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上古凶獸

佛獸,隸屬佛界管轄的生靈,幾乎與諸佛同壽,受佛光普照久矣,早已滿心滿眼皆是蒼生悲憫,不應當會像眼前這隻一樣。

這隻佛獸像是失去了佛心,其狠戾野蠻,比上古凶獸更甚。

它一見到夏還寒,就像是見到鮮美的獵物,眼中泛著凶猛,那架勢,像是不把夏還寒生吞活剝了,都對不起它這體型。

佛獸直直地朝著夏還寒衝了過來,他方奔了幾步,飛來峰就地動山搖。

然他雖體型龐大,速度卻是快如閃電。

不過,夏還寒不慌不忙地躲開了。

瞬息之間,夏還寒已執劍使出數招,眼中眸光一轉,又數招已出,招招幻化,不盡相同。

可每一招,卻都離佛獸命門,隻差毫厘之間……

“夫子是在,手下留情嗎?”

夏還寒的一招一式,都能取佛獸性命,可偏偏每招每式,都差那麽一點,世家子們看的心驚膽戰。

“應當不是吧?夫子雖功夫了得,可這凶獸看上去太厲害了,夫子應該也沒有把握一招製敵吧。”

夏還寒確實沒有把握一招製敵,畢竟佛獸,比他年長千歲。

可他,也確實是在手下留情……

隻因這佛獸,死氣之下,儼然是心有不甘,像是,有什麽冤情。

與夏還寒而言,他雖有悲憫之心,可也殺伐果斷,對一隻已然魔化的佛獸,他絕不會手下留情,可一隻失了心智卻仍然心存一絲善念,壓了冤情的佛獸,出現在他所管轄的小寒時節,那他這位小寒使者,便不得不有所作為了。

“你出現在此,卻無佛來尋你,不知是你的悲哀,還是佛界之悲。”

夏還寒此話,是在激怒佛獸。

果然,佛獸被激怒了。

他此時的暴虐嗜血之性,儼然是先前的數倍。

隻見他猛得衝向了夏還寒,天地隨之變色,急風驟雨呼嘯而至。

他要一擊斃命,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明,魂飛魄散。

可這次,夏還寒沒有躲……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任憑風馳電掣從身旁經過,也不曾移動一絲一毫。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眼前的龐然大物,戛然而止。

隻消半刻,風平雨停,天地一片黎明。

那佛獸,隨著急停的風雨,猛然倒了下去。

眾人都,傻眼了。

一位世家子問道:“夫子,它是……死了嗎?”

夏還寒道:“沒有,他隻是動不了了。”

那佛獸,確實是動不了了,隻因為夏還寒傷了他所有命門的一寸之處,形成了眾穴相連之式。

佛講輪回因果,對於佛獸而言,製服他們,也講輪回因果。

這隻攻擊無辜百姓的佛獸,是上古凶獸之一,夏還寒從《佛界諸事錄》中讀到過,這凶獸投入佛門時,曾受十二星宿製裁,於他身上命門一寸之處,刻下十二星穴,若星穴相連,他的命門,便被死死壓製,動彈不得。

前期種下的因,最終結成了果,所謂因果,也是命門。

“那萬一他又能動了,可如何是好?”世家子們害怕極了。

“無妨。”夏還寒道,“此處是靈隱地界,我來尋你們時,已經傳信於寺內高僧,請他們前來幫忙。你們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我與幾位大師一起處理即可。”

世家子猶豫了一會兒,在離開和留下同生共死之間,做著兩難的決定。

“走吧,我們在此處隻會給夫子添麻煩。”最終還是穆苗稀把這群娃娃拉走了。

他們走後,夏還寒便收起了手中雪劍寒梅,這一收劍,他便再也撐不住,踉蹌了幾步,單膝跪地,重重地倒在了雪地裏。

還好,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了彌勒和觀音。

靈隱禪房,夏還寒終於醒了。

可他疲憊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耳邊是觀音和彌勒的對話。

“使者怎麽神識損耗這麽嚴重?”

“對付這佛獸連佛祖都要耗費不少精力,我們終究是去的太晚了。”

觀音看著連端坐靜養都異常困難,隻能躺在**,靠佛香恢複生機的夏還寒,像看自家孩子一樣心疼。

她道:“彌勒,怕不僅是對付佛獸才傷成這樣,小寒使者用十二星宿法對付它,雖說啟用十二星宿,十二劍,劍劍隻有注入神明之力,才能起效,但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神識損耗,近三分之二。”

彌勒悟道:“難道,是先前節氣波動?”

