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探古墓
進入墓穴，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漆漆的，靜謐得能聽見四個人的心跳，深重的寒氣無孔不入般侵蝕進每個人的身體。
莊天舜又聞到了空氣裏飄**著的熟悉的氣味。
鬆花粉？
進了墓穴沒幾步，麵前就分出了兩條岔路。
沈遠將手電筒調得更亮一些，轉過頭來對其他人說：“這樣吧，我們分成兩組，孟警官，你和莊天舜一組，我跟陶先生一組，我們各走一條路，這樣比較節省時間，如果發現什麽狀況就原路返回，我們最後在這個岔口處集合！”
“好。”眾人紛紛點頭。
莊天舜沒說話，也點了點頭，和孟思嘉走進了另一條甬道。
在進入這條甬道之前，莊天舜又生出那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他。猛地回頭，身後卻空空****的，除了孟思嘉的手電筒照亮的周圍一小片區域，遠處是無盡的黑暗。
“怎麽了？”孟思嘉覺察到了他的異常。
“沒什麽，脖子有點酸。”
“好吧，要是發現什麽，記得跟我說啊。”
“嗯。”說著，莊天舜開始端詳起石牆上的那些奇怪的符號。
“有點像‘花山壁畫’的風格。”孟思嘉開口了，甜美的聲音在洞穴裏，經過層層回音，也顯得有些駭人。
一隻銀色的蟲子從墓牆邊上的洞口處飛出來，直直地衝孟思嘉的臉上撞去。
“小心！”情急之下，莊天舜將她一把往自己懷中一拉，那銀色的蟲子堪堪擦著孟思嘉的臉頰飛了過去。
“剛剛，那是什麽東西？”孟思嘉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銀蜂，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
“銀蜂？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緩過神來的孟思嘉追了過去，發現蟲子正趴在牆上一個“x”形的符號上，那裏突然出現一個圓形的邊界，“嘎吱”一下，蟲子陷進去了些，圓形的石塊開始轉動。
“不好！”莊天舜驚呼。
轟然一聲響後，兩人腳下的石板開始鬆動，整個空間都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墓穴上方的碎石和灰塵紛紛往下砸。
孟思嘉還沒反應過來，隻覺腳下一陣更為猛烈的抖動。“吱呀”一聲，腳下石板的一端像是被人抬起來了一般，來不及反應的兩人便飛快地往黑暗的洞穴裏滑過去。
“蹲下！”莊天舜突然喊了一聲。
若是在快速的滑行過程中還保持站姿的話，稍有搖晃就很容易站不穩，從而導致摔跤，或者直接被甩出甬道、砸向牆壁，或者倒向未知的地方。
孟思嘉聞聲，馬上會了意，連忙隨著莊天舜迅速蹲下。
雖然這樣做了，但她仍是有些心慌意亂，因為不知道他們會滑向什麽地方。
她將手裏的手電筒往遠處照了照，可是盡頭隻有黑暗。
四周還在不斷地搖晃，突然頂上掉下來一塊石塊，不偏不倚正砸向孟思嘉。
“啊！”
“小心！”
孟思嘉隻感到手臂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左邊一扯。抬起頭，她發現自己的手腕被莊天舜緊緊攥著，肌膚相觸的溫熱感讓她臉一紅，呼吸變得急促，口幹舌燥。
下一秒，哢嚓——關節處傳來聲響，孟思嘉隻感覺自己骨頭險些被扯斷，右臂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感。
孟思嘉咬牙忍著疼，讓她驚訝的是，莊天舜看起來那麽瘦弱，手臂竟然這麽有力，她隻覺自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裹挾，身體打了個轉，然後被一個溫熱的懷抱包裹著，像是繈褓裏的嬰兒。
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劇烈的心跳聲，心跳加速，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整個地板傾斜得更嚴重了，莫非這底下暗藏著一個巨大空間？
若是這樣，那麽再這樣滑下去，他們兩人遲早要掉到底下！
而且，剛剛莊天舜好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摔向牆壁，他不說話，是不是受了傷？
