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都櫟陽
“恭迎司厲郡主回朝！”
“司厲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朝臣們跪伏在地上，魚藻微微皺了一下眉，穿行過眾人走進大殿，幾位皇子都在。
“臣不辱使命，得勝回朝。”魚藻抬起雙手與身前勾握。
國君大笑著起身迎接魚藻，“難為你一個郡主在臣子家隱姓埋名，委屈你了。”
大手一揮，對眾朝臣說道，“司厲郡主此次一舉清除風眠城贓官汙吏，解決了河匪牙人和鄔州旱情，真真是餘的天賜貴人，這樣，著內閣擬旨，封司厲郡主天貴侯，再把安陽城劃進南匯王的封地，另賜南匯王和天貴侯二人可無召進京，見餘不必行宮禮。”
“臣謝陛下隆恩。”
下了朝便是家宴，國君和國後娘娘小酌了幾杯便走了，留下皇子、公主們作陪。
“魚藻你是厲害了，天貴侯啊！這女子做到你這個地步的，可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四皇子紅著臉稱讚魚藻，他明顯是喝醉了。
“你去了鄔關？那裏好玩兒嗎？我聽說那裏的風沙凶得很，能把人吹掉一層皮。”五公主好奇地追問魚藻。
“那裏沒有風沙，盡是荒野高山，也不會把人吹掉一層皮，”魚藻細看桌上坐著的各人，“怎麽臉色都不太好，出什麽事了？”
皇子、公主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
“二皇子為人最善，我離開不過一年時間，到底出什麽事了？”魚藻點名問。
二皇子坐直身子，拿起酒杯又放下，看看四皇子，又瞧瞧五公主，小心翼翼地對上魚藻的眼睛，“那個質子出事了。”
“那不關我們的事。”三公主急忙解釋。
最小的九皇子放下茶杯，“確實不關我們的事，是他自己磕破了頭。”
“死了？”魚藻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那倒是沒有，”五公主接話，“就是……變成個傻子了。”
“夏至的時候，他又去廣安閣等你，他們幾個非要打賭，我輸了，就給他送了一壇酒過去，說是你給他留的。”
二皇子往旁邊坐了坐，“我們就是想著他喝醉了，我們把人外衣扒了丟到正陽宮去，哪兒想到，他喝醉了耍酒瘋，到處跑，我們幾個愣是沒追上他，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在一口水井裏，幸好打水的木桶掉井裏了，他趴在木桶上。”
“可是禦醫說掉下去的時候撞到了頭，又淋了雨高燒不退，就傻了，整天就知道抱著他在井裏趴著的那隻木桶流口水，誰動咬誰。”三公主可憐兮兮地盯著魚藻。
“你們跟我說這個，不會陛下還不知道吧？”魚藻驚愕地問。
“嗯嗯，”五公主拉住魚藻的手，“母後已經盡量在幫我們瞞著了，可是我聽說父皇準備不幾日把質子還回去了，這要還回去一個傻子……”
“人都已經傻了，還能有什麽辦法。”魚藻起身，這頓飯吃的太沒意思。
“我們的意思是……”三公主攔下魚藻，“反正他已經那個樣子了，索性一了百了，你呢，去找個不相幹的人來，扮成質子還回去，反正他來我朝十餘年了，那邊兒也沒人了解認識他。”
“這件事讓別人辦，我們不放心，”九皇子把手放在魚藻的肩膀上，“魚藻姐姐跟我們最親密，父皇又最信任你，你就幫幫我們吧！”
“他摔進哪口井裏的？”魚藻問五公主。
“就是浣衣坊後身那座破殿屋裏的那口井，那破殿的宮門落著鐵鏈石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去的。”五公主嘟囔。
“落了鐵鏈石鎖？那你們怎麽找到他的？？”
“我們派大內高手在宮裏找他，聽見他在裏麵哼哼才發現的，”二皇子忐忑地站起來，“魚藻，你可一定要幫我們，你也知道父皇向來嚴苛，被他知道，我們幾個肯定會跟那些庶民一樣被發配到什刹海的。”
“我先去看看他，你們幾個最近別來見我了。”魚藻端起一盤兒龍須酥，那個質子最是喜歡吃甜的。
還在宮中住的時候，魚藻住廣安閣，質子住廣安閣後身兒的立人堂，一開始有侍衛把守，怕質子趁機逃跑，後來時間長見他隻會傻乎乎地讀書，隻留下一個打掃庭院的寺人看守。
立人堂不開火，禦膳房送來的飯菜又都讓打掃庭院的寺人自己偷吃了，質子餓得晚上跑出來偷東西吃。
廣安閣有小灶，平時都是自己做飯，質子白天聞到傳過去的飯菜香味，晚上爬牆翻過來，魚藻跟望生正在房頂上看月亮。
從那兒以後，到了吃飯的時候就把他叫過來一起吃，打掃庭院的寺人也樂的鬆散無差事。
走到立人堂門口，看見門上掛了鎖，一個老眼昏花的寺人正晃悠著跑過來。
“喲，司厲郡主回來了，呸呸呸，是天貴侯，您怎麽到這兒來了？不是在芳華殿請家宴呢嘛？”
“開門吧，五公主她們讓我過來的。”魚藻端著龍須糕。
老寺人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門上的鎖。
“你下去吧，這兩天不用來這裏了。”魚藻拿走鑰匙。
老寺人瞅瞅院兒內，他是在宮內多年的老人，大抵知道要發生些什麽，帶著些哀求地說道，“天貴侯，奴才們都知道您是好人，這都已經是個傻子了，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去吧，記得這兩日不要到這裏來。”
老寺人無奈，“哎。”
魚藻端著龍須糕進門，院子裏打掃得不算幹淨，滿地雜草時時有飛蟲驚起。
屋裏全是屎尿的味道，揮手打開前後窗戶通風，黑乎乎的角落有個人，那人身邊亮起點點星光照出他的樣子。
頭發都結成塊兒狀了，粘著不知道是飯菜還是排泄物的東西，身上的衣服勉強能看出樣式，光著腳，腳麵上全是蚊蟲叮咬的包，懷裏確實緊緊抱著一個木桶。
看見魚藻手裏的吃食，抱著木桶竄過來，把吃的用袖子掃進木桶裏，又跑回角落裏蹲著去了。
望生出現在屋內，“這是？懷沙？這次真是個傻子了。”
“你給他洗幹淨收拾出來，我去解芳軒看看。”魚藻把盤子放下，上麵蹭著懷沙衣服上不知道什麽東西的褐色**。
“怎麽？餓了？”望生調侃蹲在角落裏的懷沙。
懷沙忽然又衝過來，木桶被他丟在一旁，緊緊抱住魚藻的腿，“懷沙！”
魚藻拿出手帕墊在懷沙頭上，輕輕拍拍他的頭，“知道懷沙受苦了，乖乖讓望生大爺給你洗白白，我去把懷沙找回來。”
望生揪起懷沙，“你才顯老呢，我明明看起來比他都年輕。”
“洗幹淨再給他找點兒吃的。”魚藻叮囑，人已經不在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