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火海疑雲

晚上六點,肖江南提前坐車到達了演唱會的會場,按照淩霜的安排,他要在演唱會開始前和委托人談談案子的事兒。

他按照票麵信息進入了會場。這個會場是在位於劉灣區的星港歌劇院。歌劇院的大廳一共有上下兩層,下層是普通座位。上層是十來個包間。而淩霜給肖江南的票,則是位於正中間的一個包間。肖江南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進入了包間。走進去後,肖江南看見淩霜和一個清瘦的西裝男子坐在裏麵。淩霜看見肖江南走了進來,站起身介紹道:"江南,你快過來,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唐藝小姐的保鏢王飛龍,他在聯邦國的海軍陸戰隊服役五年,得過世界特種兵比武大賽的冠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呢。"

肖江南和這個看起來像電線杆一樣的清瘦男人握了握手,如果不是淩霜介紹,肖江南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全身沒有一絲肌肉線條的人竟然會是世界特種兵比武大賽的冠軍。

"飛龍,他就是星港最近赫赫有名的肖江南偵探,他也是我的大學同學,你可以百分之百信任他的能力。"

王飛龍向淩霜點了點頭,他主動為肖江南和淩霜倒上了茶水。

三個人落座後開始聊起了正事。

"王飛龍先生,請你說說當年那個火災的情況吧,我會盡力幫你調查的。"

王飛龍點了點頭,內心很是欣賞肖江南的直率性格,他說:"肖偵探是淩霜姐的同學,年紀應該比我大,就跟淩霜姐一樣叫我飛龍就行了。"

"好,飛龍兄弟,我聽淩霜說過一些你的遭遇,我也是深表遺憾,死者不能複生,我們活著的人唯有查出真相,才能給死者一個完整的交代。"

"你說的對,當年的事情大概是這樣的,因為那棟高層建築年久失修,所以電路出現了問題,引起了火災,火勢從15樓開始向上下蔓延,因為是在淩晨兩點發生的災難,整棟樓上很多人都在睡夢中,而且大樓在華蘭的中心街區,那個地方街道老舊狹窄,很多道路被違章停放的私家車堵塞了,導致消防車遲遲開不進去,所以最後逃出來的大多是10樓以下的居民。"

"那就是說,15樓以上的人很少有逃出來的?"

"沒錯,但是並不是沒人逃生,有二十幾個人跑到了樓頂上,火勢蔓延到樓頂的時候,救援直升機已經被調配過來了,這些跑到樓頂的高層住戶都幸免於難。"

"可是據我所知,你前女友是一位國家級的消防工程師,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火災的時候高層住戶要向樓頂跑呢?"

"對啊,這就是我最疑惑的地方了,我前女友叫徐銀花,銀花她竟然在25層的火勢還不是很大的時候,從窗戶上跳下來了。"

"你沒找當時的辦案警察反映這個情況嗎?"

"反映過了,但是沒用,他們說銀花身上沒有遭受過什麽傷害,很明顯是自己因為恐慌跳樓的。但是銀花她作為一個工程師,見過了多少火災現場,怎麽會做出這麽魯莽的事呢?"

"警察沒有調查現場嗎?"

"調查了,但是他們說銀花的家被燒的一片狼藉,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證據。"

淩霜看見王飛龍說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就為他遞上了一張紙巾。

"唉,真是不幸啊,這個案子我接下了,我會盡快去開展調查工作,當然,期間可能還需要你的配合。"

"沒問題,拜托你了肖偵探,即使我現在和未婚妻已經訂婚了,但是銀花的事情如果查不了個水落石出,我是無法安心和別人結婚的。"

"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別著急,肖偵探是破案高手,你放心交給他就行。"淩霜在一旁安慰道。

唐藝的演唱會還有幾分鍾就要開始了,這時包間的門卻被人一腳踢開了,兩個服務生被推進了包間跌倒在地上,一臉委屈的模樣。

"先生先生,你們冷靜冷靜,包間真的沒有了,這些票幾個月前就賣完了。" 一個服務器坐在地上解釋道。

"哦,是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讓我去底下的看台上和那群蠢貨一起看演出嗎?你沒看見旁邊那個小屁孩尿了我一褲子?"

肖江南很是詫異,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敢這樣橫行霸道。他抬起頭看了看,發現衝進來的是一個戴著大金表,染著黃頭發的青年男子,這個男的嘴上還叼了一根煙,一副囂張的氣焰藏都藏不住。他的背後還跟著兩個混混模樣的人。

金發男開口問道:"這個房間是誰的,站出來說話。"

淩霜氣不打一出來,站起身說道:"是我的包間,你想怎麽樣?"

"哎呦嗨,還是個漂亮的小妞啊,你這黑絲美腿哥哥可是最喜歡的了,是這樣的,哥哥我沒買到包間的票,所以想和妹妹你一起看演出,這房間的所有花銷全算我的,怎麽樣?"

淩霜撇了撇嘴,說:"抱歉,你的盛情我接受不了,我們還在談重要的事情,請你出去,還有,我今年31周歲了,在舊社會的時候當你媽可能都夠了,我做不了你妹妹,黃毛小弟弟。"

金發男聽到淩霜尖酸刻薄的回話,氣的咬牙切齒的,他吼道:"臭婊子,給你臉還不要臉了是不,你知道我是誰嗎,相不相信我今天就弄了你?"

"誰想知道你是誰啊,你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你現在侵犯了我對這個包間的使用權,我要求你離開。"

"好啊,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是沒聽過星港四少了,那我告訴你,我是四少之一的楊本剛,我爸就是市長楊四海。你今天不把我伺候舒服了,以後別想在星港繼續混下去了!"

原來是楊市長那個老賊驢的混賬兒子,肖江南無奈的搖了搖頭。

"去你娘的,老娘長這麽大還沒怕過你這種小毛孩!"

淩霜也是火氣上頭,她脫下高跟鞋就朝楊本剛甩了過去。楊本剛低頭躲過了高跟鞋的襲擊,他背後那兩個混混看見少爺被一個女人襲擊了,連忙衝上來就想對淩霜揮拳頭。

肖江南剛想過去保護淩霜,他身旁的王飛龍已經先人一步跳了過去,王飛龍一個橫踢,一記勾拳,兩個混混就被打飛了出去。肖江南甚至還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尤其是王飛龍的那記勾拳直接打在了一個混混的下巴上,那人的一嘴牙齒都被打碎吐了出來。而被橫踢踢飛的那個人更是直接飛出了兩米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淩霜目瞪口呆的望著兩個被打倒的人,竟然高興的鼓起了掌。

楊本剛也是被嚇壞了,他今年才高中畢業,還不滿18歲,以前都是自己欺負人,哪裏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麵。王飛龍把拳頭捏的嘎吱響,楊本剛嚇得把褲子都尿濕了,他哆哆嗦嗦的指著王飛龍問:"你你你,你是什麽人你竟然敢打我們楊家的人。"

"告訴你無妨,我是唐嘉的保鏢王飛龍,現在為唐藝小姐服務,你可以到唐氏集團來找我們麻煩,我隨時歡迎。哦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的戰友也在唐老板身邊,他的拳頭比我還要快半秒。"

"好,你們等著,唐藝的保鏢是吧,我爸不會放過你們的。"楊本剛的行動可沒有他的言語這麽有底氣,他撒腿就跑出了劇院大廳,回家去告狀了。

王飛龍左右手並用,把兩個混混拖到了包間外的走廊上,那兩位遭受霸淩的服務生也嚇得爬了出去,走的時候還不忘給這個屋子關上了門。

"哈哈,飛龍,你真是好身手啊,多虧你出身,淩霜這次才沒有吃虧。"肖江南感謝地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這些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的爸爸就是星港的天,簡直太過幼稚。"

"哦對了,我剛才聽你說唐老板身邊還有一位跟你一樣厲害的高手。"

