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宣判歸屬權

一直躲在暗處的兩個人,下意識地跟隨著杜嵩行進,其中一人擔心地問:“我們要不要救人啊?我看那個小妮子恐怕真要不行了。”

此人麵容俊朗、眼眸彎彎,竟然是莫輕輕曾經遇到過的那個賈永生。與他並肩而行的人,臉上覆了一麵鎏金花紋的麵具,一頭亞麻色的頭發極為耀眼,就算他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衫,也無法隱沒在人群之中。

修真界,修為越高,其靈根越會影響相貌,比如雲止金丹期巔峰時,發絲會出現幾縷銀白色。像此人這般一頭亞麻色的頭發,顯然是土係單靈根,且到達了巔峰狀態。

這樣的高手……居然一直監視著莫輕輕他們,怕是雲止都未曾發現。

“救,我可不想重新安排一次計劃。”他的話語之中透著深深的厭惡,似乎對這個任務本身十分不喜。

“那個金丹期的修者呢?”

“我們隻管救人,將那人的記憶清掉便可。”他說著,加快了速度,將簡單的輕身術運用到了極致,轉瞬間便到了杜嵩身邊,隨手一彈,杜嵩便悶哼了一聲,墜落到地上。男子順手一撈,將莫輕輕接入自己懷中。

隨後,他穩穩地落在地上,握住莫輕輕的手腕,查看了一番她的情況,這才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個瓷瓶。瓶子通體晶瑩,乃上等良玉,最適合儲存丹藥,且不容易變質。

取出一粒丹藥,送入莫輕輕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很快散了藥性,散發出淡雅的清香。

賈永生到了男子身邊探頭探腦地瞧,看了一眼他用來救莫輕輕的藥物,當即嘟囔了一句:“暴殄天物啊……”伸手便摘掉了男子臉上的麵具,見其不悅,當即解釋,“她見過我,我不能暴露了。”

麵具被取下,使得男子的樣貌暴露出來。

如若說雲止是清冷俊雅,那麽這名男子就是柔和純淨了。

這無疑是一張可以稱之為禍害的俊美臉孔,尋遍整個修真界,怕是隻有雲止能與他媲美。他有一雙下垂眼,睫毛纖長濃密,琥珀色的眸子極為明亮,猶如澄澈的湖泊。窄窄的鼻梁櫻色的唇瓣,白皙的皮膚泛著晶瑩的光澤,整張麵孔嫩得可以出水。

莫輕輕緩緩睜開眼睛,狐疑地打量周圍,最後看向身邊的兩個人。男子見她醒了,當即關切地問道:“你怎麽樣?沒事吧?”

莫輕輕被問得一怔,有些弄不明白情況,隻是含混地回答:“你不用與我示好,我心有所屬,會拒絕你的。”

聽到這句話,男子表情一僵,整個人都不自然起來。

賈永生則是笑得有些欠扁,心中感歎,不愧是被選中的人,果然與其他女子不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拒絕了怎樣一個人物啊?仙界那些深深迷戀這小子的女仙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氣得捶胸頓足吧?

“既然沒事,我們就走吧。”男子鬆開莫輕輕,讓她躺在地上,隨後走到杜嵩身邊,用手掌蓋住他的頭。

莫輕輕終於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情,緩緩地支撐起身體,看著兩個人,又看了一眼杜嵩,小聲詢問:“是你們救了我嗎?”

賈永生低頭看她,哼哼了一句:“嗯嗯。”聲音很是含混。

“謝謝。”莫輕輕說著,也不再理會身體的不適,當即起身,從儲物袋裏麵取出幾個小藥瓶,遞給了賈永生,“我現在隻有這些了,送給你們作為答謝。我的師弟還有危險,我要去救他。”

賈永生捏著幾個小藥瓶,知曉裏麵不過是對築基期有用的低階丹藥,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這種丹藥,根本入不得他們的眼。

隻是他有些好奇,莫輕輕明知道她不是金丹期修者的對手,為何還要回去?

另外一名男子扭頭看著莫輕輕踉蹌的步伐,微微皺起眉頭來。他那一粒丹藥可以緩解莫輕輕身上的傷,不過,她自己不要命的話,他可沒有耐心再救她一次。

“要不要弄暈她?”

