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界的另一麵
和自己對話是什麽感覺呢？
很奇怪，也很奇妙
這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唯獨讓羅計稍有不適的，就是一旦自己的注意力不夠集中的話，自己視線看到的東西就會和桓視線看到的東西真實的重合在一起。
而桓本身就是一個靈體
靈體看到的世界是什麽樣呢？
就好像在真實的世界上套了一層灰色的蒙版一樣，灰暗的色調帶著陳氣，就好像一張老照片一樣。
但好在這並不影響桓的行動。
靈體的行動速度比起本體來要快得多得多。
桓漫步在被街燈籠罩的大街上，雖然自己的步伐並不快，但兩側的高樓卻在飛速的朝著後方閃過。
雖然是在‘走’，但桓覺得，實際上自己是在飄著前進！
因為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甚至隻要桓想，他都可以飛起來！
但長時間的飛在空中，會讓他的精神感到一種壓力。超過五分鍾，這種壓力就會讓他感覺到頭痛。
再久一點，就會感覺到眩暈，嘔吐，症狀持續惡化之下，整個靈體癱在地上，意識恍惚。
但這種情況似乎影響不到本體。
因為在兩個小時前，桓就因為長時間飛著走，倒在地上和本體失去了‘聯係’。主意識回歸本體，一切的負麵效果就好像被重置了一樣，沒有半點作用在羅計的身上。
重新獲得鏈接的時間是三十分鍾。
但即便是恢複了鏈接，羅計的主意識在回到桓的身上的時候，會清晰且突然的感覺到精神上的刺痛和疲憊感。
“我現在算是明白小說裏寫的法力耗盡後的虛弱感是真麽回事兒了。”桓前進著，在沿著大道走了好久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是靈體啊，為什麽要順著路走？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呐！
突然冒出的想法就好像給桓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他嚐試著靠近街邊的一家寫字樓，伸手過去。
雖然看不見自己的手，但按照本體的形體來算的話，手應該是平穩的穿過了建築的。
“計劃通！”
穿過水泥牆是什麽感覺呢？
倒是沒什麽不適感，隻是在穿越過去的時候，會感覺到‘視線’受阻，無法‘視物’。
“所以靈體也有可視範圍……而且同樣會被阻擋……”
又是一個知識點。
桓的存在
在某種程度上對於羅計來說就是一個存在在真實世界的遊戲角色。
一個遊戲在什麽時候最吸引人？
毫無疑問是在探索階段。
一切發現都是新奇的
一切嚐試都有驚喜的
穿過寫字樓
穿過居民樓
在數不清多少次‘誤入’他人居室之後
桓終於站在了明亮的警局門口
值班的人仍舊在工作，沒有任何人發現桓的到來。
站在門口，桓深吸一口氣。心裏的情緒複雜難明。
某一刻桓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大學第一次上台演講。當時在台下等候的緊張和害怕的情緒比起現在來說，用小巫見大巫來說，都不足以形容。
因為桓明白、羅計明白。
如果自己踏入了這扇門，並且將自己的罪惡付諸行動了。
那就是犯罪。
所以他會感到猶豫。
桓抬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想要把嘴裏的煙拿下來。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是本體在抽煙，而不是自己。
“就……當是一場夢……”
桓喃喃自語
下定了決心，向前一步，便穿過了玻璃門。
他不知道程斌的位置，但他有充足的時間逛遍這裏，找到他。
——如果他還在這兒的話。
桓心裏突然想著，突然間冒出了或許程斌會被羈押走呢這個念頭。這個想法一萌生，桓也隻覺得自己突然間就像是鬆了口氣一樣。
但……
那隻是他想。
封閉的拘留室裏，羅計看到了程斌。
冰冷的房間裏程斌躺在小**，形象上比起早些看起來的時候更邋遢了一些。似乎是在沉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他臉上的表情並不像一個正常人熟睡時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桓站在門口