"沒錯,他叫阿彪,是我在聯邦國陸戰隊服役時候的戰友,他先我一年拿到了世界特種兵比武大賽的冠軍,是高手中的高手,至少比我強"

聽到王飛龍說唐嘉身邊有一位貼身保護他的絕頂高手,肖江南的心裏一片沉重,看來想從唐老板身上查出點什麽訊息,會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淩霜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行啦,你們倆別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也別讓這些人掃了咱們的興致,演出開始了,咱們好好的看演唱會吧。

" 唐藝的演唱會這時剛剛開始,肖江南看見唐藝一改往日的素雅打扮,穿了一身性感的紗衣走上了舞台。她坐在了舞台中間的一張椅子上。整個會場的燈全都被關掉了,一束燈光自上而下打在了唐藝身上,她成了全場的焦點,成了星港市黑夜中那唯一的光。她對著話筒說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母親的受難日,我要送給母親們一首歌,祝願全世界的母親都能平平安安。"

唐藝的演唱會安排的非常的精彩,她一共演唱了15首歌,每首歌都搭配了對應的服裝,整場演唱會安排的非常用心,讓現場的觀眾們如癡如醉。包間裏的肖江南和淩霜也非常的陶醉。肖江南覺得唐藝的聲音像極了天外之音,細膩而又空靈,高音不刺耳,低音震顫心靈。

三個小時的演唱會很快就過去了,但是大家仿佛都覺得隻過了三分鍾一樣。

演唱會結束後已經到了深夜,王飛龍開車,把淩霜和肖江南送到了平海的偵探事務所,當淩霜和肖江南走下車的時候,車上還坐著一位戴著棒球帽,穿著運動服套裝的少女。少女的麵容並沒有自己的著裝那麽青春洋溢,她憂鬱的望著遠方海岸的方向。仿佛能聽見海風的聲音一樣,自顧自的陶醉著。她就是今晚星港市的女主角唐藝。王飛龍還要負責開車送她回家。淩霜跟著肖江南一起上了樓,肖江南剛把房門打開,她就衝進去撲倒在了次臥的**,肖江南搖了搖頭,換好拖鞋後把鞋櫃裏的另一雙拖鞋給淩霜拎了過去。隨後,肖江南進屋換好了睡衣,也給淩霜拿了一套睡衣放在了床頭上,他沒有再搭理這個躺屍的女人,自己進入衛生間洗了澡,然後就回房睡覺了。

第2天起床後,肖江南發現淩霜在衛生間裏洗澡,他去廚房煎了兩個雞蛋和一些火腿,再加熱了兩杯牛奶,剛準備好了簡單的早餐女,人穿就著睡衣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了,她的頭發還濕漉漉的,顯然是沒有用電吹風吹幹。

“你不把頭發吹幹嗎?會感冒的。”肖江南關心地問。、

“你家要有吹風機,我才能吹頭發啊。”

肖江南一想,好像是的,自己家裏沒有吹風機這種東西,因為隻有自己一個男人住在這裏,又留著是一頭短發,平時擦一擦也就算了,哪裏需要什麽吹風機這類的東西呀。

“好啦好啦,過來吃飯吧,我給你擦一擦.”

淩霜聽話地坐在板凳上喝牛奶,吃雞蛋,任憑肖江南拿起浴巾,溫柔的幫她把頭發上的水一點一點地擦幹。肖江南問道:“你待會兒幹什麽呀?要去律所嗎?”

“我今天不去事務所。”

“那我可不管你了呀,吃完飯我就要去現場調查了。”

“我跟你一起去唄,今天我正好沒事。”

“你去幹嘛呀?災難現場挺恐怖的。”

“我說你啊,平時有警察局那個小女警保護你,今天這案子是你私人接的,警察局的人又不摻合,沒人保護你,一個人去調查現場,那可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兒,我去了可以保護你啊。”

“得了吧你,你還保護我呢,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還喜歡到處惹事。”

”你以為我真想保護你啊。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我隻是怕你被人害死了,王飛龍那5萬塊錢可就賺不到了,你賺不到這5萬塊錢,我的債又還不清,到時候誰知道你的哪個繼承人又拿著欠條來找我要債呢。”

肖江南無語的把浴巾扔到沙發上,用力揉了一把淩霜的頭發,把本來已經擦得非常柔順的頭發,又揉成了一團雞窩。

長發蓋在了淩霜的眼睛上,讓她看起來樣子更加萎靡不振了。

“我算是發現了,你說你在外麵和在家裏可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副樣子,看你在外麵囂張囂張跋扈,伶牙俐齒的,怎麽一到我這來就像一個霜打的柿子一樣。”

“要你管,死江南,快吃你的飯吧,吃完趕緊走,不然我的5萬塊錢就溜走了。”

慢慢悠悠吃完了飯,兩個人出門坐地鐵啟程前往市中心的華蘭區。

肖江南今天穿了一身挺正式的衣服,月白色襯衣加一條西褲,腳上還穿了一雙擦的鋥光瓦亮的皮鞋,而旁邊的淩霜仿佛跟他穿的情侶裝一般,因為沒有回家,所以她還穿著昨天在演唱會包間裏穿的那一身,白色碎花襯衣和黑色短裙,腿上搭配著黑色絲襪和漆皮的高跟鞋。

肖江南不知道這個女人什麽時候又給自己的臉上抹上了精致的妝容,完全沒有早上剛起床時那種的萎靡樣子,似乎這些女人就隻有化妝之後才能夠找回自信。

淩霜不高興地說:“死江南,你瞪著我幹什麽?你今天為啥穿成這樣了?平時你不都是一身很隨意的打扮嗎?你是不是偷偷背著我去賣保險了?我告訴你我可沒錢買啊。”

“你整天都在想啥呀?什麽賣保險的,我今天要穿的正式一點,是因為下午咱們可能還要去消防隊取證,這次沒有警察局的幫助,我擔心他們會為難我。”

“放心吧,有我在呢。”說著,淩霜從包裏拿出了自己的律師證,在肖江南麵前晃了晃:“華夏國的法律可是給了律師合法調查權的,對了江南,咱們先去哪兒呢?”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這次調查分4個個步驟進行,首先咱們去案發的那棟被燒毀的高層建築查看第一案發現場的情況,然後下午咱們去星港消防隊,了解那場大火的原因,晚上如果有時間了再去趟警察局。明天你去幹你的事情,我自己找一個時間約一下銀花的家屬,我想找他們了解一下關於銀花的情況。”

“那就是說現在咱們先去華蘭老城區了?這麽長時間,那棟樓還會在嗎?”

“我在地圖上查過,那棟樓雖然被火給燒毀了,但是主體框架還沒有出問題,雖然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但是依然沒有被拆除”

二人按照王飛龍給提供的地址很快地就進入了華南區的老街,他們經過了七拐八繞的巷道之後,總算在老城區裏找到了那棟荒廢的高樓。

去年夏天,大樓燒毀之後已經沒法住人了,所以需要拆除之後重新建造,但是至今依然沒有開發商願意介入,他們總覺得發生了大火的這個地塊似乎不會那麽好賣錢。

肖江南和淩霜走到了這棟樓的樓下,發現這棟高層建築整體上已經燒成了焦黑狀,窗戶基本上也都破碎了,他們很輕易就推開鐵門,進入了這種廢棄的大樓。電梯肯定是沒有了,肖江南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機,用上麵的手電筒尋找著安全通道,1樓非常的黑,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到處彌漫著煙塵的氣息。淩霜緊緊拽著肖江南襯衣的下擺,生怕他把自己丟下了。

搬開了一些殘垣斷壁之後,肖江南才發現了一個緊急逃生通道的入口。他回過頭來對女人說道:“大律師,我要爬上25樓了,咱可沒電梯,全靠雙腳走,你不行就在1樓這等我吧。”

淩霜一聽25樓,瞬間腿都軟了,但是回頭看了看背後還在掉渣子的牆壁,她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你背我上去。”

“靠,你可真過分,自己走吧,不行就留在這。”

肖江南頭也不回,就從樓梯衝上去了。淩霜沒辦法,也隻能跟著他的背後上了樓梯。

兩人慢慢悠悠走了好半天,總算爬到了15層。肖江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淩霜已經靠在牆上動彈不得了。

“死江南,我不行了,我腳都磨破了,你能不能同情一下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生?”

