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製服

邛多武這一步毫無預兆,圍觀的百姓嚇得愣在了原地,四周鴉雀無聲,官差們冷汗直冒,大氣都不敢喘。

邛多武冷冷地問陰文質,“現在是什麽時候?”

陰文質被掐地喘不過氣來。

可他仍然說清楚了四個字——六月十一。

邛多武聽到了想聽的,手上直接用力,掐死了陰文質……

“啊啊啊啊啊!”圍觀的鄉親尖叫了起來。

“吵死了。”邛多武厭煩地看著這些昨日早已命喪他手的人。

眾人嚇得立馬閉嘴。

隻有那堂下的小孩,還在那裏滔滔不絕。

他像是一點都不怕他。

“他可是你的人。”小孩笑著道。

“互相利用而已,他該死,你也該死。”邛多武一步一步地朝著小孩走去,每走一步都重複一遍,“陰曹地府,能奈我何?”

他似惡鬼一樣一步步逼近小孩,小孩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近在咫尺。

邛多武露出了惡鬼般陰損狠毒的笑容,“你說你是我兒子?那爹爹今天就讓你體驗下,什麽叫做父愛。”

他緩緩地伸出手,就要掐死麵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從背後刺穿了他!

鮮血染紅了邛多武的官服,像小醜一樣可笑至極。

他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殺他之人……

“為什麽?”

他隻想問為什麽,他隻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同床共枕這麽久的妻子,成為最終殺死他的那個人?

“為什麽?”女子冷笑著道,“你當破鏡真能重圓?你懂如芒在背的痛苦嗎?你以為浪子回頭就萬事大吉?況且,你是真的回頭嗎?”

他不是,邛多武知道,他從來沒有回過頭,他隻是,用虛假掩蓋了自己的錯誤,他從來不曾真的麵對自己的錯誤,可……

“那又怎麽樣?我哪裏錯了?不過是幾條人命,不過是睡了幾個女人,你們這些愚蠢低賤的人,也配來教我做事?也配對我指指點點?”

他越說越激動,整個公堂都隨之晃動,百姓們還在圍觀,他們驚恐地呆在原地,像提線木偶般,控製不住自己移動半分。

“還有你。”邛多武指著那孩子道,“你一個毛頭小子,也配教育我?我好好的人生,好好的家庭,好好的妻子,全都是被你給毀了!你給我去死!”

邛多武瘋了一樣衝向那孩子,他要殺了他,殺了這個害得他眾叛親離的人。

小孩足尖一點,拉開了和眼前瘋子的距離,嘲笑道:“壞人總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處,你總是這樣,我親愛的爹爹,你總是把錯歸結在別人身上,是為了減輕自己內心的罪惡感嗎?”

“你閉嘴!”邛多武紅著眼,似已經走火入魔,他衝著孩子吼道,“我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那刺了邛多武一劍的女子冷笑道,“何錯之有?邛多武啊,你欺辱他人妻子,你沒錯?你出軌其她女子,你沒錯?你謀財害命,你沒錯?你貪贓枉法,你沒錯?你殺人滅口的時候,你也沒錯?你都沒錯,錯在我嗎?我又何錯之有?是誰在你窮困潦倒和乞丐奪食的時候幫了你一把?是誰出錢供你去讀書?又是誰,給你引薦了劉大人?”

女子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滿臉通紅,她笑著笑著,最後竟然哭了,“是啊,我的錯,我給你引薦了劉大人,哈哈哈哈,是我,給你引薦了劉大人,哈哈哈哈原來是我,是我咎由自取。”她眸中帶笑,眼中含淚,絕望的語氣聽的人揪心的疼。

“阿若。”邛多武踉蹌數步,跌跌撞撞地想要過去抱住絕望的女子。

女子撿起了地上另一把長劍,往後退了數步,喊道:“你別過來!”

“你我一定要到這種拔劍相向的地步嗎?”邛多武捂著自己的胸口,那柄長劍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父親大人,你逼她做什麽?”小孩道,“她不過是被你欺騙的可憐人罷了。”

“你閉嘴!”

邛多武突然瘋了似得轉身,衝向了小孩,他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數倍,小孩來不及躲避,被他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動彈不得。

就在他馬上就要窒息而亡之時,忽然,又一柄長劍刺穿了邛多武的喉嚨……

邛多武放下了小孩,他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去,看著那熟悉的麵容。

“阿若,你還是要殺了我嗎?”

女子隻說了一個字:是。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得很啊!”

邛多武眼裏的深情猛然退去,雙眼之中布滿了殘暴的殺意。

他,衝開了那兩把致命之劍!

長劍一出,便再難,壓製他體內的——檮杌。

“夏還寒,你居然在夢中,算計我!你當我真的一輩子都會被你困死嗎?我可是四大凶獸之首,有什麽能困得住我?”

