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歡的人

2006年6月2日

天氣:熱就完了!

最近真的是豐收的季節!看了好多好看的小說!

《龍日一你死定了》好好看!

想把“金映明”改成“龍日一”。

但是我覺得它應該挺不樂意。

啊啊啊,借了陳曉梅的《天使街23號》看,我整個人簡直要哭死了!我怎麽那麽喜歡金月夜啊!

可能把“金映明”改叫“龍日一”它不習慣,但是改成“金月夜”應該可以吧!這倆發音挺像的,可以!定了!

從今兒起,金映明就叫金月夜!

我為什麽要叫簡小執,我希望我叫簡佑慧。

……

段多多也來不及多想,很快就到她比賽了。

廣播裏開始通知,讓參賽選手準備。

簡小執的注意力從戚亮那裏收了回來,緊張兮兮地捏段多多的腿。

“沒事!不要慌!跑就對了!名次什麽的不重要!”

段多多本來不緊張,被簡小執這麽一通加油打氣,她覺得心跳開始加速了。

“你可閉嘴吧。”戚亮白了簡小執一眼。

段多多站起來,手捏成拳頭,放在胸前,為自己鼓勁:“沒事!我一直都文靜賢淑,跑不了多快,大家也都知道!”

“多多啊,剛才那番話確實有些失真了。”簡小執拍了拍段多多的背。

段多多不管那麽多,手一伸。

簡小執連忙遞上水。

“一會兒你記得給我加油。”段多多一邊喝水,一邊叮囑道。

“必須的!”簡小執鬥誌昂揚,不知道的以為是她要跑。

段多多去拿號碼牌了,簡小執重新坐下,目光一直跟著段多多。

一片祥和氣氛。

簡小執突然眉頭一擰。

“那些人怎麽回事,怎麽在跑道邊圍著呢?這樣一會兒人怎麽跑?”

簡小執噌一下站起來。

“你幹嗎?”戚亮手疾眼快地拉住簡小執。

“別人我管不著,我去幫我家多多清理跑道去!”

“姚老師說了不讓亂跑。”

“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簡小執掙開戚亮的手,“我知道,一會兒我也要跑,你想讓我保存體力乖乖待著,但是我平時追金映明都不止這點路程,區區800米,小意思。”

眼見著簡小執生龍活虎地奔著操場去了,戚亮無奈地搖搖頭。

他還不知道她嘛,每天隻要心情好、不跟姥爺有矛盾,整個人上躥下跳哪有消停的時候,他是想拉住簡小執寫廣播稿!

等等?

戚亮突然覺得事情不簡單。

清理跑道有專門的老師和同學,她去湊什麽熱鬧?就是不想寫廣播稿!就是想全推給他!

戚亮咬著牙,心裏默默罵了幾句髒話。

簡小執則跟戚亮完全相反,躲掉廣播稿的她喜笑顏開地奔到跑道旁。

段多多的位置剛好在靠近操場內側的那一邊,簡小執就站在跑道外,笑嘻嘻地跟段多多說:“一會兒你放心跑!我陪你一起跑,幫你清理圍觀群眾!”

段多多很感動。

她還沒來得及抒**感,裁判已經舉起了槍。

“嘭——”

槍聲還沒落地,所有人跟離弦的箭似的齊刷刷衝出去。

有一個人影領先所有人,大家都在認那是不是自己班的同學。

戚亮一看,那不是簡小執嗎!

她全程在跑道外陪跑,始終保持領先段多多一米的距離,就在前麵跟個保安似的,大老遠就聽見她鬧哄哄地趕湊在警戒線前看熱鬧的人。

快到終點了。

戚亮收回目光,勝負已經定了。

他低頭專心憋廣播稿。

隻聽操場裏突然爆發一聲耳熟的哀號:“我沒參賽!老師您誤會了!”

戚亮一臉蒙地抬起頭。

就這短短兩秒,簡小執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他把本子和筆放下,三步並作兩步,連忙衝到操場。

他扒開圍觀人群走進去。

簡小執一見他跟見著救星似的:“戚亮!救我!”

——原來那會兒要到終點了,一直在跑道外陪跑、並且一直領先所有人一米的簡小執,被旁邊老師誤以為也是參賽選手,非常激動地把簡小執往跑道裏一推。

“小姑娘真豪橫!第一名!”

於是有了戚亮在看台聽到的那句哀號。

知道全部過程的戚亮目瞪口呆。

他真是想破腳指頭也沒想出來簡小執還能造出這種奇聞逸事。

明明開始和過程都非常合理,怎麽結局就這麽出乎意料呢?

戚亮走上前,把簡小執拖到自己身後,擋住怒火衝天的其他選手的殺人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腦子飛快運轉思考著該怎麽解決當前這個情況。

沒等他思考出來,姚春霞頂著她新燙的小卷兒頭發,穿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來了。

“簡小執,真成你,淨給我找事。”

姚春霞恨鐵不成鋼,她本來頭發燙失敗了就不想見人,一早躲在裁判室了,結果——

“說沒說過不讓陪跑?說沒說過安生在自己座位上待著?”姚春霞一邊罵簡小執,一邊不動聲色領著簡小執走了。

戚亮十分有眼力見兒地也跟著走了。

段多多看看裁判,又看看遠去的姚春霞。

“老師,您看,我剛才是不是跑了第一?”

裁判也有些蒙圈,問旁邊的助理裁判:“秒表按了嗎?”

“按了按了!”