肖江南回過頭來看著一副苦瓜臉的淩霜說道:“你過來。”

淩霜不知道肖江南要幹什麽,就走了過去。肖江南在;淩霜麵前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把她的鞋給取掉了一隻,肖江南發現淩霜的腳已經磨破了,心裏有些不舒服,畢竟是自己太不憐香惜玉了,想了想,又脫下了她的另一隻高跟鞋。

肖江南攢勁把淩霜背了起來,他把鞋遞到了淩霜的手上。“你自己拿著你的臭鞋,我背你上去。”

淩霜不服氣地狠狠扯了一把淩霜的頭發。

其實和劉三笑比起來,肖江南的身板可真算是瘦弱了,但是此時為了一睹案發現場的真麵目,肖江南的心中充滿了鬥誌,絲毫沒有感覺到背上這個100斤的女人給他帶來了什麽樣的負擔,他一鼓作氣又向上爬了10層,終於到了25樓。他把淩霜放到了地上,坐在台階上用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淩霜也蹲下來穿好了高跟鞋,走過去把肖江南扶了起來,問道:“王飛龍所說應該就是這吧?”

肖江南說道:“飛龍說的應該就是這裏,25樓的1號房,我記得是,咱進去看看吧。”

肖江南和淩霜一前一後地走進了25層的1號房間,這裏的門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了一個簡單的門框,裏麵被大火燒得一片狼藉,牆都被燒黑了,屋裏的家具也都燒的隻剩下了一些殘渣,這是一間一居室的屋子,整個房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就是一副破敗的火災現場模樣。

肖江南在這能發現什麽呢?

“東西都被燒掉了,我們找找看吧,興許能發現點有趣的東西”

肖江南用手電筒就會探照燈一平米一平米地搜索著,淩霜可不懂偵查方麵的技能,她就是很好奇地朝著客廳的那個大落地窗走了過去,落地窗的玻璃早就不見了,下麵就是華南區的街道,現在隻要輕輕一躍就能飛下去。淩霜很想知道從這裏躍下去的時候,人在腦海中會想些什麽?有人說人在死前突然想到會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淩霜實在不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誰。

肖江南繼續一點一點地搜索屋內的地麵,但是兩個臥室都找遍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當他從主臥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淩霜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傻女人,你不會要跳下去吧?”

淩霜似乎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話,繼續自顧自張望著外麵的世界,肖江南走過去,輕輕地拉住了淩霜的手,把她往後拽了兩步,離開了危險的區域。淩霜先回過頭來,抬起下巴深情仰望著比他高半個頭的肖江南,窗外的月色照在淩霜的臉上,肖江南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與不安的神色,他自認為和淩霜已經很熟了,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但是他直到最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心裏在想著什麽、在恐懼著什麽。

淩霜凝視了肖江南大概10秒鍾的時間,忽然低下頭一腳踢到了肖江南的小腿上,肖江南和所有男人的反應一樣,高跟鞋的殺傷力疼得他齜牙咧嘴的做到了地上。他在地上捂著小腿詛咒淩霜這個狠毒的女人。淩霜看見肖江南的痛苦模樣隻是說了一句:“誰要你拉我手的,流氓!”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淩霜還撇了撇嘴,給了肖江南一個斜眼,肖江南瞬間就感覺到一種渾身的不自在,這個女的腦袋是被驢踢了吧,他用力地揉揉自己的小腿,準備站起來,這時他感覺到自己屁股底下似乎有個什麽東西膈得他生疼。他爬起來掃了掃地上厚厚的焦灰,發現有一枚閃閃發光的銀色小鐵皮,他把小鐵片撿起來,用手指擦了擦,卻沒有擦掉上麵附著的灰塵。放在手電筒的光芒下看了看,肖江南小心翼翼地把這個東西裝在了一個塑料袋裏。

“咱走吧,說這上麵沒什麽有意義的東西了。”

”你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嗎?”

“特別的發現?這個小鐵片算是吧,但是我還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用的,得拿回去研究研究。”

“下樓的時候怎麽辦?咱在25層的。”

“自己走!”

淩霜嗬嗬一笑,才不管肖江南的憤恨,一下就跳到了他的後背上。

“你以後再敢踢我,我就把你扔在這。”

“你可以試試啊,我回不去,就沒人還錢了。”

肖江南一聽到還錢,臉上瞬間沒了表情,欠錢的都是大爺!

肖江南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把淩霜背下樓。

“我隻能背你到10樓,下麵10層自己走好,你太重了,我的腰都快被你壓斷了。”

“辛苦了辛苦了,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感謝我一下有什麽用,你趕快給我把錢還了最要緊。”“我這是在幫你練腰呢,好不好?你可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腰一定要練出來,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我爭不過你,你厲害行了吧,我要趕緊下樓去消防隊了,沒工夫和你瞎扯。”

經過了一番折騰,兩個人總算下了到了一樓。

肖江南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1:00了。他跑到對麵的烘焙店去買了兩個麵包,給淩霜遞了一個,自己也打開了一個,一邊啃一邊繼續向地鐵站奔走而去。淩霜也跟在了他的後麵。

“死江南,咱們現在去哪裏了?”

“能去哪?我不是說過去消防隊了。”

“坐地鐵嗎,你為什麽不能給我打個車?”

“你付錢我就打個車。”

“過分。你這麽粗暴誰會喜歡你?”

“我不需要女人喜歡我,現在我就想去消防隊了解一下火災那天的詳細情況。”

又坐了20多分鍾的地鐵,兩人到達了星港市消防支隊,接待他們的是一位姓黃的消防員,姓黃的消防員對二人說道:“你們好。你們可以叫我黃幹事,請問你們來這有什麽目的嗎?”

淩霜說:“我們接受了王飛龍先生的委托,來這裏調查一下當年火災的相關證據,對了,因為王飛龍先生正準備起訴那家物業公司,所以需要一些消防隊當年收集的證據。”

淩霜為了取證,一頓胡編亂扯。

“王飛龍,你指的是哪一場火災?”

“就是一年前的夏天,在華南老街區發生的那起高層建築的火災,現在這棟樓還在那兒呢。”

“哦,我想起來了,當時火勢燒的很猛啊,我還去參與了救援呢”黃幹事點了點頭,剛開始繼續說:“你們有什麽手續嗎?我們配合調取證據可是需要手續的。”

淩霜拿出了自己的律師證,和王飛龍提前寫好的授權委托書,黃幹事看了看還給了淩霜,說道:“行,跟我走。”

他帶著二人走進了消防隊的資料室,經過了一番查詢,他從資料室的電腦上搜索到了那場火災的電子檔,編號是0605,證明應該是6月5號發生的這個事情。黃幹事一邊查閱資料,一邊向二人敘述:“火災發生在去年的6月5日,根據我們事後的調查,發現起火的原因是大樓15層的變電箱年久失修之後發生了短路。電火花還點燃了堆積在樓道裏的廢舊紙箱,火勢蔓延的速度很快,從15樓開始向上下蔓延。

肖江南說:“受災的樓層是10樓至30樓,30樓是頂樓嗎?”

