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明聖湖釣雪
臨江有一明聖湖，湖光粼粼，山色空蒙，常有人在周邊群山寫書，煉丹，宗教聖山之名，也因此漸次傳開。
湖邊不遠處有一飛來峰，峰下有一寺，名曰靈隱，乃江南一帶修建最早的佛刹。
夏還寒今日，要帶那群拔蘿卜的世家子，去明聖湖。
不過他可不是興致所起，要去遊湖賞雪，他是要去獨釣寒江雪的。
明聖湖三麵環山，湖麵綿延千裏，水中積雪成冰，船隻早已停運，周邊田地荒蕪，鮮有人煙。
唯一的煙火氣，就是古刹內焚香燃燭之氣。
喜鵲從初府出來後就開始瘋狂築巢，今早還在昏昏欲睡，夏還寒便留她在新家與周公約會。
他一行十餘人，步行至明聖湖，行了足足三個時辰。從晨曦微亮，到日輪當午，這群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早已是饑腸轆轆，精疲力盡了。
“今日所學，釣魚。”
夏還寒從漁民手中，租下了幾艘漁船，還請了幾位漁夫，來做老師。
“可是夫子，明聖湖早已結冰，如何釣魚？”一位世家子不解地問道。
夏還寒道：“昨日我夜觀星象，算出今日明聖湖會融冰成水，寒釣，不成問題。”
“可是夫子……”又有人問道，“我們從起床到行至明聖湖，這一路，滴水未進……”
夏還寒懶懶地瞧了他一眼，“怎麽？餓了？放心，隻要你們釣上來魚，不就有吃的了？”
夏還寒的意思很明顯，讓他們自給自足。
終究有人不服氣了，扔掉手中船槳，大有拂袖而去，老子不幹了之意。可下一秒，就又灰溜溜撿了回來。
實在是因為明聖湖山高路遠，一路上又多是山賊流寇，連花拳繡腿都不會的世家子們，是萬萬不敢臨陣脫逃的。
“準備好了就釣魚去。”
湖麵上停著幾艘漁船，有船家早已在船頭等著。
夏還寒帶頭上了最小的一艘，那艘船最多隻能容納兩人，世家子們明白，他們這位夫子是想一人獨行。
夏還寒所乘的漁船，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此刻，他正在船頭，悠然自得地圍爐品茶，好不自在。
撐船的船家是一個頭戴鬥笠，身著黑衣，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老者。
老者佝僂的身軀顯得有些單薄，若是瞧得見麵容，定會覺得他下一秒就像是要背過氣去。
“大人給地府的名冊我們都查過了。”船行了百米，撐船的老者忽然道。
夏還寒抿了口熱茶，“可有查出些什麽？”
“還真有。”老者扔了個木排過來，夏還寒接住了。
木排上刻有三字。
“河神廟？”
“是的大人。”老者道，“這個是從孽鏡地獄的瘦鬼差身上搜出來的。他交代此木排是兩個鬼給他的，我們查過了，是十八層書房裏麵剪刀地獄的兩位判官，我們查過那兩位的身世，他們是初府的族長。”
“初府的族長？”夏還寒心中似有散不開的疑團，“黑無常，你回去告訴閻羅，我有一事相求……”
“是。”黑無常得了令便要回地府，不料被夏還寒攔了下來。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黑無常恭恭敬敬地問道。
夏還寒悠悠然道：“你走了誰來劃船，本大人自來嗎？等我回去你再回去。”
“……”黑無常心道這還真把他堂堂地府陰差當船夫了？？
明聖湖心，有一島，那島獨立湖中，最適隱居垂釣。
夏還寒把幾位世家子帶到了湖心島，便把他們放養了。
“我還有事，今日你們的夫子，是這幾位先生，若是讓我知曉你們不敬師長，後果自負。”
他這一句交代剛結束，也不等這些強扭的徒弟回複，一轉身，便走了。
瞧著輕風沐雲而去的身影，世家子們一陣感歎，“夫子好功夫！”
黑無常楞楞地看著已然消逝的飄逸身姿，心想這小寒大人到底幾個意思，說好的讓他劃船帶他回岸上呢？合著是為了騙他來湖心，然後自己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黑無常心道，閻王說得果然沒錯，這小寒大人真的是這神界頂不靠譜的神了！
老漁夫領著這群紈絝子釣魚去了，湖心島冰冷肅殺，倒是這明聖湖果然融冰成水。
他從包裹裏掏出了些幹糧，“各位公子餓壞了吧，這是夫子讓我們準備的吃食，你們夫子呀嘴硬心軟，特意囑咐我們不能讓你們餓著，他還特意給你們準備了熱茶。”
世家子們啃著手中的餅，那餅是粗糧所做，又硬又糙，若放在往日，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肯定吃不習慣，可現在，他們不僅覺得這是人間美味，甚至因為老漁夫的一番話，感動的熱淚盈眶……
城郊，初府。
初府最終還是荒廢了，府內之人早百年前就已全部故去了，魔族為了營造假象，才維持那一番不人不鬼的樣子。
如今十八層書房已毀，初府剩下的也隻有那不高不矮的蕭牆，和門口蟄伏了整個冬季的迎春花藤。
隻是可惜了那數萬冊的藏書。
夏還寒站在夏府門口，這次他不需要敲門，他隻要輕輕一推，那破敗的木門就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初府是初見在人間的家，夏還寒並未來過，但多少聽初見描述過。
那段被關在節氣界內無聊透頂的日子裏，全靠初見的故事，夏還寒才不至於被悶死。
那日夏府雖無人氣卻多得是鬼氣，也算是熱熱鬧鬧，今日倒好，連鬼氣都沒有了。