“那行,那就不重跑了。”

錄完成績一看,因為簡小執在跑道外始終毫不費力領先一米,大家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於是紛紛追著她這個編外人員跑,反倒成績都提升了一些。

姚春霞一早在裁判室等著,得知這個結果一點不意外。

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我們班孩子,個頂個的優秀。”

“拉倒吧,簡小執上次月考數學不還隻有二十來分嗎,陳組長都氣樂了,說她以一己之力拉低平均分。”

“那人家英語上次月考及格了怎麽說?老盯著人短處呢。”姚春霞把杯子放下,斜了旁邊老師一眼。

“那還不是因為你天天給人開小灶。”旁邊老師搖搖頭,“還不收錢,你說你圖點啥呢。”

“圖我覺得她變了。以前老看她心不在焉的,心思也不知道放在哪兒的,結果分班之後,那是肉眼可見地認真了,既然她肯學,那我就必須得幫。”

簡小執不知道一直沒給她好臉色的姚春霞在別的老師麵前這麽誇她,她就知道姚春霞領著她出了人堆,走了一會兒,就招呼戚亮把簡小執帶回班級去。

“安生點兒啊。”

“得嘞!”戚亮應一聲,“我保證看好她!”

簡小執挺不開心,一路癟著嘴,悶悶不樂地往看台走。

“還傻呢?”戚亮問。

“你才傻!”

“姚老師這是在救你!不然你以為你要是留在那兒,現在不得被活剮了,還能在這兒生悶氣啊?”

簡小執眨眨眼。

恍然大悟!

“所以是姚老師先罵我一頓,這樣別的老師和同學就無從下口了!然後便偷摸著把我帶出了‘戰場’!”

姚春霞真的是好人!

簡小執熱淚盈眶。

之後的比賽裏,她比得那叫一個**勃發,一路憑一身蠻力吊打其餘選手。

最後回家路上,簡小執坐在戚亮自行車後座,一邊吸溜冰棍,一邊回想:“今天雖然各種狀況百出,但最後成績確實十分矚目。”

簡小執拍了一下戚亮的背,問他:“我今天是不是大放異彩了?”

戚亮嘴角翹了翹。

“放了。”

“嘖,你連著一起說!不然聽著不像好話。”

一回茉莉胡同,剛到胡同口,簡小執就跳下自行車,飛奔著回家。

魏國義躺在藤椅上休息,大老遠聽見簡小執的腳步聲,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

“路上撿錢了這麽高興?”

“她今天運動會得獎狀了。”

沒等簡小執開口,緊跟她身後跑來的戚亮率先說出這句話。

簡小執尖叫一聲:“戚亮你是狗啊!我要自己宣布這個好消息!”

戚亮做了個鬼臉,腦袋縮回去,回自己院了。

魏國義好笑地搖搖頭。

他揉揉耳朵:“你倆聲音小點兒,我沒聾呢。”

“姥爺,姥爺,我得獎狀了!”簡小執湊過去,同時從書包裏拿出折都不敢折、仔細卷著的獎狀,小心翼翼地遞給魏國義,“姥爺,您看!”

“喲,還好幾張呢。”魏國義笑得合不攏嘴。

“那是!”

簡小執就差跟著金映明一起搖尾巴了。

“我甩第二名半圈呢!”

“就這個跳遠,我一蹦過去,全場驚呼!那一刻,我不是在跳遠,我是在彈射!”

戚亮在隔壁,這些動靜聽得清清楚楚,笑得捶桌子。

魏芊芊也無奈地笑。

“真是個活寶。”

戚亮擦眼角笑出來的淚:“可不嘛。有她在這日子可好玩多了。”

吃晚飯的時候,下了場雨。

簡小執端著魚湯站在屋簷底下,雨水順著屋簷往下滴落,“噠噠噠”的聲響。一串一串的水珠連成線,以一種輕快的節奏砸在院裏的磚片、石頭縫裏,勁道的水珠變成水流,順著縫兒蜿蜒,很快和別的水流相遇,交融,纏繞,疊加在一起,紛紛朝著排水口湧去。石榴樹的葉子在風裏飄搖,看著像是在朝天空揮手,如同滿樹掛著風車。

“喝完了嗎?”魏國義在屋裏問簡小執。

簡小執這才回過神,幾口把碗裏的魚湯喝完。

“姥爺——”

簡小執話沒落地,便被她姥爺截住了話頭:“不許去隔壁找戚亮玩,人家要比賽了。”

“他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比賽嗎?”

“聽你魏嬸說這次要是結果好的話,可以去國青隊,你少去打擾人家啊。”

行吧。

簡小執撇撇嘴,規矩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刀具和木頭,開始練手。

雨停了,時間也不早了。

茉莉胡同裏家家戶戶落了燈。

魏國義以為簡小執學習呢,他一邊感到欣慰,一邊擔心地敲了敲簡小執房間窗戶:“看著時間啊,可以睡了。”

“知道!”