“是小寒令牌破損。”

這句話,是終於睜開眼的夏還寒說的。

彌勒忙過去扶他。

夏還寒道了句多謝,“先前我召喚地神,原本想了解六百年前三輔之地之事,可還未問出口,令牌突然破損。”

“什麽?”彌勒驚道,“令牌破損,節氣崩潰,人間浩劫,一觸即發。”

“確實如此。”觀音阿彌陀佛道,“想必使者是耗費了三分之一神明之氣,淬煉破損的令牌,而後又為了對付佛獸,損耗了三分之一神明之力。”

“嗯。”夏還寒道,“三輔之地之事,我隻怕不僅是因為節氣錯亂,也絕非人間之力作為,你們佛界想來也不會如此,隻怕是……”

“是你們?”彌勒欲言又止道。

夏還寒點了點頭,又道:“此事暫且先放放,那窮奇,倒是更為棘手。”

或雲似虎,蝟毛有翼,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音如獆狗,喜食人,名曰窮奇。

作為上古凶獸之一,窮奇於千年前被佛界收服,成為佛界四大佛獸之一,後因背信棄義,被佛界諸佛聯合神明之力,誅之,遂關入十八層地府,以地府之力鎮壓之。

彌勒道:“這窮奇竟然以其他已故佛獸之形,逃出地府,為害一方。”

“或許,不是窮奇借其他佛獸之力,而是其他佛獸借窮奇之力。”夏還寒想起之前在佛獸身上瞧見的最後一絲善意,死氣之下的不甘之心,像是明白了些東西。

他問道:“佛獸是佛界生靈,隻是生靈,也終有消逝,想請教兩位菩薩,佛界迄今為止,有哪些消逝的佛獸?”

觀音拿出了一卷書簡,“佛界消逝的生靈,全數都在此佛簡之上。”

“多謝。”夏還寒剛接過佛簡,忽然,屋內劇烈搖晃,與先前飛來峰地動山搖,一模一樣。

“不好。”他三人同時覺察到異樣,心道想必是窮奇醒了。

夏還寒和觀音,彌勒第一時間趕到了鎮壓窮奇的地方,果然,那禁製似有鬆動。

觀音和彌勒剛要施法穩固禁製,不想被夏還寒攔了下來。

“他於佛界生存近千年,對於佛界種種了如指掌,當初佛祖與天恩合力,才將其肉身誅殺,與他而言,佛界之力怕是難以維係。”

觀音道:“那使者有何良策?”

夏還寒道:“他不是,最愛背信棄義之人嗎,那我們就讓他隻能與誠實守信,共處一室。”

窮奇,上古四大凶獸之一,顛倒黑白,懲善揚惡,最恨誠實守信之人,最喜背信棄義之徒。

對付窮奇,攻心也不失為一條良策。

夏還寒手中結印,喚出了小寒玉牌。

念道:“生死一瞬,奈何橋頭,無上因果,請閻羅借尾生魂魄一用。”

地府批閱公文的閻羅王,一聽到夏還寒召喚,嚇得批錯了一人生死,忙喚黑白無常前去補救。

他不敢耽擱,隨即找了孟婆,將尾生送了過去。

昔日,一書生對一姑娘一見鍾情,他與姑娘約定,第二日在長橋相見。

可次日他如約到了長橋,姑娘卻遲遲未見蹤影,於是,書生在長橋等了許多時辰,從天方破曉到日落西山,姑娘始終未曾出現,書生便一直等著。

此時,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勢之急,不一會兒便漫過了橋墩,漸漸地淹沒了書生的身體,可書生卻並未躲雨,他想到和那位姑娘有約,不能失信於人,便一直等著,直至,抱著橋柱魂歸湍急的河流。

後世流傳此事,稱之為——橋下之盟。

這書生,便是尾生。

尾生奉閻羅之命,前來助夏還寒一臂之力。

他在奈何橋頭,徘徊百年之久,始終不肯飲下孟婆湯,投胎轉世,地府奈他不何,便收編其做了地府外援。

因他生前是一書生,口才不錯,便常常幫黑白無常做點雜事,勸說那些頑固不化,四處漂泊的孤魂野鬼轉世投胎。

尾生與夏還寒,並不相識,隻是生為鬼魂,他認得神明之力,又常常聽地府官差提起,這小寒大人在任之時,常向地府借鬼,而且他借就借了,還會順便完成那鬼心願,心願已了,不少鬼便會投胎轉世。

若是尋常鬼魂也就算了,地府做得本來就是生死輪回的事,可他時常借地府鬼差一用,久而久之,地府招募的鬼差,都趕不上夏還寒消耗的鬼差,所以這閻羅王,對他可謂是,又敬又怕。

這次尾生,怕也是要離開地府,轉世投胎了。

“拜見小寒大人。”尾生不愧是溫文儒雅的書生,這禮行的,都是人間君子之禮。

“尾生先生。”夏還寒回了他一禮,“先生是守信之人,這次請先生幫忙勸說窮奇,若先生有任何不適,可立即退出,不必強求。”

尾生道:“先生放心,窮奇雖是上古凶獸,我亦不懼,隻是尾生有一事相求。”

夏還寒道:“先生放心,我自會替你,完成心中所求。”

尾生再次謝過了夏還寒,便堅定地朝窮奇而去,大有義不容辭,不把窮奇窮凶極惡的三觀掰扯為正,絕不罷休之意。

“君子之心,遠比磐石,更為堅韌。”彌勒道,“阿彌陀佛,小寒使者此舉,著實高明。”

夏還寒道:“我還得去地府一趟,這裏就拜托二位了。”

觀音道:“使者放心,定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