賈永生搖了搖頭,單獨傳音給他:“別啊,那就不好玩了。我說,楚洛仙君,第一次被人拒絕的感覺怎麽樣?”

楚洛抬頭瞪了賈永生一眼,輕哼了一聲:“如若不是執行任務……”

如果不是被安排到凡間執行任務,他才懶得注意這種小鬼。賈永生也明白,就是忍不住笑,看著莫輕輕離開,掐指捏算了一番,隨後道:“雲止那邊應該也處理完了,我們快走吧,那小子真是讓人意外的警覺啊……”

但願他沒事吧……

楚洛沒有應聲,隻是身影極快地消失不見。

莫輕輕根據手腕上的手鏈,尋找到雲止的時候,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雲止躺在地上,身體縮小了許多,好似又變回到十歲左右的模樣。他周圍都是冰霜,將他整個身體包裹在其中,玄色的道袍鍍上了一層霜,臉上毫無血色,宛若寒冰之中淒美的雪蓮花。

他身後有長長的血痕,好似他昏迷之前,在努力地往林中爬行,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口,隻可惜……他沒能堅持下來。

他的不遠處還躺著另外兩名金丹期修者的屍體,模樣慘烈至極。

莫輕輕沒有心情去管那兩個人,隻是到了雲止身邊,將他抱在懷裏,去探他的脈搏。

脈象紊亂,呼吸薄弱,渾身冰涼。

她隻覺得心如死灰,積壓在心口的不安與無助瞬間奔湧出來,將她包圍,讓她的意誌瀕臨崩潰。她的全部堅強與勇敢都來自於雲止,他是她心中的支撐,如若雲止有了什麽意外,她的天都塌了。

莫輕輕慌亂地抱著雲止,一個勁地將他的身體往懷裏按,顫抖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揉搓,就算泥丸宮中毫無靈力,還是強行調用,運用自己的火係靈根為雲止取暖。

她注意到,他的心口有傷,體內少有的靈力極為混亂,如此胡亂地流竄,隻會讓他傷上加傷。

豆大的淚滴從她的眼眶滑落,她無助得像一個孩子,抱著雲止不肯鬆手,眼睛卻在慌亂地四處尋找,想要看看有沒有路過的好心人幫忙,或者是尋找一處暖和的地點讓雲止休息,可她隻能幹著急,腦中一片混亂,什麽也做不了。就像斷了角的羚羊,隻想尋找一片安逸的地方,給她溫暖,容她療傷。

許是被莫輕輕抱得緊了,觸動了傷口,雲止眉頭蹙起,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莫輕輕的模樣,當即抬起手來,擦掉她臉上的眼淚,虛弱道:“不是發過……誓,說……不再哭了嗎?”

莫輕輕這才回神,吸了吸鼻子,依舊止不住號啕大哭:“我以為……我們要……要完蛋了呢!嗷……”

雲止從儲物戒指之中取出丹藥來,給自己吃了一粒,又遞到莫輕輕嘴邊一粒,趁她咧嘴哭,直接丟了進去。

“把……團子叫……出來,為我療傷。然後帶我去另一處……安全的地方,留在這裏,會被趁火打劫……”他說完,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將那兩個人的……儲物袋收來,有什麽寶貝也……搜刮來,算是他們襲擊我們的賠償。”

他說著,又將儲物戒指收入了懷裏。

並非雲止小氣,不肯將自己的家底露給莫輕輕看,而是他想要莫輕輕知道,該努力依靠自己的實力,在這個修真界生存,許多東西都是來之不易的,沒有辛苦過,是不會懂得珍惜這些的。

莫輕輕點了點頭,叫出團子為雲止療傷,起身的同時將丹藥吞了進去,這才去搜了另外兩人的身。最後得到了兩枚儲物戒指,一柄佩劍,法器若幹,還有幾塊可以聚集靈氣的玉佩。

“將佩劍丟了,其他的帶走。”雲止說完,便伸手攬著莫輕輕的肩膀,讓她扶著自己,另外一隻手托著團子的身體。

莫輕輕也不再管自己是不是腿軟了,一口氣跑出老遠,才停了下來。

雲止恢複了些元氣,停下來之後用搜刮來的聚靈玉佩布下陣法,兩人坐在其中打坐,恢複靈氣。

莫輕輕第一次這麽奢侈地使用聚靈玉佩,一次性就用了七塊。周遭的靈氣就好似狂風巨浪一樣襲來,將兩人團團圍住,身體內的空虛竟然在短時間內恢複了過來。

團子懶洋洋地圍著兩人打轉,兩條後腿支撐起身體,在雲止周身布下結界,兩隻前爪搭在結界上,這層帶著暖黃色光暈的結界在慢慢治療雲止與莫輕輕身上的傷口。

這個時候,莫輕輕才開始觀察自己身上的傷,越發覺得奇怪。

之前,杜嵩給她的那一掌雖然不致命,卻也讓她奄奄一息了,她如今卻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反而覺得身體要比之前更加好了。

