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霸淩
齊顏不甘示弱，正想回一句狠話，可話剛到嘴邊，教室門被輕輕推開，杜亞娟走進來，齊顏像老鼠見了貓，嚇得急忙端起課本，不敢看小姨的眼睛。
後門這扇小窗單向可視，從裏麵看不到外麵，從外麵卻可以監視裏麵，齊顏慶幸沒跟周海洋口角起來，要不然肯定被小姨抓個正著。
實際情況是杜亞娟已經在後門觀察了好一會兒，周海洋和易欣剛進教室，她正好跟在後麵，齊顏和兩人的對話她都看到和聽到，但開學第一天她不想多說什麽。
學生們正要起立，杜亞娟卻擺手讓他們坐下，說自習課沒那麽多規矩，以學習為主，她進進出出盡量不要打擾大家。
杜亞娟今年四十二歲，但穿衣打扮都很年輕，今天特意化了妝，穿著修身的藍色西服，端莊得體，看上去少說年輕十歲。
她站在講台上環顧三十幾個學生，學生們也盯著她。
“班裏同學有很多我以前教過，也有其他學校轉來二中複讀的，老師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杜亞娟，是你們的英語老師，也很榮幸做咱們高三十八班班主任。”
掌聲響起，齊顏跟著鼓掌，暗想小姨這幾句話說的還挺像那麽回事，在家裏可沒見她這麽一本正經。
“希望同學們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其他班級活動從簡，咱們班隻有三十幾名同學，你們選擇複讀，目的就是考上更好的學校，你們應該比其他學生更懂得自律。”
杜亞娟邊走邊說，來到齊顏身旁，用手指輕輕一點桌角，轉過身又看易欣和周海洋，雖然沒說什麽，但作為三個經常被老師點名批評的學生，他們心領神會，知道杜老師在提醒他們不要惹事。
“我們班委會隻有一個班長，協助我管理班級一些事務，你們誰想當，可以舉手。”
齊顏對整個教室一覽無餘，看到隻有三個人舉手，一個坐在前排中間的男生，另外兩個竟然是周海洋和易欣。
齊顏擰擰鼻子，心想這兩個家夥跟著瞎湊什麽熱鬧？他們要是能當班長，自己都能當校長。
杜亞娟和外甥的想法不謀而合，看到隻有他們三人舉手，確定別人再無舉手的意念，對前排那個男生說：“好，陸明宇，班長你來當。”
周海洋和易欣似乎對這個決定頗有微詞，尤其周海洋，一臉不屑看著前麵那個叫陸明宇的男生，嘴裏嘀咕：“當班長還當上癮了？”
杜亞娟叫陸明宇起立自我介紹，陸明宇剛站起來，周海洋忽然說：“杜老師，班長我也想當，要不然我們每人當一天？”
杜亞娟知道他是個刺兒頭，隨便開口打斷老師訓話雖然不禮貌，但還沒到需要鎮壓的程度，隻好說：“老師有老師的打算，你們遵守校規，好好學習就行。”
“杜老師，班長當不上，有沒有體育委員給我當一下？”周海洋不依不饒。
齊顏早就看他不爽，正想說句話為小姨打抱不平，卻聽杜亞娟說：“我再強調一遍，複讀班一切以學習為主，我隻選一個班長協助我管理班級事務，其他形式上的東西一律不搞。”
周海洋見杜亞娟臉色嚴肅，不敢再當麵頂撞，杜亞娟示意陸明宇開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陸明宇，以前是寧南二中高三三班班長，很榮幸在咱們十八班也能當班長，我一定會好好配合杜老師為同學們服務，跟大家一起在新學年取得更好成績。”
班裏一共三十六個學生，杜亞娟讓他們分成九個小組，輪流負責值日一天。齊顏和唐薇、時越、薑小餘一組，周海洋和易欣沒人敢選，班長陸明宇和另一個叫徐雲峰的男生隻好自告奮勇，接下這苦差事。
早自習下課，齊顏一個人去衛生間，剛回到教室門外，忽然看到薑小餘從班裏飛奔出來，邊跑邊捂嘴，不經意間撞了齊顏胳膊一下，跑到樓梯口彎腰幹嘔起來。
齊顏愣在原地，莫名其妙盯著薑小餘，這時唐薇從門口追出來，跑去給薑小餘拍打後背。
“她怎麽了？”齊顏走過去問。
唐薇臉上有一點怒色，“不知道誰往小餘桌堂裏放髒東西，好像還有一隻蚰蜒，小餘最怕蟲子。”
薑小餘扶著牆擦汗，來來往往的同學議論紛紛，小半分鍾後她終於直起身，氣喘籲籲地擦嘴。
“誰往你桌堂裏放蟲子？”齊顏語氣嚴肅。
薑小餘一臉菜色，“沒誰，應該是蟲子自己爬進去的。”
“這麽幹淨的教室怎麽會有蚰蜒？”齊顏察言觀色，覺得薑小餘一定有難言之隱。
