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像一道秋天的閃電
薑小餘父母送幾人上車，杜亞娟開窗打聲招呼，駛出這條街，就近找到一個餐館，她請三人吃了頓烤鴨，邊吃邊談。
“杜老師，謝謝你，還有齊顏、薇薇，如果你們不來，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回學校。”薑小餘對杜亞娟感激涕零，如果沒有這次家訪，她百分百已經輟學回家，成了家裏免費的打工仔，成了弟弟人生路上的墊腳石。
杜亞娟微笑看她，“小餘，你別有什麽心理負擔，上學本來就是你應有的權利，隻要你想讀書，你父母也沒權力阻止你。”
齊顏邊吃邊說：“杜老師說得對，按課本上說，你現在是一個有獨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你讀書是給自己讀，跟你那個弟弟沒半毛錢關係。再說你爸媽已經同意，你安心提高成績就行。”
“你一定要加油考出好成績，以後拿到獎學金，能勤工儉學，他們想不讓你上學都找不到理由。”唐薇說。
“嗯，我一定不辜負你們，我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想努力學習，雖然年級前五有點難度，但我會努力抓住機會。”
齊顏收起笑容，問：“小餘，你弟弟怎麽那麽討厭？我要是有個這樣弟弟，一天抽他八遍。”
杜亞娟敲敲桌子，“怎麽說話呢？小孩子誰還沒有任性不懂事的時候，你以前更調皮搗蛋。”
齊顏挑了挑眉，“我那是調皮搗蛋，他是單純討厭。這樣對自己親姐姐，真是個好弟弟。”
薑小餘歎口氣，“生下我後，他們所有人都想再要男孩，就給我取名叫小餘，多餘的餘。在薑小成出生前還有個弟弟，可惜夭折了，他們都說我家再也不能生男孩，因為我爸兄弟三個家裏都是女孩，所以全家人都把薑小成當寶貝，我早就習慣了。”
“小餘，他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你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什麽生男孩生女孩，封建殘餘要不得。”齊顏批判說。
唐薇在這方麵頗有發言權，“我爸就覺得女孩挺好，小餘你比我優秀，以後肯定會改變他們的觀念。”
幾人邊吃邊談，杜亞娟對齊顏和唐薇現在的成績和表現還算滿意，鼓勵說：“薇薇文化課成績再提高一些，專業課沒問題，考個好的藝術院校應該穩。齊顏，你現在這成績想進好學校，起碼要提高五十分，咱們學校曆年成績擺在那裏，文科班前三十名穩進重點大學，三十名開外就看運氣了。”
齊顏一笑，故作深沉，“杜老師，您也太小看我了，我第一次考試小試牛刀，找找狀態，期末考試年級前二十，穩穩的。”
“吹。”杜亞娟批示。
“真能吹。”唐薇忍不住笑。
“不信是不是？小姨，如果我期末真能進前二十，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齊顏看似不經意談到這裏，實則早有預謀，就等杜亞娟上鉤。
“什麽條件？”杜亞娟警覺地問。
“能不能讓我住校？我保證遵守校規校紀，就是想體驗一下住校的感覺。”齊顏用乞求的口吻說。
杜亞娟卻說：“上大學至少住四年宿舍，不用急。”
唐薇打小報告說：“杜老師，齊顏就是想跟蘇嶽、孫曉龍他們住一起。”