調用靈力探查了一番,莫輕輕不由得咂舌。之前那兩個人究竟給她吃了什麽樣的丹藥,居然讓她的身體強韌到了這種地步,怕是以後做體修都綽綽有餘!

雲止要比莫輕輕的情況糟一些。

他本想快點解決那兩個人,跟去救莫輕輕,誰知他們竟然在最後用了魚死網破的招數。加上雲止調用靈力的時候急於求成,導致金丹的裂痕更加明顯,讓他的傷勢回到了幾年前的情況,他又變回了小孩子的模樣。

待靈力恢複了八成,身上的傷也被團子治愈,他的模樣才變為十三四歲的模樣,與之前的差距不大,隻有經常與他在一起的莫輕輕注意到,他矮了些。

睜開眼睛,他第一件事就是打量莫輕輕,又探查她的身體,不由得疑惑:“你的身體……”

“我被兩名前輩救了,他們喂了我一粒丹藥,結果就成這樣了。”

雲止揚眉,不置可否。這兩名前輩可真是大手筆,就算他在原來的門派,也很難得到這種可以提升體質的丹藥。現在莫輕輕的身體,簡直強壯到了一種不穿法衣,都能抵抗強力一擊的地步。若是利用好了,日後將更加強大。

仔細檢查了莫輕輕一番,確定她沒有什麽不妥,且反複琢磨,對方真沒有什麽能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雲止才不再去想了。

可能就是碰到了兩個好心人,隨手將她救了,就算日行一善了。

劫後餘生的兩人不免長籲短歎,最後雲止開口:“林中還有一人,我們不宜久留,快些離開才是。還有,我被那兩個人的續靈燈記錄了樣子,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莫輕輕身體一顫,隨後伸手握住雲止的手:“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雲止沒說,那兩個人的門派若是尋凶手,也會記在他原來門派的頭上,畢竟現在的相貌與成人後是有些變化的,外加他在最後時刻故意在臉上呈現銀白色的圖騰,也能遮掩些許。

“之後我們去哪兒啊?”

“回清新派,大搖大擺地回去。”

“不會出事吧?”

“出山之後,我們故意招惹些是非,將事情鬧大,最後不得不讓清新派來人領人,這樣也能被護送回去。”

莫輕輕聽完眼睛一亮,當即讚同,探頭到雲止麵前,認真地看著他:“你是怕被抓,才縮小的嗎?你還能再長大嗎?”

雲止嘴角一抽,隨後歎了一口氣:“這一兩年內怕是難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

兩人連夜離開了此處,去了另外一個城鎮。

天剛蒙蒙亮,街上的修者並不多,略顯寂寥。剛下過一場雨,石塊鋪成的街道濕漉漉的,幾處積水倒映著初晴的天空,湛藍的天,潔白的雲,交相輝映。

兩人都沒有展開結界,任由小雨淋在他們身上,衝洗了昨日的煞氣,也斷了他們的蹤跡。

到了一家店門前,兩人同時動用靈力烘幹衣服,確定儀表得體,這才走了進去。

莫輕輕從未想過雲止也會演戲。

他們進入兵器店中,直奔最貴的東西而去,莫輕輕原本想由她來動手,卻被雲止製止了。他此時模樣小一些,更適合闖禍。

隻見他拿起一個極品瓷瓶,隨後動作流暢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這乃放丹藥的好物件,質地越好,儲存藥性就會越久越完整,價值自然不菲。

店裏的夥計趕了過來,雲止當即躲在了莫輕輕身後,拽著她的袖子,瞧了瞧一地的碎片,又偷瞄夥計,隨後可憐兮兮地問:“師姐,怎麽辦啊……”

莫輕輕哪裏聽過雲止以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就算是在演戲,也在心中暗道一聲:爽!這才是師弟該有的樣子!

