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同桌的你，如此美麗
寧南二中全校師生加起來有五千左右，規模不小，校園內風景秀麗，新建的教學樓和綠化帶井井有條，環境比齊顏在照片中看到的還要好一些。
車停到辦公樓前，杜亞娟讓齊顏先去教室，她要上樓開個會，正好讓齊顏到班裏熟悉一下氛圍。
這屆複讀班共有四個，一個文科班和三個理科班，齊顏所在的高三十八班是文科班，學生隻有三十幾個，相比於往年著實不多。
他漫步在校園內左顧右盼，很久沒上學，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再次融入這樣的環境，心情需要調整才能適應。他徘徊足有五分鍾，終於提著書包走進教學樓，潮水般的學生穿著整齊幹淨的校服湧進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青春洋溢的笑臉。
齊顏身上穿的也是一套運動裝，但顏色和款式略顯張揚，混在整齊劃一的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過於惹眼。
正走著，右肩不知被誰拍一下，齊顏轉身看，左後方有人笑著說：“齊少俠，穿這麽隨便？”
是唐薇。她依舊紮著俏麗的雙馬尾，穿一件寧南二中的秋季校服衣褲，水藍色，和易欣那件款式相同，隻是沒擅自加工改造，但穿上去還是很漂亮乖巧。
齊顏臉上露出笑容，他昨晚做夢竟然夢到了唐薇，醒來後特別想見，這時忍住激動，漫不經心說：“我小姨說複讀班可以不穿校服，再說想穿我也沒有。你怎麽來的？”
“公交車。你呢？”
“我小姨開車來的，我不想坐她車，路上跟念經一樣。”齊顏抱怨。
唐薇身邊跟著時越，時越也穿校服，腳上穿著和唐薇同款的白色帆布鞋，像一對龍鳳胎。
時越身高足有185公分，比齊顏還要高一點點，以至於他那件校服被身軀撐得筆挺。他背一個大如登山包的書包，兩隻胳膊抱孩子一樣夾一本數學書，走路規規矩矩，仿佛連步幅都要精心測量，眼睛直勾勾盯著腳下，像個沒充滿電的機器人。
“時越你好，我叫齊顏，唐薇跟你說了？”齊顏小心翼翼試探。
時越輕輕側臉看齊顏一眼，路上唐薇跟他說了齊顏昨天買書的事情，他因為自閉症有些社交障礙，但隻要情緒穩定，智商情商都沒問題，這時點頭向齊顏表示友好。
開學第一天，走廊裏滿是歡聲笑語、嬉笑打鬧的活潑身影，亂哄哄像遊樂園。
三人爬樓梯來到六樓，果然高三教室這邊安靜許多，從路過的門窗向裏麵看，很多學生剛放下書包就開始看書做題，搞的像明天就要高考一樣，齊顏不喜歡這種緊張兮兮的氛圍。
走廊盡頭的高三十八班越來越近，教室有兩個門，後門關著，門上有個長條形小窗，穿過玻璃向裏麵看，偌大的教室內零零散散坐著十幾個人。
“本以為再也不用上學，想不到又回來了。”齊顏忍不住吐槽自己。
唐薇聽到，扭身輕輕一拍他肩膀，“浪子回頭金不換，好好加油，你能考上好大學。”
齊顏笑著看唐薇和時越，“你們也是，尤其時越，你這次一定可以。”
時越愣了一秒鍾，延遲接收到齊顏傳遞給他的善意，臉上露出靦腆微笑，依舊沒說話。
嶄新的“高三十八班”門牌仿佛在發光，三人走進門，教室中彌漫清香劑混雜消毒液的淡淡香味，三扇大大的窗擦拭得幹淨明亮，窗外的爬山虎懶洋洋在朝陽中繾綣，將陽光裁剪成一片片。
新采購的桌椅整齊擺放在暖色地磚上，早風吹進來有些清涼，裹挾著花草芬芳，溫馨愜意。
講台上一位同學正在擦黑板，墨綠色的黑板已經幹淨得不能再幹淨，可那個穿校服的女生還在很認真地用抹布繼續擦拭。
看到三人進門，女生一臉欣喜迎過來，“薇薇，時越，來這麽早？”
這女生很瘦，和唐薇差不多身高，卻比苗條的唐薇還要單薄一些。她眉宇間很文靜，皮膚也白，像地窖裏剛發芽的土豆芽，是那種近似營養不良的羸弱的白，讓人莫名感到心疼。
“剛來就勞動，你想當勞動委員？”唐薇開個玩笑，很隨意地拍那女生手臂一下，想起身邊傻站著的齊顏，“給你介紹一下，他叫齊顏。”又對齊顏說：“這是薑小餘，我們一起學過畫，以前和時越同班。”
“你好。”齊顏禮貌地伸出手。
薑小餘看著高高帥帥的齊顏，怔了怔，有些膽怯地伸出手，齊顏感覺她手冰涼，仿佛冬天放在室外的一塊玉雕。
“小餘離一本線隻差幾分，想想就可惜，要不然現在都上大學了。”唐薇拉著薑小餘的手，繼續跟齊顏介紹。
薑小餘連忙說：“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你們坐哪裏？”