第二天去上課,戚亮單腿跨在自行車上,車把照例掛著豬肉大蔥包子,簡小執一邊往書包裏塞書本作業,一邊匆匆忙忙地趕出來。

“我自行車又忘打氣了!”簡小執一拍腦門兒。

“就沒指著你記得過。”戚亮把書包丟給簡小執,“上來吧。”

“包子先給我。”

“這你倒是記得。”

到了學校,早自習是姚春霞的。

開始早讀之前,她先把書本往講台上重重一放。

“來,都打起精神啊,昨天運動會,那已經是昨天的過去的事了,現在都收心,好好學習。你們以為時間還很多嗎?進入高三之後,時間一晃就過去了,現在高二下學期是大家比別人提前努力的時候,一定要抓緊……”

簡小執打了個哈欠。

姚春霞瞪了她一眼。

簡小執連忙收好懶散的模樣,挺直腰杆坐起來,乖乖點頭,一副狗腿子模樣。

姚春霞好笑地移開目光。

“行,課代表帶著早讀吧。”

英語早自習之後就是英語課,姚春霞花了十分鍾講了新課,然後抽出卷子:“來,我們操練一下。”

簡小執又開始打哈欠。

這下姚春霞不瞪她了,因為全班同學基本都是死魚狀態。

姚春霞歎了一口氣。

“來,看看閱讀理解,這一組,一人翻譯一句。”

這話一落地,原本昏昏欲睡的班級氛圍一下子振奮了。

簡小執一看,這不就是自己組嘛!

這還有什麽瞌睡,她立馬精神了,連忙探個腦袋從開始數,數到自己是第幾句。

1234567——

欸!自己翻譯第七句!

簡小執連忙低頭看原文,一看腦子就暈了,好長一句話!

不行,不要慌,姚老師說越長的句子越要找準主謂賓……

主謂賓……嘖,這個單詞啥意思!

簡小執連忙轉身拿英語詞典要查,結果同桌沈林已經拿著詞典在翻了。

“快快快,馬上就要輪到我了,快點!”簡小執急得不行。

她一邊催沈林,一邊偏過頭看到哪位同學了,眼瞅著即將到自己了,正在焦急,桌上突然被丟來一個小紙團,展開是清秀的字體。

上麵正寫著第七句的翻譯。

簡小執抬頭。

是裴樹生。

他無聲地用口型說:“不用謝。”然後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簡小執怔住了。

直到裴樹生都回過頭了,簡小執都還在發愣。

太帥了!

簡小執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寫著答案的字條,把那字的橫豎撇捺都記在心底了。

字如其人啊,優雅俊秀。

真好看。

簡小執抿著嘴偷笑,連晚上回了家都還魂不守舍的。

魏國義一看簡小執那傻樂的模樣,納悶兒了:“怎麽了這是?”

“姥爺,您看裴樹生這人怎麽樣?”簡小執問。

魏國義哼了一聲,簡小執心裏想什麽他門兒清。

“你姥爺我這輩子別的不行,看人還行。這個叫什麽樹生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偷摸惦記著,但我說句實話,這人馬尾穿豆腐——提溜不起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那不是什麽好人。”

簡小執不滿意了:“什麽啊?您知道他成績多好嗎,好幾次都超過張木棍了。”

“漢奸成績也好。你姥爺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漢奸。我又不是沒見過那個油頭粉麵的家夥,放戰爭時期,妥妥的賣國奴。”

“嘖。”

老頑固。

簡小執不理魏國義了。

“我說真的,他哪兒有戚亮好。”

簡小執翻了個白眼:“是是,在您眼裏,天底下誰能比得上戚亮啊。”

說曹操曹操到,戚亮正巧邁進院子。

“你背著我說什麽壞話呢?”戚亮聽見簡小執上句話的結尾,立馬問道。

“誇你呢。”簡小執看蚊香有些蔫兒了,連忙舉起來,對著吹了吹。

白色的煙嫋嫋升起來,簡小執晃晃腦袋,把剛才猛一下子竄進鼻腔的蚊香味趕出去。

“快快,江湖救急。”戚亮趁著魏國義別過頭進屋子的時間,從T恤底下拿出幾本雜誌。

“不是吧,魏嬸又要打掃你房間了?”簡小執把那幾本雜誌接到自己手裏,封麵無一例外全是衣著清涼的女孩兒。

戚亮心有戚戚:“別提了,我之前有本特好看的,被她搜著了,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它。”

簡小執翻了翻這些雜誌,搖搖頭。

膚淺。

就這,姥爺還說他好呢。

不知道姥爺怎麽尋思的。

簡小執朝西邊指了指:“我幫你藏了這麽多雜誌了,你就沒什麽表示?”

西邊是小賣部。

戚亮立馬就懂了。

“等著!”

簡小執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回了自己房間,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紙箱子,裏麵儼然已經有了小半箱的雜誌,都是戚亮寄存在她這裏的。

她隨手抽出來一本,趴在**,左手托腮,右手翻頁。風扇被搬到椅子上,對著她吹,屋子外邊是夏天夜裏的悶熱和蟬鳴。

“噔噔噔噔……”

有腳步聲接近。

戚亮回來了。

“趙阿姨說晚上不要吃太多冰的,隻賣給我一根。”

戚亮撕開冰棍包裝袋,掰開冰棍,大的一半給了簡小執。

簡小執接過去,看向戚亮的眼睛有些躲閃和羞澀。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戚亮坐在靠床邊的地上,單腿屈著。

他背過身,指著簡小執正在看的雜誌,點了點一個女明星。

“她。”

簡小執翻了個白眼:“庸俗。”

她搖搖頭,手托著下巴,眼睛看向窗外。

冰棍吃完有些甜,齁嗓子,簡小執想起來冰箱裏有酸梅汁,她用腳蹬了蹬戚亮的背。

“幫我來一杯酸梅汁。”

“沒長腳?”