“沒錯,30樓是頂樓。你們所說的這位委托人王飛龍,他的女朋友應該叫作徐銀花,王飛龍可是不止一次到有關部門來申訴了,所以你們一提起這個名字,我就大概有點印象。說起來這件事也確實有點奇怪,當時火勢還沒有蔓延到徐銀花住的25樓,但是徐銀花竟然打開窗戶從樓上跳了下去。她其實完全是有時間從25樓通過樓梯爬到樓頂的,甚至住在樓下的一些人都通過樓梯爬到樓頂從而僥幸脫身了。”

“我聽王飛龍說這位死者徐銀華是消防工程師”

“沒錯,徐銀花是登記在我們這裏的注冊消防工程師,在一家設計院工作,一位消防工程師為什麽會在火災時從窗戶上跳下,他怎麽會不知道火災自下而上的時候,自己應該朝樓頂跑。這也是我們很疑惑的地方,可是當時王飛龍已經報了警,警察通過對於死者的屍檢和現場調查,沒有發現他殺的跡象,也沒有掌握任何他殺的證據,所以沒有辦法立案。”

“你的意思是其實不排除他殺,隻是因為警察沒有掌握證據而已?”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哦”

黃幹事連忙擺了擺手。

“謝謝黃幹事,那你們這裏有沒有關於徐銀花的驗屍記錄?”

黃幹事搖了搖頭,說:“驗屍記錄這種東西是存在星港警察局的,我們這肯定是沒有的。”

肖江南又拿出自己口袋裏的那個小袋子,向黃幹事展示了一下裏麵的那個小鐵片,問道:“當時消防隊在勘查事故現場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這個東西?”

黃幹事搖了搖頭,說:“我們沒有發現過這個東西,當時到達現場的時候,一片狼藉,被燒毀的物品散發出大量毒煙,彌漫在整棟樓裏,多久之後才散盡,所以之後的調查工作我們星港消防其實沒有太多的參與。”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黃幹事從肖江南手中接過這個塑料袋,仔細的研究了一下這個小鐵片,摸摸胡子說:“這個東西我覺得似曾相識,但是因為上麵的塗層已經被火火給燒成焦黑狀,也看不清上邊的字跡了,我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這是個什麽東西,但是我敢肯定我見過這個玩意。”

“你是說原來這上麵應該是有塗層的?”

“沒錯,你們看這個鐵片其實不是鐵做的,他應該是純銀的,我之所以肯定他是純銀的,是因為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金屬通過氧化變成了深黑色,這是氧化銀的顏色,還有雖然上麵的塗層全都被火燒掉了,但是能夠看到這裏還是有一些雕刻的痕跡,證明這裏是有一些花紋的,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個東西很像我們表彰大會時發給消防隊員們的紀念勳章。”

肖江南一聽到紀念勳章,激動的抓住了黃幹事的手說道:“你說這是消防隊的紀念勳章?”

“是不是消防隊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真的很像一枚勳章,你看上麵還刻著字,隻是到底寫的是什麽卻看不清,因為塗層被火勢燒焦附著在銀質金屬上邊,所以也沒有辦法辨認出來,你們可以拿去找鑒定機構清洗檢測一下。”

按照黃幹事的說法,肖江南仔細看看,確實發現這個小鐵片上麵本來是刻了字的,但是這些字跡已經被黑黢黢的東西蓋住了,而且這些東西還一時半會兒摳不下來,應該就是黃幹事說的被燒焦的塗層材料。

“好的,謝謝黃幹事,你這裏還有什麽其他情報嗎?沒有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我能說的大概就這些了,其他的問題你們可能得去警察局那邊問一下,因為他們也是參與過事後調查的,而且做出不予立案決定的也是他們。”

“當時的辦案警察是誰?你知道嗎?”

“我查一下你稍等。”

黃幹事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查詢當年的檔案,他說道:“做出不予立案決定的是一位姓郝名仁的警官。”

郝仁?肖江南笑了笑,說:“謝謝你,今天可是為我們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情報。”

肖江南和淩霜分別跟黃幹事輕輕地握了握手,二人這就離開了星港市消防隊。

在走出消防支隊大門的時候,看門的一位老大爺熱情地迎了上來,問道:“你們好,我聽說你們是王飛龍請來替徐銀花打官司的律師?”

淩霜笑了笑說道:“是的,老大爺,你知道當年的情況嗎?”

老年撓撓自己的光頭說:“我知道是知道一些,但是小黃應該都告訴你們了,他可是親曆者,所以我就不賣弄了,銀花是個好姑娘,真是可惜了啊。”

肖江南看著一臉皺紋的老大爺問道:“大爺,你認識徐銀花?”

老人神色緊張地說道:“這個嘛,認識認識的,其實我們隊裏的人大部分都認識她,因為她是消防工程師嘛,經常來隊裏給我們講課。”

“哦這樣啊,謝謝你,沒什麽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的。再見。”

走出了消防支隊的大門,淩霜問道:

“下一站我們去找劉三笑嗎?”

“對呀,去找老劉,順便再打探一下郝局長,他可是當年督辦這個案件的警察呀,咱不能最後把案子破了還不讓他知情,這樣郝仁局長的顏麵何存呀。”

“ 江南,你說你如果真的把這個案子給翻過來了,最後證明了確實是一起謀殺案,郝仁局長會不會惱羞成怒把你抓進去打一頓呀。”

“那也無所謂了,到時候他真把我抓進去打一頓也沒有什麽關係了,隻要能夠讓死者沉冤昭雪,再找出真凶,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如果真的是謀殺案,也是當年郝仁他們辦案不力,這責任也不在我,對吧?他們憑什麽報複我?”

“肖江南你真的情商很低啊,其實這個事情我倒覺得你可以去賣局長一個人情。”

“怎麽個賣法?”

“自己想,你個笨蛋啊。”

今天是傳統節氣中的夏至日,氣候異常的炎熱,陽光炙烤星港的大地,城市的街道連同周圍的綠化帶似乎都在冒著白煙,但肖江南和淩霜這一男一女卻不知疲憊地在社區的街道上奔波著,雖然他們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星港消防支隊離星港警察局並不遠,大概步行了20分鍾,兩人就到達了星港警察局這個地方。

這裏也算是肖江南的老巢了,但是肖江南今天卻不是來乳燕歸巢的,準確來說,他來的目的是興師問罪。而且目標是這裏的一把手郝仁局長。當然他不能直接去郝局長的辦公室掀桌子,事情還得一步一步地進行。

肖江南和淩霜先是到了劉三笑隊長的辦公室,劉三笑要見到肖江南和淩霜一起進來了,還有些詫異,肖江南還把門鎖好了,跟淩霜一起坐在了劉三笑辦公桌的對麵,劉三笑疑惑地問道:“老肖,你這是什麽意思啊?難不成想行賄,咋還要鎖個門?”

“你胡想什麽啊?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淩霜在一旁看到一直板著臉的劉三笑竟然跟肖江南開起了玩笑,還覺得有些奇怪,可能她並不是很能理解這對男人之間的友情吧。

“我們來是為了跟你說一件天大的事兒。”

“天大的事兒能有多大,能把星港的天捅破嗎?“

“那可不至於,但是可以把咱們警局的天捅破了。”

“你是說局長?”

“沒錯”肖江南回頭看了看,確認門已經鎖好了,才斷斷續續說道:“淩霜給我介紹了一個案子,我今天和淩霜一起去調查了一下,讓我發現了一些很讓人疑惑的地方,我現在十分的懷疑這個案子當年被錯誤地認定成了自殺。”

“什麽案子?”

“去年6月5號華蘭區的那場火災你還記得嗎?”

劉三笑點點頭,肖江南咱繼續說:“火災中有一位女工程師,從25樓墜亡了,警方後來出具的調查結論認定是這位女工程師自殺,但是相關的證據全部都顯示當時的火勢並沒有蔓延到25樓,而且這位女工程師還是一位消防工程師,她在這種緊急的時刻,也不可能錯判形式,通過跳窗的方式來逃生,可當時的警方在沒有掌握到什麽相關的證據的情況下就草草認定了這是一起自殺案。”

“你是說現在你覺得是謀殺?”

