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盟

“不敢當,本官豈敢叫子爵大人行禮。”

白琳琅口頭雖是這麽說著,身體行動上卻是絲毫不含糊,她沒有任何搭上江巍一把的打算,隻是將自己的佩刀自門框上抽了回來。

“你叫什麽名字?”

晃息間,白琳琅已是走到了那士兵的身邊,問話的語氣微冷,這就叫那人心理上有著極大的壓迫感。

“大人,小的...知錯了,可否饒了小的一命,我還上有老下有小,萬萬不可這個時候丟了職位啊。”

那位士兵聞得了白琳琅的話語,腦子略略一想既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江巍三人隻聞得撲通一聲,那人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

“不,我不會革了你的職。”

白琳琅倒未曾為難他,笑著道出了這一句話來。這叫那跪伏在地板之上的士兵聽聞後,滿腔的欣喜促使他抬起了自己的頭顱,可就在他眸子才是望向白琳琅之時,卻見一道寒光閃過。

“按秦律法,敲詐勒索百姓錢糧,理應打入大牢,對方爵位在身,罪加三等,判斬立決,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白琳琅話語落下之時,還不忘振著自己的佩刀,一道猩紅血線自她佩刀的尖端灑向了一旁牆壁之上,她轉過身來,收刀入鞘,卻見江巍看著她,眉頭皺了起來。

“你就這麽將他殺了?”

而孫龔已是聞得這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醒轉了過來,他才是將因為爛醉而合上的眼眸睜開,既是瞧見了一具無頭屍體倒在他們所盤下的雅間地板之上,頭顱還落在門口一位不知來曆的女子腳下。

“她她她!”

孫龔顯然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驚的合不攏嘴,濃鬱的血腥味配合著斷口處散落出的器官一齊刺激他的神經,叫他有著反胃的衝動。

“閉嘴,別丟人了。”

江巍即刻一掌按上了孫龔的天靈蓋,卻見著白琳琅隨意踢開了那隻頭顱,腳踏鮮血走到了他們席前,手臂微屈,將那佩刀入鞘之後順手擺置於桌麵之上。

“白姑娘,你還不走,是有什麽要事須與我們商議?可我們就幾個毛頭小子,不值得你這般大費周章罷?”

江巍倒是自桌上拿起了一隻酒杯,為自己酌滿了清澈的酒液之後,將這酒壺遞給了白琳琅,他倒是想看看,對方會不會接下來。

“你可還記得前幾日,聖人於祭祖大典遇刺一事?”

“記得,可這不是告破了實情嗎?對方乃是原六國住民,因不滿聖人的治理,於是自發組織了刺殺一事,這在吞並六國前都極其常見,當下即使是再冒出一例來,又有什麽好疑慮的?”

白琳琅自江巍這得了這麽一個答案,卻是無聲的笑了笑。

“若我告訴你,這隻是為了掩蓋事實而編織出的謊言,又當如何?”

“既然是另有隱情,那也不必與我訴說,我隻想活的自在些,無意於牽扯入這宮闈之事。”

江巍聽聞了白琳琅的話語卻是皺了皺眉,他到不在乎會不會被孫龔抑或者是李純均聽得,他們二人已是拿著白琳琅的腰牌,矗立於門口守著,不叫別的士兵因為血腥滲透而前來造訪,打攪了裏麵二人的密談。

“這事已然是由不得你了,對方已然是記下了你,我以及五皇子三人,想要抽身事外,太難了。”

“你說五皇子?”

江巍聽到這裏,像是盲生發現了華點,要與白琳琅求證一番。

“沒錯,他今日已是前往一處地方要與線人見上一麵,我還是因為他才得以出來。”

江巍聽聞至此,已是曉得自己似乎是錯怪了某人,不過眼下這局麵,將錯就錯罷!

“你若是無意於此,那我便是即刻離開,隻是日後隱藏於暗處的人想要報複你或者是江家,我們不會有任何援助。”

“你在威脅我?”

江巍眼瞳微微眯起,瞧著麵前的白琳琅,許久未言。

“這算不得威脅,隻是闡述事實而已,這一局盲棋中,我們或許連自身都難保,更別說庇護一個在他們眼裏看來微若纖塵的江家。”

白琳琅為自己倒上一壺美酒,悄然飲下,眸子卻還是隱藏於酒杯之下,偷瞄著江巍的表現。

“連江家都這般渺小不成?”