偏過頭看了看正對麵的看守人員。
“得引開他。”
怎麽引？
桓思索著，目光在周圍掃動，最後落在了電箱上。
他走過去，伸出自己看不見的手，把整個手掌全都沒在了電箱中。
“虛實變幻……”
桓嚐試著讓自己的手掌通過能力影響到現實。
在一陣短促的精神刺痛之後，他感覺到一種奇特的觸感。
那觸感像是活的一樣，在自己的手掌裏四處遊動，然後碰撞炸裂。
轟！
電箱在一聲驟然響起的爆鳴中亮起了刺眼的閃光。
燈光霎時間消失
唯有燃燒著的火光在劈裏啪啦的聲音中驚動了附近的看守人員。
“什麽情況？”
“起火了！快！滅火器！”
“去把備用線路打開！”
一道道手電的光束混雜著手機背光，將整條走廊照亮。
桓一步一步的後退著
看著警察們一個接一個的穿過自己的身體去處理現場。心裏暗暗說了聲抱歉。
然後迅速的回到了關押程斌的房間門口。
吵鬧聲已經把程斌驚醒了，此時正趴在鐵欄杆前，努力的抻頭出去，想要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絲毫沒有感受到，此時，一個‘人’幾乎是麵對麵的站在他的麵前。
綠色的安全指示燈的幽光從高處照落
透過桓的身體，將程斌的臉色照的詭異極了。
桓很平靜。
平靜的伸出手，一如剛才那樣沒入電箱那般，沒入了程斌的胸膛。
那是
心髒的位置。
然後能力驟然間發動！五指同時死死的捏在了一起！
……
對於程斌來說
在拘留中的日子並不好受
尤其是白天死者兒子當時說的話，讓自己即便是躺在**，都沒辦法安生的睡覺！
每當他快要入睡的時候，總會夢到衰老的自己仍舊生活在監獄中。
而刑期
是無期
雖然知道夢裏的事情不可能發生，自己也不可能被判無期徒刑甚至死刑，但這並不妨礙他感到害怕。
因為他不知道那個人會用什麽手段。對未知的危險，人總是會越想越怕。
這很正常。
一遍遍的在心裏安慰著自己，甚至偶爾幻想著出去之後該怎麽弄死了羅計的計劃。終於，他沉入了睡眠當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是被驚吵聲吵醒的。
外頭的光沒了，迷迷糊糊的韓斌聽有人喊要滅火器。
就瞬間清醒了！
“起火了？”他想。
“唉，起火了？打不打？你們逃別扔下我啊！”他伸出手想拉從自己前麵奔出去的警察，但被對方言辭警告。
“你給我老實兒帶著！”
沒有人搭理自己，但韓斌畢竟不是傻子。
剛剛那個警察的方向明顯不是往外跑的，而且他的手裏還提著滅火器呢，應該是去救火的。
“看樣子火勢不大……可惜了。”韓斌嘖嘖著，然後貼在鐵欄上，努力的用眼角的餘光去往外看，想看看到底哪兒出事兒了。
湊熱鬧嘛
不寒磣
然而就在這突然之間
他卻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絞痛！
驟然的劇痛讓韓斌的眼前一黑！若不是此時雙手還緊緊握著鐵欄，恐怕整個人都已經倒在地上了。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量一樣，身體拉著雙手，像是投降一樣的，貼著鐵欄杆滑了下來，
“救……”
劇痛仍舊在持續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意識無比的清醒。他聽到自己身體裏血液逐漸失去動力，聽到原本活力四射的心髒在剛剛驟然間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樣，跳動變得極其微弱。
“心髒驟停？”這是他倒地一瞬間的想法。
但為什麽……自己的聲帶沒辦法發出聲音呢？
程斌啊啊的張嘴
像沉入海底即將溺斃的人一樣，努力的渴望生。
“啪……”
“啪……”
“啪……”
僅剩的力量拍打在地麵上。
隻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這點兒聲音在這吵鬧的環境下顯得是那麽的微弱，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桓蹲在地上。
他的一隻手沒入了韓斌的胸膛，一隻手沒入了他的喉嚨。
能力的發動就好像是憑空起飛一樣。
消耗的都是他的精神能量。
此時的他，因為精神能量的消耗，腦神經就像是爆炸般的疼痛，眼前的視界開始由灰轉黑，雖然沒有身體，但是生理上桓仍舊感覺到了強烈的惡心想吐的感覺。
終於
他鬆開了手
在自己瀕臨‘掉線’之前鬆開了手。
程斌已經沒有呼吸了
也沒有心跳了