“你沒事吧？”
“沒事。”莊天舜依然是冷冷的聲音。
可是孟思嘉依然從中聽出來了一絲勉強。
“腳下可能是塊石板，我們得往反方向跑，逃離這個房間！”
是啊，如果不逃出去，天知道底下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呢？
“嗯。”莊天舜應和了一句。
孟思嘉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是隨著傾斜程度的加劇，她猛地跌坐在地上，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滑去！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勢不可當的力量固定住了，原來是莊天舜一隻手扒著翹起來的石板的一端，另一隻手緊緊地環在自己的腰間。
她的臉上像火燒了一樣熱，呼吸變得更急促了。
驚魂未定之際，一個黑影在兩人麵前掠過，孟思嘉的手電筒剛舉到一半，沒來得及照到那個人的臉龐，身下的石板突然開始了左右翻轉！
剛剛石板還能成為他們的支撐，現在石板倒轉，他倆就等於直接懸掛在空中！
莊天舜雖然一手還抓著石板的一頭，可是兩個人的重量，讓他不可能支撐得太久。
孟思嘉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一把扒開了莊天舜摟著自己的手，任自己往下墜去。
“孟警官！”莊天舜驚呼。
“手電筒給你！”孟思嘉將手裏的手電筒往莊天舜的方向一扔。
可是下一瞬，她突然感覺腰間吃力，頃刻間她改變了飛行的軌跡，由“自由落體”變成了“拋物運動”。
應該是莊天舜自知已經抓不住孟思嘉了，於是隻能往左推了她一把，雖然這兩種情況下落的時間是一樣的，落地造成的勢能和衝擊力也相同，但是莊天舜給了她一個向左的初速度，這樣可以讓她在落地之前先接觸到左邊的牆體，然後雙腳可以斜撐在牆上，獲得一個斜向上的反作用力，這樣得到緩衝，落地的時候身體受到的衝擊也會小很多。
“砰！”
理論是如此，但是落地的一瞬間，孟思嘉頗有經驗地往前翻滾了一下，雖然減少自己受到的衝擊力，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劇痛，身體的震**和滾動讓她差點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了，但是她忍住了，隻是被揚起的灰塵嗆得咳嗽了幾聲。
不過她確實要感謝莊天舜的這個舉動，如果不是這樣得到緩衝，她的脊椎恐怕都要摔斷幾根。
她一咬牙蹲了起來，反手伸向自己的背脊，指尖剛一碰觸，那裏便傳來火燒一般的疼痛，必然是嚴重擦傷了。
忽然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孟思嘉警覺地抬起頭，同時也扶著腰往邊上靠。
此時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隱約能夠看見有一個黑影在方才自己掉落的洞口邊上，似乎是在找往下跳的位置。
她沒有急著詢問來人是不是莊天舜，她熟知“黑暗叢林法則”，在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的時候，誰先暴露自己，誰就會遭到襲擊。
那個人身手似乎很矯健，扒著石牆，跟個猴子似的幾秒鍾便順著牆跳到了地麵。
孟思嘉隻覺得一道目光正盯著自己，但是她又不知道來源於哪裏。
嘚——嘚——
驟然響起的腳步聲，更讓她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泥土。
“啊——”
黑影快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喊了一聲給自己壯膽，舉起泥土塊就往黑影的身上砸過去，黑影一弓腰，躲過了她，她與黑影一個擦肩，身體失衡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啃泥。
她驚恐又憤怒地翻了個身，掙紮著站起來，此時自己可是完完全全暴露在凶手的視野中了。
突然間一道亮光晃得她眼睛生疼，她連連後退幾步。
“誰？”她怒吼一聲，企圖以此來震懾對手。
“是我！”
“莊天舜？”孟思嘉聽到聲音，整個人瞬間放鬆了下來，像個泄氣的皮球癱倒在地上。
“起來。”莊天舜把手電筒放在腳邊，抓著孟思嘉的雙手，將她一把拉了起來。
