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客

“嗬嗬,我可是聽聞過,這堂堂江公子是最不屑於前去煙花柳巷的,怎的,今日莫非是我瞧錯人了?”

贏崎卻是顯得較為尷尬,手掌一抖既是展開了自己的折扇,以之半掩麵容,似乎是想要遮掩自己的一絲尷尬。

“你怎的說話的,我兄弟想去哪裏還用的著你評舌論足?”

孫龔是不識得麵前之人是何等身份的,他隻當對方與江巍有著一麵之緣,當即是單手叉腰破口大罵。

“給我閉嘴,豬頭!”

江巍卻是罕見的覺得自己心力憔悴,一手掩蓋上了自己的麵容,本來好不容易才化解的尷尬,因為他又是尬住了。

“我可是聽聖人說過,崎公子也不屑於這一類地方的罷?當時是何等評價來著?對,穩重端方,翩然正直。”

江巍倒也沒有打算徹底敗壞贏崎的名聲,隻是學著他的語調對其陰陽怪氣了一番,在性格上來講,他江巍可不是什麽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既然你也這麽說了,今日之事就各退一步,我權當沒見過你,可好?”

“崎公子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好再糾纏了,此番別過了。”

江巍道完這一句話語,既是拉起了一旁孫龔的手臂,拖著他往後門離去。

“江兄,江兄。”

“別說了,有什麽事出去再說!”

江巍顯然是怕了這麽一個坑貨會不會又惹出什麽幺蛾子,不敢叫他在贏崎麵前過多言語。

“你的麵具忘帶了。”

江巍才是想起這個問題,這光著麵龐出去,若是叫什麽有心之人見著了,一世英名不就毀了?

“呦,怎的,又回來了。”

贏崎本是想坐下飲上一口熱茶,可沒想到江巍又是折返了回來。

“麵具還我。”

江巍倒也不客氣一番,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攤於贏崎麵前,贏崎見此,覺得好氣又好笑。

“真是服了你了,諾,還你。”

贏崎邊是這麽說著,邊是自一旁的傭人手裏接過了那一麵自江巍麵龐之上扒下的銅麵具。

“江公子如此心思,莫不如下一次我給你打一張金的,銅質麵具也太過於跌下你這子爵的身份了。”

“謝過皇子好意,若再有下一次,我可不願意再瞧見你。”

江巍接過麵具之時,居是抬起了麵龐對著贏崎不屑的笑了笑,隨後他本著裝完逼就跑的原則,不給贏崎留下輸出的機會,直接小跑回到了孫龔身邊。

“喂喂喂,你對他說了什麽?怎麽瞧著他一副要殺了你的表情?”

江巍得了消息,卻是回眸看了一眼。

“不必管他,真是晦氣。”

道完這話之後,江巍既是拉著孫龔走出了這一間庭院,孫龔在邁出步子的時候恰好瞧見贏崎還不死心的看著他們,手裏捏著一杯熱茶。

“切。”

他想著麵前之人雖說可能是身份尊貴,可還不是奈何不了己方二人?念及此處,他居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遙遙對著贏崎做了個挑釁的手勢,隨後小跑一段跟上了江巍,因為贏崎而惱怒的心情頓時明朗了許多。

“你!”

贏崎實在是不明白了,就單純想出來聽個小曲子,人格上卻遭到了這般淩辱,孰可忍,孰不可忍!

“少主,是否要?”

矗立於他身旁的一位侍衛見狀既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急忙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想要征求贏崎的意見。

“滾滾滾,別煩我。”

贏崎卻是動了這個心思,他堂堂皇子,要誰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可他卻是怕動了江巍身邊的那個小子,會叫江巍把他來這秦淮河畔的事情捅出去,雖說沒有多大的事情後果,但對他的名譽來說,的確是一大汙筆,本就在競爭國本之位上沒有多大優勢,這下可別叫自己白白葬送了未來。

“快,將皖香娘子喚出來,為我舞上一曲。”

贏崎如此說的確是沒有違反本心,可不知為何,在他道出此話的同時,眼神卻是內涵了起來...

“江兄,我們接下來可以去哪?要不再換一間院子接著來?”

江巍聽聞了孫龔的話語,還是戀戀不舍的回眸看了眼秦淮河畔,可他卻不敢停留於此,若是出來時又撞上了贏崎,那便是得掐上一架了。

“別提這糟心地方,思想純淨一些,找一處酒樓坐下罷。”

江巍口頭上雖是這麽說,可身體卻是實誠的將那一麵銅麵具收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江塵翎?”

就在二人往外走出了一段距離之時,一道驚喝叫他們二人頓住了腳步。

“你是?”

江巍不由得回轉了自己的眸子看了過去,不曉得是不是原主對這人的印象也極低,江巍苦思冥想,居是想不出這人的身份。

“他是李首富之子,李純均,你不記得了?”

