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淩晨三點，許驍陸崢相繼探視
這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畫麵，剛剛陸崢拉過我的手，應該是看到陸崢未來的畫麵了。
陸崢開著車，穿著黑色的西裝，右上手臂上露出黑色西服下麵的白色襯衫的袖口，手上帶著黑色的手表，握著方向盤。轉頭看著右側，右側副駕室坐著的人，竟然是我。
我怎麽會在他的車上，他要帶我去哪？
“簡兮——”
我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穿著一身白色衣服的女人朝著我走來。白色的帽子，應該是護士。
“你怎麽在這，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怎麽就自己下床，拔掉針頭就跑了呢？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沒有，我很好。”
“既然醒了，就隨我先去辦理入住手續吧。你家屬來了嗎？身份證帶了嗎？”
“沒有。沒有家屬。”
“沒事，你問題不大，都是輕微擦傷，家屬不到也行。”
我忽然想起來，自己走得匆忙，手機落在學校了，身無分文，怎麽辦手續繳費。
“不好意思啊，我沒帶手機，也沒帶錢，你看，能不能晚一些去辦？”
“行吧，那你先回自己床位，把剩下的點滴輸完？”
“好的，謝謝。”
躺在病**，已經深夜了，但醫院還是很熱鬧。
忙著救治觀察傷者的醫生和護士，從南洲市連夜趕來的傷者家屬、公司領導及同事，還有連夜調查案件的警方，門外還有連夜蹲守消息的記者。
大廳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就沒有停止過。
“兒子，餓了吧？媽給你買了餛飩，來吃兩口再睡？”
“吃不下。頭暈得厲害。”
“醫生說沒事的，你這是輕微的腦震**，頭暈是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你要是不放心，過幾天咱們再來複查？”
“媽，你們連夜過來，也累了，你們先到附近酒店休息，明早再來吧。沒事，這裏有醫生護士，他們會照顧我的。”
“行，你先吃兩口，吃了媽收拾完，就走。”
好一出母子情深，聽著隔壁床的動靜，隻覺得心裏越來越冰涼。
小時候生病，都是奶奶照看我，就算是高燒不退，住在他們工作的醫院，也很難見到他們。後來，我再也不喜歡生病，也不喜歡醫院裏。
因為，小時候坐在病**，不敢躺下，怕自己睡著了會錯過。看著病房的燈，或者數著點滴，數到天黑，將點滴調到最慢的速度，又數到深夜。
我的視力漸漸的恢複了。看著點滴將要接近尾聲，最後的一滴，兩滴，三滴。透明的**順著流下來，冰冰涼涼，順著靜脈，流進身體裏。這一次，我連陪我到深夜的奶奶也沒有了。
忽然我床頭圍著簾子被人拉開。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站在簾子中間，蓬鬆的卷發盤起來，卷發下麵露出一對珍珠耳環。化著淡妝，但是塗著的深紅色口紅，眉毛是紋的，深棕色的，明顯淡了很多。穿著一件白色的長款旗袍，旗袍上都是淡淡的紫色的花朵。外麵穿著一件紅色的厚重的大衣。穿著打扮俗氣，但是俗得很真實，很接地氣。
“哦，不好意思，走錯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女人看到我也很驚訝，趕緊拉好簾子轉身走了，她的高跟鞋的聲音很清脆，噠噠噠一聲一聲的在醫院裏回**。
“簡兮，你還沒休息啊？”
簾子再一次被拉開。
一個穿著一身深藍色套裝的男人出現在麵前，手裏拿著一個深藍色公文包。
深藍色的套裝顯得深沉內斂，裏麵搭上墨藍的顏色淺一些的襯衫，和灰色條紋的領帶，顯得更加有活力一些。提著公文包的手上帶著銀白色的手邊。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銀框眼鏡的，看著我溫柔的笑著。他就是可以稱為白月光的男人，溫柔和煦，脾氣很好，懂得進退，也懂得拒絕，又很努力上進，走到哪裏，都是帶著春風和暖陽而來。
“喲，都回血了，還回了這麽多？”
許驍著急的將公文包放在我的病**，走上前，俯身，一隻手撐著床頭，一隻手去按床頭另一側的呼喚鈴。
他按完鈴，拿起輸液管管上的開關，白淨修長的手指，握著藍色的開關。眼鏡透著寒光，他這樣站著，個子很高，下頜線的棱角很明顯，線條清晰，下巴下麵的黛青色的胡渣就像剛剛冒出來的一樣。
他忽然低頭看著我。
“簡兮，我知道，你和我一樣，習慣了孤獨，但這時候或許有人陪著你會更好一些。如果你不需要，一個人也可以，也行。但是需要我，就盡管聯係我，歡迎隨時打擾。”
許驍拿過**的公文包，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惠濟醫院心理科室主任——許驍。
“刷——”
簾子忽然被拉開，大廳的明亮的燈光照了進來。
一位年輕的護士走了進來。
“你好，請問有什需要？”
“護士，簡兮的點滴注射完了，已經回血了。”
許驍說著退後，讓出位置來。
透過被拉開的簾子，大廳裏一個穿著黑色長款大衣的男子，陪同幾個穿著西服的人，路過大堂。為首的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看看門外，將圍著的圍巾拉高，擋住麵部。
黑色長款大衣的男子，看著一行人走遠，忽然看向我和站在我旁邊的許驍。
陸崢和以前一樣，個子高高的，黑色的公文包提在手裏，黑色的皮鞋，在大廳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亮堂。他眉毛很濃，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我。眼睛炯炯有神，帶著一絲絲怒氣，直直的盯著我，他強大的氣場，讓我開始覺得有些心虛。
盛陽醒來了，他既然見過盛陽，那對我懷疑應該更深。若是順利抓獲司機，我或許就沒事了，如果查不到，我將會成為他重點關注的對象——就憑我事先知道會發生車禍這一點，就可以將我列為同夥或者知情人。
“嗯，好了，多按一會兒，不出血了再鬆開。”
護士拔掉了針頭，將我的手背遞向右手。許驍忽然上前，彎腰想要接過我的左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但是沒來得及收回，被許驍雙手握住，他將我的手放在掌心，輕輕的按壓手背的傷口。
