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哦！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羅絲。”羅米快活地喊著好友的昵稱，將一塊橢圓的石頭丟進小水潭，“假如附近真有軍方斥候，僅憑我倆根本沒有勝算，”水潭不深，濺起了很高的水花，“你既沒有帶步槍，同樣，我也沒有。這水潭的輻射值很高呢！”

“我當然知道軍方不會輕易越界，既然那座育兒所已認定被導彈炸毀，為什麽還要派我們兩個過去！真是浪費時間！”普修絲憤憤不滿地抱怨個沒完。羅米沒搭腔，她心知向來以脾氣暴躁著稱的老友對高層分配給兩人的臨時任務非常不滿。老實說，她也一樣。

兩小時前，接到任務的兩人匆匆換上防護服，搭乘電梯從地下基地抵達地表，並被要求徒步行至十五公裏開外的一處被炸毀的地表育兒所進行搶救性樣本回收。被炸毀的育兒所隸屬於科技會早期建立在地表的新人類基因培育計劃的地表試驗所建築中的一座。

羅米早年時曾在諸多育兒所的其中一座裏短暫地工作過一段時間，負責培育和記錄小小育兒艙內的人類胚胎，並保證胚胎健康發育。每座育兒所裏配置了幾百個半米長，三十公分高的半橢卵形育兒艙，每隻艙室裏皆培育一枚科技會生命研究所人類基因技術的結晶——一枚能夠在極端惡劣環境下存活的新人類胚胎。但這一所謂能夠徹底拯救人類的頂尖基因工程，現實並不如當初致力於研究它的科學家們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誠然，經過基因技術改良的胚胎雖更健壯，能夠抵禦大量輻射，卻並不能像當初設想的那樣，在無任何保護的情況下完全暴露在戶外極端環境下而安然無恙。試驗的結果是失敗的，當一枚鮮活的希望之種暴露在戶外，很快它就被輻射和高溫徹底掐滅了短暫的生命之火。

普修絲從未在育兒所待過，她很早就憑借過人的身體素質加入到科技會地表武裝部隊——拓荒隊的行列中。兩人參與過數次搶救性樣本回收，每次回收的結果無一例外，失去穹頂的保護，一枚枚鮮活的希望之種就被輻射和高溫徹底掐滅了短暫的生命之火。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別總是那麽大脾氣嘛！下個月的安排表你看了沒，要安排我倆去最近的一座育兒所值安保班哩！哎，光想想就令人頭疼！”羅米搖了搖頭，碩大的頭盔隨之微微晃了晃。

“簡直多此一舉！”普修絲交叉著雙臂轉過身來，外頭的陽光逐漸暗淡了下來，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羅米明知故問。

“是！”普修絲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唉，我真想一輩子待在這兒。”羅米沒奈何地站起身，然後她指著水潭笑著說：“你瞧，你跑到水潭裏去了，嘩！”

普修絲尋聲望去，隻見自己那被不斷拉長的影子印在了水潭那粼粼的水麵之上。影子和黑色的水潭融為一體，驀地消失不見，仿佛潭中有頭吞噬暗影的獸，吞沒了她的影。

“噯，噯，你看呀，消失了，嘻嘻！”外麵的陽光徹底被塵埃擠散，天空又變得晦暗陰沉，普修絲的影子也隨之消失了，那閃爍著粼粼波光的小水潭也隱匿在黑暗中愈發看不真切。羅米不禁感慨了一聲：“假如我不知道這有個水潭，那麽我一定會踩進去。”

“那你最好控製住，否則我就要扛著你一路跑回去了！”普修絲不耐煩地說，她率先離開了藏身處。

“噯，噯，我就是開個玩笑嘛！何必那麽認真！”羅米急忙向前小跑幾步來到同伴跟前，她笑著打了對方一拳，接著說：“我說，幹嗎那麽一本正經地生氣呢？走吧，走吧！希望我倆能趕在天黑前趕回去。”

兩人繼續在漫漫塵埃的籠罩下繼續向前行。

一路上，兩人走走停停，趕在輻射塵埃彌漫時拚命趕路，又在風致塵散前找一處遮蔽處暫避陽光。就這樣，終於在一小時後趕到了距離目的地半裏開外的山頭上。

從山頭朝下望去，能隱約瞧見不遠處山穀間被炸毀的育兒所。育兒所依山而建，就躲在山穀那陡峭一麵的巉岩之下，巉岩呈月牙的弧狀，從穀底由下而上向前探出，形成一片高聳的險崖，鋒銳的險崖正好遮住了大半個山穀。站在山頭能看得一清二楚，育兒所的大半個橢狀穹頂被掀飛，到處堆滿了建築殘骸，所內生命維續設施大抵被摧毀，看不見一個存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