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遊戲一場

機械嗡鳴的聲音在任何理應安靜的地方都顯得突兀,城市如此鄉村亦是如此。更不要說根本不可能存在機械的森林中了——當然,是正常狀態下。

而現在明顯不屬於“正常”狀態。

蘇洛壓抑著腦子裏不斷冒出的胡思亂想,強令自己冷靜思考,不過收效甚微。

沒有邏輯能夠解釋現在的情況,而拋開邏輯,用本能去解決未知的本事,蘇洛他自認為沒有。更何況本能這東西也不是能用來解決事情的,最起碼他的認知裏不能。

機械運作的聲音在這短短一點的時間中變的更大了,蘇洛分不清到底是這聲音真的變大了還是他離聲源更近了的緣故。

機械的嗡鳴聲似乎就盤繞在他周圍,天上、地下、四麵八方都有。細聽也辨不清聲音的源頭在哪裏。

蘇洛莫名打了個寒顫。

未知是一種恐懼,是能深入人心摧毀一切的恐懼。隻有預兆卻沒有實際表現的未知事物帶來的恐懼則更甚。而他現在就處在這麽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

“吱——嘎——箜——”

難聽的運行聲終於還是停下了對蘇洛的折磨,最後一聲空洞的撞擊聲帶著回音散開。

沒有雜音的幹擾,分辨方向顯得簡單了。

那裏有什麽?蘇洛默默對著自己發問,注視著最後聲音發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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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晟罡快瘋了。

準確的說,是快被氣瘋了。

那扇門又啟動了!就在剛才,當著他的麵又啟動了!

他不知道這扇矗立在這森林邊緣的金屬大門和它周圍的高牆究竟有什麽意義。但他知道,如果這扇門開了,而且不能在短時間內關上的話會發生什麽。

“去找!!!”羅晟罡咆哮。“一個大活人你們都找不著!!!”怒氣似乎形成了實體圍繞在他身周,而他身邊站了一圈的少男少女則被這近乎實質的怒氣嚇懵了,慌亂的散開奔向各個方向。

羅晟罡最後一聲怒吼回**在營地當中,每個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加緊了搜尋的動作。

發泄了一通並無意義的怒氣之後,羅晟罡轉身回到了門前。那扇門就在營地的正前方,周圍的牆壁向兩個方向延伸出一條筆直的線,與森林相對。一灰一綠兩條線相互平行,一直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門前已經有人在忙碌了,是那個自稱對機械造物——那扇門有些研究的家夥。

“羅晟罡。”那人發覺了他的到來,喚了一聲,開始匯報自己的發現。

“和以前基本一樣。不過這次的情況似乎有些特殊……”

“怎麽特殊了。”羅晟罡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打斷問道。

那人沒有因為被打斷而惱怒,轉而接下了羅晟罡的話。

“簡而言之,這次的第十人不是通過以往的方式來到這裏的。他到達了這裏,使門判定可以開始【遊戲】了。而以往的每個人都是在門判定【遊戲】開始之後才能來到這裏。”

看到羅晟罡漸漸陰沉下去的臉色,那人停頓了一下,直接把需要匯報的內容調整到了最後。

“總之,新的【第十人】可能不受現在已知的規則約束,他不一定會在以往的地點出現。相反,他可能出現在除了那些地方的任何一個角落。”他頓了一下,沒去看羅晟罡的表情。“好消息是這次我們準備的時間可能會很長……不…也不是可能,隻是概率比較大些。”

“概率?”羅晟罡摳起了字眼。

“概率。”那人重複。“變好和變壞的概率都有。變好的概率稍微大些。”

羅晟罡的臉色徹底成了青色。他抬頭,另一人投向他的眼光在詢問著。

“找不到的話,先找人替著吧,不缺這一個的。”

那人愣了一下,像是考慮著什麽。

“其他人……”

“不用管。他們造不了反。”

“你認真的嗎,羅晟罡?”

羅晟罡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如果找不到還用其他人去頂替的話我們的信用會大大降低的!那麽之後會不會有人有異心就難……”那人辯解著,似乎顧忌著些什麽。

羅晟罡默然看著他,沉默許久眼中突然帶上一抹厲色。

“白少絕。”他一字一頓的答到。“你是覺得我們和平的太久了嗎?你覺得這個看上去平和的現實是可以持續的?”

興許是羅晟罡氣勢足了,又或許是想通了,白少絕就那麽不聲不響的退了一步。低下頭示意著自己退讓了。

羅晟罡也不想多話,轉身就走。

“白少絕,獵手不會因為和平就放棄本性。我以為你記住了。”

白少絕沒有應聲。

明哲保身在很多時候都是萬金油式的做法,也可以說是完美的選擇,此時此刻仍不例外。

不應。同樣亦不反。

有人說過適應是活下去的最基本要求,適應了周遭的人會比不適應的人活的更好,也更久。

白少絕不知這句話究竟是真理還是歪理但如此時此刻的情境下卻是極度適用的。

活著才是首要的。而且是自己活著。

他人的死活在人心中似乎永遠排不到第一的位置。第二同樣,更多時候是在十名開外的位置搖搖欲墜,直到這個人可能關乎自己的存亡時才會被想起然後放到重要的位置。

不進,不退。這是白少絕的生存之道。至於其他人……坦白說他並沒有真正考慮過。

也許羅晟罡是對的。他想。

超脫於原有規則之上的東西都是很麻煩的。就像一塊沒有校準的表,現在把時間調到正確的位置並不能阻止將來必然會發生的偏差。

隻可惜羅晟罡並不知道這一點。他歎氣。雖然他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

但如果有人知道……不,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處理方式,不能也不可能改變。如果有人有心搞破壞的話……很可能會提前在羅晟罡出手前反叛。而目標……很可能是且隻是他和羅晟罡兩人。

雖然白少絕並不認為他和羅晟罡有什麽可以稱道的友誼,不過他堅信自己沒有選錯道路,沒有選錯唯一的活路。

羅晟罡的能力是可信的。就像他說的一樣,他是獵手。也許其他人並不是獵物,但那是建立在“也許”這個假設之上的。

這恰恰是別人看不到的一點。

友誼向來不是擺給別人看的,所以大多數人也如此所願的根本看不透。這就導致了經常會有人誤認為他與羅晟罡有些什麽除了利益之外的密切聯係。

真叫人頭疼。

手指壓著太陽穴輕揉,白少絕不自覺搖頭,徑直走向門的方向,他還有工作要做。畢竟這裏擁有專業技術的人暫時隻有他一個。

而走到一半,他就不得不放慢腳步,側耳仔細聆聽。

有人來了,而且同自已一樣在試探著。

他用力捏了捏別在腰裏的扳手,抽出來握在手上

無論是誰,現在都是危險的。而危險又偏偏是他不想遇到的。

但這是一場遊戲,一帆風順是不可能的。危險是這裏的主旋律。

而遊戲的轉機這種東西常常就藏在危險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