“簡兮，你的手怎麽這麽冰涼，冷不冷？”
“沒事，是輸進去的**涼，一會就好了。”
我抬頭，大廳的黑色的高大的身影消失了，鬆了一口氣。
我收回自己的手，看著在床邊椅子上坐下的許驍。
“現在幾點了？”
許驍抬手，看看你手表。
“淩晨三點了。”
“許驍，你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我隻是輕微的擦傷，沒什麽問題的。”
“沒事，我經常熬夜，習慣了。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
“不用，謝謝。”
“那行吧，有問題隨時聯係我。”
許驍起身，整理衣服，拿上椅子上的公文包，看看我。
“真沒事的，放心吧。”
許驍才轉身出去，拉好簾子，走了。
剛閉上眼，就看到許驍未來的畫麵。
許驍站在明亮的辦公室，遠處的太陽剛剛從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冒出紅紅的圓臉來。朝霞傾瀉，染紅了地平線。許驍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但是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地板，說著：“他很正常，很平靜，沒有任何的異常。”
“唰——”
我床頭的簾子有一次被拉開。
一個高大的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簾子中間。陸崢一隻手拉著簾子，一隻手自然的下垂，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陸崢的出現，讓我忽然變得很緊張，進入了戒備的狀態。他這時候，出現，定然來者不善，想必，還想從我身上挖出更多的信息。
“哼，現在看我的眼神，應該是想起來我是誰了？不像三個小時前，一副冷冰冰的，就像從來沒見過一樣。”
陸崢拉上簾子，自顧自的說著，站在床邊的椅子後麵，為我彎腰，扶著椅子的靠背。
他是律師，有著異於常人的洞察能力，溝通能力；深夜出現，絕對不是簡單的敘舊，敘舊不過就是拉進距離，突破心理防線的方式之一。
“陸大律師，深夜還在醫院，淩晨三點前來探望我？是不是貨車和司機都沒找到？”
“果然，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冰雪聰明，伶牙俐齒。你提供的查看學校監控的線索也有用，但是司機進行過偽裝，戴著帽子口罩眼鏡，貨車的車牌也對上了，但是車牌是套牌的，找不到真正的車主。”
看來這次事故影響很大，媒體的出現給警方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陸崢俯身，盯著我，就像在審訊犯人一樣。
“我當時遇見貨車的時候，我是騎著電瓶車，我坐在電瓶車上的高度，隻能看到貨車的車牌和車頭的位置，貨車的車速很快，我不得不緊急避讓，所以根本來不及抬頭看車上的駕駛人員。若是貨車有意為之，製造事故現場，那麽事先都有準備，車牌是假的，也不奇怪。”
陸崢看一眼四周，刻意壓低聲音，微微俯身看著我。
“《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交通肇事罪丶危險駕駛罪】規定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運輸肇事後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別惡劣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簡兮，刑法課程是法學專業的基礎課程，你應該了解吧？現在是三人重傷，可能危及生命，還有一人還在手術中，除去你之外的八人不同程度的輕傷，兩輛汽車損傷嚴重，商務車直接到達報廢標準。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陸崢越說越激動，生氣的一掌拍在他身前的椅子背上。不知道他的憤怒是來自於案件本身的嚴重程度，為傷者打抱不平，還是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想要得到我的信任。
“什麽處境？我就是熱心公民，好心提示他們，天氣不好，不宜出行而已。知道前方發生事故，第一時間撥打急救電話。若是警方或者你的委托人已經將我列為嫌疑人或者參與者，現在站在這裏的就不會是你，而是警方。你的委托人，應該也是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哼，熱心公民，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隻是局外人，為什麽不曾見過你對我，或者對你的同學、師長有過任何的熱心的舉動，為什麽你就偏偏對他不一樣，多次勸阻，遭到拒絕還不死心？你既然那麽在意他，為什麽又對著許驍曖昧不清？”
“他是我多年崇拜的偶像，任何一個真心喜歡他的粉絲，都會關心他的安全。狂熱的私生粉跟蹤偷拍、請人代拍比比皆是。更何況是我作為喜歡支持他多年的粉絲，想多看他兩眼，吸引他的注意，又有什麽問題。最後，崇拜偶像和腳踏實地的情感生活就一定衝突嗎？追星的人就不能正常戀愛結婚了嗎？”
“戀愛結婚，簡兮，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從你口中聽到這兩個詞。還以為你就是一座冰山，拒人於千裏之外，了解那麽多糾紛案例，早已經看破世俗紅塵，此生不會為任何人所動。沒想到，在你的未來規劃裏，還有這樣的選項？你竟然想要結婚戀愛的對象，是許驍？你在山村支教三年，從未走出來一步，你對許驍究竟了解多少，你就想要跟他戀愛結婚？你以為他還是三年前的許驍嗎？他現在……”
忽然闖進來的護士打斷了陸崢的話。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裏是醫院，病人需要休息。”
“抱歉！”
“你是簡兮的朋友吧？簡兮沒帶手機和任何證件，麻煩您抽空到前台辦理一下手續。還有簡兮就是輕微傷，現在醫院床位緊張，也不利於簡兮女士的休息，你們可以回家觀察休養，每隔一天到醫院複查換藥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