“沒錯,可以在那般重典之下,掩過我的糾察,將刺客安排進秦王宮內,這般手眼通天之人,要滅江家這般連皇親國戚都算不上的望族,輕而易舉。”

白琳琅撂下了酒杯後,接著說道:

“最輕的責罰也許是因為意圖謀逆,被判的滿門男丁抄斬,女子收入秦淮河畔罷?”

“連你們都沒把握勝過那些人,加我一個,有用嗎?”

“不,這是我一人對你的信任,你既然可以在那般混亂的局麵下極快的鎖定刺客,且臨危發箭叫其斃命當場,我就曉得,你是個不簡單的人,隻是沒有什麽可以逼得你出手。”

白琳琅道完這句話之後,撿起了自己撂置於桌麵上的佩刀,站立起身,她似乎是覺得腳底的血液過於粘稠,還用軟帕將之擦拭了一下。

“你若是想明白了,一日後,還是這一處雅間,我等你。”

她道完話語既是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之時還收去了臨時給予孫龔的腰牌,伴著清脆的木板踏響之聲,她已是遠去。

“這樣麽。”

江巍依舊是飲著悶酒,眼眸微垂,即便是腳邊臥著一具橫屍,他也毫不在意。

“江塵翎,那女子與你說了些什麽?”

孫龔這時避開了地麵上的橫屍,腳步微點幾次既是湊到了江巍的身旁。

“你不必曉得,知道了太多對你不好。”

江巍又是倒下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這叫孫龔有一些難為情,這還是頭一次江巍不與他道明實情。

“既然江兄選擇了不與我們二人任何一人說明此事,那就是擺明了我們貿然知曉,隻會為家族招惹禍端,你也不必再去試探了。”

到底是李純均明事理,他拍了拍孫龔的肩膀後眸子望著江巍。

“江兄,我可有說錯什麽。”

“的確如你說的那般,在眼下這節骨眼上,少了解一些終歸是好的。”

江巍說完此話,既是撂下了杯子,青銅酒杯敲擊在木質地板麵上叮當作響,隨著酒杯之聲**開,江巍已是離開了這一席位,往著大門走去。

“誒,等我一會啊。”

孫龔見他走的那麽輕快,急忙挪動自己的腳步跟了上去,李純均見此則是自懷中掏出了一塊銀兩丟於桌麵之上,隨後也是跟上前去。

“見過子爵爺!”

眼下的場景倒是叫他們意外,天香閣底樓已是圍了不少的黑盔,一見江巍攜帶著孫龔二人下了樓來既是齊齊下跪,行著極為莊重地跪拜之禮。

“皆是散了吧,這二樓雅間之內還有著一具屍體等你們去收,莫要因此耽誤了店家的生意。”

江巍卻是沒有瞧著他們哪怕一眼,隻是以懷中手帕擦拭了會手掌,緊接著他將之隨意的拋落了下去,神情淡漠,好似一位上位者。

“你有沒有覺得,江兄變了?”

在他身後的孫龔卻是與李純均悄悄地道了這麽一句,他是明顯的感覺到了江巍發生了一絲絲變化,不在於外表,而是內在的氣質。

“我等不必深究了,這一切且看江兄自己的打算了罷。”

李純均卻是歎了口氣,他已是不願再關注江巍接下來的任何舉措了,這般情況下,他們或許是真的幫不上什麽忙了,富商之子抑或者是左仆獨子,在那些把握著帝國權柄之人眼內,就是這般不堪一擊。

“今日江府內還有這一場家宴,我或許是沒法陪著你們直達宵禁了,就此別過了,歸去之時萬事小心。”

江巍剛是與之拱手道禮,想要離去,卻是聽聞了身子後方傳來了孫龔的話語。

“江兄,保重,有事便是找我們,不必顧慮事情涉及的場麵有多大,兄弟們扛得住。”

江巍得了這般話語,頓足之時,眸子不由得往後看了眼,卻見得孫龔正是笑著,和一個二傻子似的。

“嗬,莫要到時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沒個頭緒。”

江巍於心間悄然道出了這一句話語,隨後又是笑了起來,嘴角上揚。

“不過有你這句話便是可以了,我是不會叫你們出一點事的。”

而後不曉得過了幾炷香的時間,江巍終於是走到了一處府邸門前,他仰頭望著這一處府邸的牌鼎,一道極為桀驁的江字正是篆刻其上,江巍細細觀摩了片刻,既是上前叩響了這府邸大門。

“應是沒有錯誤罷?”

