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你是在嘲笑我嗎

大法官點點頭,說道:“準許,給被告律師放映影像。”為了公平審判,大法官並沒有叫卞澤瑞的名字或者稱呼他為“卞教授”,隻是稱他為“被告律師”。

放映機開啟,影像投到了大法官後方的白板處。

影像上是從鬆林被傭兵追擊開始的,可以清楚地看到鬆林從被追擊到擊殺敵方傭兵再到逃進工廠展開“破壞”的全過程,由於作為證據的視頻事先不能有任何修改,所以血腥的部分並沒有被打上馬賽克或者暗幕,完全的展現在在座的所有人麵前。

再次看到自己殺人了,本來已經忘記的鬆林頓時又有種惡心的感覺,那是一條生命啊,就這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自己的手也不再幹淨了。

言孟燃在一旁注意到了鬆林的狀況,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鬆林的後背,盡可能的讓他平靜下來。

鬆林深吸一口氣把嘔吐的感覺壓下去,遞給言孟燃一個放心的眼神。

影片資料隻有短短的五分鍾,在觀看的過程中卞澤瑞憑借多年的工作經驗將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全部都記了下來,記下之後他不屑地笑了一聲,自己真是不知道高估了對方多少,這樣的證據對方居然也敢拿出來搬到法庭上?當然,本著尊重對方的職業道德的做人原則卞澤瑞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麽。

視頻播放完畢,大法官看向馬博的律師。

馬博的律師說道:“您看見了,在這過程中鬆林將工廠破壞殆盡,而且故意殺害了對方兩名傭兵,而且手段極其殘忍,光是這個視頻就足夠判鬆林兩個罪行了。”

“法官大人。”卞澤瑞不緊不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們承認這個影像資料為真,並不是偽造的,但是我要對對方的觀點提出反駁。”

“請講。”大法官向卞澤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卞澤瑞整理了一下衣衫,說道:“首先,我國對於故意損壞財物罪的定義是故意毀滅或者損壞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行為。首先必須要有主觀上的故意,這是最大的前提。在視頻中我們可以看到,鬆林是在被傭兵逼迫的情況下不得已逃進工廠,而且是在遇到嚴重的生命威脅的情況下損壞了工廠的部分財物。而我國關於緊急避險的定義是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發生的危險,不得已采取的緊急避險行為,除消防隊員、醫生、護士、船長、海員、民航駕駛員、防汛員、警衛員、警察等特殊職業外均適用,鬆林顯然不屬於這些職務中的任何一個。”

“但是……”

“還有,”卞澤瑞絲毫沒有理睬對方律師要說的話,打斷他之後繼續說道,“對方律師似乎還想通過這一個視頻資料判鬆林故意殺人罪,那麽,我國關於故意殺人罪的定義是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顯然這又需要主觀上的故意,我們不可否認鬆林當時確實是想要致對方於死地。”

“所以,罪行理所當然的成立。”馬博的律師看著卞澤瑞說。

卞澤瑞大笑了一聲,隨後表情瞬間消失:“你是在嘲笑我嗎?我猜對方律師一定是新來的吧,我國除了無行為能力人殺人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之外還有一種,那就是正當防衛,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我……我當然聽說過。”馬博的律師硬著頭皮說。

卞澤瑞似乎並不想就他是否聽說過正當防衛進行深入討論,他繼續解釋道:“我國關於正當防衛的定義是對正在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人,而采取的製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一定限度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如果在這期間被侵害者將侵害者致死那最多是防衛過當,而不是故意殺人,況且在本案中大法官已經看到,是那些傭兵想要率先置鬆林於死地,鬆林在這種情況下殺了對方,屬於正當防衛,連防衛過當都算不上,我真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連這樣的證據都能拿得出來,就不怕被笑掉大牙嗎?”說完,卞澤瑞又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後瀟灑地坐下。陪審團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陪審團隨機產生,他們來自各行各業,裏麵甚至都沒有專業學過法學的人,但是他們從心底裏認為這位律師的辯論實在是精彩,不比那些國家級的辯手差,甚至猶有過之。

聽著卞澤瑞在那裏侃侃而談,馬博的律師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跟眼前這位比起來自己確實是道行尚淺,但是現在看來確實是小巫見大巫了,自己竟然連一絲一毫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我……我……”馬博的律師在那裏啞口無言,大法官已經示意卞澤瑞坐下了,大法官坐在上麵看著台下的馬博的律師,等著他說些什麽。

大法官見馬博的律師已經無話可說,他在台上和書記員和仲裁員小聲商量了一下,隨後說道:“被告律師解釋清楚,並且有明文法律支撐,視頻影像證據確鑿,法官裁定,被告鬆林的行為屬於緊急避險和正當防衛,原告控訴的故意損壞財物罪和故意殺人罪不成立。”

鬆林在台下用力頓了一下手,言孟燃更是高興地拍了一下鬆林的肩膀,卞澤瑞沒有絲毫高興的反應,好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一樣。

這也難怪,卞澤瑞縱橫法學界幾十年,什麽樣的案子沒見過?單用視頻證據就敢在他老人家麵前玩,他一個小律師還玩不起,更何況還是這麽簡陋的證據,卞澤瑞隨口一說就能讓這個證據沒有任何價值,他反倒是覺得對方真的是在質疑他的專業水平。

興奮之後,鬆林看了一眼坐在原告席上的馬博,發現馬博並沒有因為這一辯論失敗而有什麽失望地表現,他依舊很平靜,鬆林下意識地覺得事情恐怕還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下一刻馬博從座位上站起來:“法官大人,我這裏有我哥哥馬圖強的語音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