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荀玥這才知道，所謂為桐花坊尋找繼承人，不過是婉娘與平兒合謀使的計策而已。
她是這場騙局裏唯一的棋子。
望著婉娘職高期望上位者般離去的背影，荀玥不知是該感歎她們如此看得起自己，還是應該為昔日姐妹情感到心寒——她雖爭，卻從未想過害她們。
一抹冷笑就這樣爬上嘴角。
既然她倆不仁，那自己也無需內疚，放手做便是。
於是當夜，荀玥便再一次來到三清觀。
與那日不同，這一夜的三清觀燈火通明，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來，才進大門便有穿著道袍的道士一路指引。
“仙長已經等候多時。”
聽聲音似乎是個年輕人，荀玥悄悄抬眼，他在前麵走著，自己隻能看見他的側顏。
不過一個側顏，便比她從前見過的所有客人加在一起都要好看。
穿過回廊，荀玥立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仔細看了才發現那一直懸於門上的紅色門簾被取了下來，屋內有個也穿著道士袍的男子背對著她。
與旁人不同的是，那男子背脊莫名突出兩塊。
好似神話傳說裏長了翅膀的羽人。
引路的道士將她領至院中，指導她在跪於蒲團之上。
荀玥雖覺奇怪，卻也乖乖照做。
已經走到這一步，回頭是萬不可能的了。
參拜完成，荀玥依言踏入殿內。
方才背對著她的男子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荀玥以為他便是自己要尋之人，正要張口就見他朝著方才接引道士鞠了個躬，“仙長您來了。”
荀玥扭過頭，嘴巴微張，驚訝地看向眼前這個年輕人。
她原以為仙長是個老頭子，再不濟也是個有著白胡子的中年人，未曾想竟是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小夥兒。
倒也不是她看不上，隻是進過寺廟道觀的人都知道，越是年長便越有威望。
荀玥瞬間便沒了興趣，她轉過身雙手合十虛虛行了個禮，胡亂找了個蹩腳理由。
男子也不急，始終彎著嘴角看她，直到她纖薄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回廊，才不緊不慢張口：“你不想她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荀玥停下腳步，不知他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你漏夜前來，不就是想借我的力量除掉她們，達成心中所願嗎？”
“既如此，又為何要走呢？”
他倒是猜的準。
可那又說明不了什麽。
桐花坊那群下作之人本職工作不行，拿錢辦事搞些歪門邪道最是專業。
“我可以幫你。”
荀玥側了身，雙眼在油燈下閃閃發亮，“謝謝，不過隻有我可以，也可以。”
說罷，她瀟灑離去，而在她踏出觀門的同時，原本燃著的油燈刹那間寂滅。
“仙長這就讓她走了，需不需要我去將她綁回來。”
男子背負著雙手，從容道：“她會主動回來的。”
“接下來的你先別說，讓我猜猜。”
穆鬆白看了穩重不過半盞茶的賈鈴音，兀自在心中仰天長歎。
即便有張山從中斡旋，然而這場審訊最終還是淪為了荀玥的個人展，隻是與在桐花坊那時不同，這一次觀看的，隻有三個人。
也罷，隻要能順利結案，讓死者瞑目，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看戲就看戲吧。
“慶典發生意外，婉娘或者平兒受傷，經過調查你發現這一切都是那個年輕男子派人做得。我說的是也不是？”
除此之外，賈鈴音想不到其他能讓荀玥再度回返的事了。
不過好在她猜的是對的，慶典最後一日，原定的煙花出了問題，還未運到廣場便炸開，火花在人群中四處逃竄，所到之處皆燃起火苗。
一些小的還未蔓延便被撲滅，而竄到酒館裏的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便與酒精融合崩裂開來。
有些跑得快的翻窗撿回一條命，餘下的便沒有這樣的好運氣，隻得生生被燒死在這火場中。
原本歡喜的周年慶典頃刻之間變成人間煉獄。
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小半條街的酒館都被燒隻剩下黑黢黢的空架子。
雖說煙火是響應百姓要求臨時添加的，與桐花坊並無多大關係，可總歸是因為周年慶才有的這項活動，婉娘與平兒商議後還是補償了幾位鄰居的損失。
死者家屬雖有不滿，可礙於周知縣也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事後荀玥越想越不放心，便派了二木私下悄悄調查。
這一查才知，最初定下運送煙火的與當日實際運送的並不是同一撥人。有人重金買通原先的工人，將自己的人換上去，在運送途中‘不慎’落了火點在上頭。
幾乎是一瞬間，荀玥便想到始作俑者是那位年輕的仙長。
“是我做的，你不滿意嗎？”
殺到三清觀時仙長正為那個似羽人的男子療傷，見荀玥怒氣衝衝闖進來，非但不惱，反而樂嗬嗬的同她打招呼。
而在聽到許多無辜百姓因他丟了性命後更是爽快承認。全然一副沒所謂的樣子。
“人活在世也不過十餘年，左右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更何況他們是為了偉大的邪神而死，應當感到榮幸才是。”
“胡說！”荀玥一把奪過藥罐狠狠砸在地上，苦澀瞬間彌散整個房間，“他人生死應當由自己做主，而不是你！”
“你若真這麽正義凜然就不會孤身前來了。”男子嗤笑一聲，走過來反手掐住荀玥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承認吧，你與我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人。”
荀玥愕然，似被戳穿心事一般頹然倒地。
他說的對。
在得知婉娘與平兒險些被百姓捉去給那些人陪葬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向周知縣求救，而是竊喜。
她終於要成為桐花坊的主人了。
“你應該感謝我的，若不是我，今日被活埋的就是你了。”見荀玥動搖，男子乘勝追擊，又加了一把火，“煙火事件是婉娘一手策劃的，她原本打算將這場意外推到你頭上，反正周知縣是她的人，不管她如何說，周知縣都會照做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