“沒錯,無論從情理還是法理的角度來考慮,不能以讓我信服這是一起自殺,星港消防隊那邊的檔案顯示當時的辦案警官是郝仁局長。”

劉三笑聽肖江南說完後鬱悶地喝了口茶水,他問到:“那你現在想準備怎麽辦?”

“我接受了當事人的委托,當然是要徹查此案了,現在我已經找到了一些簡單的證據,還需要查看星港警察局這邊的檔案,看一看當年的驗屍記錄以及現場勘驗記錄,尤其是驗屍記錄,我要看一看徐銀花到底有沒有被謀殺的可能性。”

劉三笑點了點頭說道:“我帶你去看這些檔案,但是老肖,你要記住,警察也有警察的難處,當年這個案子這麽轟動,不知道多少官員在那場火災中落馬,而郝仁局長還能步步高升,肯定有他的原因所在,你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定要把證據找充分之後再去找局長談。”

劉三笑點了點頭說:“好,我現在帶你們去看案件的材料。”

於是劉三笑帶著肖江南和淩霜一起進入了警察局的檔案室,他和檔案室的管理員打了個招呼,管理員非常熟練地從一排一排的檔案櫃中找出了那一份案卷,放在了肖江南和劉三笑的麵前,肖江南翻開案卷,以檢察官的敏銳直覺直接翻到了法醫屍檢報告,法醫屍檢報告顯示死者名叫徐銀花,死亡時26歲,死者從高層建築25樓墜下,墜地後內髒破裂,失血過多死亡。死者身上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也沒有發現其他的挫傷,從法醫學的角度來看的話,從這份實踐報告上基本可以看出排除謀殺的可能性,因此郝仁當時做出那樣的判斷,也並非有很大的問題。

肖江南繼續查看案卷檢報告裏記載,法醫在死者徐銀花的右手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他的手心緊緊地拽著一條銀鏈子,這份報告上還附上了照片。肖江南發現這張照片上拍攝的正是屍體的右手,他的右手緊緊地拽著一條銀色的項鏈,警察局的刑警們對這條鏈子進行了分析,但是並沒有發現這條鏈子有什麽特別之處,檢驗報告還夾在了案卷裏。

肖江南拿著這張照片和自己口袋裏的那個小鐵片進行了一些對比,他很奇怪,為什麽自己突然之間就發現了這個東西,而警察卻一直沒有發現呢?他又翻越了案卷裏麵的現場照片,心中得出了答案,在現場照片裏,當時火災剛剛結束,現場還在冒著煙子,地上滿是燒焦的物品,和自己早上去看到的現場是完全不一樣,的那個時候清理工作還沒有完成,警察想在這些滿目瘡痍中找到這麽小的一個物件,確實不容易。

劉三笑問道:“怎麽樣老肖,你有沒有能夠翻案的鐵證?”

肖江南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有了一些證據線索,但是這些證據到底能夠證明什麽,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我在心裏預感到這東西很重要,但是我又不知道它到底想說些什麽。”

“證據會說話嗎?”淩霜問道,

“會說話嗎?確實會,但是有的證據會說真話,有的證據會說假話,我們手上掌握的這些證據不知道會告訴我們真話還是假話。”

“我聽不懂。”淩霜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劉三笑看了看手表說:“現在都已經到了下午5點了,咱一起吃個晚飯,之後你們再走吧。”

“好啊,好啊。”淩霜拍手說道:“劉隊長請客哦。”

“沒問題,我老劉請客,我去把咱隊裏的那些同事們都叫上,大家不醉不歸。”

於是劉三笑去辦公室裏宣布了晚上吃飯的事,其實大家都不太想跟劉三笑去吃飯,一是老劉隊長太能喝酒,他們實在招架不住,二是大家工作時間都很辛苦,一到休息時間都想趕緊回去睡個覺洗個澡,哪有心思跟你老劉去happy啊,但是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隊長的盛情邀請他們怎麽敢拒絕呢,所以隻能尾隨劉三笑一起到了對麵的小飯館兒。

看到警隊的人過來吃飯,連忙熱情地出來招呼。劉三笑說:“還是老規矩,你們懂的,菜讓小夥子們點。”

老板非常開心地把菜單交給了陳博和餘成,然後自己去後麵搬啤酒了,他一連搬出來五香冰啤酒,餘成看見這5箱酒,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對隊長嗬嗬傻笑著說:“隊長,明天咱還上班呢。”

劉三笑臉一黑,說道:“明天早上才上班呢,還有一晚上的時間讓你醒酒了,這你都醒不過來嗎?沒出息的樣子。”

餘成被劉隊長訓了一下,氣都不敢再吭一聲,隻能默默地去打開瓶蓋給大家倒酒了。大家出來吃飯的時候,已經把警服脫了,章絲絲雖然留著一頭長發,但是因為把頭發紮成馬尾辮,所以顯得很幹淨利索,他今天穿了一身很淑女的打扮,白色碎花小襯衣配上粉色的吊帶連衣裙,腳上穿了一雙白色的係帶涼鞋,如果大家不知道他身份,還會以為他是某個大學裏的大學生呢。和畫著精致妝容的淩霜不同,章絲絲臉上隻是略施粉黛。

肖江南的左邊坐著劉三笑,右邊坐著淩霜,章絲絲則是坐在他的對麵,章絲絲今天非常不高興,尤其是看見肖江南給淩霜倒酒加菜的時候,她心中有苦卻說不出來,隻能獨自喝悶酒,他像一個女漢子一樣直接拿起啤酒瓶,一瓶一瓶的往下灌,旁邊的餘成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的舉動。

劉三笑哈哈一笑說:“玉成,你好好跟你師姐學一學,你不會喝酒,怎麽在我們這行混呀?”

餘成臉紅的倒了一杯啤酒,眯著眼睛喝了下去,難受的都像要哭出來一樣。劉三笑看見他的熊樣,搖了搖頭嘟囔道:“真沒出息哦,對了老肖,明天你們準備去找郝仁局長攤牌嗎?”

肖江南思索一下說:“不行,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還不夠有力,現在直接去找他,怕是會觸犯了他,無論是檢察院還是警察偵辦案件,講究的都是證據,如果沒有證據能夠佐證形成證據鏈的閉環,我們出去指責他辦錯了案子,就等同於栽贓陷害,所以我和淩霜決定明天先去死者徐銀花的家裏麵詢問一下他的家屬相關的情況,希望能夠找到更有力的證據吧。”

劉三笑點了點頭說道:“不愧是在機關單位裏幹過的人,小夥子還是有非常有政治覺悟的嘛。”

肖江南端起酒杯說:“行了,咱今天別談公事了,咱先把五箱酒喝完再說吧。”

劉三笑跟他一起碰杯暢飲了起來,而陳博和餘成則是在旁邊偷偷抿了一小口,這兩位大佬的活動,他們兩個人又怎麽敢去逞能呢?萬一不小心被灌醉了,第2天起不來,還要被批一頓。

一通暢飲之後,眾人勾肩搭背著離開了小酒館,一點沒有了警察的威嚴形象。

他似乎已經默認了淩霜和肖江南同居的這個事實了。

淩霜其實沒有喝醉,肖江南也沒有,他們的內心都有事。肖江南想的是案子的事情,而肖江南想的卻不知道是什麽。

出租車內彌漫著酒精的味道,兩人的著裝早就變得皺巴巴的了。

“江南,你家附近有賣衣服的地方嗎?我想去買一身換洗衣服。”淩霜向肖江南打聽。

“衣服?你為什麽不回你家去拿一身?”

“要你管,老娘想穿新衣服了不成?”

