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裏

“你們休息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忙。”

“方社工慢走,您也慢走。”

“剛才怎麽不讓我繼續問?”走出早點鋪方百爾問魚服。

魚服歪著腦袋看著方百爾:“你真的是社工嗎?對於你幫助的對象你就沒有了解過嗎?芋頭的爸媽有芋頭的時候,都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倆人結婚證也是去年才領的,劉芳本來不想要芋頭,因為社區幹預才生下來的,所以芋頭沒有戶口。”

方百爾有些不敢相信,都這年月了,還有沒有戶口的孩子?

“你說芋頭明年能上小學,那需要戶口吧,要不找社區幫幫忙,把芋頭的戶口上了?”方百爾提議。

“這麽大人了,想什麽說什麽,如果想讓芋頭上學,趙武和劉芳會找社區的。”魚服停下等綠燈。

“我幫你拿吧!”方百爾拿過來魚服右手的手提袋,魚服皺了一下眉,鬆開了手提袋。

他們現在要去的是富錦小區7單元4號樓142,李姐著重跟方百爾說過文陸這個人,腦子沒出問題以前,文陸是商大的學生,人長得帥,學習又好,還孝順,年年拿獎學金,一說文陸的名字,整個富錦小區從老到幼沒有不知道的。

一零年,文陸大三,22歲,交了個女朋友王羽司,是商大校董的女兒,小兩口甜甜蜜蜜度過了大三,並且準備一塊兒去國外留學一年,出國前一個月,文陸和王羽司跟同學出門旅遊,過了一個月文陸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文陸父母報警,警方通過懸賞在文陸和王羽司旅遊的佤營寨的流浪漢堆裏找到了失憶的文陸,經鑒定,文陸大腦曾遭受錘擊,不死都是福大命大,至於王羽司就此失蹤,王羽司家為了這個把文陸告上法庭,因文陸和王羽司是戀人關係,文陸又傻兮兮的,法庭判文陸無罪,王羽司的事兒也就徹底成了斷了線的風箏。

至於文陸,五年中,也就清醒過三四次,每次清醒都是在叫救命,糊塗起來就不懂吃喝,文陸父母剛開始還舍不得把文陸送精神病院,後來實在照顧不了他,就把他送去了,兩個月前,醫院鑒定文陸情況好轉,允許他回家治療,文陸父母早已經搬離本市,但是房子沒有賣掉,請了個護工照顧文陸的生活,方百爾所在的慈善機構和政府社區每天都會派人登門查看文陸的情況。

到了142,社區張大媽正跟文陸的護工喬姐在門口說話。

“方子來了,正好,你進去給文陸洗洗澡,我一會兒把他髒衣服帶回家洗去。”喬姐說道。

“這位漂亮姑娘是你女朋友吧!”喬姐看見魚服,眼前一亮:“瞧瞧,年輕就是好,這皮膚白的。”

喬姐說著就要摸魚服的臉,魚服一把握住喬姐的手:“我是新來的社工,喬姐好,喬姐您這皮膚可比我好,我要是到了您這歲數,這皮膚指不定成什麽樣兒了呢!”

“嗬嗬嗬……”喬姐捂著嘴巴笑。

“行了,那我就不跟這兒了,我還得上福利院轉轉去。”張大媽笑著說道。

喬姐挽住張大媽的手:“哎,我跟您一塊兒下去,我去交個手機費,你們倆可等我回來再走。”

“好。”魚服笑嘻嘻地答應著,方百爾已經進屋去了。

魚服拉開防盜門:“屋裏怎麽這麽黑?開關在哪兒?”

方百爾的聲音從屋子角落傳出來:“別開燈,文陸怕光,你在門口等著吧,我幫文陸洗完澡就出去。”很快,黑暗裏傳來淋浴噴水的聲音。

魚服打開手機手電筒走進客廳,喬姐還算不錯,主家沒人盯著,伺候的又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屋子還收拾的這麽整齊。

“你去哪兒?”方百爾驚呼一聲,文陸從他手裏掙脫,點在角落的蠟燭被文陸胳膊上的水珠打滅,方百爾的視線一下子陷入黑暗裏。

“魚服,堵住門,文陸跑出去了。”方百爾焦急地喊起來,魚服連忙捂住手機的光,文陸已經跑到她麵前:“救我,救我……”

文陸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慌,魚服的手雖然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但還是有一部分透過手掌照出來,魚服準確無誤地握住文陸的手腕:“誰在追你?”

“周檸……”

“啪”地一聲,方百爾打開了客廳的燈,魚服連忙閉上眼睛:“方百爾,他是光著跑出來的,開燈之前你就不能先告訴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方百爾手忙腳亂地關掉客廳的燈。

“你都打開燈了,倒是把他拉回廁所去呀!”魚服扶著額頭,一臉無奈。

方百爾打開一盞嬰兒睡眠燈,文陸光溜溜地站在魚服麵前:“方社工,你怎麽來了?”

方百爾遞給文陸浴巾:“啊,哥,你……好些了?”

文陸裹上浴巾:“嗯,喬姐呢?”

“喬姐去樓下交手機費了,這是魚服,我的同事。”方百爾介紹著文陸身後的魚服。

魚服還閉著眼睛:“你們倆**相對地聊天,不覺得尷尬嗎?”

“我裹上浴巾了。”文陸的聲音很溫柔,魚服睜開一隻眼,剛開沒有仔細看,一個不太正常的人能有八塊腹肌,真心不容易啊,文陸的眉眼深邃,很像混血兒,魚服看的有些呆了,文陸衝魚服笑了笑,去廁所穿衣服。

“好帥啊!”魚服捧著臉看著文陸的背影。

方百爾把客廳的燈全部打開:“剛才不還害羞嗎?”

“看一個人的**和看一個人的顏值是不一樣的。”魚服關上手電筒,文陸擦著頭發從廁所出來,有些木訥地看著客廳的方百爾和魚服,放下手裏的毛巾。

“羽司呢?”文陸問。

“她……不是失蹤了嗎?”方百爾靠著牆警惕地看著文陸。

“失蹤了?失蹤了!”文陸蹲下來抱著頭:“羽司,啊啊……羽司……把燈關上,把燈關上……啊……”

文陸開始尖叫,把身邊能摸到的東西都拿過來往地上摔,方百爾連忙關掉燈,客廳重新陷入黑暗。

“你還是去把喬姐叫回來吧!”魚服憑著記憶,摸索著往門口走。

“那好,你到門口等我,我馬上回來。”方百爾離門最近,防盜門吱呀一聲,魚服看到方百爾離去的背影,等了幾秒鍾。

“周檸是誰?”魚服打開手電筒照著文陸的眼睛問。

文陸驚恐地看著魚服:“噓,小聲點兒,他……他們在外邊兒,羽……羽司,羽司死了……”

文陸捂著嘴巴,眼淚從眼睛裏流出來,像個受到驚嚇的孩子。

“他們?除了周檸還有誰,他們對羽司做了什麽?”魚服一把抓住文陸的肩膀。

文陸拚命捂著自己的嘴,“快說,還有誰,他們做了什麽?”

“你幹什麽呢?”身寬體胖的喬姐一把推開魚服,文陸爬進臥室,鑽進衣櫃把自己藏起來。

“文陸?這是怎麽了,把櫃子給喬姐開開,沒事兒,你安全了。”喬姐跟著跑進臥室,又跑出來,指著魚服的鼻子:“你對文陸幹什麽了,他可是個病人,就你這樣的人還來幹社工,你安得什麽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