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勝利的代價
齊顏茶飯不思，中午回到教室休息。時越今天沒來學校，唐薇一個人從食堂回來，買些水果想給齊顏吃，卻見他無精打采，和平時那個生龍活虎的中二少年判若兩人，連平時搶著吃的水果也不吃，連忙問他怎麽了。
齊顏趴在課桌上，乖的像隻沒斷奶的貓，窗邊太陽下的唐薇仿佛在發光，他神情恍惚，感覺自己已經看到幻象。
“我有點暈。”
“暈？”唐薇起身過來。
“發燒了，又熱又冷。”齊顏從桌上爬起，拿出腋下的體溫計，“三十八度五，還不退燒。”
唐薇拿過體溫計，“什麽時候開始的？”
“早上。”
“你剛才比賽時也發燒呢？”唐薇蹲到他麵前，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額頭，又摸摸自己。
齊顏露出一個虛弱笑容，“我發燒後比以前跑的更快了。你說我是不是要變異成超級英雄了？”
“什麽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超級英雄，我看你是超級笨蛋。”唐薇的手再次貼到齊顏額頭上，確定比自己的熱，“你為什麽不退賽？你這是在透支你自己。”
“運動會是我申請下來的，我退賽，其他同學怎麽看我？”齊顏坐起身，用力抻個懶腰，感覺渾身發酸，“再說還有周海洋那小子，不能讓他占便宜。”
“你們倆幹脆結婚算了，怎麽做什麽都想著對方？”唐薇忍不住吐槽，拉起齊顏手臂，“走，校醫室。”
“不去。”
“必須去。”唐薇用力卻拉不動他。
齊顏趴回課桌上，“不去，我下午還要跑三千米。”
“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三千米，跑三百米就要累倒在跑道上。”唐薇再次拉起他，“快跟我去校醫室，高燒不退，下午你別想比賽。”
齊顏見她執意如此，隻好起身跟她走出教室，來到宿舍樓旁邊的校醫室。
唐薇讓他打個點滴，齊顏說什麽也不肯，隻是開幾片感冒藥吃下，拿冰塊和濕毛巾物理降溫，心中還在惦記下午比賽的事。
秋陽似火，外麵氣溫高達36℃，深紅色的塑膠跑道更是滾燙，汗水落地幾乎瞬間就會蒸發。
下午三點，物理退燒稍見成效的齊顏再次站到賽場上，體溫總算降到38℃以下，唐薇這才允許他離開校醫室。
看台上的易欣異常興奮，喊一聲“周海洋加油”，立即跟一句“齊顏加油”，像自己跟自己打架，忙的不可開交。
唐薇卻臉色凝重地盯著齊顏，發燒的事，齊顏不讓她跟別人提，她隻能祈禱齊顏是真的退燒了，要不然這麽熱的天很容易中暑。
烈日烘烤下的齊顏再次陷入昏沉狀態，南方秋天的太陽實在太熱。他強打精神，不理會周海洋在耳邊嘰嘰喳喳噴垃圾話，他沒有多餘精力胡思亂想，心中還是一個字：跑。
一圈，兩圈，三圈……高燒果然讓齊顏更加集中注意力，跑起來，他很快忘記什麽燒不燒，完全沉浸在雙腿奔跑的節奏中，呼吸也變得平穩。
千辛萬苦，終於來到最後一圈衝刺，前麵一個體育生一騎絕塵，第一名顯然是他的，而齊顏和周海洋正在角逐第二名。
高溫加上高燒，齊顏汗如雨下，體力和耐力都已到達極限，腳下發飄，身體發沉，甚至還有一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他感覺再跑幾百米就要吐出來。
可周海洋就在他前麵兩米左右，兩米的距離觸手可及，三千米都跑下來，他絕不想功虧一簣，不想輸掉比賽。
前麵的周海洋也隻剩最後一口氣，見齊顏緊追不舍，他緊咬牙關，百米比賽已經輸掉，這場他說什麽也要扳回一城。
最後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加油助威的聲浪越來越大，齊顏卻感覺什麽聲音都聽不到，耳邊隻有越發沉重的呼吸聲，感覺肺在燃燒，好在周海洋的身體離他越來越近，直到終點線五十米內，他爆發出最後一點力氣，終於在越線前超過腿軟的周海洋兩個身位。
周海洋過線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迷惑和無奈地盯著齊顏背影，表情因為過度疲勞而變得猙獰，喘著粗氣對齊顏說：“你怎麽這麽能跑？這都能追上來？”
