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老東西的會麵

檮杌本就是強弩之末,他強行恢複真身,早已傷了根基,如今夏還寒以幻香入夢催之,再借三界之力,壓之,他便再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檮杌被擒,夏還寒的幻香入夢,便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他喚來閻羅,將隻餘軀殼的檮杌帶走,並用佛祖和天恩所贈之物,壓住了檮杌體內難以祛除的惡源之力。

一切已塵埃落定,眾人均在歡喜雀躍,卻沒發現,他們的小寒大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最終還是三位信使發現了不對勁。

“大人你怎麽了?”喜鵲看著夏還寒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擔心不已。

“無妨,我隻是,有點累……”

他這句有點累,已是氣若遊絲,再也支撐不下去的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

乍暖還寒,屋內。

“大人不會死吧!”

“別胡說,大人是神明,怎麽可能會死!”

“神明,也是會死的。”

“閉嘴!”

鴻雁和喜鵲平日裏最疼幼雉,可此刻,卻忍不住凶他。

可他們馬上就沮喪著,低著頭,良久都未曾有過一言。

直到喜鵲道:“是啊,神明也會死,阿雉,小雁兒,怎麽辦啊,大人會死嗎?我不想大人死!我們好不容易再見到大人,他要是就這麽走了,那我也隨他去了算了。”

喜鵲哭得稀裏嘩啦,鴻雁也跟著哭,一邊哭還一邊道:“那我們就陪小寒大人一起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聽說孟婆的孟婆湯味道還不錯。”

“我們是神使,大人是神仙,我們死了也不是去地府,而是直接歸於蒼茫。”幼雉提醒道,“再說了,喝了孟婆湯啥都忘了,又怎麽會知道好不好喝,這怕不是哪個神誆你的吧,哥哥。”

“嗚嗚嗚嗚。”喜鵲更難過了。

“好了好了,大人命硬的很。”幼雉安慰道,“再說了,這乍暖還寒,不就是續命療傷的絕佳之地嗎,總能拖一拖的。”

乍暖還寒,是夏還寒以神明之力所結,裏麵的天地靈氣,可以滋養夏還寒奄奄一息的神識,可終究是杯水車薪。

原本對付窮奇,他就耗費了三分之一的神識,後來被檮杌設計中了一匕首,又耗費了兩成神識,雖說借助了佛界至寶恢複了些,眾人卻不知,他先前為了修複節氣令牌,已經耗費了三分之一神明之力。

“大人的神明之力越來越弱,不行,我們必須去求天恩!”鴻雁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衝出門就要去找天恩,幼雉把他叫了回來:“我們聯係不上天恩,還不如去找曆師!”

“對對對!”三位信使馬不停蹄地去找曆師救人了。

一時間,乍暖還寒裏,就剩下夏還寒這一個半喘氣的。

不過馬上,就又來了兩個。

“小寒這三位信使,腦子也太不好了。”

“他們不是腦子不好,是不信任我們會在意使者死活。”

“我們就如此的冷血無情?”

“是的。”

第一次有人,會承認自己冷血無情。

這人,是曆師。

“是嗎?你說都到這個地步了,小寒會不會求我們?”

問話的,是天恩。

“不會。”曆師回道的毫不猶豫。

“好吧,他確實不會。”

夏還寒不會求他們,可他們必須救夏還寒,因為他此刻,還不能死。

“你來還是我來?”曆師道。

“一起來咯。”天恩挑了挑眉,道,“怎麽,你覺得你能有我厲害?”

曆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最終,天恩和曆師一道用神明之力,凝聚著散於世間的小寒神識。他二人不愧是三界忌憚的存在,隻用了一個時辰,就凝聚了夏還寒所有的神明之力。

“還好他的神識,隻是散於四海,並未消散,不然就連你我都無力回天。”

“也不是無力回天,你將他受製於你的神明力還給他,不就迎刃而解了?”

“你覺得,我能還給他?”

曆師懶懶地說道,“你不能,不過若不是你好端端地毀節氣令牌,他也不會為了修令牌浪費了三分之一神明之力。”

“你少推卸責任,若不是你相助,我又怎麽能操控的了令牌?”

夏還寒被天恩和曆師聯手,從魂飛魄散拉了回來。

而他其實,早就醒了。

在曆師把毀令牌之事全盤托出之前,就已經醒了。

天恩和曆師素來不睦,曆師修為不及天恩,卻能以隻言片語,懟得天恩啞口無言,天恩雖說不過,但她打得過。

其實還好她打得過,不然這神界之主的位子,老早是曆師的了。

“你早說控製令牌是為了做什麽,我定不會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你也敢說?你自己又是什麽好人?”

