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如折琴聽瀑

“打開紅外全息影視,進入戰鬥戒備。”田橫海不動聲色地低聲下令。

高張二人分開身形,在背向田橫海身後二米處一蹲一站,開始向外觀察。

遠處北風堡建設工地燈火通明,大型機械運作的轟鳴聲不時傳來,無形中給人以莫大安全感。

三人所處位置距離基地不過三公裏左右,高張二人有些不解,按理說,各種固定偵察設施和輪批出巡的蜂鳥無人機加上定期巡邏的警衛隊,周邊有什麽風吹草動的話,早就該收到自動警報。

為何軍團長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莫非提醒我們時刻提高警惕,不要鬆懈?

二人不知道的是,在這裏每隔五百米還有一個地堡式固定潛伏哨。

“S52一切正常。”

“S54一切正常。”

田橫海暗中發出哨卡匯報指令,耳中沒有傳來距離他最近的S53點回報。

他目光投向右前方穀口陰影處,S53點就在那裏。

“命令偵察一連立刻集結,三分鍾內趕到S53點,我在該點50米處待援。”田橫海毫不猶豫地對作戰處下達命令。

不久,一道煙塵長龍從基地滾滾而來,此前已有三架微型蜂鳥無人偵察機先行奔赴目標,投放電子幹擾,遮蔽戰場。

運兵裝甲車並沒有停下,直接繞過三人,分兵兩路包抄目標,近前三十米停車,卸下部分作戰小隊,再度分散成五個方向前進。

最後抵達的指揮車停在田橫海身前,一個眉宇疏闊,線條硬朗的中年漢子從車上跳下,快步趕到近前敬禮。

“偵察一連曆戰奉命率部到達指定位置,前期初步偵察未發現可疑機械設備,未發現熱源生命體。”

“S53潛伏哨失聯,立刻展開救援,調查情況。”

等田橫海來到已被打開的潛伏哨時,裏麵的兩名戰士已經失去生命。隨著戰士們的到來,他已經察覺不到那種被暗中窺視的危機感,這說明危險已經暫時解除。

“現場沒有劇烈掙紮痕跡,兩名戰士應該是同時遭到攻擊,死者全身失血,無明顯傷口,無法判斷死亡時間,初步懷疑遭受不明生物攻擊。”

“通知所有潛伏哨撤離,加裝監視探頭。”田橫海無法漠視士兵遭受生命威脅。

看不見的危險永遠是致命威脅,在查清原因之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止損,以免引起更大範圍恐慌。

“媽,我回來啦。飯做好沒有?你的寶貝女兒就要餓死了。”謝小腰下班回到家,聞到廚房傳來陣陣香氣,開始大聲吵嚷。

“離餓死還有多長時間啊?”從廚房裏傳來老媽的回應。

“快、快,就,就剩一分鍾。再不搶救就來不及了。”謝小腰開始誇張的表演。

“我爸晚飯又不回來吃啊?”等坐上飯桌,母女倆開始進入日常八卦模式,互相交換起每日新聞。

謝小腰繪聲繪色,手舞足蹈講述今日見聞。

“他就拿手這麽噌、噌、噌一比劃,那狗子頭發就沒了。”

“你待會兒說,我去找紙筆,把佛子傳的真言寫下來,你看對不對,這可不敢錯一個字的。”

“什麽佛子嘛,你好歹也是個醫生,受過高等教育的,佛又不結婚,哪來的兒子?”

“佛的種子,不就是佛子。你說過的,他告訴你們要在這世間成佛,現在不是佛子是什麽?”

“你還真信啊?”

“我為什麽不能相信?你為什麽非要懷疑?信基督教的還那麽多人呢,佛教傳承三千年,都快滅絕了,就突然出來一個神奇傳人。那耶穌當年不也是一個人立教?怎麽知道就不是一個神話的開始?”

“宗教都是騙人的啊。”

“你說得很對,以後不要再說了。我隻知道幾千年下來王朝更迭無數,宗教香火不絕是個事實。”

謝母沒理會小腰,端端正正記錄下我心近佛,悟能般若八個字。

八戒正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難以自拔,還有什麽比刷題更快樂的?

一條陌生的因果線紮入他的識海,涓涓滴滴的信仰微光隨之而來,匯入稀薄渺小的靈神。

自來水?

八戒積聚所有的念力驅動靈神撞向新的因果線,一股波動用難以察覺的頻率溯流而上。這是他的賜福和回應,先來的理應獲得獎勵。

謝小腰嬉皮笑臉的看著他媽念誦真言。

沒過一會兒她就笑不出來了。

“媽,媽,媽,你,你成發師了?你做啥了都?”