杜亞娟審視齊顏，“等你真考進前二十名再說。玩心收一收，表現夠好，都可以商量。”
齊顏見小姨拿了主意，住校的事隻能下學期再說，他拉著椅子又向那邊湊了湊，臉上擺出笑嘻嘻的神色。
“還有什麽事？”杜亞娟問。
“過幾天秋季運動會，小姨你看咱們複讀班也是一個班，能不能……”
“不能，開學那天我就說過，複讀班不會參加校內活動，你們要以學習為主，不要分心。”杜亞娟直接拒絕。
唐薇在旁邊嘀咕：“少玩點，多學點，就知道瘋跑。”
齊顏斜睨她，又滿臉堆笑看向杜亞娟，“求你了小姨，我就報個名，不用訓練，不耽誤學習。運動會那天學校不上課，總不能所有人都在外麵玩，你把我們三十幾個人鎖在教室裏做題吧？”
“你要參加什麽？賽跑？”杜亞娟盯著他問。
“對，不會受傷，也不和別人打架，你們當不當拉拉隊都行，咱們班不用特意組織。”
“為什麽一定要參加？想要名次？”
齊顏一笑，“我就是單純釋放荷爾蒙……”
“嗯？”杜亞娟瞪他。
齊顏急忙改口不再亂開玩笑，“是燃燒卡路裏，重在參與。再說咱們班什麽活動都不參加，在學校裏多不合群？”
見齊顏一再懇求，杜亞娟這次竟然沒拒絕，外甥這股運動之火不燃燒出去，心底肯定長草，就叫他隨便參加個項目，湊湊熱鬧就好，名次什麽的不重要，又不算分數。
杜亞娟放寬政策，班裏幾個男生躍躍欲試。班長陸明宇從體育老師那裏要來一張參賽表格，運動會三天後舉辦，誰想參加什麽項目立刻填好，他下課就要送到報名處。
齊顏興衝衝拿過表格，直接在100米和3000米的項目欄裏寫上名字。
蘇嶽湊過來，“行啊體育健將，一個長跑一個短跑，能駕馭麽？”
齊顏朝自己豎起拇指，“我以前在學校百米冠軍，長跑也不差，在這兒不說冠軍，起碼不能給咱班丟臉。”
孫曉龍和徐雲峰圍上來，拿著報名表議論，想參加卻又有些猶豫。
易欣搶過表格，“齊顏，你這麽厲害？我給你當拉拉隊。”
齊顏卻說：“拉拉隊有什麽意思？你不參加一個？”
“我啊，體育比數學還差，上次體測，跑兩圈直接吐在跑道上，算了。”
易欣說著正要把報名表送回齊顏手中，旁邊看大書的周海洋忽然坐起，長臂猿一樣抓過那張表格，按在桌麵上，拿起三天沒碰的圓珠筆，在齊顏名字旁邊寫下周海洋三個字，讓易欣轉交回去。
易欣歎口氣，忍不住吐槽：“真行，又杠上了。”
齊顏盯著周海洋歪歪扭扭的字跡，聳聳肩問：“Battle？”
“你還沒達到這個水平，我人稱二中博爾特，你不行。”周海洋輕蔑地看齊顏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
“OK，博爾特，我寧南劉翔，場上見。”齊顏冷笑著把報名表交給陸明宇。
經過一陣商議，陸明宇和蘇嶽、孫曉龍、徐雲峰勉強填上一個4乘100米接力，複讀班一共八個男生，生拚硬湊出五個參賽項目。
運動會在周六周日進行，第一天陰雨連綿，齊顏和周海洋在各自小組成績都很出色，順利拿到前三名，分別通過預賽，進入第二天決賽。
齊顏擅長奔跑這點全憑天賦，平時踢球、打球讓他擁有超過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加之他有一群體育生朋友，平時切磋訓練，學到很多技巧和經驗。
周海洋小學、初中在體校混過一段時間，原本想考體育專業，卻吃不了每天按時訓練的苦，多次打架違規，被運動隊開除，隻好乖乖回到二中上學。
見齊顏跑完三千米預賽，唐薇和薑小餘、蘇嶽幾人圍上來，又是遞毛巾又是送水，問他感覺如何。齊顏累的彎腰喘粗氣，畢竟不是職業運動員，三千米賽跑下來，多棒的身體也要緩一緩。
