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叔
周叔應該是年輕時候的模樣，滄桑大叔，和現在的區別很大，一群人應該是在舉辦篝火晚會，地上堆著背包，一道纖長的身影在照片最角落中，他低頭注目火光，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而令我詫異的是——
那一顆月牙紅痣！
我忍不住把手中的東西全扔了，慌忙的撲到照片前麵，隻可惜照片太模糊，甚至連那人的五官都有些混沌，偏偏那顆月牙紅痣格外醒目。
“幺兒，你七叔都是為了我們啊，要不然他那麽聰明，哪裏輪得著我們上大學，家裏那個時候連看病錢都掏不出來，你爺爺雖然嘴上罵他大逆不道，但這麽多年，心裏還是記掛著的……”
“幺兒，你以後要是見著你七叔，記得把他帶回來，抓也要抓回來，落葉歸根，落葉歸根，在外麵飄著像什麽樣子。”
“千萬要記得，把你七叔帶回來……”
這些年父親千百次的絮叨在我耳邊同時炸響，那種帶著愧疚遺憾和疼愛的表情，始終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而在這刹那間，似乎和這張照片上那單薄的身影奇跡般的重疊了起來。
七叔？這真的是我七叔嗎？哪有這樣的巧合，同樣位置，同樣的月牙紅痣，怎麽可能？！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蹦出嗓子眼，幾乎在瞬間就確認了此人的身份。
掏堂子……七叔……供奉的曹操，摸金校尉……
這些線索瞬間串聯，我沒憋住使勁給了自己一巴掌，隨後才陷入無助的懊悔中。
我剛才怎麽沒想起來呢，供奉曹操的人多，但哪家還會專門刻著祖師爺，分明是摸金倒鬥這個行當的，他們自稱摸金校，祖師爺曹操，每當去‘幹一票’的時候，就要殺豬宰羊，歡天喜地的求祖師爺保佑……
“你在看啥！”沉著的聲音從我背後，周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我身後，目光隨著我的視線轉移到照片上，思慮良久，好不容易才露出一個苦笑，眼神複雜的看著我：“說吧，想認識照片上的哪一個？”
我幾乎顫抖著手指，指向那個坐在最角落的人。
“他是不是叫陳行七！”
“不是。”
“……”我瞬間呆滯住了，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回答，不是？難道我認錯人了？
周叔神色淡淡的回複道，又是思慮良久，才終於歎了口氣：“不過你說的八九不離十，我隻知道他的外號叫七毒。”他又猶豫著：“他應該是你小叔吧。”
我這回總算察覺出不對，從剛開始遇見這老頭就一直有意無意的給我下套，引我到這裏來，猜透了我的身份，還故意把這張照片擺在走廊上，明白這是有備而來。
可我這個人身無長處，兜裏半個字都沒有，又不是小姑娘，對付我一個窮學生做什麽。
“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麽會認識我七叔！”我焦急的問道：“他現在在哪？”
周叔眯起眼，半晌緩緩道：“死了。”
緊接著，他就緩緩講述了件駭人聽聞，足以顛覆我整個人生觀的故事。
七叔離開家鄉後走南闖北，很快就在圈子裏小有名氣，認識了不少奇人異士，其中就包括周叔，在一個滂沱雨夜，一堆人喝酒聊天，突然有人拿著一件寶貝，敲門拜訪。
那人諢號王麻子，是附近村鎮出了名的遊手好閑，整天挑貓逗狗，看見大姑娘小媳婦就恨不得上去摸幾把，占占口頭便宜，懷裏揣著一個巨大的布包，寶貝的跟什麽似的。
“王麻子。”周叔看他這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懷裏抱著的難不成是皇帝用過的夜壺，這麽寶貝幹啥？”
可誰知王麻子一聽這話，臉色卻瞬間嚴肅起來：“這東西俺要賣。”
他顫抖著手，把布包打開，露出一尊怪異的雕塑，人身蛇尾，卻是青銅的，曆朝曆代，青銅器都是寶貝，這一下滿屋子的人沒人吭聲，都眼放綠光，貪婪地盯著這青銅器。
“王麻子，這東西你是哪來的。”周叔故意裝成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看著破破爛爛的，曆史上哪有這種玩意，不值啥錢。”
王麻子雖然平時走街串巷，也算是鄉裏一大害，但怎麽鬥得過這群見多識廣的盲流子，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起來。
“你瞎說啥呢，這是我在俺們後山上撿的，我們這兒以前出過大官，是風水寶地，指不定是哪個墓裏衝出來的。”他急赤白臉地辯駁，一邊擼起袖子：“我從洞裏掏出來的時候還被臭蟲咬了下，山裏的蟲子就是毒……”
他的半條胳膊都憋得青紫，指甲縫裏都是黑血，一道半寸長的口子往外滋血，也幸虧他被錢財衝昏了頭腦，連這點疼都顧不得了。
周叔一看到這傷口，心裏突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是古墓裏一種獨特的屍蟲，常年在不見天日的地方養著，在屍體裏爬來爬去，劇毒無比，被這種蟲子咬上一口，跟被粽子咬上一口沒什麽區別，更何況王麻子被衝昏頭腦，一心隻想著錢，沒有做任何止血處理，恐怕毒液早就順著血流傳到心髒，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王麻子卻絲毫沒有察覺，仍然喜滋滋的顯擺著他的寶貝，周叔怕仁慈，在他這不好交代，把所有信息都套完之後，連哄帶騙的把人趕走，我七叔才說了句：“那不是屍蟲。”
“他臨走的時候，胳膊上都起老黑鱗片，這不是屍蟲，這是蠱——”
蠱這個詞一出，大家都聞之色變，這玩意兒在苗疆盛行，做什麽的都有，殺人於無形，也有放在墓裏殺盜墓賊的。
而隨著曆史演變，流傳到今日的蠱少之又少，墓裏的蠱都是最難解的一種。
而苗疆那邊又一向信奉伏羲女媧這種蛇身人麵的形象，跟剛才的青銅相差不多，若是這古墓和苗疆那邊扯上關係，就不大好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