孫龔倒也不意外江巍此時所顯現出的態度,在他印象中,江巍與李純均自小就不對付,他們三人雖說在外人眼裏是極其要好的兄弟,可在內部人員皆是曉得,這一切都是孫龔從中調節才有的安寧。

而江巍自孫龔口中聽完了故事始末,倒也對原主與李純均之間的故事有了一個大概的理解,隻見得此刻,他開始了自己的即興表演。

“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哪知李純均不按套路出牌,居是沒有對著江巍進行一頓嘲諷輸出,這就叫江巍有一些難受,在他看過的小說裏,男二不對主角冷嘲熱諷,怎麽體現的出主角的英明神武?

“怎得,你還希望我有事不成?”

雖說是在大街上,但這不影響江巍的即興發揮,孫龔見著江巍一碰上李純均就這般火藥味十足,心裏直後悔叫他們二人對上眼,這般情況,和鬥蟈蟈似的。

“江兄,李兄不是這個意思…”

可還沒等孫龔說完,李純均就是上前一步抱住了江巍,這叫江巍有一些不知所措,這和他腦海裏的劇本出入太多了,槽點十足卻又不知如何下口。

“不論你怎麽想,我隻想說當初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隻是嫉妒你這般耀眼,我無論做的如何,都隻得淪為你的陪襯,可之前一想到你有著性命之憂,我慌了,我才曉得,自己內心最不願離去的便是你。”

“唉,果然就是這般,口頭說著與自己不對付,其實心底最在意的便是自己。”

江巍表示作為一個老書蟲,這般橋段他見多了,當即是歎了口氣。

“不必多說,我都是曉得了,這不是沒事嗎?”

李純均聽聞了江巍道出此話,顯然是有一些不敢相信,推開了麵前之人,卻是瞧見了他正是眉目含笑的看著自己。

“你這般看著我作甚?怪惡心的。”

李純均既是打了一個機靈,覺得麵前之人是不是腦子壞了,隻是數月未見,居是這般油膩了起來。

“沒什麽,你小子還真不能善言相對,非得小爺罵一兩句才舒坦。對了,我們準備找一件酒樓坐坐,要不一同?”

李純均得了這般話語才確認了麵前之人並非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既是舒了一口氣出去。

“我倒是曉得有一間很不錯的酒樓,來,為你們引個路。”

李純均顯然是同意了江巍的邀請,即時帶著路,邀請他前往著那一座自己熟識的酒樓,在江巍與孫龔領軍出征的那一段時間,他可沒少去那裏喝上一壺悶酒。

“陛下,李大人求見。”

“宣他進來。”

此刻,在鹹陽宮中,金鑾殿後的禦書房內,嬴政正是批閱著不知多少奏折,這些奏折看著雖小,可其中記載的卻是大秦的基礎民生,一點都馬虎不得。

他已是批閱了不知多少奏折,在下達了自己的命令之後,擱下了筆,探出手去較為柔緩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間,在一陣木履踏地之聲後,他既是瞧見了一道略顯削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愛卿此番勞頓了,可是請回了那位大儒?”

嬴政的聲音落下,叫這空間都是停頓了片刻,顯得壓迫十足,台下之人正是隨著李信部隊出行齊魯之地的李斯,他卻是像不懼祖龍威壓一般,高傲的抬起了自己的脖頸。

“回陛下,顏夫子已是道明了自己的意願,隻願窮盡餘生守候於聖人故地,不願出世大爭。”

李斯話語簡單,同時他還在偷瞄著嬴政的麵色,以求窺得一分聖意。

“這天下已是歸大秦所有,朕願奉之為國教,卻又未曾料過居是會被其拒絕,當真是可笑。”

嬴政說出此話時,眉宇間是蘊含著淡淡的清氣,這叫李斯不知陛下究竟是喜還是怒,他不敢輕易發言,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真不錯。

“李將軍那準備的如何?”

“回陛下,已是整裝待發了。”

嬴政得了這個消息,滿意的含了含首,當下終歸是聽聞了一個好消息。

“定在次年的巡視可不能再延遲了,此番覆滅六國終歸是根基不穩,六國留存下的老派貴族已是起了謀逆之心,都想著連番大戰後國庫定然空虛,恨不得犯上作亂,此次定是要打壓他們一番,以示國威。”

在這話語落下之後,禦書房內許久都未曾有過言論,燭火明亮昏暗,照亮著的是嬴政那陰晴不定的側顏,李斯見狀之後乃是長長的行了一個禮節,隨既便是退出了禦書房。

“趙高,你覺得那小聖賢莊是否有必要繼續留著?”