別說鬼氣了，偌大個夏府，連生氣都**然無存，多少有些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也不再笑春風的淒涼荒蕪了。
除了牆外，那一株盤根錯節，淩寒綻放的迎春。
初府本就是夏還寒臨江之行的目的，先前被魔族絆住了腳，不得不將計就計破了魔族的詭計，也算是給初見後世報仇了。
現如今他再次涉足此地，是為了在廢墟之中找一樣東西。
“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魔尊也算是幫了我個大忙。”
夏還寒自言自語地在初府裏麵瞎溜達，也不知他是在找什麽，瞧上去倒是高深莫測。
“找什麽呢哥哥？”
秋乍暖出現的過於突然，夏還寒一個沒拿穩，手上的木排掉了。
那木排正好落到了十八層書房前的水塘裏，刹那間，便消失了，連一點漣漪都不曾有。
“怎麽沒了？”
秋乍暖剛想要徒手撈木排，被夏還寒一把拽住了。
“躲我後麵去。”
“嗯？”
秋乍暖一頭霧水，還未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那方才吞了木排波瀾不驚的水麵，猛得激起一團漣漪，那漣漪漸次暈染，不一會兒就侵染了整個水塘。
漣漪自四周漸漸消逝，直至塘麵變回來先前的一潭死水。
最後一圈漣漪消散後，水塘內忽然竄出來一個人影。
“我靠，這哥們誰呀？”
秋乍暖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新鮮玩具。
夏還寒手執雪劍寒梅，擋在秋乍暖麵前。
“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上古士兵。”
“上古士兵？上古士兵不是早就在上古大戰中全部灰飛煙滅了嗎？這是詐屍了？”秋乍暖歪著頭偷看著麵前不怎麽聰明的老古董，好奇心起來了，“他這鎧甲看著挺有意思呀，那上麵畫的是三足金烏？”
“是三足金烏。”夏還寒道。
老古董士兵身上穿著厚重的鎧甲，鎧甲上篆刻著符咒，畫著些圓，圓裏頭圍成了一個圈，圈裏頭有一隻鳥，那隻鳥就是三足金烏。
秋乍暖道：“上古時期早已隕落，三足金烏也於千年前銷聲匿跡，將三足金烏刻在戰甲之上的做法，還挺少見的。哥哥，這三足金烏不就是太陽嗎？這設計鎧甲的人定是人中龍鳳，和哥哥你一樣厲害。”
夏還寒道：“你說什麽？”
“和哥哥一樣厲害。”
“前一句。”
“設計鎧甲的是人中龍鳳？”
“再前麵一句。”
“三足金烏就是太陽？”
“對，三足金烏就是太陽！”夏還寒恍然大悟，“是太陽呀，不愧是你呀阿暖，我大概知道這鎧甲，是誰設計的了。”
“誰？”秋乍暖一頭霧水，不過聽到他哥哥誇他，秋乍暖心裏別提有多得瑟了。
“阿暖啊，你看過寒山春曉藏書閣裏的《上古謎語》嗎？”
秋乍暖搖了搖頭。
夏還寒道：“所以說，平時叫你多看點書，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還是要懂一點的。”
“好啦好啦，看看看，回去就看。”秋乍暖不耐煩道，“哥你快說吧，不要再買關子了。”
“哎！”夏還寒搖了搖頭，道，“上古時期天地初開之際，誕生了四位神明，其中一位神明位居四大神明之首，其他兩位神明不服，便發動了上古大戰，最後四大神明同歸於盡，上古時期就此隕落，相傳那位神明之主所信奉的便是這三足金烏。”
“那那個神明之主叫什麽呀？”
“不知。”
“那叛變的是兩位，另外一位是幫神明之主的嗎？”
“不知。”
“那上古大戰打了多久呀？”
“不知。”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也有不知道事情。”
秋乍暖笑得開心極了，一問三不知的夏還寒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個傻弟弟。
秋乍暖被看的不好意思起來，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道：“那哥哥我們拿前麵這個……老古董士兵前輩，如何是好？我們好像，打不過他。”
“確實打不過。”夏還寒忽然把雪劍寒梅收了。
秋乍暖慫慫地往夏還寒身後又移了一步，“哥哥你怎麽收劍了！你收劍了我們不是更打不過了！”
夏還寒淡定自若地道：“雖然打不過，但是他們都得聽我的。”
“啊？”秋乍暖現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水塘上的上古士兵忽然動了，隻見他突然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夏還寒喊了一句，“主上。”
夏還寒冷著聲道：“知道我是主上，還不快離開？”
“是，主上！”士兵得了夏還寒的命令，便如閃電般消失在了夏還寒麵前。
“我靠！哥哥你不會就是上古神明之主吧！”秋乍暖驚呆了。
“別整天我靠我靠的。”夏還寒拍了拍秋乍暖的腦門，道，“我要是上古神明之主，我還會憋屈地要聽那天恩的差遣？”
“也對。不過，那為什麽這士兵聽你的呀？”
“我也不知。”夏還寒是真的不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可能與那上古神明之主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