休息好的周海洋從看台走下來，身邊跟著雀躍的易欣，他兩隻手插進校服褲子口袋，故意從齊顏身邊路過，很不屑地看一眼，“本以為你預賽就會淘汰，竟然爬進決賽了。”
不等把氣喘勻的齊顏頓時直起腰，“周海洋，我能跑第幾名不知道，但你肯定在我後麵。”
“我就喜歡你這股狂勁兒。”周海洋轉身跟他對峙，“打嘴炮沒意思，咱們打個賭吧。”
“奉陪。”
“徐主任罰我們掃那四塊籃球場，輸的人掃三塊，贏的人掃一塊，敢不敢？”周海洋從眼神到語氣都顯得勝券在握。
齊顏把呼吸調勻，“還有這好事？一言為定，你別反悔就行，這麽多同學聽著呢。”
易欣自告奮勇當起見證人，兩人的賭約就此定下。
說起那幾塊籃球場，兩人都是一肚子怨氣，不僅要提前半小時來學校，沒有睡懶覺的機會，還要在眾目睽睽下遭受全校同學嘲笑，每次他們想偷懶磨洋工，轉臉就能看到辦公樓頂層一扇打開的窗邊，徐立鑫正像幽靈一樣守望他們，生產隊的驢、地主家的長工再慘，也就如此而已。
齊顏摩拳擦掌備戰，勢必要拿下勝利。他特意睡個早覺，本打算養精蓄銳，可第二天早上醒來，忽然覺得昏昏沉沉，眼前有些發暈。
他摸摸額頭發燙，拿體溫計測量，38.3℃，妥妥的高燒，想必是昨天下雨沒注意保暖。
他躺回**，暗想真是倒黴，偏在這時感冒發燒，如果沒有和周海洋的賭約，他真想不去學校，退賽也沒什麽關係。
可現在如果退賽，不但要多打掃一塊籃球場，肯定還要被周海洋嘲笑，以後在那小子麵前可就抬不起頭了。
齊顏咬咬牙穿衣下床，隨便找片感冒藥吃下。杜亞娟叫他吃早飯，看他臉色有些不對，問他是不是不舒服，齊顏搪塞過去，今天哪怕隻剩一條腿，他跳到終點也要贏過周海洋。
外麵是個大晴天，氣溫升上來，運動會的氛圍比昨天要熱烈幾倍，齊顏狀態卻有些萎靡，時不時偷偷拿出體溫計夾在腋下，祈禱溫度下去，可體溫卻不降反增，一路飆升到38.7℃。
上午十點半，百米決賽，運動會的氣氛被拉到頂點。看台上來了很多十八班同學，杜亞娟也來看熱鬧，見學生們都在為齊顏加油呐喊，卻沒人為周海洋助威，她立刻下令改喊“十八班加油”。
齊顏強打精神走上賽場，感覺身體有些發飄，他在最左側賽道，周海洋在中間，兩人相隔幾米，他餘光看到周海洋依舊活蹦亂跳在朝自己挑釁，卻迷迷糊糊，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反擊。
發令槍響，耳邊的看台上滿是刺耳的歡呼，齊顏雖然發燒不舒服，可真到比賽，他反而拿出更專注的狀態，完全沒有雜念，心底似乎隻有一個聲音：完成比賽。
喧鬧的加油聲在耳邊呼嘯，全力奔跑的齊顏像條藍色閃電，他懷疑感冒發燒幫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脈，從未跑這麽快，差一點就進11秒，把第三名的周海洋甩在後麵幾個身位。
看台上的唐薇和薑小餘、易欣激動地跳起來，高三十八班雖然人少，但喝彩聲卻大到離譜。
周海洋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齊顏，雖然他討厭齊顏，但賽場用實力說話，這場比賽他輸的心服口服。
齊顏沒有半點多餘的精力慶祝，強撐著沒坐在地上，兩手握住膝蓋，彎腰喘粗氣，大熱天發燒賽跑，實在有些吃不消，還好百米比賽眨眼功夫就過去，他還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