不過,她還要表現出手足無措的模樣,連連道歉:“實在抱歉,師弟他也是無意的,不知這瓷瓶多少靈石,我們賠給你們就是。”

夥計也不敢輕易得罪這些修仙者,生怕招惹什麽大勢力,卻不好不追究損失,便也算客氣地說:“三百中階靈石。”

莫輕輕心裏一顫,這雲止可真會挑東西。

“實不相瞞,我們身上帶著的靈石也不多,不知能否等些時日,我將門派中的長輩喚來,替我們賠償?”莫輕輕怕那夥計不信似的,快速從儲物袋裏取出一百低階靈石,“不如這樣,我先跟你買張高階傳音符,求一位修為高深的前輩傳回五荒大陸永青山,我喚師父過來。”

夥計見兩個小孩子可憐兮兮的,也沒多計較,點了點頭,這才道:“不過這幾日,你們怕是不能離開了。”

“這是自然。”

之後,他們被安排留在了店內,還有一位金丹中期的前輩看管著,生怕他們兩個跑了。莫輕輕總是擔心看守他們的人不夠盡責盡職,好幾次表現出要逃的模樣,如此一來,看守他們的人增加為兩名金丹期夥計,還有幾名築基期的夥計時不時會來瞧他們一眼。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安全了。

靜謐之中,雲止抬頭看了莫輕輕一眼。

依舊是俊俏的小臉,並非極致的美麗,卻清秀可人。濃密的睫毛,就好似飛鳥的翅膀,撲閃撲閃的,極為可愛。

隻是,他有些疑惑。

為何莫輕輕不來追問他?

明明他可以在一開始就告訴她用這種招數回清新派,他卻在後來才說!他又是如何對抗兩名金丹期修者的,她也不問。她從來不質疑他的決斷與行為,明明他如此做,是存有私心的……

偏偏,莫輕輕越是這般相信他,他心中越是不舒服。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地動搖。

或許,最開始將莫輕輕帶在身邊,無非為了解悶,就好像養了一隻可愛的寵物一樣。他對她有些輕視,願意教導她,隻是因為她曾保護他。

現在,他居然會為了她亂了心神,導致自己傷上加傷。

這不像他。

可他又不覺得糟糕。

全盛真人與碧辛真人是在五日後到達的,果然是修為不同,趕路的時間也縮短了許多。

如若是其他的弟子,原本不必兩人一同過來,但是闖禍的是莫輕輕,夫妻二人就有些擔心了,生怕女兒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一個人去了不好解決,這才結伴前來。

到了這邊交了靈石,全盛真人捧著瓶子碎片的手直顫:“她娘,這個材質拿回去,可以重鑄吧。”

碧辛真人不懂,扭頭看向雲止。

雲止瞥了一眼,隨後答道:“熔了之後可以重鑄,不過容量會小一些,也沒有之前精醇了。”

“這也能挽回點兒損失。”全盛真人說著,將碎片收起來,這才質問起莫輕輕,“你一出門就惹禍,是不是想挨揍!”

雲止伸手攔了一下,十分冷靜地開口:“師叔,我們也是事出有因,尋個安全的地方再仔細說吧。”

全盛真人被雲止的模樣弄得一怔,下意識地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便是臉色一變。

碧辛真人也是一陣疑惑,畢竟雲止突然變小了這事太過於可疑,便跟著去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莫輕輕對雲止拱手:“師弟說吧。”

雲止明白,莫輕輕是怕她說錯話,暴露了什麽,這才讓他說的。雲止抿了抿嘴,這才將他們曆練的事情說了,到最後被堵截時,也隻是說是被路過的高手救了,便沒有多說了。

全盛真人與碧辛真人聽了之後,臉色都極為難看,兩人麵麵相覷,最後表情沉重地回應:“這件事情我們知道了,現在我們就帶你們兩個回門派,之後的事情,我們回去之後再商議。”