簡小執笑著坐起來,推了推戚亮:“快點啦。”

“懶死你得了。”戚亮坐起來,趿拉著鞋,挺不耐煩地去了廚房,拉開冰箱,倒了兩杯酸梅汁來。

走回房間的時候,簡小執從原先坐在**的姿勢變成了坐在地上,腦袋正對著電風扇,伸手接過戚亮遞來的酸梅汁,“噸噸噸”一口氣喝完。

“爽!”簡小執一抹嘴,“再來一杯!”

我就知道。

戚亮把第二杯酸梅汁遞給她。

第二杯酸梅汁比第一杯盛的時間久一點,杯壁上有了一層淺淺薄薄的霧氣。

簡小執接過去,這回她斯文了一些,喝了三口就停下,然後伸出舌頭給戚亮看:“紅了沒有?”

戚亮翻了個白眼:“無聊。”

簡小執嘿嘿笑,然後又轉過頭,張著嘴朝電風扇背韻母表前六位。

“a——o——e——i——u——ü——”

聲音被風一攪,顫抖曲折好幾倍。

“簡小執。”戚亮拍了拍簡小執的頭,又把被風扇吹亂的劉海給她撥到一邊。

“幹嗎?”

“簡小執。”

“嗯?”

“簡小執。”

“你逗狗玩呢?”

簡小執總算反應過來了。

她齜著牙,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去掐戚亮的脖子。

戚亮笑著躲開,單手禁錮住簡小執:“別動,本來就熱,越鬧越熱。”

屋子外頭蟬鳴,好像還有青蛙的叫聲,夏蟲鳴響不間斷,盡管天已經黑了,但是悶悶的熱還是一陣一陣地撲湧上來,偶爾一點熱熱的風,跟著風一起竄進來的還有院裏晾曬衣服的洗衣粉味道。

簡小執突然覺得這日子有點歲月靜好的那種感覺,她晃了晃戚亮的手臂,說:“戚亮,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還得找媳婦兒呢!”戚亮十分驚恐地護胸。

“哎,真是的!”簡小執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傷感被攪和了,“我是這意思嗎?”

這一周是裴樹生在校門口檢查儀容儀表。

所以,簡小執每天可在意形象了。

她遠遠地看到裴樹生,臉上就露出一個溫柔賢淑的微笑。

戚亮停好自行車,把豆漿遞給簡小執,看她這不同尋常的表情,沉默了半秒,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嘴抽筋兒了?”

“滾滾滾!”

然後,她悲摧地回頭,看到裴樹生正看著她溫柔地笑。

還好還好。

在裴樹生那兒還有形象。

一看戚亮,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下次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我留了啊!”戚亮很冤枉,“你嘴角有饅頭渣。剛才當著那麽多人麵兒,我都沒說出來!”

簡小執當場昏厥。

“戚亮,你成心的吧!”她追著戚亮打。

姚春霞大老遠就看見這倆冤家了。

“簡小執、戚亮,你倆又怎麽了,趕緊回教室去!”

這就算了,關鍵是禍不單行,下午發周考卷子,簡小執地理考得那叫一個差啊。

更奇特的是,地理老師是剛畢業的年輕老師,瘦瘦嬌小的女孩兒,平時教課非常盡心盡力,這次三班的地理考得特別差,地理老師晚自習講卷子的時候淚汪汪的,給大家整得非常愧疚。

尤其是簡小執。

她歎了一口氣。

學習可真難。

晚上,她一個人在屋頂對著月亮難過惆悵。

戚亮尋思早上好像把簡小執惹毛了,於是這下子來補償她,也跟著爬上屋頂,坐她身邊。

他問:“怎麽了這是?”

“地理考太差了。”

“沒關係,我今天瞄一眼卷子,還有個大傻子地理才考43分呢。”

簡小執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我就是那個大傻子……”

簡小執不開心。

很不開心。

如果一定要分析一下為什麽不開心,更多的原因還是覺得自己不夠好,總是有欠缺,付出的沒有得到回報。

應該就是所謂的挫敗,還有害怕重蹈覆轍的恐慌吧。

戚亮不清楚這些,他老覺得是自己一番話讓簡小執更加不開心了。

他琢磨了一下,拉著黯然神傷的簡小執下了屋頂,跟魏國義打了招呼之後,把簡小執牽到屋裏,按著她肩膀讓她坐下,然後熟練地從電視櫃裏頭拿出來幾個紙杯,倒扣在桌子上。

“等我一下。”

戚亮走出去,在石榴樹底下尋摸半天,撿了塊小石頭,放水龍頭下麵衝幹淨,把小石頭放在倒扣的紙杯下麵。

“你來猜石頭會藏在哪個杯子裏。”

“我沒心情玩。”簡小執瞥了一眼,興致缺缺。

“猜對了給你買《天使街23號》第二部。”

“來來來!”

戚亮每次藏的動作都很明顯,簡小執一下就猜出來了。

“你是不是放水哄我玩呢?”簡小執問戚亮。

戚亮笑了笑:“那你來藏,我來猜?”

“好。”

簡小執把石頭藏在其中的一個杯子之下,胡亂換了換順序,然後讓背過身的戚亮轉過來猜。

“這個!”

戚亮指著中間的杯子。

簡小執不太確定地掀開杯子。

“猜對啦!”

再來一輪。

“這個!”戚亮指著左邊的杯子。

簡小執這回長記性了,換杯子時自己也記著石頭放在哪個杯子下麵的,所以她很肯定地說:“猜錯了。”

戚亮卻十分堅定地搖搖頭:“不可能。”

“嘿,你這人,我騙你幹什麽!”簡小執打開左邊的杯子,裏麵確實是空的。

“那在哪兒?”戚亮疑惑地撓撓頭。

“這裏——”簡小執打開右邊杯子。

裏麵除了一塊石頭,還有一顆大白兔奶糖。

簡小執樂了。

“你這人,花樣兒還挺多。”簡小執撕開奶糖的糖紙,“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啊?”