普通人的頭發是完全無知無識的裝飾品。而發師能像驅使手足一樣讓發絲隨心而動,能力越高強的發師越能表現出對頭發的更精細操控。

謝小腰看著她媽頭發擺脫束縛自由舞動,分明是發力初成的現象。

“可別往外說去,我這麽大歲數可不想當什麽發師,就想安安穩穩守著你們爺倆過日子。”

“可是你怎麽做到的啊?”

“我剛才就是在念誦真言的時候想到頭發好幾天沒洗,會不會對佛子不太尊重。”

謝小腰開始著了魔一樣大聲朗誦真言,就連天天吃素的四十字真言都反複了幾十遍,依然沒發現任何變化,直到把自己累得昏睡過去。

“原則哥哥,我好累啊。”早上醒來的謝小腰第一件事就是聯係原則,想問問他有沒有誠心念誦真言。

“還沒呢,我想先做好跟道門達成默契的事情,一直在準備材料做應對預案。”

“哎你說這咋回事呢?我媽都能念出效果,為啥我就不行?”

“我倒是想起一句詞:知道秋來,不見秋來處,秋又欲歸天又暮。”

“啥意思啊?我好笨的,聽不懂哦。”

“嗯,十人比賽九人輸,就當是這個道理吧。”

“你是說我沒比過我媽唄。”

“這可是你說的。”

“那我怎麽辦嘛?原哥哥,你不會想讓我謀殺親媽吧。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謝小腰開始胡攪蠻纏,她就喜歡跟原則扯淡。

原則的頭像立刻黯淡下去,這丫頭廢話說起來沒完,再見。

早起麵色卷輕霜,嗬手試棍長。

都怨自取煩惱,須打你,一腚傷。

思賢愚,惜時光,費思量。

欲語還休,憤怒滿腔,空斷勞腸。

教過悟空後,史大路儼然已成為詞壇新秀。

不填詩作詞該何以排解心中塊壘?

不訴諸文字又如何掩飾目中絕望?

昨夜他還一直在揣摩八戒的動機,就這麽幾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自己教就是,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為何非要許諾自己天大好處?

甚至用上激將言語:學不會,就是自己怕輸不肯用心教。

他悟了。

棍子都打斷三根,一套呼吸法,悟空永遠隻記得最後學的一式。

世界上有人愁悶,有人歡喜。

年局長心情不錯,將八戒送到辦公樓,看到隻有原則和謝小腰在,他就很滿意。於是匆匆忙忙的辦公去了。

飛行器這玩意太有排麵,以至於他的外協公事越來越多。

年局走了後,原則跟八戒打聲招呼也隨即離開,有些事情是不能借助通訊工具溝通的,得麵談。

整棟大樓就剩下八戒和謝小腰倆人。

謝小腰馬上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架勢,開始通過大段大段的抒情把自己刻畫成一個不眠不休不辭辛勞追求真理的堅強少女,奈何隻得到一個她愛真理,真理卻不愛她的淒婉結局。

“我對所有世人敞開心扉,信服我的自然可以構築通道,獲得自己需要的智慧。你要的隻取決於你,我就在這裏,你不能專心專注的求取,我又如何給你?”

“悟空隻想我醒來,我聽到了,自然醒來。”

“你母親敬服於我,出於虔敬之心,擔憂頭發不潔,心動念生,產生發力也是自己念力所致。”

“你要的又是什麽呢?”

“識海深深處,喚起玄鶴飛舞。十裏鬆聲,幾許潮怒,不如折琴聽瀑。”

原則的事情辦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但順利的原因卻不是他所想象的利益交換。

壑鬆道長看到他像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骨子裏都透著真誠。

等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剛要談及補償方案。便被老道長舉掌製止。

“我道門允了此事,原兄弟莫要再說,否則便是羞辱我道家。”

原則被壑鬆真人的光風霽月感動的難以言表,說辭白準備了。

“原兄弟不必謝我,倒是我道門該感謝於你。佛道本是一家,紅花綠葉當然應該相互扶持。”

“原兄弟,我道門擅推吉凶,你是個有大福緣的人,護持佛子,功德無量,遇事必能逢凶化吉。”

“原兄弟,佛子年幼,護法金剛未曾現世。世道險惡,我道門已派高手暗中保護,還望稟明佛子,以全兩教情誼。”

原則口中感謝,心中感慨。

此前又不是沒見過壑鬆真人,那時對方禮貌中透露著淡淡疏離,又哪似今日熱情如火?

這其中的緣由,與自己是毫無相關的。

這就起碼說明一件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除非是你爸爸。

原則回到單位時,大吃一驚。

謝小腰身邊嫩紫輕紅,間鬥異芳,整個人都被鮮花簇擁起來?

“你搞什麽名堂?要駕鶴西遊?”

“原則哥哥,我以後再也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