其實他們也感覺到了,如今清新派的實力太弱,不足以保護這些小輩,難得出現兩名資質不錯的,竟然被人追殺。

想起之前永青山脈的幾次會議,他們心中又有了新的思量。

一路沉默,回到清新派中,兩人又被叫去問了幾次話,隨後全盛真人與門派幾位長老商議了許久,最後做了一個決定:合並門派。

所謂的合並門派,就是永青山脈上的幾個門派合並,從而成為一個新的大門派:永青派。

對這個決定,清新派原本是有些遲疑的,經過了這件事情,他們終於下定了決心,且做起了和事佬,努力促成此事。

清新派中沒有元嬰期天尊坐鎮,如若碰到門派之中有元嬰期天尊坐鎮的來滋事,就隻能縮手縮腳,被欺負了,也是敢怒不敢言。如若合並門派,莫輕輕與雲止就算是那些元嬰期天尊的晚輩了,他們也得保護才是。

對這個決定,莫輕輕很是震驚,她一直對“清新派”這個名字深惡痛絕,如今突然換掉了,居然還有些舍不得。

“怎麽不早這樣啊,那樣我挑選師弟的範圍不就廣了嘛。”

這是莫輕輕最後的一句話,而就為了這一句話,雲止足有十幾日沒理她,直叫某人後悔得捶胸頓足。

經過了幾個月的商議,最後決定,五個門派合並,一直最為強盛的驕逸派成為中心,另外幾個門派則是成了分殿。

如此一來,許多事情都需要重新整頓。比如,如何規劃整個山脈、弟子們是不是該一同曆練、資源方麵如何分配等問題紛擾,讓合並這件事情變得有些困難。

原本,莫輕輕覺得,浩天派曾經追殺過他們,折損了兩名金丹期修者不說,還聽說杜嵩失憶了,記憶退到了三年前。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也算是與清新派結仇了。

結果他們並未發作,而是調查那兩名修者外出的原因,雲止猜測,那三人恐怕是私自行動的,並非門派指使,隨後臉色陰沉了好幾日,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卻沒說明。

之後浩天派調查出了仇家,卻沒有去尋,竟然也就這樣過去了。

莫輕輕也奇怪了許久。

幸好她大大咧咧的,見到自己沒有危險,便也心安了,久而久之,也忘記了這件事情。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後續工作也隨著展開。五個門派的弟子聚集到一起排了輩分,莫輕輕的理解就是:金丹期的全部是師叔,元嬰期的全部是師叔祖,練氣期的,需要管她叫師叔。

不過偏有好事的,非要排個實力順序,舉辦個擂台比一比。原本莫輕輕就愛湊熱鬧,有這種事情肯定要去叫囂一番,可惜她現在忙得很。

雲止回門派修養了一段時日後,相貌停留在了十五歲左右,正是清新美少年之際,吸引了不少色師姐過來捏捏臉、拽拽袖子、摸摸頭發。某人可是標準的醋壇子,哪裏見得了這個,於是整天在雲止身邊護著。

師弟是她的,誰都不許碰!

隻是……雲止恢複了在清新派時那種呆頭鵝的模樣,隨時都在神遊天外,被人捏了臉蛋也不在乎,氣得莫輕輕直跺腳。

“你懂不懂得什麽叫作矜持?”莫輕輕一邊拚命追趕雲止,一邊發狠地問,小臉漲得通紅,嘴唇嘟得老高,就連頭頂的頭發都立起來幾根,像一隻奓毛的老母雞。

“師姐,你問這句話的時候,將自己置於何地?”

“我至少要比你強,時時刻刻隻掛念著你一個人而已,平日裏也隻陪在你身邊。”

“平日裏,我身邊也隻有你一個人在繞圈圈啊。”

“可是那些師姐妹過來圍攻你的時候,你為何躲都不躲?當年在清新派的時候,你一見我,跑得那叫一個快。”

雲止突然頓住腳步,扭頭看向莫輕輕,一雙清冷的眼睛從她身上掃過,弄得她一怔,當即沒了言語,還有些莫名的心虛。

“如今我身邊有師姐,我知道師姐會幫我解決麻煩的,我也樂得清閑。”

莫輕輕起初還覺得蠻開心的,隨後就意識到了不對,抬手指著雲止罵:“你把我當侍衛用了是不是?你我二人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了,我在你心中,怎麽還是一點兒地位都沒有?”

