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立分高下
“姓名?”
……
“姓名!”
聞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戴著手銬坐在他對麵的人把視線投向玻璃後麵,“請問我犯了什麽罪?如果說不出麻煩放我離開,盡快聯係我的律師,他們可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家夥。”
聞莽從桌子底下抱出來一個紙箱子,“你說說自己犯了什麽罪,這些東西你不會不認得了吧?這可都是當著你的麵兒從你家搜出來的。”
箱子裏全是一些零散的組件,就算不了解槍支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些是用來組裝槍械的。
“我要和那個人說話,”他氣焰囂張地一指玻璃,“那個用圈套把所有人攏在一起的人,我隻跟那個人談。”
慕時正在刑警隊食堂幹飯,狼吞虎咽的像是三天沒吃飯一樣,把最後一粒米飯扒拉進嘴裏,“他要跟我談?審訊不是你們的事情嗎?我就是個打醬油的,不能總什麽事都讓我來,你看,黑眼圈還沒下去呢。”
常明把水果往慕時跟前兒推了推,“我要是能問出來也就不來麻煩你了,穀教授原來經常跟我們一塊兒審訊,說是這樣更利於研究,你不也是做罪犯心理研究,多接觸一下研究目標不是更好。”
慕時把手裏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偷息壤下凡的鯀最後怎麽樣了?”
“什麽?”常明沒聽明白慕時的問題。
慕時拿了一顆葡萄往審訊室的方向走,“你忘了?我後來查過書,鯀死了,生出大禹,禹治好了天下洪水。”
“你說神話故事?”常明的腦子這才轉過來彎兒,慕時已經離開食堂。
常明收拾了慕時吃飯的餐盤,這小丫頭還真是怪,比穀教授還怪。
慕時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糖,裹著那種花花綠綠的廉價塑料糖紙,有幾顆迫不及待地掙脫慕時的手跳到桌子上,她選了一顆剝開糖衣放進嘴裏,“橘子味兒的。”
戴著手銬的人拿起一顆糖,但沒有剝開隻是放在手裏把玩,“他以為我喜歡吃糖,其實我不喜歡,糖吃多了會長蛀牙,我小時候長過一次,很疼。”
“那為什麽不告訴他?”慕時從來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牙口特棒,從來沒長過蛀牙。
“我哥隻是想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給我,我沒有理由拒絕。”糖紙在手心裏嘩嘩作響,聽得人耳朵發癢。
“怎麽稱呼你?”慕時一仰脖子把嘴裏的糖球咕咚咽下去了,裏麵糖精放得太多,越往後嚼有些苦了,“我知道蔡明科不是你親哥,他給我講了一個你們倆的故事,你要聽嗎?”
“蔡明科是他腦子裏那個脾氣暴躁的家夥,我姓齊,你可以叫我齊成,這也不是我的真名字,隻是一個用來稱呼的代號。”
“我見過你,”慕時忽然這樣說,“在未來科技展那天,你也在那兒。”
齊成溫和地笑起來,“記性不錯,那天是我生日,我哥給我買了門票讓我去看展覽,他說裏麵的展品太貴他暫時還買不起,但能讓我進去飽飽眼福。”
慕時其實根本就不記得,科技館那天那麽多人,除了最熟悉的那幾個人,同係來看展的學生慕時也沒記住幾個,但那天的案子是突發案件,蔡明科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在車站等著杜錢兒,隻能是那天有他們的人也在科技館目睹了事發的經過。
“綁架教唆犯罪的杜錢兒是臨時起意?”
“你們帶我來的罪行不是綁架。”齊成反駁慕時的問話。
聞莽拿記錄本擋住齊成的視線,低聲告訴慕時,“他是非法組裝和傳播槍械,彈道測試已經出來,射殺牛大頭、姚錦花的子彈和槍都是他做的。”
“那就談談這個,製作的工具和原材料都是從哪兒來的?”慕時想到了一些被她遺漏的東西,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後的玻璃,“武器製作得很精密,痕檢科說精準度靠近正規製造,你很厲害。”
齊成抬起手掌蹭了一下臉頰,“有很多地方可以找到原材料,幫我的人不少,況且我最擅長的便是改裝組合,你們在我住的地方找到多少已經組裝完成的槍?”
“11支,還有4支已經配對完成,你不光組裝還出售傷人,是……”
“少了一支,”齊成才不在乎是什麽罪,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正在說話的聞莽,“我賣了,五千塊錢,還送30顆子彈,那個人……嘖嘖,看起來有些危險喲。”
“你賣給了誰?”聞莽大聲質問,齊成仰著頭笑,根本不回答聞莽的問題。
“把他的照片放到新聞上去,”慕時托著腮笑眯眯的,“拍下他的照片放到新聞和媒體上去,就說此人犯案在逃,懸賞尋找線索,看看誰認識他。”
齊成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目光陰冷地盯住慕時,半天才從嘴裏擠出一句話,“我們在是岸公園交易。”
“還有呢?你是老狐狸,會隻記得這麽多?”
“我有條件,不答應就叫我的律師來,我身上又沒有命案。”齊成不跟慕時談條件,他在跟玻璃後麵的人說話。
常明打開對話器,“你想要什麽?”
“我和我哥要關在一起,我不管他最後判幾年,我們倆要在一個牢房裏。”齊成的要求並不算過分。
“隻要你說出足夠重要的信息,我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外麵還有一個瘋子或者一群瘋子拿著一把致命武器,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
“沒問過他年紀和姓名,看樣子是個沒什麽文化的人,個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緊張喜歡摳手指,說話喜歡夾帶方言,不過我不知道是哪裏的方言。”齊成根本沒給出多少重要的信息。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慕時把桌子上的糖一顆一顆地撿回口袋,“怕上電視?不是離家出走吧!你身上沒有趙應鋼和蔡明科所有的那種流浪街頭的疲憊感。”
看起來你被照顧得很好,不僅僅是因為蔡明科,還有誰在你身邊,父親?母親?或者更老一輩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
你們在本市也生活了幾年時間吧,不然對市區道路怎麽那麽了解,把杜錢兒從市裏帶到牛大頭家完全沒有被道路攝像頭拍到,你覺得……
“巷縣,”齊成衝玻璃後麵喊,“我剛才忘了,住我隔壁的那家人就是巷縣的,我說那一口方言怎麽聽起來耳熟,已經有範圍了,你們都能抓到我,我相信你們也能找到他,說話可要算話,把我和我哥關到一起。”
齊成自顧自地站起來,拽了兩下拷在桌子上的長鏈,“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送我去牢房吧,看看我未來要住的地方長什麽樣子。”
“這麽說我說對了,”桌子上還剩下一顆糖,粉色的糖紙,慕時把那顆糖拿起來遞給齊成,“我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有時間我們單獨聊聊。”
齊成拿過糖攥在手心裏,“不必了,該說的我會跟這位警官說,”他又衝慕時晃了晃手上的手銬,“這筆賬我會跟你算清的。”
慕時用手撥弄著口袋裏的糖,糖紙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要是死刑呢?蔡明科要是被判了死刑,你還陪著他?”
“嗬。”齊成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笑慕時,還是在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