伴隨著聲音砸落,一直搖曳著的燭火之後乃是緩緩走出了一道紫袍,其眼眸極其陰翳,叫任何見著他眼眸的人都是有著一層淡淡的隔閡感於心底萌芽。

“臣以為,雖說其是有著蔑視我秦國威的心思,可畢竟是孔聖所留,就此滅去唯恐天下不服,況且它曆經百載風霜,培育出的弟子已是遍布天下,眼下這節骨眼上滅了它,怕是會激得一眾名士起兵作亂,不利國本。”

趙高說著此話之時,居是往前走了幾步,自衣袖之內取出了一隻食盤,其中裝著一些由天香閣調製出的甜點。他將之擺置於書桌之上後乃是揭去了蓋子,隨後又一次開口講述到:

“畢竟是讀詩誦書之地,無兵無權,留著也不會有著多大影響,何不以此彰顯我秦之廣厚胸襟?”

“如此甚好,隻是不知為何,你給孤的感覺像是一位多年以前的友人。”

嬴政道出此話之時,居是自食盤之內掂起了一枚糕點,不顧其中是否下著毒藥,就是往口中投去。

“臣未記錯的話,陛下可是未曾在哪處見過臣。”

“這糕點不錯,孤品著乃是有著一些熟悉的意味。”

嬴政話語落下之後,身子也往後仰了仰,王冠上的長垂簾被其隨手拋於腦後。

“這是臣前來上朝之時,一位三品大臣拖臣想要移交與陛下的,而這糕點背後的廚子,臣調查過了,乃是趙人,廚藝在趙地都算得上一絕,自趙國滅亡之後既是一路漂泊流浪,來到了鹹陽因技藝極高,被破格收入了天香閣,糕點臣已是品嚐過了,確認是無毒,乃是獻與陛下。”

“趙國啊。”

嬴政聽到此處之時,眼眸已是合上了,像是在回憶一段往事般,緊接著,燭火一滅一明,嬴政已是站立起身了。

“這糕點很合孤胃口,便賞這臣子於明日午時,菜市腰斬!”

他話語落下之時,手臂一揮,既是將這整盒糕點打落在地,趙高見此情形倒也聰明,一直彎著腰脊,沒有直視暴怒中的君王,隻是聽聞他遠去的腳步,嘴角微微上揚。

“你想要上攀,這本不是惡事,可你就錯在,打探了王的過往,這可是死忌。”

趙高提到此處之時,手臂微微探向了地麵,也是掂起了一塊糕點,他不顧其上的灰塵,置放於口中,細細品嚼。

“倒真是未曾有過味道的更改,可當下,已是無法回到從前了。”

時間流轉,鹹陽已是暮色微上,萬家燈火點起,映照的這一方天地猶如白晝一般。

“妙哉,好酒,好食,配上佳人,果真是人生三絕。”

李純均這時則是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銅杯,杯中晶瑩透徹的**此起彼伏,微微灑溢出一些,便是散發著濃鬱的酒香,難以消散。

“李兄道的不錯,確實是一大快哉事!”

孫龔眼下也是喝高了,居是將一旁的江巍當作了李純均,銅杯高高舉起,就要抵上江巍的腦門。

“你且是看清楚些,我可不是李純均。”

江巍手指探出既是將他的酒杯給抵了出去,眼眸之中盡是嫌棄。

“這麽點度數的酒就醉成這樣了,真是丟臉,不過經常用這銅質酒杯飲酒似乎是對身體有害,要不下一次看看能不能煉出玻璃杯?”

江巍卻是舉起了自己手裏的銅杯細細觀察,以他現代人的知識來看,經常性攝入重金屬可是對身體百害無益的,這個用具得整改一番。

“且慢,秦兄你看看下麵。”

李純均倒也是沒有喝的爛醉,他的思緒依舊是保持著清醒,當下他既是叫江巍將視線投到天香閣一樓去,貌似有著什麽大事正在發生。

“他們是?”

江巍順著李純均的指示,看向了天香閣的一層,隻瞧著一眾黑盔闖入,不消多久既是壓出了一人。

“這是禁軍,看來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江巍才是想到此處,便有著一位不長眼的禁軍闖上了二樓雅間,環視了一周,隻覺得這三位少年郎是可以揉捏的軟柿子,敲了敲自己腰間的佩刀既是走了過去。

“喂,你們三個瞧著有一些可疑,莫不是哪位通緝犯?”

江巍聽聞了這話卻是覺得有一些好笑,自己堂堂帝國子爵,會是通緝犯?

“快,把物件交出來與我比對一番,有著什麽可疑之物即刻上繳。”

李純均聽到此處既是要發作怒氣了,沒料想過眼下這兄弟團聚的時刻,還有不長眼的狗腿子掃興。

“不必動怒。”

江巍卻是笑著攔下了李純均的動作,一手已是摸向了自己的腰間,那裏可是存放著王賁給予的腰牌。

“你可是眼瞎了不成?堂堂帝國子爵,也是你可揉捏的人物?”

這一瞬,一道較為凜冽的聲音自雅間大門傳來,江巍聞聲而望,卻是瞧見了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形依靠於門框之上,佩刀擊打著門框,叮當作響。

“在下江塵翎,見過禦林軍副尉,白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