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麵吹一波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無論是老朱，還是朱標，都不由將目光投向了宋知州。
看著對方這滿臉緊張的模樣。
老朱嘴角一撇。
眼中，有殺意升起！
“看來，我大明好不容易才有了幾年太平日子，這滿地的碩鼠又開始冒頭了！”
語氣雖是不鹹不淡。
可這話語，卻是讓眾人暗暗心驚！
“碩鼠……”
張成聞言，頓時笑了。
還別說，老朱這詞沒用錯，這些個貪官汙吏，的確配得上‘碩鼠’的稱號。
他再次看了看宋知州。
驟然開口：
“宋知州何必如此緊張，倘若真有貪汙行為，不如自首，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
宋知州臉皮抽搐了幾下。
自首？
開什麽玩笑！
貪汙六十兩就要剝皮實草！
按照他幹的那些事來定罪，別說剝皮實草了，就是剁碎喂狗，隻怕老朱都幹得出來！
“姓張的，本官怎麽做事，還需要你來教嗎？”
宋知州勉強鎮定心神，冷笑道：
“什麽自首、什麽貪汙！你若是想誣告，可要記得，大誥之中有明文，誣告者，反坐其罪！！”
“哦？”
張成聳了聳肩，一攤手，道：“我可沒誣告，隻是提醒一下知州大人，倘若真犯了什麽錯，自首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否則，抄家滅族……”
“也不是不可能！”
短短幾句話，瞬間讓宋知州表情凝固了。
要知道，老朱可是千年以來，唯一一個布衣天子。
這種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人間真龍。
真要動了殺心，他區區一個知州，算得了什麽？！
“好了，知州大人還請自便，在下還要招待這兩位有投資意向的客人，恕不招待了。”
說著，衝著宋知州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宋知州見到這一幕。
當即暗暗咬牙！
可麵對老朱、朱標，再想到自己即將攤上的貪汙之罪，他又是一頭冷汗！
根本不敢再做計較，連忙退下！
很快，不算大的破落院子裏，就隻剩下張成，還有老朱父子……
“就連知州這等大官都有貪汙嫌疑，張大人，你如何確定你手下就沒人會貪汙？”
這時，老朱忽然想到什麽，開口問道：
“難道就憑你那高薪養廉的政策？”
“不，除了高薪養廉以外，目前鳳陽縣還推行了五險製度，暫時還沒有讓百姓參與其中，但縣裏的官吏都已經參與了五險。”
“五險？”
老朱頓時有些好奇，“何為五險？”
“所謂五險，既是工、生、養、醫、失！”
張成耐心解釋道：
“所謂工，既是工傷保險，保證在工作時出現危險，縣衙會提供相應的補償金，以作工傷賠償。”
“而生，則是生育保險，保證……”
在張成娓娓介紹下，老朱跟朱標竟是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完全沒想到。
這小小縣衙，居然還有這麽多花樣！
張成則是微微一笑。
這才哪兒到哪兒，等回頭，把大明的工商業發展到了繁盛階段，那時就該推行房地產了，到時候還有公積金什麽亂七八糟的。
眼下這五險，還隻是一個起步。
“……所以，有了這五險，再加上高薪，以此來保證執法官吏們的生活待遇，絕對可以做到最大程度上的清廉！”
聽完張成最後這句話。
老朱陷入了沉默。
足足過了半刻鍾，這才幽幽歎氣：
“看來，與你這小小的鳳陽縣令相比，如今天子治國都不如你啊……”
“不可妄言！”
話音剛落，張成立刻嗬斥道：“天子心中裝著九州萬方，縱使想顧及全麵，也並非易事。而我張成要管轄的地方，就隻有小小的鳳陽縣，能把這裏治理好已是難得，哪兒能跟陛下相比？！”
“你……”
老朱倒是沒想到，張成居然沒有居功自傲。
反而如此謙遜。
“而且，鳳陽縣能夠推行工商改革，那是因為鳳陽縣足夠窮！”
張成直視著老朱，一字一句道：“正是因為鳳陽太窮了，所以窮則思變！因為窮，所以需要變革，需要出現新的製度，由此才誕生了如今的新鳳陽！”
“但倘若要讓天下都開始經濟改革，則是一件大不易之事！”
“別的不說，光是江南那等富裕地區，改革的阻力就是大的驚人！而且，縱觀曆史上的種種改革，有多少是以失敗告終？若無皇帝的支持，執行者的毅力，以及民間的配合……”
“這改革，絕不可能成功！”
聽著這一番話。
原本有些熱血上頭的朱標，漸漸冷靜下來。
而老朱，則是眼眸幽深。
望著張成，緩緩開口：
“那以你所見，這天下要推行改革，該怎麽做？”
“從鳳陽開始！”
張成認真答道：
“以鳳陽縣當做試點，漸漸將這個試點範圍鋪開，囊括州府之地，最終劃分一省作為試驗區！”
“倘若能成，則推行天下，若不能成，則對弊端進行調整……”
“或許一年兩年不能見成效，但假以時日，大明終將邁入富強盛世！”
這……
老朱微微眯了眯眼。
臉上是說不出的複雜表情。
沉默片刻，他忽然道：“說的不錯。不過，我看你對天子似乎頗有誇讚？可民間，不都說如今的天子是個泥腿子嗎？”
老朱這話倒不是故意在釣張成這條魚。
而是民間的確有這樣的說法。
尤其是洪武年間，錦衣衛尚未出現，風氣其實是很大膽的。
說話更是沒有半點遮掩。
再加上老朱這出身……
“泥腿子怎麽樣了？”
張成頓時皺眉，“往上數八代，誰家不是泥腿子？！大明立國乃是一掃前元之暴虐，重複漢人之榮光！”
“這等功績，又豈是旁人能夠詆毀的？”
“適才那些鳳陽百姓，言稱我張成千古……”
說到這，張成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段話！
大明二百七十六年！
不和親！不割地！不稱臣！不賠款！
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
昭昭日月……
故國有明！！
神遊片刻，他再次回過神來，一字一句，斬釘截鐵道：
“……可在我眼裏，洪武皇帝朱元璋，那才是真正的千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