“趁你開左邊杯子的時候。”戚亮眯著眼笑,他呼嚕一把簡小執的頭發,“這下不難過了吧?”

豈止是不難過,簡小執還開心了,還振奮了。

“戚亮,謝謝你。”簡小執認真地道謝。

戚亮看了簡小執一會兒,居然率先別過頭,忸怩含糊地說了句“不用”。

不過,簡小執沒有在意那麽多。

重要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後站起來。

簡小執一尋思自己成績不行,啥都不行,而裴樹生呢,笑起來很溫柔,長得很好看……

多的也不了解了。

但了不了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裴樹生,是很優秀的一個人。

所以自己也要變得很優秀,那就得做出改變才行!

於是,簡小執開始控製飲食,節食。

戚亮一開始是沒發覺的,是周末晚上自己家做春餅,往日起碼五張春餅起步的簡小執,今天居然隻吃了一張春餅!

這不科學啊!

不僅如此,她的吃相也十分斯文,那細嚼慢咽的架勢,跟平時甩開腮幫子吃的餓死鬼投胎模樣截然不同。

“你怎麽了?”戚亮問。

“看不出來嗎,我在減肥啊。”簡小執咽了下口水。

“好端端的減什麽肥。”戚亮卷了張春餅,塞到簡小執嘴裏,“趕緊吃吧,我媽算上你和姥爺的份兒一起做的,結果你就吃一張,你忍心嗎?”

“行,那我吃完這一頓再繼續減。”

魏芊芊補了一盤黃瓜絲回來,正好聽到兩人對話的結尾,順嘴接了一句:“減什麽啊?減肥?”

“嗯。”

“怎麽,有喜歡的人了?”魏芊芊一臉過來人的表情。

一直在旁邊沉默、專心卷春餅的魏國義,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喜歡什麽喜歡!她現在就應該隻喜歡學習!”

“小執上次月考不是進步了嗎?”

“結果這次周考又退了!”

倆大人開始討論起學習和成績。

簡小執鬆一口氣。

戚亮看看兩位大人,又看看今晚上斯文的簡小執。

他稍稍動動腦子,一思索,懂了。

他歎了一口氣,不過倒也難怪,每次她難過了,不管有意無意,最後都是自己陪在她身邊。

真是,不動心都難。

戚亮晚上躺**越想越覺得這事不能忽略掉。簡小執的成績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不能因這種事情耽誤學習。

主要是他現階段也忙著比賽,正是奮鬥的好時候,小情小愛要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

戚亮坐起來,穿上拖鞋,噔噔噔地特意跑到簡小執院裏,把尚且在睡夢中的簡小執搖晃醒。

“唉。”他先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這事不好說,但是為了避免你受傷害,還是早點跟你說明白吧……”

簡小執困得不行,不知道戚亮這一大早發什麽神經,隻想趕緊把他弄走,自己好繼續睡覺。

“什麽?”

戚亮深呼吸一口氣,做了什麽艱難決定似的。

“放棄吧。”

戚亮意有所指地掃了簡小執一眼,然後害羞地移開目光,抱歉極了:“真的,早點死心吧,你還是我最好的鄰居、朋友、戰鬥夥伴。”

簡小執一臉蒙。

是他沒睡醒,還是我沒睡醒?這人說什麽夢話呢?

戚亮看簡小執不說話,以為她難過憂傷……

他再次歎口氣。

魅力太大也是他的錯,朝夕相處,簡小執怎麽可能不對自己動心呢。

唉!

戚亮愛憐地拍拍簡小執的肩:“總之……你還是先學習吧。”

簡小執終於從一大串問號和震驚裏把自己的語言係統調整正常。

“哇,我可真是腦細胞想滅門了沒琢磨明白你的腦回路啊。我就想問天問大地,或者迷信一下問問宿命,你怎麽尋思的呢?你腦瓜子被乒乓球擦傷了嗎?”

戚亮緩了一會兒,把自己從簡小執的話裏拔出來。

“你不喜歡我?”

“你說呢?”

“行吧。”

戚亮明明對簡小執沒意思,可還是被這麽理所當然的一句反問給激出了點別的意思。

“那還能是誰?”問完,戚亮就徹悟了,“裴樹生?”

“不然?”

這回戚亮沉默的時間長了一些。

“行吧。”

簡小執不知道戚亮發什麽神經。他莫名其妙地就黑臉了,然後也不多說別的,徑直把她按回**,自己一個人悶聲跑步去了。

途中遇見魏國義,他也隻是悶悶地打了個招呼。

“你又做什麽了?”魏國義看戚亮狀態不對,問簡小執。

“我這回可真什麽也沒做啊。”

簡小執以為戚亮就是突然抽風,過兩天就好了。

結果,這人還真一直不搭理她。

得!愛誰誰!

她還不稀罕搭理呢!