江巍心底都是有著一些不打底,他也是僅僅於原主的記憶之中曉得了江府的位置,可這終究是有著一些隔閡,在他看來這就像是他知曉了別人家的位置,等到真的抵達之時,還得再三確認一番,若是自己自小就在這一處地方長大,那他可就不必這般再三確認了,回家的路他可不會忘記。

“你是?世子大人!”

這時一位小丫鬟已是抵達了府門,吃力地將這厚重門扉給推開,在她還在暗暗罵著有哪位不開眼的家夥會在這般時候前來造訪之時,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家府上世子,態度上急忙來了個大轉彎。

“世子爺裏麵請,這將是要開宴了,夫人還是念叨著您的呢。”

這一位小丫鬟悄然的退到了一邊,口中還在為江巍訴說著江夫人對他的拳拳思念,江巍倒也沒有過多的優柔寡斷,這隻是府裏的下人而已,他還沒有像小說中的男女主那般聖母心泛濫,這般節骨眼下對下人流露出過多的關注,屆時傳到了江太尉耳中引來的隻會是猜忌。

“塵翎,好久不見了。”

這時的客席中乃是坐著一位玄衣男子,他一見江巍步入廳中,便率先開了口,隻是江巍聞著聲訊看去後麵容上無多少變化之色,他並不是外人,乃是攜帶著幕僚與江巍在秦淮河畔打過一次照麵的贏崎。

“五皇子殿下,你這般時候前來參與我江家家宴,可是有著什麽要事?”

“無甚要事,就是不消多久我等就會於太學中相見了,早些過來培養感情也是好的,對吧,江子爵。”

二人雖是笑著說出這般話語,但於內心之中無不罵著對方。

“稍早些時候不是還在秦淮河畔見了一麵,誰和你好久不見了。”

“若不是要確認你的安危,你以為我想來此赴這家宴?”

二者內心所想皆是沒有表露於麵容之上,在這一大家之人麵前,一旦流露出了他們去過秦淮河畔一事,那真就是社會性死亡了。

“巍兒,快快上座,莫叫殿下等急了。”

這時的江太尉見他們二人相處的這般融恰,既是於心底笑開了花,自家兒子可以與皇室人員攀上關係,可謂是離飛黃騰達差不了多少,一旦想到江巍日後前程似錦,他的心情就和飲了蜜餞一樣甜美。

“謹遵父親所言。”

江巍倒是應得幹脆,將衣袖拂開之後便跪坐於贏崎身旁的席位上,這時候的家宴可不如現代家宴那般於圓桌上合食的,客主之間涇渭分明,每人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席位,因此一個家族宴會的人數皆是固定的,並且為了應對有著來客造訪的情況,主家往往會另外設下一兩個客席於次座上,眼下江巍就是坐於第二客座之上,緊挨著贏崎的座位。

“這?”

江太尉卻是有一些傻眼了,這自家兒子不來主座落座,落座於客座上,終是叫他有一些看不明白。

“無妨,五皇子殿下既是打著與我親近的想法前來赴宴,我又怎可落座於遠處的主座上,這不就達不到殿下的要求了?”

江巍道出此話之時,手也未曾閑著,一手既是摸起了小桌上的象牙箸。

“好,無甚問題,那便是開席了,殿下,請慢用!”

江太尉這時爽朗的笑了一句,站立起身的同時滿上了一杯清酒,遙遙對著席下舉杯示意,一時間,除卻江巍與贏崎,眾人皆是舉杯回應。

“喂,白琳琅與你所說的事情,你可是答應了?”

贏崎在夾著菜點的同時,還不忘小聲詢問江巍一句,可是江巍聽了這一句話後全無反應,權當沒有聽聞過一般。

“你可是與我裝聾作啞?”

“嗬嗬,殿下,可知食不言寢不語?還有,卑職給予一個忠告,日後想為自己前往秦淮河畔提起一個正當理由的同時,記得事後將身上的胭脂味洗一洗。”

話已至此,贏崎的額頭頓時布滿了黑線,原本在他眼裏還算可口的飯菜也是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