桓隻看了一眼，那猙獰的表情便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他癱坐在地上。
抬起頭，閉上了眼睛。
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周圍的聲音在這一刻似乎離他遠去。
恍惚間
桓聽到了叫喊聲。
他睜開眼睛
便看到了那羈押這程斌的鐵門被打開，兩個警察衝了進去查看情況。
“失去生命體征了，打120！”一個警察大喊，隨後跨到程斌的身上，開始給他做心肺複蘇。
桓沒有在繼續動用自己的能力。
起身看著警察努力的搶救著程斌的生命，靠在牆邊上，整個人的思緒都被放空……
羅計從冰涼的地麵上站起來，抖了抖被風侵透了的衣服，回到了靈堂門口。猶豫了下，沒進去，隻在外掏了根煙出來。
“我沒做錯吧爸？”他問。
但緊接著搖了搖頭，嗤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隻是想笑而已。
旁側的小屋裏親戚們的聲音仍舊熱鬧，但此時的羅計卻也不覺得吵鬧了。一根煙抽盡，便把煙屁股連帶著大半盒煙一同甩進了外頭的垃圾桶裏。
他還是不怎麽愛抽煙的。
回到了小屋
羅計倒在小**，側臥著看著親戚們打牌，不知不覺的，也笑了出來。可是他的確是太疲憊了。
以至於迷迷糊糊的，他就睡了過去。
警局門口
桓目送著急速趕來的急救車載著程斌遠去。沒有選擇再跟過去。
事情做到這裏，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於他是否會被救回來，桓已經不關心了。
重新回到警局裏
由他引起的狼藉已經基本處理好了。幾個懂電工的警察圍在那個起火的電箱前麵，討論不絕。
“這短路短的也太不正常了吧，你看這兒……”一個警察帶著絕緣手套，用手指勾動了裏頭的幾根線出來。然後用手指頭擦了擦線路上的燒焦痕跡。。
“這線燒焦的位置奇怪的很，你見過這種隔著一段燒一段隔著一段燒一段的情況嗎？”
雖然電箱在最開始的時候爆炸起火了，但警察們滅火的速度很快，以至於他們能夠清楚的定位到發生事故的位置。
“嘿，別說，這還是我這麽多年頭一次見……會不會是電路老化？”另一個警察開口。
“你這話有本事當著張工的麵說，你猜他會不會給你一杵子？人家負責維護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記得上次大檢查就是他做的，好像在三天前吧？這要是真的是線路老化的問題，當時不可能查不出來。”
“嘿嘿嘿，這可跟我就沒關係了，這啊，是張工的工作範疇嘍。”
說說笑笑的，沒誰太把這件事兒當回事。隻不過為了安全考慮，他們還是給張工去了電話，說明了這兒的情況。
現在，恐怕張工已經在驅車前來的路上了。
等他來，免不了要連夜來一次檢修。
搞不好，可能還得挨批評吧。
“誒？”
突然
一個人驚叫了一聲。
“你們看，這痕跡……”他說著，連忙伸出自己的手，和那線路上燒焦的位置比對了下。
於是
在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個警察的手指在經過調整之後，成功的與那幾個位置重合在了一起。
現場突然間鴉雀無聲了。
“巧合吧？”
“我也覺得是巧合……”
他們的交談聲被桓聽得清楚
目光順著幾人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痕跡。
比起那些警察來，桓更清楚，那就是自己發動能力時留下的痕跡。
略微沉思
桓最後還是沒有做什麽。
能做什麽呢？
再動用能力把那痕跡抹去？不現實，人家已經發現問題了，現在再去處理，隻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罷了。
況且……
“誰能把這場事故和我聯係起來呢？”桓搖搖頭。
然後轉身朝著審訊室而去。
這裏的門已經上鎖了，但並不能攔住桓。
走進去，桓的身影站在白天站的位置上。看著那空**的，原本程斌坐的位置。
靜立良久
他走過去，坐下。
靈體讓他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真實觸感，隻是坐在這裏的感受和坐在對麵的感受，是截然不同且對立的兩種感覺。
“呼……”
長出一口氣
桓起身
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