“行行行,司機師傅,麻煩到平海路地鐵口停下就行了,我們去商場買點東西。”

“好的”司機師傅應了一聲。

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出租車開到了平海路的地鐵口。司機把二人放了下來。肖江南帶著淩霜又上了地鐵。肖江南住在平海區的平海路。這個地方著實有些偏僻,最近的商場需要在地鐵上再坐上一站路。

下了地鐵後,肖江南和淩霜走進了一個商場。這個商場都是一些檔次比較低的平價衣物,比較適合肖江南的消費理念。

淩霜也沒有挑剔,而是在裏麵挑選了一身粉色的運動裝,和一套藍襯衣搭配黑裙子的女士職業套裝。

“江南,去給我,記在賬上!”

肖江南接過淩霜扔來的衣服,臉上一道黑線隱隱浮現。

無奈之下,他隻能乖乖地去收銀台結賬,隻希望好好伺候幾天,然後趕緊把這個女人打發走。

排了一小會兒隊,到肖江南結算的時候,淩霜不知道又從哪兒冒了出來。她又扔給了肖江南一套黑色的內衣褲。**更是很不巧的掛在了肖江南的頭上。麵對周圍人群的嬉笑聲,肖江南憤怒地把**摘下來結了賬。

他氣衝衝的,朝地鐵站飛奔而去。淩霜則是乖巧的跟在後麵,一聲不吭,仿佛犯了什麽大錯一樣。

兩個人坐在地鐵上一言不發,短短的幾分鍾路程,淩霜一直微笑凝視著肖江南。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淩霜扯了扯肖江南的衣服說:“別生氣了,你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吧?我隻是跟你開了個玩笑,是我不夠端莊,我下次注意好不好?”

肖江南理都不理他,進屋打開燈跑去廚房喝水了。淩霜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溫柔地說:“江南,你別在意那些路人的嬉笑,我們跟他們又不認識,何必在乎他們的看法呢?”

肖江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對淩霜認真地說道:“我生氣的地方不在於別人的看法,也不在於給你花了多少錢,而是你最近的變化讓我覺得非常難以理解,你為什麽有家不回,在我這賴了這麽多天,至少你遇到什麽困難了應該告訴我原因吧?”

淩霜臉上討好的笑容一下就沒了,她低下頭歎了口氣,轉身回到了房間。

實在困得等不住了,肖江南敲了敲次臥的房門說道:“淩霜,新買回來的衣服我給你洗好晾在陽台上了,明天你不是約了徐銀花的家屬嗎,記得早點睡覺,咱還要早起去她家調查。”

沒有回音,肖江南隻得自己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淩霜就離開了肖江南家,當然陽台上晾幹的衣服也都被她拿走了。甚至她都沒有跟肖江南告別。

肖江南有些懊惱,他想不通自己是在什麽地方得罪了這個女人。他隻是發自真心想去關心她,沒想到她不但不領情,還被氣走了。肖江南覺得和女人打交道真的太難了,無論自己再去鑽研,也看不透女人的內心世界。

沒有辦法,肖江南隻能自己去徐銀花的父母家了。

徐銀花的父母住在蘭江區的一個小鎮上,距離平海非常的遠。肖江南頂著烈日,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又搭乘了一小時的公交車才到達這個小鎮。

這座小鎮就在蘭江的江邊,非常的漂亮。鎮子外就是一望無盡的水田,田裏種滿了荷花。連風中都彌漫著泥土的芬芳。

肖江南根據王飛龍給的地址,找到了徐銀花家。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自建房。白牆紅瓦小院子,門口還蹲著一隻大黃狗。可能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炎熱了,大黃狗看見肖江南走近了連叫都不叫一聲。肖江南雖然看見院門是敞開的,但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熟睡的大黃狗被敲門聲驚醒了,叫了兩聲,主人聽見大黃狗的叫聲,便也走了出來。

“請問你找哪位?”

肖江南看見來門口的是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人,他微笑說道:“你好,你是徐銀花的媽媽?”

婦女點了點頭。

肖江南繼續說明來意:“是王飛龍拜托我來看望您的。”

“奧,是飛龍讓你來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請進吧。”

肖江南跟著婦人走進了屋子。

“你是從市裏來的?”

肖江南點了點頭:“我是一個偵探,王飛龍托我重新調查徐銀花墜樓的事件。”雖然很不想破壞老人的心情,但是肖江南卻不得不說明情況。

“哎,飛龍這孩子啊,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都看淡了,他為什麽還是遲遲不肯忘懷呢。”

“王飛龍和銀花關係很好嘛?”

“她倆都是鎮上的孩子,青梅竹馬,長大後王飛龍去了國外幾年,銀花去讀書了,但兩人感情好,還是重新回到了一起,可是,哎 ,可能銀花運氣不好吧。”

“您別難過,我就死來問問當年的情況。”

銀花的媽媽點了點頭,帶著肖江南進入了銀花的臥室:“銀花就是在這間房裏長大的。”

“沒錯,她爸死得早,我帶著她和她妹妹一起在這生活,直到她兩姐妹考上大學,離開了小鎮。”

肖江南發現銀花的房子雖然很久都沒人住了,但依然被收拾地非常幹淨整齊。

肖江南巡視了一番徐銀花的房間,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他繼續詢問道:“您覺得銀花會是死於謀殺嗎?”

婦人搖了搖頭說:“銀花從小乖巧懂事,我們夫妻二人也從不和外麵的人結仇,要說有人想害她,我是實在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肖江南在徐銀花的書桌上發現了很多張照片,都是徐銀花小時候的。上麵的徐銀花確實很漂亮,兩個小酒窩,笑起來非常可愛,一想到警察局法醫驗屍報告上的屍體樣貌,肖江南不由得哀歎了一聲。

他拿起其中一張用木質相框裝好的照片看了看,問道:“阿姨,這張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銀花吧?”

徐銀花的母親點了點頭,看著照片上的女兒,她的眼中滿是慈祥。

“那抱著她一起照相的這個男人是她父親嗎?”

徐銀花的母親搖了搖頭說:“這張照片上抱著她的男人不是她父親。”

肖江南有些疑惑的又觀察了下這張照片。

照片裏的徐銀花大概還是在上小學,戴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把她高高地抱了起來,這個男人的胸前還戴著一個用銀鏈子掛的閃著銀光的勳章。

肖江南瞬間如遭電擊,他立刻拿出自己口袋裏的那個小鐵片和照片上的勳章進行了比對,發現相似度相當之高。而且掛著勳章的這條鐵鏈子也和徐銀花死亡時握在右手的那條鐵鏈一模一樣。

“您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嗎?”肖江南急切地問道。

徐銀花的母親回憶了一下,說道:“這個男人的名字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他是星港消防隊的一名消防員。”

“消防員?”

“沒錯,當年我家這棟房子曾經失火了一次,火勢蔓延的很快,我帶著銀花的妹妹逃到了樓頂,而銀花則被困在了二樓的房間裏,當時大火把我們團團包圍住了,簡直是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在我們陷入絕望的時候,消防隊員來了,他們一邊用高壓水槍給屋子降溫,一邊搭雲梯上樓,當時就是這位消防員打碎玻璃從外麵鑽進屋裏,把銀花抱出了火海。”

“想不到銀花的命運如此悲慘,一生竟然遭遇了兩次火災。”肖江南感歎道。

銀花的媽媽抹了把眼淚,說:“是啊,這孩子命可真苦,第一次老天要收走她,被她僥幸逃生了,第二次卻沒能躲掉。”

“那時銀花住二樓?”

“不是,二樓是我和他爸的房間,房間裏有電視,銀花那天正在我們房裏看電視。”

“是,但不在家,他在醫院住院呢。但其實她爸也算是死於那場火災。”

“為什麽這麽說呢,他不是不在場?”

“他確實不在家,但是那天我親戚家借了兩萬塊錢放在了房裏,本想第二天去給他交住院費的,誰知發生了火災,錢都被燒了,周圍的鄰居也因為火災受了損失,我東拚西湊給大家賠了點錢,因為沒錢看病,銀花他爸就死在病**了。”

“錢當時放在你的房裏?”