“我自然不是好人,也不似某位麵上和善親切,實則心中冷血無情。”

……

“你們兩個,能別吵了嗎?”

夏還寒快被這兩神,煩死了。

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位神,瞬間安靜了。

“啊呀呀呀呀我的小寒啊,你可算醒了!”

天恩麵上的激動,勝過心裏十分。

“不勞天恩掛心,我暫時死不了。”夏還寒有些不想同這位神界至尊客套。

“他說他死不了,你還不趕緊離開?”曆師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有你什麽事?滾回你的曆師殿。”天恩冷著臉道。

“有你什麽事?滾回你的神殿去。”曆師不耐煩道。

“你們兩個一起滾吧。”夏還寒真心是煩不勝煩。

“沒必要如此絕情吧味我的小寒,都六百年沒見了,怎麽也算是久別重逢,你都不能對你的天恩姐姐……”

天恩臉上掛著笑,她麵若觀音,心卻似若水,冷心冷情,一顰一笑皆是琢磨不透,卻愛以長輩的姿態,同眾神說話。好在眾神輩分本就小她好幾輪,否則就她那張剛過摽梅之年的臉,一半花白了胡子的神明,都不好意思承認她是自己的長輩。

其實天恩平時也不這麽講話,像這樣說一半留一半,她獨愛對夏還寒說。

夏還寒卻從來不吃她這一套。

“您老就有事說事吧,何必在我麵前演什麽久別重逢,噓寒問暖的戲碼。您不累我都累了,相信曆師大人也看累了吧。”

曆師還真看累了。

“她比我,更像你祖宗。”曆師大人道,“她這關心的樣子,我都要懷疑,是不是被我奪舍了。”

天恩:“……”

夏還寒悠悠地喝了口水,靜靜地等待一場好戲。

果不其然,天恩被激怒了。

隻是她越是憤怒,就越是冷靜,她的冷靜,就似狂風暴雨前的風平浪靜。

天恩冷著眼道:“你想替代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可惜,你除了會耍嘴皮子,打得過我嗎?”

曆師冷笑道:“我不介意,向天恩討教一下。”

天恩冷笑道:“正有此意。”

曆師手中,已經握著節氣箭了。

天恩道:“你打算用我賜予你的武器來對付我?”

曆師道:“你賜予的,便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嗎?”

“你控製得了它嗎?誰控製得了,便是誰的。”

“也是,我控製不了。”天恩笑了,笑得有些無奈,她想自己果然還是,說不過他。

“兩位到底還打不打?”

夏還寒都要沒耐心看戲了,“若要打,就請去外頭打,別毀了我的乍暖還寒。若不打,就請坐下來,說一說,兩位到底下了什麽套,要讓我往下跳。”

天恩和曆師,最終還是沒打起來。

這兩位也真是世間獨一檔的存在,當你覺得他倆麵合時,其實心不和,當你以為他們麵不合時,其實心和。

現在,便是麵不合心和,當著夏還寒的麵演戲呢,夏還寒心裏可是一清二楚,適當地給了他們一個台階下罷了。

天恩先一步坐在了夏還寒對麵,曆師也慢悠悠地坐下來。

三位素來不和的神明,鮮少有如此和諧溫馨的一幕。

夏還寒甚至親手,給兩位神溫了酒。

“嚐嚐,新釀的梅子酒。”

“你釀的嗎?”天恩眼中驚喜,也不知是真是假。

“怎麽可能。”

夏還寒剛要說些什麽,就被某曆師的一句:怎麽可能,堵了回去,倒也省得他多費口舌。

他溫著酒,卻沒喝,隻是一個勁地給兩位神灌酒。

酒喝了兩盞,夏還寒才開口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天恩您就用上了懷柔之策。”

天恩又喝完了一盞酒,神色有些迷糊,回憶道:“太久了,誰叫你不吃罰酒,不過呀,你敬酒也不吃,簡直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你說你要是乖乖地按照我的路走,接我的衣缽,也不至於吃那麽多苦。”

“不感興趣。”夏還寒了杯酒,不冷不淡地說道。

“我感興趣呀。”曆師道,“你把天恩之位傳給我,我接你的衣缽。”

天恩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滾一邊去。”

曆師給自己斟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也沒回懟天恩的話,隻是道:“所以你任由立春魂飛魄散,是為了激他黑化,以自身為餌,誘他與你為敵。”

曆師毫無情感的描述,就像是要故意激怒夏還寒

隻可惜,夏還寒早已不吃他那一套。

“你可別汙蔑我。”天恩道。

曆師喝著酒,也不管天恩說的什麽,隻是自顧自道:“你要逼他墮魔,走你的老路,畢竟你成神前,也是從魔堆裏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