就在兩人莫名其妙開始賭氣時,戚亮被選上國青隊了,這周六就出發。

簡小執顧不上賭氣了,跑戚亮院裏噓寒問暖,十分不舍,最後還坐在茉莉花邊,對著戚亮唱了一首《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你的心那麽脆,一碰就會碎,經不起一點風吹……但是天總會黑,人總要離別,誰也不能永遠陪誰……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你想不想找個人來陪,你的快樂傷悲,隻有我能體會,讓我再陪你走一回……”

戚亮被折騰得腦瓜子嗡嗡的。

“想誰也不想你。”

簡小執聽到這話,癟癟嘴,怪難過的,又開始唱《莫斯科沒有眼淚》。

“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你冷的好憔悴……”

戚亮要被煩死了。

“大夏天你還冷得好憔悴,毛病是不是?”

他把簡小執趕回她自己家,結果簡小執趴牆頭上,撐著下巴問他是不是青春期到了,怎麽這麽多愁善感。

戚亮說:“我看我是更年期,易怒暴躁,你離我遠點兒。”

簡小執哼了一聲,把自己做的茉莉香袋丟給戚亮。

“咱們都要分別了,你也不知道說點好話。”

“這是你做的?”

“不然?”簡小執撇撇嘴,“雖然去國青隊了,但也不能忘了咱茉莉胡同,送你一袋茉莉,清香芬芳飄萬裏。”

戚亮笑得眼睛眯起來。

“就去兩周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兩周不也挺長的嘛。

簡小執心想。

晚上,簡小執去張驥合爺爺家,張爺爺先是拿著她雕刻的小玩意兒看了看,說線條可以再簡潔一些。

簡小執站著,認真地聽,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還以為你隻是一時心血**,沒想到還真堅持下來了。”張驥合笑著看簡小執。

他讓簡小執把手伸出來,看了看。

“幹這行繭子是不可避免的,女孩子家的,想清楚沒有?”

“想清楚了。”簡小執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嗯,那就行。去吧。”

張驥合看著簡小執離開的背影,往常看簡小執總覺得這人浮躁,靜不下來,結果去年還是什麽時候開始,感覺她踏實了很多。

手藝人最怕的就是浮躁,本來她天賦就不錯,這一下再變踏實了,說不定以後真能成才。

張驥合點了點頭,有些欣慰。

簡小執出了房門,看張林昆半蹲在水池子邊洗臉,院子角照常擺著桌椅,上麵鋪滿了習題冊。

“你還要學啊?”簡小執詫異地問,“最近沒考試啊?”

“馬上要去寧波參加數學競賽,得走兩周。”張林昆抬起頭,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洗了把臉,整個人清醒多了。

簡小執內心毫無波動,隻惦記著:“寧波啊……那兒是不是靠海?欸,木棍兒,能給我帶點海鮮回來嗎?”

張林昆氣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戚亮在我這兒嘚瑟你送的茉莉香袋一下午了,我尋思同為胡同好友,你也能給我準備個,結果你就惦記著海鮮。”

簡小執反駁:“人家要去兩周呢!”

張林昆:“我也是去兩周!”

簡小執內心震顫。

同為兩周,同為胡同好友,怎麽張林昆的兩周顯得這麽微不足道,而戚亮的兩周則這麽漫長?

不對啊。

她對戚亮不對勁兒啊。

意識到自己可能對戚亮有不一樣的心思,這事把簡小執嚇壞了,天天上課魂不守舍的。

姚春霞好像生病了,這一天沒來,段多多熱情邀請簡小執坐她身邊去。

“戚亮走了,我這每天一個人坐倆桌,孤獨得不行,你快趕緊來陪陪我。”

簡小執有些猶豫。

她正對戚亮有複雜的情感呢!這,坐他位置上,不就更複雜了嘛!

“沒事,姚老師反正不在,語文老師又不管我們——不是,簡小執,你之前不是見天兒往戚亮的位置上擠嗎?人家還在這兒你都能拿屁股把人拱走,現在你這是幹什麽?半天沒見,你文明優雅了?”

這話說的。

簡小執把課本往桌上一摔。

“坐就坐!”

算起來已經有一周沒見戚亮了。

他好像是封閉訓練,也沒個聯係什麽的。

唉。

簡小執坐在戚亮位置上,看著他課桌上拿鉛筆寫的還沒來得及擦的英語單詞,以及課桌抽屜裏亂糟糟的課本……

唉。

簡小執又歎一口氣。

語文老師在上麵講課講得好好的,淨聽簡小執在這兒唉聲歎氣了。

“來,簡小執,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簡小執瞪大眼睛。

搞什麽!

她壓根兒沒聽到問的什麽問題!

她一臉蒙地站起來。

段多多在旁邊小聲提醒簡小執:“選C!”

簡小執連忙說:“C!”

語文老師:“你再說一遍?”

簡小執:“選B!”

語文老師:“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一蓑煙雨任平生’,上一句是什麽?”

簡小執沉默了。

簡小執被罰做一周的值日。

段多多下課後笑得快要撒手人寰。

“哈哈哈哈哈,誰讓你看著戚亮的文具盒發呆!”段多多說。

簡小執手還拿著黑板擦呢,一聽這話,連忙來捂嘴。

“你說什麽呢!”

然後,她又緊張兮兮地環視了班裏一圈,見沒誰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鬆了口氣。

“你怎麽了?”段多多奇怪地看著簡小執,“怎麽覺得你怪怪的?”