雲止微微蹙眉,他不喜與人爭吵,更不喜與莫輕輕一同胡攪蠻纏,當即輕歎了一口氣:“隨你怎麽想吧。”

說完,便一個縱身踏上佩劍離開了。

莫輕輕站立在原處,目送雲止離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形單影隻,看起來楚楚可憐。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到了莫輕輕身邊,將鬥篷披在她的頭頂,用手按著:“師姐莫哭,雲止師弟他一向如此。”

莫輕輕微怔,扭頭去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吳堯。

她沒有哭啊……渾身發抖是被氣的。

吳堯也探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如此模樣,當即尷尬地一笑,抓了抓頭發,又將鬥篷收了起來:“我就說嘛,師姐不是這麽矯情的人。”

在莫輕輕糾纏雲止外加閉關的這段時間內,吳堯也在成長,雖不如莫輕輕與雲止那般飛速提升,卻在上個月閉關完畢,提升至築基初期,成了清新派這邊的第三個小天才。

加上年齡的提升,吳堯也沒有當年那麽愛哭了,長高了許多,如今莫輕輕隻到他的肩膀。當初比女孩子還秀氣的容貌沒有改變,反而柔美更增,總會讓人誤以為是女子裝扮成了男子。

莫輕輕一改之前的怒容,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什麽,挽著吳堯的胳膊便往回走:“你我二人也是許久未見了,師姐我去了趟凡間,學了不少東西,回去後師姐給你煮茶葉蛋吃。”

吳堯沒有異議,跟著莫輕輕回了靜宣堂。

吳堯要比雲止乖巧太多了,就算莫輕輕做了過分的事情,也頂多氣紅一張臉,從不會說她半句不是。而吳堯又剛提升至築基期,許多東西都不懂,都要來請教莫輕輕,那副虛心的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這讓莫輕輕足足過了一把做師姐的癮,漸漸地,也不大纏著雲止了。

兩人回到了最開始的日子,莫輕輕整日帶著吳堯出去闖禍,在整個永青山脈閑逛。如今就算她再欺負吳堯,吳堯也不會再去尋全盛真人告狀了,頂多埋怨兩句。

到了新弟子們擺擂台的時候,兩人肩並肩站在外圍看熱鬧,一人手裏捧著一顆茶葉蛋,吃得不亦樂乎。

賈永生作為驕逸派的首席大弟子,被推崇為永青派的首席大弟子,其中自然有人不服。要知道,每一批首席大弟子,都會得到門派最多的關注,日後也是門派掌門的候選人,於是便引來了好一批挑戰者。

經過了幾日的比賽,依舊無人能夠勝過賈永生,眾人便想到了這些年頗為出類拔萃的雲止,結果雲止拒不參加。不少弟子不死心,一個勁地給他發傳音符,卻也是毫無音信。

“師姐要不要試試看?”吳堯隨口問了一句。

“我打不過他。”莫輕輕將剩餘的茶葉蛋都塞進了嘴裏,噎得直打嗝。她一直覺得是賈永生給她與雲止引來了麻煩,不過當初暴露修為,是她處世不深,怨不得別人,外加雲止也說起因並不是他,他還真不一定能去叫浩天派的人。如此一想,她也就釋然了。

“師姐你可真是變了。若是以前,你肯定已經挽起袖子就衝上去了。”

莫輕輕被說得一陣沉默,回頭想一想,這一次出去曆練,她還真是被磨平了不少棱角。

許多東西,都是雲止教她的。

莫輕輕揚起嘴角笑了笑,用洗滌術洗了洗手,隨後縱身躍上了擂台,掃視了一眼周圍驚奇的眾師兄弟,抬起下巴揚聲道:“我雲止師弟不喜參加這種比試,不過我願意代替他與你比上一比,來不來啊,賈師兄?”

賈永生坐在擂台邊吃著瓜子,見莫輕輕上台,當即匆忙地吐了瓜子皮,調整好儀容,才縱身上了擂台,故作從容地回答:“這是自然。”

莫輕輕當即一笑,也不調用靈力,而是雙手抱拳,說道:“既然是代替師弟上台,那麽我就直說了,我代替師弟認輸。”

賈永生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朗聲大笑,隨後對莫輕輕擺了擺手:“既然如此,不如過來一起吃瓜子,曬曬太陽。”

莫輕輕當即應了,招呼著吳堯與她一同坐在了賈永生身邊。周圍弟子一片嘩然,有幾名對雲止傾心的女子,當即質問:

“你憑什麽代替雲師兄表明立場?”

