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盛夏之初
方百爾和魚服的交集自從那次聚會以後就斷了，時間長的方百爾都要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魚服這個人，然而在社區臨時工會議上，方百爾重新遇上了魚服。
方百爾家在南京，往返一次太麻煩，所以暑假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回家，而是找了一份社工的工作，一個月兩千，還能接觸更多的人群，對他的課題研究很有幫助，他所在的社工團體是個人的慈善機構，主要幫助的是城內孤寡老人，殘疾人，心理病症患者和自閉症人群。
方百爾和社工李姐所在的一隊負責E區三個小區30戶，5位孤寡老人，8位身體殘疾人員，2位心理病症患者和15位自閉症患者，他們要做的就是走訪這30戶人家，提醒他們正常吃藥、鍛煉，維修家裏壞掉的東西，打掃衛生等等雜事。
“百爾，停一下，給你介紹一位新同事。”李姐在客廳喊方百爾。
方百爾正在給年齡最小的自閉症患者芋頭家裏通馬桶，芋頭六歲，沒有去上學，他父母在另外一條街開了一家早點鋪，家裏隻有芋頭和一缸金魚，今天早上一來就發現衛生間的地上全是水，方百爾把水拖幹淨，看著溢出來的馬桶長歎一聲開始動手。
“芋頭，以後不要再把玩具丟進馬桶裏了。”方百爾拿著衝洗幹淨的玩具士兵從廁所出來，蹲在牆角看金魚的芋頭瞥了他一眼繼續看金魚。
“來來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方百爾，這小夥子可熱情了，那些個孤寡老人都特別喜歡他去家裏。”李姐熱情地介紹著方百爾。
“沒有。”方百爾謙虛地放下玩具士兵。
“這是魚服，說起來你們還是一個學校的呢，”李姐緊緊攥著她漿洗得掉色的粉色皮包：“魚服性格很好的，你們年輕人在一塊兒，一定合得來，百爾啊，我這家裏有老人生病了，我得去看護一段時間，反正做什麽你都清楚，你就帶著魚服，你們倆好好幹啊，我就先走了。”
李姐急吼吼地離開，芋頭坐在地上沒有動，方百爾趕緊遞上水杯：“喝水。”
“嗬嗬，你……洗手了嗎？”魚服指著方百爾的手問。
方百爾撓了撓頭：“那你自己倒水吧，我去給芋頭講故事。”
方百爾拿起茶幾上一本破爛不堪的連環畫。
魚服從雙肩包裏拿出一個貓咪機器人，按上電池放到地上，貓咪機器人搖著尾巴蹲下來：“你好。”
“你好，貓咪，你叫什麽名字呀？”魚服看著芋頭問貓咪機器人。
貓咪機器人歪著腦袋打量魚服：“我叫喵喵，你叫什麽呀？”
芋頭被貓咪機器人吸引，捧著魚缸走過來。
“我是魚服姐姐，喵喵，你吃小魚嗎？”魚服故意問。
貓咪機器人站起來：“喵喵是機器人，補充能量需要電池，不會傷害小魚。”
芋頭把魚缸放到貓咪機器人麵前：“它叫小乖。”
“你好厲害啊，”方百爾放下連環畫：“我都來這麽長時間了，他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
“那是你不懂小孩子的心思。”魚服笑眯眯地看著芋頭，芋頭看看貓咪，又看看魚服，魚服伸手摸摸貓咪的腦袋，貓咪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你叫我魚服姐姐，我就讓貓咪陪你玩，好不好？”魚服問芋頭。
芋頭猶豫地伸出手摸向貓咪機器人：“魚服姐姐。”
“嗯，去玩兒吧。”
“接下來去哪兒？”魚服問方百爾。
方百爾衝進廁所又洗了一遍手：“去文陸家裏。”
魚服打開門到走廊等著方百爾，芋頭難得放下他的魚缸，跑過來眼巴巴地看著魚服，魚服拎著背包：“有事情嗎？”
芋頭也不說話，就是盯著魚服，方百爾聞聲出來：“他是不是……”
“讓他自己說。”魚服製止方百爾的幫忙。
芋頭眨著眼睛盯著魚服，“你要是沒事情，我們可就走了。”魚服示意方百爾從屋裏出來，芋頭擋在門口都要急哭了。
魚服接過方百爾手裏的鑰匙：“拜拜。”
“魚服姐姐。”芋頭掉著眼淚喊著魚服的名字。
魚服蹲下來：“說吧，什麽事情。”
“別走。”芋頭顫顫巍巍地伸手拉住魚服的手。
魚服反握住芋頭的小手：“魚服姐姐需要去幫助其他人，不能隻陪著芋頭自己，這樣好不好，芋頭你去爸爸媽媽的門店待著，中午的時候，魚服姐姐和這位百爾哥哥回去那裏吃飯，好不好？”
芋頭點點頭：“可以帶著喵喵嗎？”
“可以，喵喵是姐姐給芋頭的見麵禮，芋頭可以帶喵喵去任何地方。”魚服很認真地跟芋頭交談著。
方百爾驚訝地看著芋頭的變化，芋頭去屋內抱貓咪機器人。
“你是怎麽做到的？”方百爾小聲問魚服。
魚服寵溺地看著芋頭：“我來之前去見過芋頭的醫生，芋頭的自閉症可以改善，隻要保持跟正常人的有效交流，芋頭明年完全可以去學校。”
“我們走吧！”芋頭怯生生地說道，方百爾鎖上門，帶著芋頭和魚服去芋頭爸爸媽媽的門店還鑰匙。
現在並不是吃飯時間，芋頭的爸爸趙武正在早餐鋪門口抽煙，芋頭媽媽劉芳正在後廚跟洗碗的大姐聊天。
“方社工？”趙武趕緊站起來：“芋頭怎麽出來了？”劉芳聽到動靜出來。
“怎麽了？是芋頭又惹禍了？真對不起。”劉芳趕緊道歉。
魚服摸著芋頭的小腦瓜：“芋頭有學名了嗎？”
“他又不上學，就沒有取，您是？”趙武指著魚服問方百爾。
“我是新來的社工，給芋頭取個學名吧，芋頭的年紀該上學了，如果可能的話，你們開店的時候盡量把芋頭帶出來，別讓他一個人在家呆著，多跟人交流一下，對芋頭的病情有好處。”魚服說道。
劉芳和趙武對視一眼：“一到飯點兒，店裏人太雜，怕他受傷，來，芋頭，到媽媽這兒來。”
芋頭抱著貓咪機器人到劉芳身邊，劉芳看著芋頭懷裏的貓咪：“這個……”
“那是給芋頭的見麵禮，放電池的，開關在貓咪的肚子上，是個對話機器人，芋頭很可愛，拿著玩兒吧。”魚服趕緊說道，劉芳不好意思地攬住芋頭，摸了摸芋頭懷裏的貓咪。
“方社工是大學生，要不，你給芋頭取個學名吧。”趙武突然開口。
方百爾受寵若驚：“這不太好吧，取名字還是要家裏的長輩來吧，當初給芋頭上戶口寫的什麽名字？”劉芳笑了笑帶芋頭進去了。
“趙和以這個名字可以嗎？和氣的和，以為的以，和以處眾,寬以接下,恕以待人,君子人也。”魚服跟趙武說。
趙武把字在手心裏寫了一遍：“好名字，好名字，到底是文化人，取的名字都比我們取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