都被批評教育了,連周海洋和易欣都不敢,那是校長特意用來監督學習的。”

“變態。”齊顏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