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貓酒吧-回溯前塵4
公路的盡頭接續著蜿蜒的山路，在山腳下的車道入口，明德打了個冷顫。“這條路怎麽這麽眼熟？我應該是第一次來才對……”
開上了緩坡，明德看著沿路上的公車站牌、小販攤車和零散的住家，一切都像可預知般的熟悉；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下一個轉彎處會出現什麽景物。“難道說，那不是夢？”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在酒吧裏喝的最後一杯酒。
“那杯酒，是叫『回溯前塵』還是什麽來著……難道是那杯酒讓我回到了過去？不不不！這太荒唐了……”
明德甩了甩頭，想拋開腦中可笑的想法，他寧願相信那隻是幾近真實的一個預知夢罷了；然而眼前的景物卻越來越熟悉，不禁讓他開始動搖了。
車子駛向前方不遠的轉彎口，明德的頭皮忽然一陣發麻，腦海裏閃過了某個驚恐的畫麵──一輛紅色跑車失控地逼向他的車子，就在幾秒之間，便猛烈地撞上他的車門，頓時他的方向盤失去了作用，一家連人帶車地撞開了護欄，朝山崖下墜去。
“我因害怕先逃出來，雖然我立刻報警，但蓮樺和小龐卻在送醫前就沒了生命跡象……”想到這，明德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邊打著方向燈、邊放慢車速，先靠往路邊，停了下來。
方向盤還沒轉回原位，一輛藍色小客車突然從車旁呼嘯而過，小客車的照後鏡在明德的車身上劃下了一道不淺的刮痕。
“怎麽了？”金屬的摩擦聲讓蓮樺從睡夢中驚醒。
“沒事！小擦撞而已。你好好休息，等一下才有體力帶小龐玩……”明德一麵安撫蓮樺，一麵調整自己紊亂的心跳。
等蓮樺安心了之後，明德發現自己的額上滿是冷汗。
“沒事！李明德，你冷靜點！沒事了……”
“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現在是安全的？』為什麽我會這樣想？我到底是……”
一家人來到森林遊樂場附設的住宿木屋，一幢熟悉的建築物讓明德再次屏住呼吸。
“我們到過這裏！那麽，那場車禍不是發生在來時的路上，而是回程的時候……”
明德邊想、邊帶著全家人走向櫃台，辦理入住手續。
這時的他，已經想起了全部的經過。
“對，沒錯！那時，第一天，小龐玩得太累了，一進房就睡著了。等到第二天晚上，小龐才發現忘了帶他的熊寶貝，整晚鬧到不肯睡，我們哄他哄到快天亮，所以隔天我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
“第三天上午，原訂行程也沒有照計劃走完。雖然蓮樺勸我再多留一會兒，等休息夠了再走，但我放心不下公司的事務，堅持要在中午以前離開。”
“在回程途中，我實在太累了，就稍微打了個盹，然後在轉彎處發生了擦撞……”
隨著逐漸清晰的記憶，明德意識到另一個事實。
“也就是說，真的是那杯酒讓我回到過去，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上次的我們沒有帶上熊寶貝，而這次……好！我不能再失去他們了！”
服務員帶著明德一家人來到房門口時，明德還沒停止思考。
“也許該感謝那個調酒師讓我回到過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明德相信是那杯酒讓他回到了過去，而現在，正是他改變未來的機會。為此減去十年壽命，明德覺得是個相當便宜的“代價”……
放下行李後，小龐拉著蓮樺，吵著要去遊樂場玩；蓮樺看著明德，想得到他的響應。
“你們先去吧，我等一會兒就下去。”明德笑著說。
在蓮樺帶著蹦蹦跳跳的小龐出門後，明德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這次，我死也要保護好他們！絕不再自己逃走了！”
第一天的晚上，玩累的小龐抱著熊娃娃熟睡。蓮樺一麵輕柔地拍著小龐的背，一麵看著坐在立燈下確認行程的明德；若有所思的她不知為何嘟起了小嘴，不久也進入夢鄉。
“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泡杯咖啡，帶在路上喝……”
明德反複思索著該如何避免意外，他把想到的事項一一列在記事本上。
夜色漸深，明德惶惶不安，不知該為“現在”能再度與家人團聚感到安慰，還是要對即將來臨的“未來”感到焦慮……
第二天的行程進行得很順利，盡管遊樂場的設施出了點小問題，讓小龐受到驚嚇，不過在一支棒冰的安慰下，小龐五分鍾內便破涕為笑。
當晚，明德哄完小龐入睡後，走到浴室，準備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就在浴室門要關上之際，一隻白皙的手臂從門外伸了進來。
“老公，我也要洗。”門外傳來蓮樺撒嬌的聲音。
明德愣了一下，直到蓮樺也進來浴室，他才輕聲問：“怎、怎麽啦？”
“你還好嗎？這幾天看起來怪怪的，有心事？”蓮樺輕輕地環抱著明德問道。
“蓮樺啊，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
明德想了一會兒後，決定什麽也不說。
“總覺得你這幾天特別溫柔……”蓮樺巧笑了一下。接著，她一邊把頭埋進明德懷裏，一邊用指尖在明德的胸膛上畫著圈圈，“你知道我為什麽答應讓小龐一個人睡書房嗎？”
明德的眼神由驚異轉為柔情，雙手滑上蓮樺的背，將最深愛的妻子摟入懷裏。
“還想說，你剛剛跑去哪兒了，怎麽要我哄小龐睡覺……”明德語帶挑逗地在她耳邊細語。
“那……你還有體力嗎？”
第三天早晨，明德照著記事本上的注意事項，正在泡咖啡時，一個柔軟的觸感從背後襲來。
“提神呀？太累了嗎？”蓮樺在明德耳邊甜蜜地細語。
“怎麽可能！你也太小看你老公了吧。”明德闔上記事本後，轉身把蓮樺圈進懷裏。“倒是你，不累啊？”他的鼻頭貼上蓮樺的眉間，輕聲問道。
“討厭！”蓮樺嬌羞地埋進明德的懷裏。
“爸爸、媽媽，早安！”不識相的小龐闖入兩人世界。
蓮樺立即地從明德懷裏彈出，準備帶著小龐去浴室梳洗。
明德灌了一大口咖啡，強烈的苦澀在口中蔓延開來；看著母子倆背影的他若有所思，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上午的行程結束後，一家人提著行李走到停車場，明德比平常更加謹慎地將車子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
“好了，上車吧……”明德說這句話的時候，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