唐薇也覺得奇怪，“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他們幹的？”
“他們是誰？周海洋和易欣？”齊顏問。
聽到這兩個名字，薑小餘變得更緊張，連忙說：“不是他們，是蟲子自己爬進去的。我們回去吧。”
薑小餘說著向教室門口走，齊顏和唐薇麵麵相覷，總覺得她沒說真話。
“是不是那兩個人？”齊顏問唐薇。
唐薇皺眉，“我剛才在前麵和同學說話，沒看到。”她壓低聲音趴在齊顏耳邊說：“但他們以前經常欺負小餘。”
“校園霸淩？”齊顏脫口而出。
唐薇用眼神暗示齊顏小點聲，悄悄說：“你千萬別跟他們衝突，杜老師知道肯定會批評你。”
齊顏攥緊拳頭，“我同桌還沒人敢欺負，往她書桌裏扔蟲子，跟扔我書桌沒區別。”
唐薇急忙拉住齊顏手臂，“他們調皮搗蛋都習慣了，你還想考大學呢。”
齊顏見她苦口婆心，心中感激，調整情緒把憤怒壓下去，“你說的也對，我又不是來混的，隻要他們不讓我抓到就好。”
回到班級，齊顏瞟一眼角落裏得意洋洋的周海洋，看神色就知道，整蠱薑小餘的十有八九是他。
齊顏坐回座位，旁邊的薑小餘在默默整理課桌，她剛才看到一條足有十厘米長的大號蚰蜒，嚇得差點直接暈過去。
她知道偷偷把蟲子放進她課桌的正是周海洋，可知道有什麽用，她根本不敢惹那個號稱二中老大的男生。
“你沒事吧？”齊顏問。
薑小餘紅著臉，確定那條蟲子已經爬走，心還是跳得厲害，“沒事，謝謝你啊。”
“謝我幹什麽？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偷雞摸狗，欺負老實人。”
齊顏這句話顯然不是說給薑小餘聽的，一旁的周海洋聽到，正要問齊顏什麽意思，易欣卻掐一下周海洋胳膊，提醒他剛開學別惹事。
齊顏和周海洋瞪彼此一眼，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蟲子！”
教室前麵一個女生忽然大叫起來，周海洋那條蟲子在地上亂爬，悄然爬到女生腳下，那麽大一條蚰蜒，就是男生看了也覺得怕。
教室中一陣騷亂，上課鈴正好響起，幾個女生嚇得亂叫，班長陸明宇急忙英雄救美，四十五碼的大鞋一腳把蟲子踩死。
“誰帶進來的？”陸明宇轉身問，其實他早就知道是周海洋在搞鬼，周海洋經常帶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班裏嚇唬女生，已經是個“慣犯”。
周海洋一拍桌子，“喊什麽喊？我帶進來的，怎麽了？”
放在以前，陸明宇也不想輕易招惹周海洋，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麽多同學看著，他當班長的如果被一句話震懾住，以後就別想在班裏立威了。
“誰帶來的也不行，以後別再往班裏帶雜七雜八的東西。”陸明宇盯著他說。
周海洋拍案而起，“你什麽意思？”
易欣也跟著咳嗽一聲，算是給周海洋助威。
陸明宇毫不退讓，“沒什麽意思，就是叫你遵守紀律，別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易欣對著小鏡子塗口紅，陰陽怪氣說：“陸班長挺有責任心啊，三年班長當不夠，到複讀班還發威？”
陸明宇以一敵二，陣勢上顯然弱了一截。齊顏終於逮到時機，幫班長維持課堂紀律總沒錯，就算爭執起來，小姨也不會責怪他。
他正要開口，這時教室門推開，一個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走進來，目不旁視走上講台。
“上課。”
中年男人是高三十八班的語文老師，叫嚴粟，二中學生都認得他，他是語文教研組組長，更是省作協會員，出版過幾本小說和曆史類書籍，是寧南二中的文化骨幹。
嚴粟人如其名，為人嚴肅刻板，自有一身剛正不阿的文人風骨，很少有學生敢在他的課堂搞小動作，哪怕周海洋也要收斂。
陸明宇和周海洋、易欣的戰鬥偃旗息鼓，同學們站起來說聲“老師好”。
嚴粟在黑板上寫下名字，字體幹淨規整，像他那張深沉大氣的國字臉。他扶了扶眼鏡，折斷粉筆，“同學們好，我叫嚴粟，今年四個複讀班的語文都由我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