這裏冷冷的，他的聲音也冷冷的，孟思嘉卻在這驚惶時刻感覺到一絲溫暖。
兩人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衣物，開始打量這個房間的情況：四麵都是牆，沒有門，牆壁像是昆蟲的巢穴，層層疊疊，仿佛壘築了有數千年之久，那麽盛大繁複，卻又結構精妙。
每一個單元格都是正六邊形，邊緣稍稍往外凸出，剛剛莊天舜應該就是踩在這些突起上麵一路順下來的，粗略一看，孟思嘉一陣驚厥，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喊出聲來。
那麵牆上至少有數以萬計的單元格，緊密而有序地連接在一起，每個單元格裏都有些亮閃閃的“銀飾”，手電筒的光亮一照到，那銀白色的光亮便晃動起來，像是被風吹動的樹葉。
這到底出自哪個能工巧匠之手？她想走近一些去查看，莊天舜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疑惑地回頭看著莊天舜。
未容她開口詢問，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襲來，地麵猛地震**了一番，洞口處開始掉落一些碎石和粉末，牆壁也抖動起來，萬千細小的洞穴裏麵，“銀飾”正在搖搖欲墜。
“這是……蜂王洞！”莊天舜突然驚呼。
孟思嘉轉身，看到莊天舜臉上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麽吃驚的表情，想必這一定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吱——”一道銳利的聲音響起。
“嘩啦”一聲，牆上的“銀飾”猛然脫落下來。
孟思嘉定睛一瞧，那牆壁上的根本不是陪葬的銀飾，而是一堆活生生的蟲子！
它們為什麽會深居此墓？是偶然進入這裏繁衍，還是墓穴修建的時候有人刻意為之？
許多想法在這一刹湧上心頭，可是沒容孟思嘉想清楚，數以萬計的銀色細蟲便傾巢而出，仿佛一片銀色巨網，飛快地向他們蓋去。
“當心，別被蜇到！”莊天舜大喊一聲。
“好！”孟思嘉連忙點點頭，不自覺往莊天舜身邊靠了靠。
銀色的蜂群帶著如同賽車引擎般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像一個巨型的爪子迅速地朝兩人伸去。
莊天舜掏出隨身攜帶的酒精，含了一口在嘴裏，點燃打火機舉過頭頂，猛地將嘴裏的酒精吐向那跳躍的火苗。
“轟——”
突然一下，那酒精變成了噴濺的火焰，像一個重拳擊散了蜂群的陣型。
數百隻焦黑的銀蜂屍體落在地上，散發著陣陣焦香。
蜂群忽然停住了，下一秒，莊天舜和孟思嘉都蒙了，那千萬隻銀蜂劇烈地抖動著翅膀，掀起一陣呼嘯的狂風，地上的砂石也被卷積起來，突然“轟”的一聲，它們的翅膀瞬間燃燒起來，像是蛻了一層殼般，簌簌落下銀色的粉末，所有的“銀蜂”都幻變成為鮮紅色的“血蜂”！
登時黑暗的洞穴被這通天的火光照亮，在曼舞的黃沙間有如千萬朵璀璨的煙花綻放在空中。
呼嘯的風聲，振翅的轟鳴，孟思嘉忽然間感到昏昏欲睡——
“醒醒！”
她感覺到肩膀被人猛擊了一掌，回過神來，看見一臉焦急的莊天舜。
“還好——”莊天舜鬆了一口氣，“你剛剛要被催眠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未容兩人緩過這口氣，眼前的血蜂忽然變換了陣型，聚集成了幾個大圓球，最大的那團直徑超過十米，最小的也有一米左右，正不停旋轉著，發出駭人的聲響，突然間，那一團小的光球快速地向他們襲來！
“糟糕，它們竟然這麽快擁有了耐火性——”
莊天舜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展開擋在麵前，那團火焰蜂群猛烈地撞擊在衣服上，“吱呀”一聲，化作一堆血色的灼熱粉末，掉落到地上，莊天舜的外套卻因此著了火，他連忙將衣服猛地甩在地上，踩了兩腳，這才把火熄滅了。
這滅火的間隙，又一團光球直直地朝莊天舜襲來，孟思嘉一轉身，將自己的背擋在了莊天舜的麵前。
“砰”的一聲響，她的背後傳來劇痛，她轉頭一看，自己的衣服也著火了。
“啊！”
灼燒感瞬間以背部為中心蔓延開來。
莊天舜剛把自己衣服上的火滅掉，看到這情景，連忙用手上的衣服拍了拍她的後背。
誰知道不僅沒有將她身上的火滅掉，自己手上的衣服又重新被點燃了，他一皺眉，將手上的衣服扔到地上，一把抱住了孟思嘉。