“是嘛?”

周遭乾坤幻化,萬事萬物已是虛影。

隱在暗處看戲的夏還寒,終於出現了。

他背著手,自天而降,周身神光縈繞,第一次以神明之態,出現在了幻香入夢之中。

夏還寒勾唇淺笑,笑意懶散,眸光半斂,背著的手鬆了開,雪劍寒梅緩緩出現在了手中。

執劍而立,睥睨蒼生的他,懶懶地說著:“你可算,看出了這是個夢境。能破幻香入夢者屈指可數,不過可惜了,這也在我的計劃之內。”

檮杌憤怒地盯著這副狀態的夏還寒,他厭惡佛界,憎恨人間,更討厭這群神明。

“你別得意的太早,你的夢境,我沒有幫手,你也沒有幫手,就憑著這隻鳥?還有這朵花?還有你自己?能奈我何!”

“……”一鳥一花感覺被冒犯了,雖然檮杌捏死他們確實就像捏死一隻螻蟻。

“對付你,我一人,足矣。”

話音方落,雪劍寒梅便化作了數千支劍影,自四麵八方襲來,僅刹那之間,就將檮杌團團圍住!

夏還寒口中念著:“破邪祟,誅妖魔,幻香一瞬,入夢千年,散!”

眼見劍影所困之人,已是慢慢消散……

忽然!一聲怒吼自劍影中傳來,整個夢境為之變色,若末世的黑暗染上鮮紅,一切頃刻間,就將灰飛煙滅。

火焰燃起,焰火之中的那人,人身已然焚毀,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檮杌。

他竟然,焚毀自己的人形,在幻香入夢的壓製下,強行召喚自己的真身。

“果然,做了回人,比之前更狠了。”夏還寒冷笑著點評著這一場自我獻祭。

“比不過你狠呀,小寒大人。”檮杌麵目猙獰地看著夏還寒。

夏還寒冷笑一聲,雪劍寒梅又是積起了千道劍影。

檮杌盯著眼前的夏還寒,可腳下忽然一轉,竟是擒住了幼雉和水仙。

“收了你的劍,否則我殺了他們。”

夏還寒斂著眼,沉凝了半晌。

“收了你的劍!”檮杌再一次威脅道。

“別管我們,小寒大人,殺了他!”水仙道。

“好。”雪劍寒梅的千層劍影散了,夏還寒最終還是收劍了。

“很好,接下來,收了你的夢境!”

“檮杌前輩,你這就不厚道了吧?”夏還寒道,“哪有一命換兩個條件的?”

檮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我這是兩命,小寒大人。”

夏還寒歎息一聲,解除了幻香入夢。

檮杌見夢境解除,丟下了幼稚和水仙,一個變身,便準備消失於無形。

可他卻發現,四周皆是陣法,死死地困住了他。

“夏還寒!你出爾反爾!”

“我可沒有出爾反爾。”夏還寒悠悠然道,“我確實收了夢境,不過嘛,我又結了一個新的夢境,你自己蠢,可怪不得我。”

“你居然能一瞬結夢?”檮杌不敢相信。

“人總是要進步的嘛。”夏還寒道,“你也終究是要隕落的。”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猙獰的檮杌,每走一步,足尖便有寒梅綻放,似浮雲飄若蒼穹,窒息的寰宇,終是破出點點星火。

“做偽君子的感覺如何?”五步處,夏還寒問著眼前的上古凶獸。

“虛假的很,累的很。”檮杌竟是回了,而且回答的真心實意。

“眾叛親離的感覺如何?”十步處,夏還寒又問道。

“心如刀絞。”檮杌又回了,隻是他說著心如刀絞,臉上卻毫不在乎。

“被最愛的人殺死的滋味如何?”十一步處,夏還寒又是問道。

“痛。”檮杌用他那比雉鳥大數倍的手掌,壓住自己的胸口,皺著比水仙粗數倍的眉,似回複著夏還寒,又似自言自語道,“他很痛,可他覺得自己,活該。”

他說的他,是邛多武。

“是啊,是活該啊。”

夏還寒停在了這最後一個問題處,檮杌還沉浸在邛多武的悔恨之中。

“他去陰曹地府贖罪了,你也該回到你的十八層地府去了,檮杌。”

此話一出,夏還寒腳下的第十二步,已經走完了。

他停在了離檮杌一米處,浮與寒梅之上,雙眸微閉,須臾,便睜開了眼。

他眼中,印著蒼生萬物,手中,結著神明之印。

“小寒起,天下寒,吾以節氣之名,請蒼生相助!”

風雲片刻,凡間便有瑞雪引百花齊開,佛界有佛光普照而來,神界神明均借力入幻香之境。

夏還寒要合三界之力,鎮壓檮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