“沒錯,就是銀花待的那個屋子,我當時把錢裝在一個棕色的牛皮拉鏈包裏,放在了床頭櫃上,但是當時命都快沒了,誰會去想著拿錢呢。還好,兩個孩子那次沒事。”

肖江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繼續指著照片上的男人問道:“這個人後來還在消防隊嗎?”

“在,他一直都在,直到幾年前退休了,但是他可是全星港的英雄呀,因為在火場救出了銀花,星港的報紙鋪天蓋地的都在報道他,消防隊還給他頒發了英雄獎章,就是他胸前掛的那個。他簡直就是銀花心目中的偶像,銀花一直想像他一樣做一個偉大的消防員,但是因為體檢不合法,最終隻能去做了消防工程師。”

“原來是這樣,這場火災是哪一年發生的?”

“我記得是19年前。”

“好的,謝謝阿姨,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你的陳述給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感謝你的配合,我先走了,再見!”

肖江南用手機拍下了那張讓他疑惑的照片後,就離開小鎮返回了市裏。

他沒有著急去找郝仁,而是再一次到了星港消防支隊。這是一支英雄的隊伍,每年都是數十名消防戰士英雄的犧牲在火海中。肖江南此時此刻,甚至不願意再把案子調查下去了,他內心深處非常渴望揭開真相,但是他又不想看到那個可怕的結果。英雄必須永遠是英雄,不僅星港的市民心中這麽想,肖江南也是這麽想的。把英雄從戰馬上拉下,無異於撕碎星港人心中對光明的信仰。肖江南自己都無法麵對這樣一個可怕的後果。

他站在星港消防隊的門前,遲遲不願意走進去。這時,有人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肖江南轉過頭,發現是有過一麵之緣的黃幹事。

“大偵探,你在這幹什麽呢?”

“你知道我是偵探了?”肖江南還有些詫異。

“我當然知道了,上次的大盜事件,你可是出盡風頭,那天我還奇怪你跟那個女律師一起來幹什麽呢,我就猜肯定不是民事案件那麽簡單。”

黃幹事眉飛色舞地說道。

“確實,沒那麽簡單,我現在有了一些證據,能夠質疑當年的徐銀花可能是死於謀殺。”

“什麽?真是謀殺。”

肖江南點了點頭:“這事還得再求你幫助一次。”

黃幹事把肖江南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麻煩你幫我查查這位的信息。”

肖江南打開手機,讓黃幹事看了看。

黃幹事說:“這人大家都認識,家喻戶曉的救火英雄李紅曼。”

“這位李紅曼現在人在哪裏,我們能聯係上他嗎?”

“他就在隊裏,你應該見過的吧,門口那個看門的大爺就是他,退休後他就負責給我們看門了。”

肖江南忽然想起了那天給自己和淩霜打招呼的那位大爺。

“這個老大爺和去年的火災有什麽關聯嗎?”

“有的,去年他兒子給他買了一套二手房,就在發生火災的那棟大樓的24層。”

“什麽,他竟然也住在那棟樓上?”肖江南驚訝地問道。

“沒錯,但是他憑借過硬的消防知識,從樓頂逃生了。”

“我還有個問題,在火災中,鈔票如果被燒了,會留下殘骸嗎?”

“鈔票是紙做的,燒完就完了。”

“那牛皮拉鏈包呢?”

“牛皮會被燒成膠質的,多燒燒也能燒沒,但是拉鏈若果是金屬做的,燒不壞。”

肖江南立刻打電話向徐銀花的媽媽核實了一下,然後對黃幹事說道“19年前徐銀花家的自建房發生過一起火災,你說的李紅曼參與過救援,他家當時有一個牛皮拉鏈包,徐銀花的媽媽說那個包放在主臥的床頭櫃上,拉鏈是金屬的。”

黃幹事問:“額,這個事兒和徐銀花的死有關係嗎?”

“有”肖江南肯定地說道。

黃幹事點了點頭,說:“行,我現在退居二線負責檔案室,我幫你把當年火災的現場資料找出來。”

黃幹事翻找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終於從檔案櫃裏找出了一本厚厚的資料。黃幹事抖了抖上麵的灰塵,翻開資料,從中找出了一張不太清晰的照片。這張照片是自建房主臥火災後的照片。肖江南發現,主臥因為救火及時,連木質家具都還沒有燒壞,徐銀花媽媽說的床頭櫃也還完好,可是床頭上卻沒有她說的那個牛皮包。

肖江南拍下了這張照片,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了消防隊。

走到門口時,他回過頭望了望門衛室,卻沒有發現那個叫李紅曼的老大爺。裏麵坐著的是另一位大爺。、

肖江南走上前去問道:“老大爺,請問李紅曼今天不上班嗎?”

“上啊上啊,但是剛才有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來找他,說是問個什麽案子的事情,他就和小姑娘出去了。”

肖江南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立刻拿出手機,翻到了一張淩霜的自拍照,拿給大爺看了看。

“是這位小姑娘嗎?”

“哎對對,小姑娘可漂亮了。”

肖江南瞬間氣血湧上心頭,他問道:“他們去哪了你知道嗎?”

肖江南聽後不再停留,向街心花園的方向飛奔而去。同時給郝仁局長的辦公室打去了電話。在電話裏肖江南向郝仁局長說了一大堆自己調查到的案情,還囑托郝仁局長派人去某個地方進行調查,最後不忘報告了街心花園的位置,從而向郝仁局長求援。

郝局長出乎意料的沒有過多質問肖江南,而是配合地聽從了肖江南的建議,一方麵派劉三笑和章絲絲馳援肖江南,另一方麵派了餘成和陳博去肖江南說的那個地方進行調查,還很爽快地給他們開了調查令。

肖江南緊趕慢趕的,在日落前跑到了街心花園,他認認真真的搜索了一圈,既沒有看到叫李紅曼的老人,也沒看見淩霜那個惹禍精。

肖江南滿頭大汗地站在花園裏,一方麵是剛才跑得太急了,另一方麵他也實在是擔心淩霜的安危。

“人類會因為一件事情而悔恨終生,甚至到死都無法釋懷嗎?答案是肯定的。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根本不會在意別人對你的評價,因為你沒有榮譽,也就無從詆毀。但是一旦當你站上山巔,受到萬眾仰慕的時候,想再平靜的走下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了。我們不應當因為一處劣跡就否定英雄本身,英雄永遠是英雄。但是英雄也會犯錯,如果英雄在犯了錯後,能夠勇敢的站出來,讓那些曾經追捧他的人唾罵一番,那他即使死了,也還是一個英雄,因為他的勇敢不僅用在赴湯蹈火之上,也用在了直麵自身的罪惡之上,他的事跡是有瑕疵的,但他的人格卻是崇高的、偉大的、無暇的。英雄之所以稱之為英雄,正是因為他們能夠勇於直麵常人所不能直麵的現實,包括自己內心的惡。”星城中學,一位溫柔的女老師在為孩子們誦讀詩人唐謙抑的散文。坊間傳聞這位很多年前就去世的大詩人是唐嘉老板的祖父,但也有媒體曾經辟謠說唐老板發跡於河州,和東都的唐詩人沒有任何關係,無論如何,謙抑先生的詩詞文章就這麽傳了下來,還進入了星港市的教材。

與教室裏一片祥和的氣氛不同,街心花園裏彌漫著肅殺的氣氛。晚上7點10分,這是學生的晚自習時間,但可惜的是肖江南不是一位學生,他心心念念的淩霜大律師也不是。他們必須勇敢地站出來,直麵人性的邪惡,直麵這世間最醜陋不堪的現實。

肖江南心急火燎,但是緊要關頭他卻沒有喪失理智。他找到了花園裏一位正在打太極的老先生,他猜測這位老先生一定在這慢悠悠的練了好一會兒了。

“老先生,你看到過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老頭兒一起經過這裏嗎?”