莊天舜結實的胸膛緊緊地貼在孟思嘉的背部，火熄滅了，她卻有一股比火還灼熱的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般，戰栗感一刹那爬遍全身，每一個神經末梢都不住地顫抖。
孟思嘉驚覺地回頭。
莊天舜因為疼痛和灼燒而緊閉著眼睛，嘴唇被咬破了，舌尖嚐到一陣腥鹹。
她突然有些恍惚，思緒穿越過翻滾的浪潮，沙漏倒流，指針回轉。
五年前，那個滿身傷痕的人，用那被子彈貫穿胸膛的身軀，也是這般緊緊地擁抱著自己，直到他的身體漸漸變冷……
“啊——”
她突然發出憤怒的吼叫，悲傷、不甘、痛苦……千千萬萬的情緒瞬間全部湧上她的心頭，她急切地想要尋找一個情感的宣泄口。
莊天舜感覺到自己的耳膜被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一分神，一團火焰落在他的皮膚上。
“唔——”他低吟一聲，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孟思嘉看著他的手臂，皮膚已經被燒掉一層，糊掉的血肉翻出來，顯得十分可怕。
空氣裏除了煙霧，還有熏肉的香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旁邊擺了個燒烤攤。
“你受傷了？”孟思嘉抓過他的手，一臉焦灼。
“我沒事。”莊天舜一使勁，將手收了回去，雖然不以為然地說著，額頭卻已經憋出了涔涔的汗滴，臉色有些緋紅。
“怎麽辦，這裏好像沒有出口？”
莊天舜緊咬著下唇，一會兒看看那麵牆，一會兒又望向上空的蜂群。
黑壓壓的蜂群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隨時準備像燃燒的巨型瀑布一樣從高處落下來。
漫天跳動的火舌，振動羽翼的巨大轟鳴，這般場景讓人如同置身翻湧的岩漿之中。
“鬆花粉！”莊天舜忽然醒悟過來，難怪那些銀色的蜜蜂都亡命般朝他們襲來，定是剛進墓穴的時候沾染了鬆花粉。
“對，一定是那個時候粘上的！”他幡然醒悟，怒吼著，加大了手上揮舞黑色襯衫的動作，那些銀蜂往後撤離了一些，留出一個稍微大點兒的區域，他一看這個空當，連忙往地上一躺倒，對著孟思嘉喊，“滾到那邊！”
“你——”孟思嘉以為他在罵她，有些不悅，剛想說些什麽。
話音未落，莊天舜已經倒在地上，在黃泥裏迅速地翻滾，往洞穴的西麵滾過去，站起來時，已然是個泥黃色的粽子了。
他朝孟思嘉快速地招著手：“笨蛋，滾過來啊！”
這時候更多的銀蜂掉轉了方向，紛紛朝著孟思嘉俯衝過去，帶著銳利的尖刺和炙熱的火星。
孟思嘉沒來得及問緣由，看到莊天舜嚴肅的神情，知道情況緊急，也隻得照做，在泥土裏翻滾了一番，也翻滾著來到了西麵的牆體。
等到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驚奇地發現銀蜂群已經停止了攻擊，停在半空中，發出震懾人心的轟鳴。
她大口地喘著氣，也許是洞穴裏的氧氣越來越少，她感到體力有點不支，意識有些模糊。
雖然銀蜂暫時停止了攻擊，可是兩人一點都不敢鬆一口氣，因為銀蜂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仍在不停地落到兩個人的身邊，像是致命的高溫煙火，裝點著這場盛大的葬禮。
她轉過頭看莊天舜，從他略微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疼痛，但是他仍強忍著。
莊天舜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兒，又敲了敲，皺著的眉頭更深了，用力敲擊著牆體，並且將耳朵貼在上麵傾聽，可是耳朵裏隻有漫天的蜂群發出的振翅聲。
搖頭。
孟思嘉隻看到他不斷歎息地搖頭，卻沒有聽見聲音。
忽然間，她看見洞口處的西側有一張黑色的臉，正在衝著他們笑！
“莊天舜，快看那兒！”
莊天舜抬起頭，正好對上那個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皺著眉，咬著牙死死盯著那張黑臉。
黑臉人嘴角一扯，拿出一個紙箱，手一傾，箱子裏的東西就全部落了下來——數不清的黃色泥土，像是萬千星河洋洋灑灑地落下來。
做完這些，黑臉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轉身離去了。
莊天舜和孟思嘉兩人透過萬千黃沙和銀蜂的縫隙，看到了那個人的後腦勺。