兩人又背過身,繼續擦黑板。

裴樹生這時候才抬起頭,他看著簡小執,眼神高深莫測。

雖然段多多在語文課上毫不猶豫地整了簡小執一把,但她還是有良心在的。簡小執被罰做一周的值日,段多多每天下午都陪著簡小執一起做值日。

最後一天的時候,段多多跟簡小執一人提著一邊垃圾桶,晃悠著去倒垃圾。

路上碰見一隻野貓,段多多蹲下來逗了一會兒,簡小執站一邊等她。

段多多說:“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很喜歡小動物,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其實是喜歡喜歡小動物的自己。”

簡小執了然:“年輕女孩子都覺得停下來逗流浪貓的自己很可愛,並且會擔心如果自己不逗兩下,不顯得自己天真單純的話,會被人認為自己很可怕。但稍微大一點之後,就可以不管這麽多,大人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冷漠孤僻。所以才很喜歡年紀大,想快點變老。”

段多多一拍腦門兒:“你有時候說話還挺深刻。”

“我就是不輕易深刻,但凡我深刻起來,高考命題作文我都能寫出一個諾貝爾來。”

“嘖。”段多多翻了個白眼。

“真的!我就是,沒發揮出來,你知道吧。”

“那您發揮一下我開開眼?”段多多一副很虛心的模樣。

簡小執罵了句髒話,笑著追著去打她。

兩人嘻嘻哈哈地回了教室。

簡小執驚叫一聲。

她書包不見了。

“完了完了!我書包丟了,作業也丟了!”簡小執喜出望外,“怎麽辦啊!我寫不了作業了!”

她開開心心地回到家,才知道是戚亮回來了,書包也是他給拎回來的。

空歡喜一場的簡小執逮著戚亮嘮叨:“你說你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你不是倒垃圾去了嗎,我尋思給你個驚喜,讓你誤以為自己書包丟了,你看你回來的時候多高興啊!”戚亮忍著笑。

“滾蛋!”簡小執抬腿就踢戚亮。

吃了飯,簡小執等戚亮去洗碗,自己躺戚亮**看漫畫。

戚亮一進屋,她翻過身,趴床邊。

“牛啊,都混國青隊了。”簡小執胳膊撐起身子問戚亮,“怎麽樣,什麽感覺?這兩周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情沒?”

戚亮正要開口,看見現在簡小執這模樣,卻突然覺得嗓子像是突然空出了一截,發不出清脆連續的聲音。

他咳了咳,目光飄忽到另一邊。

“你……你衣服。”

衣服?

簡小執低頭一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領口有些大。

兩人都默默紅了臉。

真的不對勁兒。

戚亮想,不久之前,他看簡小執澆花衣服濕了還能嘲笑她穿兒童背心呢!

簡小執也尷尬地紅了臉。

打破兩人這種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害羞尷尬氛圍的是魏國義。

“這才剛見麵多久啊,又吵了?”魏國義頭疼。

戚亮連忙起身,紅著一張臉——雖然也看不太出來,他出去訓練兩周,回來更黑了。

他一邊接過魏國義手裏的西瓜,一邊含含混混地澄清:“沒吵。”

“沒吵你倆大路朝天,各看一邊?”魏國義搖了搖手中的蒲扇,“虧我還想著你倆分別了兩周,現在見麵得激動一會兒呢。”說完他無奈地搖搖頭,扇著扇子走出去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戚亮和簡小執一聽魏國義這話,同時頓悟了:

剛才那種臉紅心跳和無所適從,應該是因為太久沒見了,有些生疏了,激動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再混上思念這種很玄的東西,難怪會臉紅,會害羞。

應該不是喜歡上戚亮了。簡小執拍拍胸脯,鬆了口氣。

簡小執拿起一塊西瓜,咬了一口,轉移話題道:“咱去抓獨角仙吧。”

她看了《銀魂》,裏麵有一集銀時三人去森林抓獨角仙,碰上真選組一行人,鬧出一係列笑破肚皮的事情,她就也想去抓獨角仙。

“抓什麽獨角仙,還嫌不夠熱啊?”戚亮壓根兒不當回事。

“走吧,我們都多久沒一起玩了,感覺都生疏了。”簡小執光腳踢了踢戚亮的小腿。

“哪兒就生疏了?”

“你來,來。”簡小執掰過戚亮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不生疏,你為什麽不敢跟我對視?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更好的朋友,然後不要我了?”

缺心眼兒的丫頭。

戚亮哭笑不得地捏簡小執的臉:“走走走,獨角仙,抓獨角仙去。”

周五放學鈴剛響,簡小執就劈裏啪啦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態度積極,動作迅速。

同桌沈林都給嚇著了:“幹嗎去啊你?”

“跟戚亮約好了要去抓獨角仙。”簡小執動作不停,還不忘招呼坐在對角線的戚亮,“你動作快點兒!”

“咱這地兒沒有吧。”沈林說。

簡小執手一頓。

“沒有嗎?”

“廢話,那玩意兒南方的吧?”沈林想,這還是戚亮告訴他的呢。

簡小執正要繼續問,戚亮已經收拾好書包,拎著過來了。

“讓我動作快,結果你這麽半天還沒弄完。”

簡小執嘿嘿笑了一下,她現在應該跟戚亮坦白“沒有獨角仙”這件事。

可是戚亮已經把書包收拾好了。

他坐在簡小執前一個位置的課桌上,看著窗戶外邊的天兒,嘴唇半闔半啟,喉結突出,下巴、脖頸、鎖骨,連成一條蜿蜒曲折但又順暢好看的弧線……

戚亮書包都收拾好了,現在說不去,太掃興了吧?

而且他倆都多久沒一起玩了啊。

都兩周了呢……

簡小執抿抿嘴唇。

太怪了那種感覺。

得趕緊恢複正常!