易欣和薑小餘她們都在歡呼，唐薇卻急忙拿一瓶冰水走下看台，看到齊顏在原地直不起腰，她感覺情況不妙，深怕齊顏已經中暑。
齊顏眼皮發沉，口幹舌燥，轉身看向坐在地上的周海洋，竟然同時看到三個周海洋在跟自己說話。
他聽不清周海洋在說什麽，感覺天旋地轉，仿佛整個地球在跟他逆向運動，正想回一句“我贏了”，可“我”字還沒說出口，急忙用手捂住嘴，隨即張開嘴哇一聲吐出來。
周海洋嚇得急忙向後退，剛跑下看台的唐薇也愣在原地，看台上的易欣和薑小餘等十八班同學目瞪口呆，瞬間鴉雀無聲。
……
校醫室塞滿因運動會來打點滴吃藥的學生，齊顏躺在單間內一張**輸液，旁邊坐著正為他剝橘子的唐薇。
“多吃點維生素，給你。”唐薇把一瓣橘子遞過去。
齊顏躺在**慵懶地張開嘴，唐薇卻把橘子塞進他手裏，“誰說喂你了？自己吃。”
齊顏把橘子送進嘴巴，就像吃到全世界最苦的水果，苦著臉問：“我剛才是不是很丟臉？”
“一般。”
“什麽叫一般？是嫌我還不夠丟臉麽？”齊顏用手捂住臉頰，“我堂堂齊少俠，怎麽能……無地自容。”
唐薇強忍笑意，“別多想了，每年都有中暑的，暈倒的，被抬下去的。但吐在終點線的，今年你是唯一一個指標。”
“你還笑我？”齊顏委屈地看著笑出聲的唐薇，拉長聲音用哭腔說：“有沒有點同情心？這回我的光輝形象真是毀於一旦，黑曆史啊。”
唐薇抿著嘴唇，把笑意吃回肚子裏，“你真別多想，誰上學還沒一兩件丟臉的糗事？大家當個笑話談幾次，轉眼就忘了。”
齊顏越聽越覺得心口發堵，“有些事在別人身上是笑話，在自己這裏就是悲劇，還是世界名著。連你都笑我，我……我要轉學。”
“轉學？不至於吧？”唐薇憋不住笑，“我也不是故意笑你，但真的有點好笑。我都跟你說了不讓你跑，你非要跑，現在知道後悔了。”
齊顏欲哭無淚，不敢回想當時的情形。
唐薇又給他剝個橘子，“如果因為這事轉學，你可真就成了二中最大笑話，多年以後大家都會記得，咱們班裏有個叫齊顏的男生，因為運動會跑到吐，剛來就轉學了。”
“齊顏，你要轉學？”薑小餘這時走進門，手裏拿著一袋水果。
齊顏急忙調整好狀態，尷尬一笑，“說著玩的。你這是給我買的？”
“嗯，你感冒好了麽？”薑小餘把水果放到床邊，她零花錢雖然不多，但還是舍得給齊顏買幾十元水果。
“好了，謝謝你跟薇薇關心我。坐，等會兒我請你們吃飯。”
齊顏這話剛說完，門外忽然傳來易欣聲音：“加我一個。”
易欣探進半個身子，先是跟齊顏揮手打招呼，然後又跟唐薇敷衍一笑，卻懶得看薑小餘半眼。薑小餘見她進來，也很自覺地從床邊站起，瘦弱的身軀站得筆挺，盡量不占用易欣太多視野。
“謝謝你來看我。”齊顏示意她坐下。
易欣拎起手中的禮品盒，“維生素ABCDE，你好好補補，特意回家給你拿的。”
齊顏坐起身，“你們都太客氣了，就是個感冒發燒。這樣，我下月過生日，正好請你們出去吃飯，吃好的。”
易欣把禮品盒放到齊顏身邊，“這可是你說的。”
“一言為定。”齊顏笑著說。
易欣盯著他蒼白的臉色，“你恢複怎麽樣了？”
“發燒中暑而已，真沒問題。”
“你可真行，又不是什麽職業比賽，你有必要這麽拚麽？”易欣看看他手上的針。
齊顏調快輸液的速度，“我當然要拚，不拚的話，他就贏了。”
易欣忍不住笑，“你跟周海洋真是一對冤家。你來之前，他一次運動會都沒參加，還說別人跑起來像傻子，他永遠不會在那麽多人麵前賽跑。”
齊顏恍然，“這麽說，他參加運動會就是為了贏我？”
“隻是他沒想到，你跑的比他更快。”
齊顏一笑，“這回讓他失望了。他是不是很鬱悶？”
易欣卻搖頭說：“他挺高興的。”
“我贏了，他高興什麽？”齊顏不解。
“他說，你雖然把他跑贏了，但他也把你跑吐了，所以你們是平手。”易欣彎腰笑起來。
齊顏憤怒中帶著一絲尷尬，“平手？他可真會精神勝利法，周Q。”
“他人就那樣，比你還好麵子，做什麽都不肯認輸，但又什麽都做不好。你既然贏了，就別跟他計較，當他是個傻子就行。”
易欣說著站起身，“周海洋找我出去吃飯，明天見。”
“明天見。”齊顏想了想，“你告訴周海洋，輸贏我可以不跟他計較，明天打掃籃球場，他三，我一。”
易欣比劃一個OK手勢，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