“就是,不過是與雲師弟關係好些,你憑什麽代替他認輸?”

“這樣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

周圍的質疑聲越來越多,莫輕輕撇了撇嘴,將手中的瓜子皮一丟,傲然地回答:“因為他是我的雙修道侶啊!”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賈永生依舊嗑著瓜子,“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寬闊的場內極為突兀。他的眼睛在莫輕輕身上掃了一眼,笑嘻嘻的,並不大意外。當初能拒絕楚洛那樣的男人,如今故意引起他人注意,宣布這樣一件事情,也是她幹得出來的。

真是一個不按規矩走的臭丫頭。

“你……你怎的這般不知廉恥!你這些日子,不是一直與身邊那位吳師弟在一塊兒嗎?難不成兩個都是你的雙修道侶?”

“出去曆練之時,師弟受了點兒傷,如今不方便與我在一起。我回到門派,照顧一下新晉升的同門師弟有何不可?”她說著,話鋒一轉,“我與雲止到底是不是雙修道侶,難不成你還準備到我們房裏驗證一番?”

問話的女子顯然輕瞧了莫輕輕的無恥程度,竟然被問得啞口無言,反而自己羞得可以。

莫輕輕是誰?出了名的調皮搗蛋臉皮厚,一般男子都自歎不如,更何況這些小女生了。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莫輕輕也不多留,又抓了一把瓜子,直接拍屁股走人。倒是吳堯有點尷尬,生怕莫輕輕走了,被人審視的會變成他,當即屁顛屁顛地跟著溜之大吉了,不過從容皆無罷了。

高調地宣布了雲止的歸屬權後,莫輕輕依舊沒有任何行動,而是繼續教導吳堯。吳堯是木、火兩係靈根,資質上要好過莫輕輕,莫輕輕隻能教給他一些火係法術,其餘的,便隻能帶著他去做師門任務。

到了第七日,依舊沒有得到雲止的回應,甚至連點兒表示都沒有,某人終於有點坐不住了,幹脆跑到若覓堂去尋人。

她砸門而入時,雲止正在打坐調息,聽到聲音不但沒睜眼睛,反而調整了方向,背對著莫輕輕打坐。

“雲止!”莫輕輕大吼了一聲,隨後將門關上,一個縱身到了床鋪上,去扯他的袖子。

“嗯?”

“身邊沒有我了,你就沒有一點兒反應嗎?”

“的確清淨了許多。”

聽了這句話,莫輕輕隻覺得氣血翻湧,直接撲過去要咬雲止的耳朵,卻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了額頭,又按回了**。莫輕輕一直知道自己打不過雲止,沒想到她居然會被雲止的一根手指頭壓製住,氣焰瞬間消減了三分。

“你究竟在鬧什麽?”雲止終於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問。

從回來之後,莫輕輕就開始不安分,如今又鬧成了這樣。

她氣鼓鼓地雙手環胸:“你我一同曆練了一年的時間,為何回來之後,依舊沒有半分親近?”

雲止當即否定:“以前你進不來我的屋子。”

莫輕輕一噎,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雲止見她安靜了,當即下了床鋪,穿上鞋子到桌子前坐下。從一側取來一麵銅鏡,放在桌麵上,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整日這般束著頭發,頭皮難受得很,師姐幫我梳開頭發吧。”

莫輕輕愣了愣,這才從儲物袋中取出了梳子,走到雲止身後,幫他取下法冠。

如墨般的頭發傾瀉而下,沒有任何阻隔,散在肩膀上,就好似潺潺的瀑布,柔順異常。銅鏡之中的雲止,在長發的映襯下又妖冶了幾分,莫輕輕瞧了一眼,竟然凝望成癡,忘記了動作。

雲止也不著急,隻是通過銅鏡觀察她的表情,隨後開口說道:“師姐可知,修真界有一種說法,隻有足夠親密的關係,才會讓另外一個人為己梳發。因為在梳發的時候,他是將自己的後背完全亮給了那個人,如若那個人偷襲,他將毫無還手餘地。”

莫輕輕聽完,表情又木訥了幾分,抿著唇,依舊不言不語,隻是伸手幫雲止梳理頭發。

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她在爭什麽。

看到其他女子圍著雲止轉,她會不安,會急切地希望其他人知道雲止是她的,做出任何偏激的行為,都是想要雲止親自認可她,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