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拿下她,賞銀二十兩

關於為何殺了平兒,婉娘也自有說法。

“日前平兒得了風寒,藥性傷了孩子,她深受打擊對生活沒了指望,便要與我一同共赴黃泉,奈何她心軟下不去手,我便打算先殺了她,隨後再去陪她。”

乍一聽也不過是個相約自殺的淒美愛情故事,可細細想來,賈鈴音卻覺得這其中並不經得起推敲。

先是心兒,再是平兒,倒不是說這種事從未有過先例,隻是一連兩人都為了婉娘甘願赴死,事後也隻有婉娘獨活,這說出去未免也太奇幻了。

不妥,很是不妥,想來定是婉娘隱瞞了什麽。

賈鈴音想了想,看向穆鬆白,後者瞬間了然,他命周知縣將婉娘帶下去嚴加看管,不準叫她死了,待有了新證據再做決斷。

周知縣照顧婉娘成了習慣,下意識就想為她開脫,在觸及穆鬆白如寒刃般的眼神後才不得不作罷。

他是與婉娘親近,卻也不至於為了她丟掉自己的烏紗帽。

從知縣府出來夜色早已悄無聲息爬上樹梢,賈鈴音坐在路邊攤上,借著攤販支起來的燈光饒有興趣地盯著花叢中正在搬家的螞蟻。

小攤販能做的吃食並不多,穆鬆白草草叫了幾樣便尋了賈鈴音對麵的位置坐下。

趁著吃食還未上桌,穆鬆白在杯中添了些老板自己釀的青梅酒,幾杯酒下肚麵上浮了一層薄紅。

賈鈴音見他還要再倒,便一把奪過來,沒好氣道:“腹中空落落的便飲酒,胃會受傷的。”

“這自家釀的青梅酒後勁兒極大,你明日還要審婉娘,可不能貪杯,這酒我沒收了,待來日破了案咱們回了南縣,我請你喝最烈的燒刀子。”

說罷賈鈴音便將餘下半壺酒還給老板,見小車上還帶有牛乳茶,便自作主張將穆鬆白麵前的酒換成了牛乳茶。

穆鬆白年少離家後便再沒有人像賈鈴音這般管他,偶有幾次回家最終也都是以同家人爭吵而結束。

似這樣喋喋不休地叨擾,聽起來雖不快樂,卻也別有一番溫馨。

幾口牛乳茶下肚,身子有些回暖,賈鈴音看著最後一隻搬運米粒的螞蟻消失在蟻洞,忍不住將心中疑慮說與穆鬆白。

“大人,有沒有可能,咱們的調查方向出了偏差呢?”

“哦?”穆鬆白挑眉,他也有此疑慮,原想著明日細細查閱了卷宗再與賈鈴音說,不曾想她先按捺不住。

“我從前聽說書先生說起過,江湖中有擅長以言語蠱惑他人來達到目的之人,我覺得,婉娘便是這樣的人。”

“就因為她還活著,你便有此猜論?”

賈鈴音點點頭,有些意外,穆鬆白竟這樣懂她。

想起方才在知縣那裏也是,她一個眼神,穆鬆白便知要做什麽。

他們之間是從何時起,有了這樣的默契的?

不過也好,賈鈴音抬手將掉落的發絲別在耳後,這樣也能替她省去不少費心之事。

“其實她也不能算活著。”

賈鈴音頓了頓,將婉娘脈象一事告知穆鬆白,“我隻淺淺搭了一下,具體的還需進一步診斷,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婉娘時日無多,興許就這幾日了。”

平兒已死,婉娘與她如此親密,不可能對她的事一無所知,可若是婉娘也死了,那少女偷心案,便再無抓到凶手之可能。

賈鈴音頓覺時間緊張了起來,她抬起頭與穆鬆白互視一眼,當即便決定連夜提審婉娘。

在這之前穆鬆白回了趟客棧。

來到大獄時,周知縣一身朝服正襟危坐在大堂,他的身旁站滿了手持武器的捕手。

瞧這陣仗,似乎是提前收了風,準備截胡保全婉娘。

穆鬆白尚未趕到,賈鈴音背著藥箱站在大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更深露重的,賈仵作怎的來了大獄也不告知本縣,本縣也好派人隨同,護你周全。”

隔著濃濃夜色,賈鈴音看不清周知縣臉上表情,她與周知縣交往不多,安全起見,她還是站在原地,後趁人不備悄悄從藥箱邊緣拿出解剖刀牢牢握在掌心。

“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又為同一樁案子奔波,賈仵作何須對我戒心如此之重呢?穆大人呢,他竟也舍得讓你獨自前來?”

“周知縣說的哪兒的話,我一個小小仵作,哪裏能管得了穆大人,這時辰也不早了,周知縣你既在此,那我也不便叨擾,待明日我再來吧。”

賈鈴音說著便要離開,可還還未走兩步,就被捕手團團圍住。

她跟著穆鬆白也有些時日,對他的變臉技藝學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便學穆鬆白冷了一張臉,麵無表情地質問周知縣,“周大人這是何意?”

“賈仵作不要急。”周知縣起身背著手,臉上堆滿了不懷好意,“想來賈仵作也知道婉娘時日無多,我隻是想讓她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能圓滿一些,待她走後,我便放你回家。”

繞來繞去,還是為了婉娘。

當真是深情阿。

賈鈴音冷笑一聲,毫不畏懼,“我若是不答應呢?”

“那本縣就隻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周知縣麵露難色,下一瞬抬手喚過幾名捕手,“來人,將這個擅自闖進大獄的狂徒綁了!”

那幾名捕手聞言便撲了過來,眼看就要近賈鈴音的身,賈鈴音不慌不忙,抬手便朝著離自己最近的捕手劃了一下。

捕手吃痛後撤一步,待他看明白時,小臂已然血流如注。

其他幾人以為賈鈴音手中藏有暗器,一時之間竟無人敢近前。

賈鈴音見他們停下,便將藥箱挪至胸前,朗聲說道:“你們也不過拿錢辦事,家中有老有小,犯不著為此搭上性命,不若就此放我離開,待來日我向刺史大人稟報,重重嘉賞你們!”

話音落下,賈鈴音便看見圍捕她的捕手中有幾人你看看我,我望著你,遊移不定。

“你們不要聽她的!她一個小小仵作,如何能認識刺史大人?!若是你們今晚拿下她,我便每人賞銀二十兩!”

捕手一個月才二錢銀子,二十兩,不吃不喝也得近十年才攢的出來。

刺史大人是虛的,這二十兩可是實打實的。

於是先前那幾個猶疑的捕手也不再糾結,拎著刀便衝著賈鈴音再度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