坑坑窪窪，腐肉連著皮膚，頭發零星地吊在頭皮上，搖搖欲墜，仿佛風一吹就全都掉了。
“陳偉釗？”孟思嘉不禁驚呼，不容她再多思索，突然猛烈地打了一個噴嚏。
“這個味道……鬆花粉？”
她看向莊天舜，隻見他雙唇緊閉，神情嚴肅地仰著頭。
“完了——”
他絕望地看著滿天的花粉緩緩落下來，那些銀蜂瘋了一般，又開始猛烈扇動著翅膀，追逐著那些花粉，盤旋，俯衝。
莊天舜苦笑一聲，後背抵在牆壁上一言不發。
蜂群總會被花粉吸引，等到這些花粉落到他們的身上，那些銀蜂必然會一擁而上，帶著尖刺和火焰，潮水一般將他們緊緊包圍，讓他們在疼痛和窒息中死去。
“不，我們一定能出去的！”孟思嘉發了瘋一般，到處拍打著牆壁，拳頭胡亂地揮舞在牆上，她的指關節處傳來陣陣痛感。
銀蜂越來越近，莊天舜右手的力量也越來越微弱，他手裏的衣服耷拉下來，銀蜂見到這個空隙，紛紛擁向莊天舜。
突然他們背靠著的那堵牆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聲響來自牆的另一邊。
莊天舜瞬間清醒過來般，晦暗的眼裏一下恢複了光澤，他閉著眼喃喃自語：
“順序——排列組合——密碼——”
他邊自言自語著，邊急忙在牆上來回敲擊著，期間不停有蜂群襲來，他還得注意躲閃。孟思嘉見狀，立即抓過他手上的衣服用力向空中揮舞幫他抵擋蜂群急促的攻勢。
“東失火，西遇水，南門開，北道塞——”
“哢——”又從牆那邊傳來一陣聲響。
莊天舜的眼睛變得更加專注，眉頭緊鎖，急速地低語著：“三七天傷，二八歸元，一統萬物，皆向九五至尊——”
“哢——”再次傳來聲響，這一次比前兩次的聲響還要大！
“神仙落難，地獄無常，太虛離鏡，縱橫四世魂關——”
“轟！”
莊天舜念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大地開始震顫，蜂群霎時變得更加躁動不安。那群血蜂聚成一個巨大的紅色旋渦，迅速地集結、壯大，帶著熊熊的火焰，忽地朝兩人猛衝過去！
“啊——怎麽還不打開啊？”
孟思嘉眼看那個銀色的光球正在朝自己飛過來，尖叫著，伸腳不停地踹著門。
莊天舜念叨了幾句，一把推開孟思嘉，道：“跟我來！”
他的手指飛快地掠過那些石板，有節奏地落在石牆上奇怪的符號和文字上。
就像是當時他修複文物的時候一樣，溫柔、沉靜、胸有成竹，卻又帶著一絲敬畏，仿佛在安撫一隻受傷的猛獸。
“轟隆——”
又是一陣巨響，莊天舜連忙抓住孟思嘉的手腕，將她扯到了一邊。
隻見他們身後的牆連同腳下的一小塊地麵突然轉動了一百八十度！
門在最後一刻關上了。
就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兩人看見了那團巨大的、帶著火焰的血色光球，甚至都要灼燒到他們的眉毛和鼻尖了，滔天的熱浪差點將他倆掀翻在地。
“咚”的一聲猛烈的巨響在牆後響起。
兩人能想象到那個巨大的火焰球砸在石牆上的壯絕之景：數以萬計的血蜂撞擊在石門上，像是戰鼓最後的絕唱，血蜂紛紛落在地上，最終變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那牆上仿佛壘築了千百年的蜂巢，也在頃刻間全然崩塌！
兩個人後背抵著牆，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緩過神來。
孟思嘉驚魂未定，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有力氣開口說話：“原來還有這樣一扇暗門，我剛剛踢了那麽久都弄不開，你是怎麽做到的？”
莊天舜笑笑，指著自己發紅的右眼說：“我這眼睛看透的東西太多了。”
孟思嘉之前聽張叔說過，莊天舜在情緒激動時右眼就會變紅，可是她還是第一次發覺，原來變紅了之後，還能讓他看到表麵上看不見的東西？
回想起來，她剛剛似乎是聽見莊天舜說了一聲“排列組合”什麽的，也許是牆上遍布了機關，自己剛剛以亂拳和飛腿擊打在牆上時，提醒了莊天舜，然後他根據什麽原理破解了這麵牆上那些正六邊形的密碼吧。
那些“行話”，她的確是一句都聽不懂的。
但是無論如何，以為會丟掉的小命現在還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了。
兩人鬆了一口氣，卻沒有看見，不遠處的牆角邊，一道凶狠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他們，隨即便隱入了更深的黑暗中。