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蹤的黃包車夫(中)

傅承安開車技術很好,開飛機也能上天,但是拉洋車?隻能用東倒西歪,飛簷走壁來形容。

“哎哎哎,小夥子,你會不會拉車啊,前麵的路不平,你慢一點行嗎?”

坐在車上的男人,實在忍不了了,握著手裏的拐杖不停地敲著,傅承安無語,從兜裏甩出兩張票子扔給他,“下車!!!”

男人看得目瞪口呆,撿起錢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邊走邊回頭罵罵咧咧的指責他,“別以為賠錢就算了,我一定會去車行投訴你。”

傅承安懶得理他,這一身臭汗的感覺簡直要瘋了。

但一想到男性死者很可能是一個黃包車夫的時候,他又舍不得現在就回去,線索這東西就跟運氣一樣,說來就來,說沒也就沒了。

沒辦法,隻能繼續拉著洋車,為了不著痕跡的去查線索,他想到一個好辦法。

黃包車夫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他們會在中午人少的時候聚集在一個地方歇息,順道也可以互相聊天,當然,他們的聊天內容也是圍繞著坐車的客人和自己去過的地方展開的。

這無疑就是最好的,打聽線索的地方。

傅承安拉著車來到一處當鋪的後麵,這裏靠著河邊,又有幾棵大樹遮陽,倒是個乘涼歇腳的好地方。

拉車過來,找個一個相對比較幹淨的地方坐下,不敢太張揚的去問,隻能暗地裏靜靜的聽著。

這裏已經有了四五個車夫,他們都是拉夠了份子錢,隻等著下午下班高峰期在再賺點兒生活費的人,因此,他們臉上的表情十分輕鬆,說話間聲音也要更大一些。

從最開始的“誰誰誰給的賞錢多”到後來的“誰誰誰家的姨太太漂亮”,又或者是“誰家最近要辦喜事,主家給了多少喜餅”等等,傅承安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歇腳,閉著眼睛假裝睡覺的聽了快一個小時,還真讓他聽出一些門道來。

從他們口中得知,這晏津的豪門之中,傅家的口碑自然是第一的,出門在外隻要坐車,傅家的洋行都會被紅包,夏天還會管茶水,而僅次於傅家的就是林家。

也就是阮慧珍的丈夫,林彥博。

林航牧業現在的掌權人雖然還是林壽山,但實際上操控公司股權的是他的獨生子林彥博,而林彥博風流成性,被一名舞女糾纏的事兒也在一段之間內成為了晏津老百姓的談資,而且,在車夫這個小圈子裏,林家小妾阮慧珍卻是個大方美麗,平和近人的形象。

而且,她每次出門叫車,到地方之後都會多給一毛錢當作是辛苦費,因此,晏津轉跑城南一帶的車夫們都對她的印象很好。

傅承安聽著聽著,忽然湊上去遞給每人一支煙,“老哥們,辛苦了哈,嚐嚐這個。”

這幫車夫個個目瞪口呆,“小子,新來的嗎?”

傅承安嘿嘿笑著,“第一天上班,拉了一趟活,結果那人太胖還說我跑的不穩當,一個勁兒的在後麵罵我,氣得我把他扔半道上了,這不來這兒歇歇腳。”

一個大塊頭看了看他的車,“你這車?”

傅承安立刻反應過來,“哦,租的。”

那人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話,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香煙,“我看你不像是拉車的,倒像是出來體驗生活的富家少爺。”

傅承安被他這麽一說,心裏咯噔一下,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長得白而已,爹媽給的,天生的。”

另一個瘦猴一樣的男人抽了兩口,嘖嘖稱讚。

“這外國香煙跟咱們的大煙葉就是不一樣哈,這嘴裏感覺涼颼颼的,挺好,貴有貴的原因啊,。”

那大塊頭也抽了一口,“確實,不過這玩意兒不便宜吧,小子,你拉一個月也買不起這一盒煙,哪兒來的?”

傅承安雖然笑著看他說話,但心裏卻是罵罵咧咧的,心說這人是不是下崗再就業的探員,怎麽看自己的眼神跟看犯罪分子似的?

“這個啊,撿來的,就在剛剛,那個客人落在我車上的,我就給撿起來了。”

這個臨時編出來的理由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讚同,因為他們也經常在車上撿客人落下的東西,貴重的就等著客人來找,如果是一些吃的喝的不值錢的,客人一般就不要了,他們就據為己有。

這時,那個剛剛誇林家姨奶奶出手大方有禮貌的車夫擠上前來,問傅承安要了一隻香煙,捏在手裏轉了一圈,說道:“這煙我之前看大黃哥抽過,還問他要來著。”

大黃哥?傅承安心裏有了一絲希望,“他是誰啊。”

這時,那個大塊頭又說話了,“就是你這輛車的車夫,他之前一直用這輛車的。”

傅承安不說是喜出望外吧,至少是覺得自己這一身臭汗沒白費,故而裝著吃驚的表情,“原來這輛車室是有主人的啊,難怪車老板五塊錢一天租給我了。”

一聽這個價格,眾人麵麵相覷。

不過,車行有車行的規矩,車租是秘密,彼此之間都不會泄露,傅承安從他們的微表情中知道,自己被坑了。

但他不在乎,他更關心的事,這個叫大黃的車夫。

“小哥,你過來,坐這邊,這裏還有位置。”

傅承安很熱情的將人拉過來,又把剩下的香煙都塞給他,“我不抽煙,都給你了。”

小哥臉上高興,又說道:“我剛聽你說,你把客人給扔下了?”

眾人哈哈大笑,傅承安撓撓後腦勺,“是啊,他罵我,我還不扔他啊。”

小哥臉色有些凝重,“你這樣,大黃哥回來會遭投訴的。”

這話,引起了傅承安的注意,也讓周圍幾個車夫深有同感。

傅承安不大明白,便問道:“為什麽,得罪他的是我,有本事去車行找我去啊,怎麽會連累那個什麽大黃哥呢,我跟他又不認識,他也犯不著替我給黑鍋啊。”

這時,那個大塊頭說道:“你沒注意你的車頭上掛著一個牌子嗎?那上麵有個黃字,還有一個車號,客人投訴隻會報上麵的字和車號,車行老板也隻會按照這個去登記處理扣車錢,你這樣,就是害了他。”

傅承安對這個行業的了解幾乎空白,因為他出入都是開自己的汽車,行動處也有公車,基本上不做黃包車的。

“我不懂,我犯的錯為什麽要扣他的錢。”

小哥哎了一聲,“你是個臨時的,壓的錢肯定也不多,我們這種長期的,壓在老板那裏兩百塊,算是全部的身家了,如果有投訴,他們就會從我們的這個錢裏麵去扣,大黃哥這幾天沒來上班,現在又加上客人投訴,這點兒錢基本上也扣光了。”

沒來上班?

傅承安越聽越覺得有戲。

“他為什麽沒來上班啊,不賺錢了嗎?還是病了啊。”

“我要不要帶點兒東西去看看他,順便跟他道個歉,大不了,扣了多少錢我補給他就是了。”

大塊頭一聽這話,狐疑的眼神又過來了,“你很有錢嗎?看你的樣子家裏不差錢吧。”

傅承安那叫一個氣啊,心說你跟我過不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