老先生不緊不慢地說道:“看......見.......過”

老先生繼續說道:“朝......東....邊.....去....了....吧”

肖江南此時甚至有點不想尊老愛幼了,不過還是忍住了心中的火氣,抓緊時間向東邊繼續搜索。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是劉三笑。

“喂喂喂,老肖,郝局長讓我來支援你,你那邊怎麽回事”

“老劉你到哪兒了?我找到真凶了,但是他現在和淩霜在一起,路人說朝星城街心花園以東的方向去了,淩霜可能有危險。”

“什麽!淩霜有危險?我就在街心花園的東門,你快來我車上。”

“好,等著我。”

肖江南三步並作兩步。幾下就跑出了東門。鑽進了劉三笑的警車,劉三笑坐在後排,開車的是穿著藍色警服的章絲絲,而肖江南則是坐在了副駕上。

“到底怎麽回事啊,淩霜為什麽會和真凶在一起?”

“之後我再給你解釋把,咱們先沿路把人搜索到。”

“好的。絲絲走吧。”

章絲絲看見肖江南一臉緊張的神色,心中很是煩悶,但是涉及這麽重要的工作任務,她也不敢怠慢行事。拉開警笛,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就飛奔了出去。

他們沿著街心花園周邊搜索,這裏行人很多,想找到兩個人真的有些不容易。何況肖江南還是個近視,在高速行駛之下什麽都看不清楚。

忽然,章絲絲踩了一腳急刹車,車停在了一間酒吧的門口,章絲絲指了指路對麵的酒吧門口。肖江南和劉三笑從車窗看見淩霜和那個叫李紅曼的老頭向酒吧走了進去。

“老肖,淩霜帶個老頭去酒吧幹什麽?”

“我還想問呢,咱趕緊追上去吧,那個老頭就是殺害徐銀花的真凶。”

“什麽!”劉三笑也不敢含糊,和章絲絲肖江南一起下車向酒吧跑去。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兩人後麵,顯得有些吃力,但是肖江南和章絲絲此時也顧不上去扶他了。

三人衝進了酒吧,卻發現酒吧裏麵竟然全是人,一群男男女女站在舞池裏扭來扭去,從這裏麵找兩個人可比在大街上找兩個人還困難。

肖江南急的臉上都冒出了冷汗,章絲絲看見他的樣子,心裏竟然有些心痛。她咬咬牙,跳到了DJ的位置,一腳踢開了正在打碟的男人,關掉了音樂。

正在跳舞的人群忽然發現音樂停了,都停下了動作。章絲絲喊道:“淩霜,你給我出來!”

人群很疑惑地盯著舞台上站的這個穿了一身警服的漂亮小女警。現場既安靜又尷尬。

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這奇怪的場麵:“是誰叫老娘呢!”

肖江南聽出來了,是淩霜的聲音,後麵的劉三笑也聽見了。他倆急忙朝發出聲音的位置跑了過去。卻看見淩霜正和李紅曼坐在一起喝酒嗑瓜子。

劉三笑趕忙去按住了李紅曼的肩膀,把他牢牢按在了桌子上。

“喂,肖江南、劉三笑你們兩個人這是在幹什麽,演警匪劇嗎?”

“什麽警匪劇,你對麵這個老頭就是殺害徐銀花的真凶,他約你出來是想把你當人質”肖江南非常無語的解釋道。

淩霜的眉毛皺成了一條直線,雙手叉腰朝肖江南吼道:“什麽人質,明明是我約他出來的好不好,他要跟老伴兒離婚,正準備聘請我當他離婚律師呢,你們把我生意給攪黃了你們知道不,真過分啊!”

“你腦子壞了吧,他的借口你也相信,真是想錢想瘋了,我現在就告訴你,他就是真凶,他去年剛殺過人!”

“嘿嘿嘿,沒想到啊,這麽多年,你們還是找到我了!”被按在桌子上的李紅曼齜牙咧嘴地笑道。

“你承認你是真凶了?”劉三笑問。

“我不承認,我什麽都不承認,你們又沒有證據,我憑什麽要承認?”

“我們有證據。”肖江南盯著李紅曼說。

這時酒吧裏的人們發現是警察辦案,都不由自主地圍了過來想看個熱鬧。章絲絲把手槍上好膛拿在手中說道:“警察辦案,無關人員請退到一米外!”

這時酒吧的保安也都跑了過來,在經理的指揮下,幫章絲絲維護現場秩序。

人群很快就被隔了開來。

肖江南拿出手上的塑料袋,向李紅曼展示了那個銀色的勳章。

“這時頒發給功勳消防員的英雄紀念章吧?”

李紅曼的臉色一變,說道:“你在哪找到的?”

“我在徐銀花的家裏找到了,華蘭老城,你應該記得。”

李紅曼吐了口口水說道:“呸,拿一個破鐵皮就過來栽贓陷害我?我告訴你們我可是星港市的英雄,終身享受政府津貼!”

“你是英雄不假,但是那是曾經,現在你就是一個卑微的偽君子罷了。雖然上麵原本的紅色塗層被火燒成了焦黑,並且糊住了勳章,但是通過現代科技還是能夠分析出焦黑下的內容。”

肖江南打開手機,翻出了檢驗報告,報告上說,透過掃描技術,顯示出勳章上的刻字是:英雄精神永垂不朽。

李紅曼臉上的皺紋顫抖了起來。

“英雄勳章一共隻頒發過6枚,其他五枚都在英雄的家裏保管著,唯獨你這一枚不見了蹤跡。老實交代吧,你為什麽要趁著火災殺害無辜的徐銀花?”

李紅曼心一橫說道:“我是為了去救火,才把勳章遺落在現場的,我要去救徐銀花,我沒有殺她。”

肖江南搖了搖頭說:“行,你不願意交代,我幫你分析分析你的作案動機吧。”

他拿起淩霜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喉嚨,他沒注意到的是酒杯上還有淩霜口紅的印記。

“19年前,你破窗而入,英勇地救下了徐銀花,你不但成了這個小女孩心中永遠的偶像,也成了星港市的英雄。”

“但是,你那天破窗而入後,卻做了不該做的事,拿走了不該拿走的東西。”

“你胡說,我什麽都沒拿,我是去救人的。”李紅曼的笑意退去,用力地爭辯道。

“你拿了,你拿走了徐銀花媽媽放在床頭櫃上,給他爸爸準備的2萬塊救命錢。”

“你胡說,你胡說!”

周圍的人群聽到肖江南的分析,一陣唏噓,這裏不乏一些年紀偏大,知道李紅曼事跡的人。

“你盜竊的時候被徐銀花看見了,但是她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沒有舉報你,還把你當作心中的英雄。但是得到了榮譽之後的你,卻一直對她耿耿於懷。直到去年你的兒子給你買了新房,你發現徐銀花竟然住在你家的樓上,於是,纏繞在你心中的魔障就開始發作了,你一心想要殺掉徐銀花滅口,讓這個秘密永遠成為秘密。那天,正好發生了火災,讓你抓住了機會。”

“你胡說,你胡說。你信口雌黃,有什麽證據?”李紅曼此時覺得周圍這群人的眼光就像利劍一樣,直視著他。

“我當然是有證據的,這是當年負責辦案的郝仁局長查到的新證據。”肖江南打開了郝仁發給他的一組照片。一張是徐銀花死亡時握在手中的那條鏈子,經過比對,鑒定出正是勳章配套的銀鏈子。還有一張是陳博剛剛在李紅曼家裏搜查時找到的一個真皮包,顏色是棕色的,正是徐銀花母親說的那個裝錢的包。

“這兩個證據,任何一個都算鐵證了吧?你把徐銀花推下了樓,她在墜落前抓住了你胸口的勳章鏈子。你殺死了一個敬愛你那麽多年的純真小女孩,枉費她善良地替你隱瞞了那麽多年的秘密,你連自己犯過的錯都不敢承擔,你算什麽英雄?”

肖江南指著李紅曼,把心中的憤怒一股腦的都傾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