“我跟時越坐後麵。”唐薇說著看向齊顏，“你呢？”
齊顏一笑，瞄向教室裏麵，“我坐哪兒都行，後麵挺好的，安靜。”
“那正好我們挨著坐，杜老師說可以自由選座。”薑小餘指了指後排兩張課桌，“我知道你和時越喜歡靠窗，那張留給你們。”
時越喜歡後排靠窗的座位，這是同學們都知道的事，同學們也都知道他有自閉症，大多數人對他抱以憐憫性的關懷，很遷就。
薑小餘的熱心讓唐薇和時越頗為感動，連齊顏也覺得這個纖瘦女孩如此善良體貼，剛見麵就增加幾分好感。
“齊顏，你和小餘同桌怎麽樣？”唐薇忽然提議。
齊顏和薑小餘對視一眼，薑小餘看著齊顏清澈的眼眸，臉色微有紅潤，她高中三年都沒有跟男生同桌的經曆，以前那個班主任不允許男女生同桌。
齊顏見她神色矜持，連忙笑笑化解尷尬，“千萬別勉強，我坐哪裏都行。”
薑小餘急忙解釋：“不是，你誤會了，我是怕你不願意，我都可以。”
“好，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以後我就是你同桌齊顏。”齊顏笑的有些憨。
薑小餘抿嘴一笑，讓他們回座位收拾整理一下，十分鍾後就要上早自習。
寬敞的教室原本可以擺放四排桌椅，兩兩一組也就是八張桌，但複讀班學生少，擺三排桌椅正好，空間更顯充裕。
三人來到教室後麵，桌椅已經被薑小餘擦幹淨，她早早來到班級，把教室從內到外打掃一遍，一直忙到現在。
時越坐在南麵靠後窗的角落，唐薇跟時越同桌，坐在外側，齊顏本想隔著過道緊鄰唐薇，可那張桌已經被薑小餘占了，他隻好坐在薑小餘右邊。
陽光從打開的窗反射進來，正好照在齊顏桌上，斑駁細碎。他把課桌整理好，拿出杜亞娟為他籌備的全套課本和輔導書，觀察周圍色彩鮮明的新教室，感慨良多，禁不住和唐薇相視一笑，各自羞澀地轉過臉。
時間剛過七點，教室門口陸續走進更多學生，這些複讀生熟麵孔有很多，進門就開始交談起來。
齊顏數了數，有四分之三是女生，文科班男生本就少，文科複讀班男生更少的可憐，連個足球隊都湊不齊。
早自習的鈴聲響起，踩著上課鈴尾巴，教室門被很不禮貌地推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風風火火走進門，教室立刻安靜下來。
壓哨進來的兩個人正是周海洋和易欣，他們大搖大擺向後麵走，其他學生噤若寒蟬，薑小餘臉色更是如臨大敵般凝重起來，抓著英語書的手似乎在發抖。
“齊顏，你也坐後麵？”易欣第一眼看到齊顏，旁若無人地笑著問。
齊顏知道她是個不懂得低調的人，壓低聲音答應，讓她有什麽下課再說。
易欣跟周海洋坐在另一個牆角，那張桌緊靠後門。周海洋看到易欣跟齊顏打招呼，很不屑地瞥齊顏一眼，放下書包，讓易欣坐到牆角，不想讓她挨著齊顏那邊坐。
易欣卻一把將周海洋的書包推到裏麵，示意自己就要坐這張桌。
周海洋雖然不情願，但易欣的麵子他不敢不給，隻好坐到裏麵，教室中隻有他踢弄桌椅、摔打書本的噪音。
易欣吹著口哨坐下來，一邊整理書包，一邊朝齊顏做個鬼臉。
齊顏微微聳肩算是回應，他看出周海洋對自己有些敵意，莫非是誤會自己對易欣有什麽非分之想？天地良心，他雖然自詡“壞學生”，可對易欣這樣的壞學生實在沒什麽興趣，別說談戀愛，連做朋友他都要考慮一下。
齊顏目不轉睛盯著語文書，嘴裏小聲念課文，不給易欣搭訕的機會。
“齊顏，你喜歡什麽運動啊？打籃球你會不會？”
易欣盯著齊顏棱角分明的側臉，象征性壓低聲音，可教室裏還是有很多人聽到，齊顏不得不轉臉看她，輕輕點頭答應。
易欣拍手笑，“周海洋也會打籃球，你們誰打得好？”
齊顏暗想這女生可真沒眼力見兒，哪裏有火藥桶跑哪裏放煙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就喜歡看兩個男生為她爭風吃醋。
周海洋斜眼看過來，齊顏雖然沒做虧心事，可被人這麽盯著，總有種第三者插足被抓包的錯覺，卻又沒法開口解釋什麽。
見齊顏一臉吃了蒼蠅的神色，周海洋以為他在嫌棄和挑釁自己，側過身盯著他說：“你會打籃球，哪天比比？”
這“比比”二字就很有靈性，齊顏越聽越別扭，他雖然不想惹事，可這麽多人在聽，麵子上不想輸，回敬一個冷笑，“你也會打籃球？比比就比比。”
易欣聞到一股火藥味兒，看看左右認真嚴肅的兩張臉，連忙說：“一個遊戲，那麽認真幹什麽？”
“就是遊戲才要分輸贏，在二中打籃球，我就沒輸過。”周海洋自信滿滿，其實他和大多數人一樣記吃不記打，輸的時候都選擇性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