簡小執默默給自己鼓勁兒加油。

沈林看看簡小執,又看看戚亮,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跟戚亮說話,簡小執已經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

“你還不回家?”簡小執瞪著沈林,示意他閉嘴,趕緊走人。

戚亮看簡小執和沈林兩個人又要鬧起來了,連忙插嘴:“得,趕緊收吧。”

出教室前,沈林回頭看了一眼。

戚亮正低頭幫簡小執抄黑板上留的作業,一邊抄一邊罵簡小執:“老早就催我,結果你自己最慢。”

簡小執以傻笑蒙混過關。

沈林那會兒還沒開口就被簡小執打斷的話,是他想問戚亮,明知道現在沒有獨角仙,還答應簡小執去抓,不是逗人玩嘛。

但是現在看看這兩人的互動和氣氛,他覺得好像如果把話說出來了,顯得自己不識趣:戚亮看起來不想讓他問,簡小執看起來也不想讓他說。

這兩人搞什麽名堂?

沈林搖搖頭,慢吞吞地下樓了。

“欸,裴樹生!你怎麽還沒回家啊?”沈林在自行車棚看見裴樹生靠在牆邊,低著頭,像是剛和人說完話然後自己在思索的樣子。

但是,沒人啊?

沈林看了看,這周圍隻有裴樹生一個人。

“哦,對啊,還沒回家。”裴樹生笑了笑,避開沈林的問題,“你怎麽也沒回?往常周五的時候,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和簡小執說了會兒話。”沈林解開自行車鎖,騎上去,“我走了啊!”

“好,周一見。”裴樹生笑著衝沈林揮手。

看著沈林的背影越來越小,逐漸化成一個小黑點,裴樹生皺起眉,歎了一口氣。

“抓蟲子最好是晚上,蟲子都向光。”戚亮說。

“什麽意思?晚上也沒光啊?”簡小執沒明白。

“廢話,白天全是光,怎麽讓蟲子朝你來?”戚亮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晚上到處黑咕隆咚,就你這兒一點光亮,蟲子不是哢哢全往你這兒飛嗎?”

簡小執恍然大悟!

兩人回到家,跟各自家長說了一聲,就拿著膠水和手電筒,朝著公園出發了。

結果當然是沒抓著。

“啪!”

戚亮又拍死胳膊上一隻蚊子。

他挺鬱悶:“怎麽蚊子就咬我?”

簡小執坐在戚亮身邊,偷著樂:“你的血更好喝唄。”

“是嗎?你什麽血型?”

“不知道。”簡小執搖搖頭,“誰記那個啊!”

各種蟲子都在叫,晚上的公園裏,大人小孩兒都出來遛彎,挺熱鬧的。

“要不回去吧?挺餓的。”戚亮又拍死一隻蚊子,“我的倆胳膊都快腫起來了,全是蚊子咬的包。”

“也行。”

兩人慢吞吞地沿著路邊走。

走起來好了很多,戚亮總算脫離了蚊子大軍,他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的小手臂,圖什麽呢,大夏天大晚上的,出來喂蚊子可還行。

“你欠我一頓飯。”戚亮越想越覺得自己腦子缺根弦兒。

“憑什麽?”簡小執驚恐地看向他,“改革春風吹滿地,但沒吹到我這裏!”

張林昆老遠就聽見簡小執的聲音,他半彎腰從門口探了個頭出來:“你們倆大晚上的不在家看《武林外傳》,出去幹什麽?”

“拉倒吧,姥爺說《武林外傳》裏都一群瘋子,他要看《喬家大院》。”

戚亮打斷這兩人的無意義對話。

“我要癢死了,你家有花露水沒,我抹抹。”戚亮對張林昆說。

“等著!”

趁著張林昆拿花露水的時間,簡小執把戚亮的手臂舉起來,上麵確實一片挨著一片的蚊子包。

“我給你摳十字兒吧?”簡小執說完就要上手。

“別!”戚亮連忙把自己手縮回去,“你上次就說摳十字兒,結果勁兒太大,給我弄破皮了,後來一抹花露水,疼死個人。”

“這回我輕點兒。”

“你哪回不這麽說的?”

“這回是真的!”

“反正不行。”

“嘶——你搞得跟我天天欺負你一樣,”簡小執眼睛一瞪,“我還特意給你做了茉莉香包呢!”

張林昆拿著花露水出來,正好聽見這話,他接了句:“還說呢,我現在聽不得這四個字兒,一聽就感覺自己那麽多年的付出和辛勞**然無存。”

戚亮:“什麽意思?”

“她偏心,隻給你做了茉莉香包,沒給我做。虧我還比你先認識她呢。”

蟲鳴。

胡同樹底下下棋老頭兒的聲音。

孩子嬉笑打鬧而過。

簡小執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臉上特別燙。

戚亮別開了頭,過了一會兒又把頭轉回來,看著張林昆,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別瞎說。”

補充日記——

2006年6月2日

天氣:熱就完了!

最近真的是豐收的季節!看了好多好看的小說!

《龍日一你死定了》好好看!

想把“金映明”改成“龍日一”。

但是我覺得它應該挺不樂意。

啊啊啊,借了陳曉梅的《天使街23號》看,我整個人簡直要哭死了!我怎麽那麽喜歡金月夜啊!

可能把“金映明”改叫“龍日一”它不習慣,但是改成“金月夜”應該可以吧!這倆發音挺像的,可以!定了!

我為什麽要叫簡小執,我希望我叫簡佑慧。

……

戚亮說“簡小執”這個名字也很好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